啊,总算做完了,木匠一边想着,一边收拾好东西,开始顺着梯子往下爬。可就在这时,从屋顶上传来了猫的歌声: “摘得到蔬菜的话花也盛开, 手够得到星星和云彩, 谁也看不见的美丽的阳台。” 木匠匆匆下到地面,仰头往上看去,他是想看看刚刚才做好的那个阳台。可是,啊啊,果然像猫说的一样,阳台连个影子都没有,如果说能看得见的东西,只有屋顶。 木匠摇了好几次头,揉了揉眼睛。然后他想: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推开那扇窗户呢?) 木匠靠在昏暗胡同里的石头墙上,点燃了烟,等待着女孩的归来。尽管自己也知道靠在墙上吸烟的样子不怎么样,但木匠的眼睛,还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公寓的窗户。 天彻底黑了下来,四下笼罩在一片晚饭的饭香之中的当口,那扇窗户“啪”地亮起了灯。白色的窗帘摇晃了一下,玻璃窗推开了。接着,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探出脸来。 一瞬间,女孩像大吃一惊似的朝屋顶看去,随后叫了起来: “多么漂亮的阳台啊!” 然后,高高地伸出双臂,这样说道: “傍晚的第一颗星星,到这里来!” “火烧云,到这里来!” 然后,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好像她那白白的小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星星和云彩似的。 然后又过去了几个月呢? 当寒冬结束、阳光变得略微温暖起来的时候,木匠家里收到了一个大包裹。包裹用天空颜色的纸包着,系着的带子,当然也是天空颜色的。 木匠纳闷地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满满地装着新鲜的蔬菜。 有莴苣,有间苗间下来的菜,有洋芹菜,有卷心菜,有荷兰芹,有花椰菜……还附上了这样一张卡片: 是从阳台上摘的蔬菜 是给做阳台的人的谢礼 木匠瞪圆了眼睛。那个谁也看不见的阳台,竟能长出这么多真正的蔬菜呢!木匠立即把蔬菜做成了色拉。从那个魔幻一般的阳台上摘下来的蔬菜,又甜又新鲜,吃上一口,身体仿佛都透明了似的。 五月了。 当刮过的风送来了花和绿叶的气息的时候,木匠家里收到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裹。 木匠打开包裹一看,里面装着一箱鲜红、晶莹的草莓。而且,仍然还附着这样一张卡片: 是从阳台上摘的草莓 是给做阳台的人的谢礼 木匠往草莓上浇了好多牛奶,吃起来。草莓凉凉的,鲜极了,吃上一口,身体仿佛都变得轻盈了似的。 接着这时木匠就想: 真想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啊! 少年时代那个在沙漠的正当中,建一座够得着星星的塔的白日梦,这会儿,又在木匠的胸中复苏过来了。 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只能看得见屋顶的后街小巷的二楼里,有多少年了呢?在狭窄的工地,盖着一座又一座房檐贴房檐的房子,有多少年了呢……啊啊,真想飞到一个锤子的声音能“当”的一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的地方去啊…… 一边吃草莓,木匠的心里,一边充满了对遥远的世界的憧憬。 六月了。 下个没完没了的雨停了,一个阳光突然变得又热又晃眼的日子,木匠家里又收到了一个包裹。 这回是一个细细长长的木头箱子,里头躺着好多红玫瑰。 是阳台上开的玫瑰 是给做阳台的人的谢礼 木匠把玫瑰插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这天晚上就在花香中睡着了。 “砰砰”,有谁在敲窗,轻轻的一个声音,木匠醒了。房间飘满了扑鼻的玫瑰花香。上回的那只白猫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窗户外边,正瞅着这里。 猫静静地说: “木匠师傅,来迎接您了。不想坐着天空颜色的阳台,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吗?” “遥远的地方……” 木匠猛地朝外一看,哎呀,像船一样浮在天空中的,不是上回做的那个天空颜色的阳台吗?而且,它距离木匠家二楼的窗户那么近,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似的。 天空颜色的阳台上放着好几个大花盆,开满了红玫瑰。那缠绕在阳台扶手上的玫瑰的枝蔓上,长着小小的花骨朵儿。 站在怒放的花丛中的长发女孩,正在冲木匠挥手。女孩的肩膀上,停着许多鸽子。一大群麻雀,正在啄着玫瑰的叶子。 木匠的心,一下子明亮起来。胸中涌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 “好,走吧!” 木匠把猫抱了起来,就那么穿着睡衣,从窗户冲到了外边。从屋顶上走过去,坐到了阳台上。 于是,阳台像宇宙飞船似的动了起来,向着星星、月亮和在夜空中拖得长长的紫色的云彩,慢慢地飞去了。然后,不知不觉地,就真的变得谁也看不见了。《红色的鱼》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 雪枝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鱼的灵魂刚刚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似的。 提心吊胆地睁开眼睛…… 从刚才开始,鱼槽里的鱼就跳个不停。 为什么只有今天晚上,才听到这个声音呢?雪枝想。作为海边一家小旅馆的女儿,雪枝就是听着这厨房里的响声长大的。对于雪枝来说,明天就要被做成菜的鱼,在鱼槽里跳跃发出的扑通扑通声,就应该是一首愉快的摇篮曲。说是这么说,今天晚上雪枝却被那个声音烦恼得直到天亮都没有合过一次眼。 (是那条大鱼吧?是爹说的那条朝霞颜色的鲷鱼[20]在跳吧?) 雪枝这样想。 明天雪枝家里,应该有一场很少见的婚宴。为了这场婚宴,雪枝的父亲干劲十足地出了一趟海,钓上来一条格外大、格外美丽的鱼。当它被放到鱼槽里的时候,雪枝想,明天,这么一条漂亮的鱼被摆上餐盘端到婚礼上,新娘子又该是怎样美丽的一个人呢? 可那条鱼的眼神好凄凉啊!雪枝又想,她骨碌翻了一个身。 这时,她觉得好像有谁在叫她似的:救救我!救救我!是一个小小的、不可思议的声音,像遥远的海的呻吟一般,像嘶哑的风声一般。 “谁?” 低声这样问。不过,雪枝清楚地知道是谁,是鱼槽里的鱼的声音。是朝霞颜色的鲷鱼的声音。 蓦地爬了起来,雪枝悄悄地朝厨房走去。俯下身,打开盖在鱼槽上的竹帘子一看,那条红色的鱼正在里头慢慢地跳着。比白天看上去更加鲜艳了,就像被系起来的鹿斑染[21]的带子似的。 “刚才是你发出的声音吧?” 于是,鱼直瞪瞪地瞅着雪枝,眼泪夺眶而出。鱼哭了。不出声地哭了。雪枝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是看着它。 “我放了你,放回到大海里去。” 雪枝飞快地说。不知为什么,她可怜起这条鱼来了。雪枝把一个大水桶插到了鱼槽里,扑通一声把鱼捞了上来。然后,一只手拎着水桶,放轻脚步朝后门走去,冲到了外面。雪枝在那条满是碎贝壳的路上一口气奔了起来。一边小心着不让水桶里的水洒出来,一边在乳白色的晨霭中朝着大海奔去,哗啦哗啦地冲进了大海。 最后要把水桶里的鱼放回海里去的时候,雪枝招呼道: “好了,回到大海里去吧,下回可不要被抓到了哟!” 于是,水桶里的鱼仰起头,看着雪枝说: “下回再见吧!” “哎?”雪枝吃惊地看着鱼,“下回?” 雪枝这么重复道,鱼平静、清楚地说: “因为你救过我的命,所以下回轮到我报答你了。让我来帮你实现三个愿望吧!” “……” 见雪枝呆住了,鱼突然抽动了一下红色的尾巴,说: “好了,取下我的三片鱼鳞试试看吧!” 见雪枝犹豫着,鱼催促道: “好了,快点快点!不用客气哟!” 雪枝战战兢兢地伸过手去,揭下三片微微发红的、像樱花的花瓣一样的鱼鳞。鱼静静地说: “如果有了愿望,就把一片鱼鳞浮到海水里,叫声‘鱼、鱼’试一试。那样的话,不管我离开你有多么远,我也会飞过来的。一看到我的身影,你说出你的愿望就行了。不过,尽量在海湾没有波浪的地方把鱼鳞浮起来。” 说完,鱼猛地朝上一跃,回到大海里去了。雪枝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早上的海边上。 雪枝十七岁。 一个丝毫也不引人注目、在乡下长大的普通的女孩。她想,什么时候成为一个好媳妇、一个好母亲,在这个村子里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就行啊。 这样的雪枝的最初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想让自己的头发变得美丽起来。是一直吹着海风长大的缘故吧,雪枝的头发总是干枯的红褐色。 一天,雪枝下海去了。她选了一个没有波浪的静静的地方,把鱼鳞浮了起来。然后试着轻轻地呼唤开了: “鱼!鱼!” 雪枝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水上泛起了一道又一道波纹,浮在水面上的鱼鳞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很快,那条鱼就扑地一下浮了上来。 雪枝果断地说出了愿望: “让我的头发变得漂亮起来,变成像海底的裙带菜一样的头发。” 鱼静静地说: “到了明天早上,你的头发就会变得漂亮极了。” 雪枝点点头。 太开心了,太开心了!就要拥有一头漂亮的头发了! 雪枝哗啦哗啦地在水里奔了起来,接着,就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早上,雪枝的头发变得惊人的美丽了。手摸上去像丝绒一般光滑,颜色是深绿色的了。一头齐肩的直发,如果一动不动,又润又重,而一跑起来,则像丝线一样轻盈地随风飘舞。 雪枝欣喜若狂。到今天,她才头一次知道变美了是多么地让人喜悦。 然后还没过去几天,雪枝又下海了,把第二片鱼鳞浮到了水上。 “鱼!鱼!” 于是,水上又泛起了波纹,鱼鳞滴溜溜地旋转起来,红色的鱼又出现了。 “让我的眼睛变得漂亮起来,变成像海上的星星一样的眼睛。” 听雪枝这样请求道,鱼说: “到了明天早上你看吧,你的眼睛就会变得漂亮极了。” 雪枝大叫了一声“谢谢”,就跑回家去了。 太开心了,太开心了,这样我就成了村子里最美丽的女孩了!雪枝的胸膛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雪枝的眼睛真的变得美丽起来了,像傍晚海上闪耀的第一颗星星一样的美丽。人如果被那双眼睛盯久了,就会晃眼,就会不由得朝下看去。 “雪枝这孩子变得彻底漂亮起来了……” 村子里的人们说。 啊,人生是多么好啊!一种莫名的兴奋让雪枝的心中热乎乎的。 雪枝变得爱照镜子了。变得爱买新衣服了。而且变得爱想什么时候来迎娶自己的好小伙子了。 这样过了一两年,雪枝把那条鱼的事给忘到了脑后,她觉得自己那美丽的眼睛、头发都是天生的了。剩下的那一片鱼鳞,落满尘埃,睡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到了二十岁左右,雪枝爱上了一个年轻人。 那是这一带最富裕的船主的儿子。那是一个住在代代相传的大房子里,而且不久就要成为一家之主的人。那个年轻人说喜欢雪枝的头发和眼睛。在黄昏的松树林里,两个人见过好几次,很快,就定下了婚约。 然而,村边上小旅馆的女儿,和有钱的船主的儿子却无法结成夫妻。年轻人的父母就不用说了,雪枝的父母也反对。村子里的人只要凑到了一起,就悄声地说起两个人的风言风语,然后歪着脑袋,轻轻地横着摇晃起来。 尽管如此,雪枝美丽的头发和眼睛还是让年轻人难舍难分。他终于说服了父母,不顾别人的反对,要举行结婚式。 只要有爱的话——这种时候,谁都会说的悄悄话——年轻人对女孩说了好几次。 结婚式的前一天晚上,雪枝的父亲一个人嘟哝道: “这下,朝霞颜色的鲷鱼就上不了明天的餐盘啦!”然后,他瞅着雪枝这样说道,“为了你,我坐船都不知道出海多少次了,可就是抓不住那条鱼!” 他又说: “那是一条很难抓到的鱼。就因为这,才是吉利的鱼啊!传说如果那条鱼能摆到新娘子婚礼的餐盘上,一辈子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辈子、幸福……) 这句话,挑亮了雪枝的心。现在,雪枝紧紧地抓住这句话不放了。 这种不般配的姻缘,也让雪枝感到不安。随着结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不安愈发厉害了,连夜里都睡不着了。 思考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雪枝悄悄地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把那片干透了的鱼鳞拿了出来。 “我出去一趟。” 一个人话还没说完,雪枝就拎起水桶冲到了外边。 在沿海的贝壳路上奔着奔着,雪枝突然回忆起了十七岁那一年的往事来了。回忆起了把朝霞颜色的鱼装在水桶里,一个心眼朝着大海奔去的那一天—— 她要把那天救过的鱼叫来,抓住它。抓住它,把它杀了,摆到自己婚礼的餐盘上。眼前一浮现出死了的鱼的那空洞的眼睛,雪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可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幸福地结婚,雪枝不犹豫了。 这时,黎明的大海还是灰色的,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的,涨了起来。朝着那大海,雪枝没命地奔着。奔啊奔啊,水总算是淹没到膝盖了,她用哆嗦个不停的手,把鱼鳞浮到了水上。 “鱼!鱼!” 啊啊,尽管觉得自己的声音有毒,可雪枝还是尽可能用甜美的声音呼唤起鱼来。 “鱼!鱼!” 于是,水面上波纹扩展开了,鱼鳞滴溜溜地旋转起来,红色的鱼一下子冒了出来。雪枝用嘶哑的声音说: “你好。” 鱼回答道: “好久不见了。” 雪枝大胆地一口气说了起来: “我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想在餐盘上摆上一条红色的鱼,想摆上一条朝霞颜色的鲷鱼。为了我的幸福,请帮我一个忙吧!” 鱼用带黑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瞅着雪枝。雪枝接着说: “如果把朝霞颜色的鲷鱼摆上餐盘,村子里的人就会认可了,就会觉得我们的结婚是天意了。” 鱼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抽动了一下鳃,用呻吟一般的声音说: “那样的话,你就把我带去吧!” “谢谢……” 雪枝闭上眼睛,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把水桶放到了水里。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雪枝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鱼的灵魂刚刚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似的。 提心吊胆地睁开眼睛……雪枝不禁吓了一跳,因为水桶里的鱼,看上去就宛如一块红色的碎布似的。雪枝的脸色变得苍白,禁不住伸出一只手要去捞鱼,可雪枝什么也没有抓到。水桶里只是映着一片云。只有一片朝霞的影子慢慢地晃动了一下。 缓过神来的时候,天空已是一片玫瑰色了。就仿佛红色的鱼升到了天空上,成群结队地游过来了似的,天上是一片美丽的朝霞。 注释: [20]鲷鱼:又称加级鱼、大头鱼,产于深海,多带绯红色。味鲜美。在日本,多用于祝贺、喜事。 [21]鹿斑染:一种染出凸起的白色圆圈花纹的染法。花纹为细小斑点,如鹿斑一样整齐排列。《来自大海的电话》 一个用白纸包着的小包寄到了松原家里。 小包反面,写着几个怪里怪气的字:“螃蟹寄”。 松原吃了一惊, 打开一看,从里头滚出来一个手掌大小的白色海螺。 有一个人带着吉他去大海,回来时忘记带回来了。不,那个人说,不是忘记了,是放在那里了。是打算什么时候请它们还回来,寄存在大海那里了。 这个人叫松原,是音乐学校的学生。 松原的吉他是才买来的,闪闪发亮的栗色,一拨动琴弦,“扑咚”,就会发出像早上的露水落下来一般好听的声音。 松原把那把吉他搁在海边的沙滩上,稍稍睡了一个午觉。也不过就是五分、十分钟,不过就打了个盹。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吉他就已经坏了。吉他的六根弦,全都断了。 松原说,没有比那个时候更吃惊的事了。 “不是吗?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啊!” 是的。那是初夏的、还没有一个人的大海。碧蓝的大海和没有脚印的沙滩,连绵不断,要说在动的东西,也就只有天上飞着的鸟了。尽管如此,松原还是试着大声地喊了起来: “是谁!这是谁干的?” 想不到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小的声音说: “对不起。” 松原朝四周看了一圈,谁也没有。 “是谁!在什么地方哪——” 这回,另外一个小小的声音说: “抱歉。” 接着,许许多多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地传了过来: “只是稍稍碰了一下。” “我们也想玩玩音乐啊!” “没想把它弄坏。” “是的呀,只是想弹一下哆来咪发嗦。” 松原发火了,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 “可你们是谁呀——” 然而,你再怎么大声吼叫,大海也连一点回声也没有;你再怎么发怒,西红柿颜色的太阳也只是笑一笑,波浪只是温柔地一起一伏、哗哗地唱着歌而已。 松原摘下眼镜,“哈哈”地吐了口气,用手帕擦了起来。然后,把擦好了的眼镜重新戴上,在沙滩上细细地寻找开了。 啊……他终于看到了。 坏了的吉他后边,有好多非常小的红螃蟹。小螃蟹们排成一排,看上去就像是在行礼似的。 “实在是对不起。” 螃蟹们异口同声地道歉说。然后,一只一句这样说道: “怪就怪我们的手上全长着剪刀!” “真的没想把它弄坏,只是稍稍碰了一下……” “就是。只是稍稍碰了一下,啪、啪,弦就断了。” “就是。就是这样。” “真是抱歉。” 螃蟹们又道了一次歉。 “真拿你们没办法!”松原还在生气。 “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吗?这把吉他才买来没几天,就是我自己,都还没怎么弹呢!可、可……” 啊啊,一想到它坏成了这个样子,松原就悲伤起来。这时,一只螃蟹从吉他的对面朝松原这里爬了过来,说道: “一定把它修好!” “哎!” 松原惊讶地缩了一下肩膀。 “修好?别说大话哟,怎样才能把断了的弦接上呢?” “让我们来想吧!大家一起绞尽脑汁来想吧!” “再怎么想,螃蟹的脑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