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绘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她差点就尖叫出声。 外星人的两只大手朝萌绘挥了过来,萌绘侧身躲过,攻击重重地落到了肩上。 萌绘瞬间关了手电筒,在黑暗中摸索着不断后退。 她顺着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地下了实验室的楼梯,下到最后一级时一脚踏空,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她双手用力撑在水泥地的地板上。 这时萌绘才喘出一口气。 (谁?) “嘭!……”门关上了,发出巨大的响声。 脚步声从上方传来,越来越近了。 萌绘尽量不发出声音来,摸索着朝实验室的里面逃去。 外星人…… 不,不是外星人,是防寒服! 是穿着防寒服的人!刚才手电筒那一瞬间照着的是个穿防寒服的人,没错! (是谁?该不会是……) 无法置信。 她沿途不断撞到东西。 她往前跑了好久,估计已经到实验室的最里面了。她伸着的手碰到了几根冰冷的、管子似的东西。她摸索着,发现周围有好几根粗管子。她还发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忙缩成一团躲了进去。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那个人好像没有追来。 可能把自己当成小偷了吧。不,不可能,那人穿着防寒服,而且没有开房间的灯,也没发出声音。 萌绘调整了下呼吸,但是,好像氧气怎么都不够用似的。 她的心怦怦乱跳,连心跳的声音都如同打雷般。 (没事!只要不出声就没事!) 在黑暗中,应该发现不了这儿。 可是如果那人开灯了呢? 那就只有硬拼了。萌绘学过合气道,虽然肩很疼,但好像没什么伤,要是开灯,她就无论如何要先发制人,奋力抵抗。而且大声求救比较好吧,警卫室没准能听见呢!太勉强了,那么远一定听不见。 (有什么可以当做武器的呢?) 她在附近地上摸索着,可什么都没摸到。 (武器?) 那家伙拿武器了吗? (刀?) 不,不可能。那人是双手打过来的,奇怪的招数。萌绘冷静下来思考,这真是奇怪的招数啊。 “喀”的一声从远处传来。 机器的“嗡嗡”声一直响着。 (是凶手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他一直跟踪我?……或者他在大楼里埋伏着?……正门那儿有警卫。还是他和我一样悄悄潜入的?…… 又响起“喀”的一声。 (什么声音?)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的时间…… 萌绘的呼吸还很快。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想,该不会就这样一直待到天亮吧? 萌绘觉得有点冷。 直到刚才身上还有汗呢。可能是趴在地上肚子很凉的缘故吧。萌绘往手上不停地哈气。 确实是变冷了。 (那个声音……) 萌绘忽然醒悟过来,“嗡嗡”声是制冷装置发出来的。那天不也是这样的吗?室内温度已经下降很多了。 (这下麻烦了……要是穿皮夹克来就好了……) 萌绘苦中作乐地想着,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 她集中注意力侧耳倾听,除了“嗡嗡”声外,其余一片寂静。 温度越来越低。随之而来,恐惧感也越来越强,连心跳也更快了。 怎么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什么没有再来袭击呢?) 萌绘悄悄站起来,往前挪动。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想尽量安静地呼吸,可氧气不足,呼吸时不发出声音太难了。 最要命的还是冷。 (是想冻死我吗?)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萌绘想道。可能他没武器呢。 萌绘沿着实验室的墙壁往前走,一小步一小步地。她经常用手摸索着避开障碍物。为了不摔跤,她总是迈出一只脚,站稳了再迈另一只。 她有点害怕,不,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不过,比起看恐怖电影来,这还要好一点。 (无论如何,都要从这里出去。) 指尖已经没有感觉了。温度太低了。连运动鞋里的脚趾也是冰冷的。 “嗡嗡”的机器声一直响着。除此之外,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她屏住呼吸,往前走一步,停下,再喘一口气。她因为寒冷而颤抖,身体好像也越来越沉重了。 走了多远了呢?应该到实验室中间了吧。她犹豫了下要不要开灯。那家伙可能已经不在了。身体渐渐变冷,鼻涕也流了出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开灯…… 突然,撞到了墙上。 已经走到头了。楼梯就在对面。 (那家伙可能在出口埋伏着……) 这个可能性最高。只要他没拿红外线照相机,就不知道这边的位置。在楼梯或者出口处等着是最聪明的办法。 她接着沿墙壁移动。 脚已经没有知觉了。想要不发出声音走路也困难起来。她不住地往手上哈气。不知不觉间,意识有点模糊了。 好像无法集中注意力似的。除了机器的声音外什么也听不到。 寒彻骨髓。 墙壁,地板,到处都是冰冷的。 手脚都冻得一阵刺痛。真想在温暖的浴缸里好好泡泡啊,萌绘想着。 她撞到了墙。楼梯就在旁边了。她用手摸到了阶梯,在那儿蹲了下来。 (怎么办?……) 全身都在疼痛。 她耳朵贴在楼梯上听了听,还是只有机器的声音。楼梯太凉了,耳朵马上就缩了回来。 她下定决心,要走上楼梯。 (从准备室的紧急出口出去吧!)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但正是这心跳证明了她还活着。还活着……她弯下腰,低着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她走得很快,可能再迟一会儿,她就真的会死在里面。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那个人穿着防寒服,这又是为什么? 她悄悄地摸到了准备室的大门,握住大门冰冷的把手。手冻得发疼,一点儿也使不上劲儿。萌绘用尽全身力气转着把手,可把手纹丝不动。 (锁?) 门被锁上了。 (刚才还是开着的啊?!) 被锁上了……刚才“喀”的两声……那是锁门的声音…… 没错!那人是想把她关在这儿。他从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要是这样,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萌绘这次飞快向出口跑去。 那儿也被锁上了。 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可以看到走廊。窗户的玻璃是两层的,而且非常厚。走廊也是一片漆黑,只从楼外透进来一点微弱的亮光。 (那人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萌绘下决心打开笔式手电筒。 什么也没发生。 慎重起见,她把手电筒放在地上,站到另一边等了一会。没有人来袭击。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她的意识又模糊了。 萌绘摇了摇头,脑子清醒了一点。 (好冷啊……) 她想动一下却发觉手脚疼得厉害,头也痛得像要裂开似的,身体凉得像冰块,已经不会发抖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握着手电筒向计测室走去。 脚好像不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刚打开计测室的门,萌绘便一头栽了进去。 不行了,动不了了,站不起来。 真想就这样睡过去啊! 如果一动不动的话就不痛了。 好累…… 够了,萌绘想,还是睡一会儿吧。 这个房间比外面稍微暖和点,萌绘站了起来,全身像被针扎似的疼痛。 突然她叫出声来,这个房间里有笔记本电脑! 打开电脑,响起了硬盘启动的声音,待在这个房间的话大概还能挺得住,她想,她把手放在电脑上,想借电脑的发热来暖暖手。 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怎么也不变热,但萌绘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她在冰凉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电脑屏幕。 她查了一下硬盘内容,是DOS系统,好不容易她找到了telnet那一项,可是冻僵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萌绘敲了好几次键盘也没敲对。 (冷静……) 好不容易启动了telnet,萌绘输入了建筑学院的网址,打开网页之后,萌绘输入了自己的登录名moe和密码,这也失败了好几次才登录上的。 who 萌绘敲下这个单词,闭上眼睛向上天祈祷着。 几秒后,屏幕上出现了几行名单,萌绘在里面找着saikawa(犀川)这个名字。 (在线!) 萌绘赶忙敲了几下键盘。 talk saikawa 有两次都按错键了,第三次才好不容易打对了。 (求求你!老师,快点看见啊!) 没有回应。 (求你快点回信啊!) 这个房间也不知道是几度,相当的冷,大概已经到了零度以下吧,对了,那天船见真智子不是也穿着平时穿的衣服在这儿待了一个多小时吗? (他们居然待在这么冷的房间?) 萌绘用笔式手电筒照了照墙上,那儿有个显示数字的温度计,摄氏三度,啊,不,现在已经下降到摄氏二度了。 旁边居然有空调开关! (原来可以开暖气啊!) 萌绘觉得自己得救了。 赶紧按了一下空调的主开关,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又按了几回,还是如此。萌绘又试着按了按电灯开关,也开不了。 (完了,不知哪儿的电源被切断了。) 笔记本是靠蓄电池来驱动的,所以还能用。 talk saikawa 萌绘又敲了一遍。 5 犀川一直在研究室工作到很晚,为了处理积压的工作,他经常在休息日加班。他先处理了一下论文的审查,又稍微看了一下研究委员会的调查报告,十点多的时候他决定回去了,回去之前他想去一下卫生间,于是走出了房间。凉爽的秋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让他觉得心情愉悦。只有很少的房间还亮着灯了,犀川穿过昏暗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关掉电脑,突然听到熟悉的“哔”的一声。 “哎呀……” 犀川以为是自己哪儿操作错了,一个一个关掉窗口后,在最底下出现了UNIX的淡紫色窗口。 logout(退出) 犀川无意识地敲了这个单词,正准备按回车键的时候,上面的一行文字映入了眼帘。 New mail has arrived 犀川按删除键将logout口令清除后,看了一下发过来的邮件,不由大吃一惊。 老师,快来救我,我被关在实验室,有人要杀我。 从邮件地址来看,可以知道发件人是西之园萌绘。是刚发过来的。 talk萌绘 犀川飞快地敲键盘给萌绘回信息,萌绘那边也有了回应。 怎么了? 救我! 在哪儿? 极地研实验室! 怎么回事? 快来!求你! 犀川抓起车钥匙飞奔出了房间。跑下楼梯冲进了停车场,跳进车后就踩下油门发动了汽车,车的后轮有点打滑。 犀川也顾不上看红绿灯了,在车群里左躲右闪地冲向前去,身后紧急刹车声和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犀川紧握方向盘把油门踩到最大。 6 萌绘感到黑暗中有人向自己走过来。 两只眼睛闪着血红的光,有一种和空气摩擦而发出的奇怪的声响。 萌绘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那个人打开门进来了,嘴里呼出一口白气。 萌绘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体的感觉已经淡薄得近乎麻木。 对了,在那个铁书架后面有个门,只要把书拿出来就可以把书架移开了……不过现在想这个也太晚了。 闪着红光的眼睛紧盯着萌绘,好像在笑一样。 那个人举起两只大手,两手中握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刀子?) 接着那人再呼出了一口白气,扑向了自己。 与此同时,她感到胸口受到了烧灼似的重重的一击。 她惨叫了一声。 胸口的热热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冰凉的身体居然变得暖和了。 萌绘突然感到眼前有亮光闪动。 身体在摇晃着。 “这是在哪儿?” 轰鸣的电子声一直在响着,身体也颠簸得厉害。 “这是在哪儿呢……” “在急救车上呢。”耳边传来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手上有种温暖的触感。 终于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头痛欲裂。 虽然她经常头痛,可从没像今天这么厉害过,像一个巨人拿着一个大锤子不停地砸她的脑袋一样。 “已经没事了。”耳边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萌绘感到眼角热热的,眼前隐约地浮现出了犀川的脸,但视线马上又模糊了。 “放心吧,已经安全了。”犀川说。 她知道了眼睛发热是因为泪水的缘故。 (我在哭吗?) 她想动一下胳膊,可是沉重得丝毫也抬不起来。 7 犀川驾车冲进极地研的时候,警卫室的两个警卫正听棒球的加时赛听得入神,他们看到从车里跳出来大喊着的犀川时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听懂犀川的话后,三人一起冲向已经解除了安全装置的玄关。他们进了研究所,打开了走廊的灯直奔向实验室,实验室的门是锁着的。有一个警卫去事务室拿钥匙了,警卫只有事务室的钥匙。 犀川准备砸开窗户玻璃,在手边找着可以用来砸的东西。窗户玻璃相当厚,是两层的。犀川正找着的时候,警卫拿着钥匙回来了。 “事务室的门是开着的。”警卫说。 (难怪可以把这儿的门锁上。)犀川想。 终于把两扇门都打开,他们走进实验室,打开了灯。 里面没有人,两个警卫跑去准备室,犀川却直冲向计测室,因为只有计测室有可以联网的电脑。 打开门一看,西之园萌绘躺在桌子下的地板上像是睡着了一样。桌上电脑的屏幕是黑着的。 犀川抱起她的时候,她颤抖了一下。他把萌绘从实验室抱了出去。 犀川走时顺便敲了一下电脑的键盘,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不是被屏保了,而是电脑被关了。 五分钟后急救车到了,立刻给萌绘输入了氧气,急救人员把萌绘放上了担架,犀川也上了急救车。 萌绘在车开往大学医院的途中醒过一次,但马上又昏迷了过去。她的血压很低,到医院时稍微回升了一点。 在医院的大厅里,当犀川抽到第五根烟时,取访野老人和西之园捷辅带了几名警官赶过来了,这时已经十一点多了,离犀川给他们打电话过了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