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萌绘马上回答。 “打搅了,晚安。”走廊中取访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危险,好悬呀!) 萌绘“噗”的一声吐出了口中的烟。吸烟是要绝对保密的。萌绘实在是不喜欢听老管家取访野那令人厌烦的说教。 吸完烟,萌绘敲击了一下写字台上电脑的键盘,开始阅读犀川发来的电子邮件。 我是犀川。 明天,喜多就要去加拿大出差两周了。 我要开犀川的车送他去机场。 我们预定下午四点从研究所犀川的房间出发。 因为将会暂时没有机会和他说话了, 所以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去送他吧。 先写到这里。 犀川在电子邮件中经常称自己为“犀川”。萌绘马上给犀川写回信。 我是萌绘。 四点以前,我会赶到。 实际上,我借来了警察的调查报告。 现在,我正在读。 看起来要花一个晚上才能读完。 这些请对喜多老师保密。 明天,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萌绘让电脑进入休眠状态,又回到床上。Toma抬起脑袋看了看,马上又四脚朝天地睡了过去。 5 调查报告的后半部分是以对研究生情况的调查和确认开始的。所有人从案发前一天的行动都被记录了下来。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可疑点。没有学生和被害人服部珠子和丹羽健二郎有什么特别关系,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有船见真智子根据臆测指出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不一般。 案发当天正在研究生室的下柳、北大路和若林三人供述,当时穿着防寒服从研究生室出去的丹羽没有什么异样。他们还说,当时也在研究生室的服部珠子在那之后还和三个人像平常那样交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三十分钟后从正在进行实验的实验室回来的丹羽健二郎。丹羽从实验室返回的时候,应该是服部珠子穿着防寒服刚刚走出研究生室。丹羽把防寒服和手提电话放在自己的储物柜中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而且,当服部珠子三十分钟以后回到研究生室的时候,丹羽已经离开了,两个人并没有照面。 下柳、北大路和若林三名男生八点左右一起去了实验室。在实验室,他们收拾了实验装置和计测设备,并用盖子盖上水池。三个人用了大约二十分钟做完了实验室的整理工作,然后又支起了折叠桌儿,为将要开始的派对做准备。他们之中只有若林在派对即将开始前的八点二十分左右回过一次研究生室去放防寒服。他带着三个人的防寒服,并把它们放到了研究生室外面的储物柜。调查报告还记载着若林那个时候也去过一次卫生间,但是谁也没有碰到。 若林说在服部珠子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觉得是丹羽健二郎杀的服部珠子。当被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时,若林回答说是根据直觉。 另一方面,调查报告还记载在计测室的荒井和船见真智子从大约六点半开始到八点一直在那儿,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出来过。荒井负责实验数据的记录,船见则承担实验数据的读取工作。他们虽然待在能够清楚地看到实验室内部的地方,但是由于要观测的实验设备很多,所以应该不会太注意对实验室内部情况的观察。荒井和船见八点的时候从计测室出来之后,一直在走廊里和老师们聊天。 派对最初是定在会议室里举行,因为场所的改变,荒井和船见去了会议室取为派对准备的茶点和纸杯等东西。这时,他们为了找帮手去研究生室扒了一下头儿,但是丹羽和服部都没在那儿。啤酒放在办公室的冰箱里,所以荒井他们请了横岸事务官一起帮忙搬运。还有,偶然在走廊里碰到的图书管理员铃村春江也一起帮忙搬啤酒。这时候,事务室里只有中森一个人在。船见真智子在派对即将开始前,回研究生室去取自己的对襟儿毛衣和下柳的上衣。因为那件上衣是要借给萌绘的东西。此时,研究生室空无一人。 派对开始以后,起身去卫生间的人虽然有几个,但是全都马上就返回了。这通过录像已经被证明。任何可疑的人和事情都没有发现。九点刚过,北大路去了一趟研究生室取香烟,这个时候研究生室内和原先一样还是空无一人。 由于铃村春江的车出现了问题,十点一过,派对就中断了。铃村想回家,于是就起身去了停车场,发现自己的车被丹羽的车挡住了开不出来,于是又返回了实验室。在这之后,最初若林以外的三名男生(荒井、下柳、北大路)出过一次研究所大楼去找丹羽。若林去了研究生室找丹羽的车钥匙。荒井和春江去了停车场查看车辆。下柳和北大陆也出了大楼在停车场和研究所院子里寻找丹羽。他们很快就返回了。喜多副教授也去了一趟警卫室。正在警卫室的中森和警卫们目睹了这些人的出入。在此之后,若林也加入进来对相同的地方再次搜寻了一遍。两名上年纪的警卫其间一直没有离开工作岗位。 (这正如想像的那样……)萌绘思考着。 关于两年前增田失踪案件的报告突然出现在调查报告中。萌绘觉得自己睡意全消,精神亢奋起来。增田的寻人启事是在去年一月发出的。那是距现在一年零八个月的事情。他出生于三重县,性格有些内向,但学习成绩非常优异。去年三月份,增田的父母领回了放在增田住所的行李。行李中还有一部分关于计算机的书籍、笔记以及大量记录他正在进行的实验的数据软盘和光盘。这些资料都被送回极地环境研究所的研究生室。直到现在,在研究生室的一部分钢架上还存放着增田润的遗物。由于增田出色的学习成绩,木熊教授曾极力劝说其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但是由于经济上的原因,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工作。在增田失去联络的第三天,他的父母和房东就到增田的住所。因为是年底,增田也有出去旅行的可能,所以他们就没有马上报警。 增田失踪的时候,在极地研究所攻读硕士课程(Master Course)的有和他同年级的丹羽健二郎以及低一年级的荒井正直两人,博士课程(Doctor Course)则有一名叫齐藤的学生在学。齐藤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市内私立大学的助教。当时教师和职员构成的基本情况同现在相同。 让萌绘意外的是在她借来的卷宗中没有发现有关增田润已经腐烂尸体的资料。警察推断他是自杀。恐怕关于尸体的资料在别的报告书中。 (难道就没有暗示增田自杀动机的信息吗?)萌绘想着,感觉有些遗憾。 在调查报告的最后,夹着记载有相关人员联络方式的表格以及照片、图表等资料。 萌绘出神地翻阅着调查报告,不知不觉中,窗外悄悄地射进一屡金黄色的晨光。萌绘看了看表,已经快早上五点了。花了一夜的时间,萌绘大致浏览了一遍调查报告。 萌绘翻读报告的时候,一边读一边在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处贴上了粉红色的“即时贴”做标记。萌绘从头又快速看了一遍报告书,用打字机把做过标记的信息摘录下来,即便这样也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使用打字机至少也要比用手抄写要快。这一切都完成以后,距离早上七点钟把调查报告书还到叔叔家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萌绘飞快地跳下床,坐在写字台上的电脑前,报告书摊开在膝盖上。现在是Toma起床,闹着要去散步的时候了。 6 那个星期六下午,快四点的时候,萌绘敲响了建筑学系犀川副教授房间的门。门开了,喜多副教授已经在房间里了,屋子里还放着一个不大的旅行皮箱。 萌绘一进屋便又响起了敲门声,之后,身材高挑的国枝桃子助教带着一封邮件走了进来。 “国枝小姐,恭喜你。”见到国枝,喜多马上问候道,“听说你已经结婚了?” “是。”国枝表情平静地回答,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哎!真的是这样呀?”萌绘有些吃惊地说。因为助教平时是不给学生上课的,所以和本科生接触的机会很少,萌绘是在来犀川房间玩儿的时候,见过几次国枝助教。 虽然同为女性,但是萌绘还真没见过像国枝那么男性化的人。以至于对于国枝结婚的消息,萌绘甚至感到有些意外。 国枝助教朝萌绘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就退出了房间。 很快,萌绘和两名副教授也出了房间,上了犀川那辆老款本田Civic(思域)轿车,向机场驶去。虽然路上车比较多,由于距离开始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所以在时间上还算充裕。犀川开着车,喜多坐在副驾驶席上,萌绘则一个人坐在了后排。在车内,几个人的谈话始终围绕着国枝桃子结婚的话题。 “为什么两位老师只是谈论那件事呢?”一直坐在后排沉默不语地听着犀川和喜多谈话的萌绘显然有些生气了,“说起国枝老师,显然是很有魅力的呢……她的丈夫绝对是个非常好的人。能体会到国枝老师魅力的男人是最好的。我要是男的,也想和国枝老师那样的人结婚呢。” “嗯……在女学生中她确实很有人气。”犀川回了回头说道。 “不是那样的问题。”喜多边笑边说,“问题是她大概还不懂得什么叫结婚呢。” “嗯,对———对———”犀川也点了点头,“结婚一定是比搬家还小的事儿呢,对她来说……大概也就是买几件高档服装什么的。” “难道就不觉得失礼吗?您这样说人家。”萌绘生气了。 远远地能望见机场的时候,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车内陷入了沉默。犀川的车沿着国道向右拐,接近了飞机场的入口。 “这次我们定好了要到处走走的吧。”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喜多说话了,“要联络的话就打电话吧,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恐怕有些困难。因为是去对方的大学,很难说在那里是不是能收发邮件。” “你可要打电话报告你的情况哟。”握着方向盘的犀川说道。 “加拿大的什么地方?”萌绘问。 “基本上是多伦多,但是国际会议要在渥太华举行。”喜多回答道,“这次可以趁机休息一下喽……两周的时间呢。” 萌绘一直想说昨晚花了一夜通读的报告书的情况,但是由于和叔叔的约定,所以在喜多在场的时候不能说这些。 犀川的车平安地到达了机场收费停车场。走进机场大楼,喜多去办理搭乘手续。时间还剩下三十多分钟,于是三个人决定去喝些东西。走进机场的咖啡厅,三个人都点了咖啡。三个人的谈话始终还是围绕着国枝助教的结婚和极地研究所杀人事件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喜多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冲着犀川说:“那么我要入关了。”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机票。犀川点了点头。 “实际上,我会在那边再想想其他的假设。”喜多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严肃的表情。 “是有关那件杀人案吗?”犀川问道,喜多点了点头。 “哎?什么样的假设?”萌绘望着喜多的脸问道。 “还不能说。”喜多移开了视线回答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在加拿大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下,再好好考虑考虑。” 说着,喜多扬起一只手,信步走出了咖啡厅。萌绘的目光始终追寻着喜多远去的背影。 “您不送喜多老师入关吗?”萌绘问。 “嗯?啊———因为已经习惯了。”犀川回答,“喜多离开日本正好可以放松一下。这个杀人事件看起来把他折磨得够呛。” “嗯……”萌绘喝了口已经微凉的咖啡,“还想听听喜多老师的想法呢。” “那个家伙呀,他是非常细心的。人不可貌相呀。”说罢,犀川靠在了椅子背儿上。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萌绘有些不解。 “哎———”犀川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香烟,点上火。 从咖啡厅的窗户可以看到机场跑道。在夕阳沐浴下,机体折射出的鲜艳的光环,宛如明信片中的照片,给人以鲜明的印象。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这个能够奇迹般起飞和着陆的庞大的机械。这么说的话,在犀川房间的门背面贴着几张飞机的照片,但直到今天,萌绘也没有听犀川说过他喜欢飞机。 萌绘看着跑道右手稍远的地方,她的父母就是在那儿遇难的。 萌绘有意识地中断了自己对往事的回忆。 “我有东西给您看。老师。”萌绘打破了沉默,然后从挎包中取出一张打印的资料,递给了犀川。那是今天早上萌绘用打字机打的。犀川叼着点着的香烟,开始读萌绘递过来的资料。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当犀川把目光从资料上移开的时候,萌绘问道。 “嗯……电子邮件中也有一些信息,不过……你说服了你叔叔,让他把报告书给你看了吧?西之园,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呢?你是不是已经读了全部报告?这个……我觉得自己还是不看为妙。” “一开始的提问无可奉告,然后是yes,最后是no。”西之园回答,“我和叔叔说了,要和犀川老师谈论这些信息。” “你说什么?”犀川的脸上浮现出略微吃惊的表情,他把手中的香烟压灭在烟灰缸里。 “那么,我不会发表任何评论。” 他把资料递还给萌绘。 “不应该是这样的……”萌绘含混不清地小声嘟囔着。 “不应该是这样的吗?”犀川睨视着萌绘。 萌绘不说话了,她正在考虑要怎么说明才好。 “你知道责任和责任感的区别吗?”沉默良久,犀川问萌绘。 “它们的字数不一样嘛。”灵光一现,开了句玩笑。 犀川并没有笑。 “一个是强迫,另一个则不是。这就是它们的区别。” 犀川说完,又陷入了沉默。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萌绘。萌绘小心翼翼地窥视着犀川的表情。他又掏出根香烟,点上了火。 “您生气了?老师。” 犀川没理萌绘。第八章 被冻僵的冒险 1 九月十五日星期五,这一天是个节日。但犀川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节。 平时犀川就对现行的日历及时间规定有强烈的不满。为什么一小时不是100分钟呢?就不能把一天分为20小时吗?如果一个月分为28天即正好四周的话,下个月几号星期几不用想就知道。他尤其讨厌像节日这样没规律的日子。要增加休息日的话,只要把一周定为5天不就得了。那样,就不必用星期六和星期日这样的名字了吧。犀川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地胡乱想着。 喜多离开日本已经有一个星期左右了。他打过好几次国际电话回来,但有关这边案件的情况几乎什么都没跟他说。萌绘告诉犀川有关案件的新情况要对喜多保密。这样遮遮掩掩的事情犀川最讨厌了。因此,他比平时更沉默少言了。 打开计算机登录大学的计算机系统,犀川收到四封新邮件。前两封是其他大学同一学科领域的研究者发来的有关工作上的事。第三封是喜多从加拿大用全英文写来的。邮箱地址也是借的别人的不能回复。他可能是借的多伦多大学学生的终端机发的。当然,由于没有设置日语输入系统,没办法用日语写。喜多的邮件里,没有谈到极地研案件的事,全篇写的都是他在加拿大的见闻。还有一封邮件,是萌绘发来的。 我是萌绘。 我知道真相了。 明天再告诉你。 今晚我再去确认一下。 再联络。 从萌绘这封邮件的字面上看感觉比较慎重。开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用调皮的语调说“是萌绘啦”。 自从上周六在机场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后,萌绘一次也没来过犀川的房间。倒是每天还都有邮件来往。然而,犀川已经厌倦了杀人事件的话题了。 (这次又是什么?她要是能适可而止就好了。)犀川担心地想。 2 同一天午后,萌绘来到了好久没来的极地研。 今天是敬老日,本来应该休息,但是研究生室里下柳、荒井和北大路三个学生正在里面。 接应答电话给萌绘开门的是下柳。这个应答器和所有房间的电话都是相连的。 听说市之濑助教即使是休息日也都上班的。但三天前,她跟木熊教授出差去九州参加学术研讨会了。下柳说两位老师要星期六即明天才能回来。 几个研究生因为论文截止日期的逼近,都在显示屏上敲着英文。萌绘和几个研究生聊了大概三十分钟左右,早早就出来了。 关上研究生室橘红色的门,萌绘向事务室方向走去。当然,事务室的门是锁着的,显然事务室里没人。然后,她悄悄地返回走廊进了女厕所,搬开了厕所铝合金窗户半月形的窗把手。 萌绘从极地研的大门出来,身后大门马上关上,传来了喀的一声落锁的声音。 当天夜里九点多钟,萌绘把车停在了极地研附近,从车上走了出来。 她穿着黑色半袖衬衫和一条黑裤子,还穿上了胶底鞋,口袋里装有笔式手电筒。她向极地研的大楼方向走近。警卫室里的灯亮着,还好,停车场里只有一辆车。可能是警卫老头儿的车吧。萌绘低下头,蹲下腰向警卫室小屋接近。在经过警卫室窗底下的时候,从里面传来了棒球转播的声音。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研究所内没有一丝光亮。萌绘穿过里院来到女厕所外面。她白天来的时候,研究所里只有男生在,应该没有问题…… (一定要开啊……) 铝合金的窗户滑动得有点涩但还是打开了。萌绘伸出两只手扳住窗两边,非常轻盈地一跃落在了厕所内的地面上。 过道也是一片漆黑,楼里好像没有人。 研究生室的门没有锁。萌绘小心地打开门,里面一片黑暗。可能是窗外长明灯位置的缘故,走廊那边稍微有点亮光。她让门就这么开着,走进了研究生室。 要找的铁制架子就在房间最里面,萌绘向那边走去。 她找到了存放增田所留下的文件和磁盘的地方,抽出一份文件拿到光亮处一看,全是数字,可能是打印的实验数据。然后,她拿出磁盘,查看磁盘外面标签上写的标记。上面都是用细细的荧光笔写着的记号、数字、年月日和时间等。这样的3.5英寸软盘有很多,萌绘翻看了大概有50多个,可看得懂的标记一个都没有,全部都是记号,写的几乎都是92、93表示年份之类的数字。 只有一张磁盘上写的是masuda(“masuda”是“增田”的日语发音)。 萌绘走到船见真智子那边,因为她那儿最整洁。研究生室中的计算机都是最新型的,机型比萌绘的好多了。萌绘轻轻地按了一下主机上的开机按钮,电源启动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然后是硬盘运转的声音,在静谧的黑暗中,机器发出的响声和光线显得格外清晰。在等待系统启动时,萌绘望了望四周。显示器显示启动完毕,萌绘将刚才那张磁盘插到软驱里,在过于明亮的屏幕右边缓缓出现了一排图标。萌绘用左手移动桌上的鼠标,将屏幕上的光标移到显示磁盘的图标上,然后双击。屏幕真的是太晃眼了。 打开了一个新窗口,在这张磁盘里存有五个文件夹,分别是“论文”、“报告”、“研究小组资料”、“计划”、“个人”,双击打开“个人”文件夹,那里面又有五个文件夹,分别名为“信”、“传真”、“会计”、“笔记”、“特别”。在继续双击打开名为“信”的文件夹,那里的文件很少,只有三篇文章。 萌绘将这些文件逐一打开阅读。第一封信写的是向所在单位的前辈们致谢,日期为1993年8月,即两年前。第二封信好像是写给朋友的。因为写着秋天放假的时候要回三重县,可能是同乡。信里没有写对方的名字,但是从信上看,对方应该是个男的。这封信的日期是1993年9月。最后一封信也是写给朋友的,是封致歉信,信很短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写着“然而,你所提到的令妹的事,很抱歉未能如你所愿”,似乎是有个同乡把妹妹介绍给他,被他拒绝了。这封信的日期为1993年10月。 萌绘略微想了一会儿,又返回到上一层界面。这次打开了名为“特别”的文件夹。里面有两个文件夹,分别是“就业”、“shika”(日语中“鹿”的发音可以标注为“shika”)。 (shika?) 英语里没有这么拼写的单词吧,是罗马字吗? shika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真是指动物里的鹿?可是,那也应该用汉语来写啊。其他的文件夹的名字也都是用汉语的。 萌绘打开它。然而,以“shika”为名的文件夹里什么都没有。 竟然什么都没有,真奇怪。 (是删除了么?) 萌绘查看了文件夹“shika”的信息。这个文件夹是1993年3月创建的,1995年7月修改过。 (1995年7月?) 就是两个月前。 这样说来,并不是增田自己删除的。 萌绘又看了其他两三个文件夹,没发现什么看起来有用的信息。 她搜索了一下文件和文件夹的最后修改日期,除了“shi?鄄ka”以外全是两年前修改的。 为什么只有“shika”是两个月前修改的呢? 究竟,又是谁修改的呢? 就算是一张磁盘,要把里面内容全看一遍也挺费劲的。萌绘放弃了再在这儿查下去的打算。她将那张觉得有问题的磁盘从计算机中取了出来,把它放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并系好了扣。然后操作鼠标关闭了计算机,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她在那儿待了一会儿,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 3 萌绘走到走廊上,木熊教授和助手市之濑那儿黄色的门是锁着的。没有什么办法能进去吗?萌绘想。突然她想到个好办法。无论是哪一扇门为了空气流通都在门下方设有金属格子。它是用六根木钉固定在门上的。如果能把这个东西卸下来,体形瘦小的自己应该可以钻进去吧。只要有十字螺丝刀……萌绘想着。也许在实验室里会有螺丝刀。但是,她想到可能金属格子里面也钉着螺钉。最终,萌绘因这么做可能会耽误过多的时间而放弃了。 (我究竟在找什么呢?)萌绘突然自问道。 有明确的目的,却没有具体的目标。 这只是个冲动的行动。为了使自己完全建立在想像上的假设得到某些现实支持。更准确地说,是震惊于自己推断出的可能性而坐立不安无法平静吧。 真是的,大半夜的,而自己像个贼似的,萌绘开始为自己这愚蠢的行为感到后悔。 (可是,这个磁盘还是有价值的。) 萌绘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磁盘确认了一下。 早点撤吧,不宜久留。文件夹“shika”里的内容虽然被删除了,但萌绘记得犀川说过被删除的内容有时也可能再还原回来。 但是,这时,她还想再看一下实验室。 不,不是看一下,而是想在里面待一下。或许,自己的兴趣只是单纯地想描绘那个在她的假设中有着异常行为的人,精神是什么样的。她自我分析到。 萌绘来到了实验室。 这将毫无所获。 萌绘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想进这个自那天起她就从未来过的房间。 心跳得快起来了。 萌绘沿着漆黑的走廊往里面走,随着笔式手电筒的光线,红色的铁门慢慢地映入眼帘,门没有锁。 萌绘走了进去。 里面更加一片漆黑。准确地说是除了笔式手电筒光线内的东西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实验室里有点冷,但幸好室温还在零度以上。 萌绘首先进入了左手边的计测室。这儿的门没有锁。靠墙的铁架子已经回复到原位了,位于那里面的是发现增田润尸体的房间(萌绘没亲眼见过那儿),从那儿进不去了。 萌绘返回来,这次进入了另一边的准备室。 杀人事件当晚的情形,就像从远处爆破了的气球一样,无声地掠过萌绘的大脑。 万籁俱寂。 紧急出口上着锁。只有“紧急出口”这四个字在黑暗中闪着绿光,看起来有些刺眼。 萌绘晃着笔式手电筒,上上下下打量着屋子。现在已丝毫看不出这间屋子曾发生过恐怖的杀人事件。服部珠子倒着的那块地板被整理干净了,桌子比过去还要整齐。 萌绘进了里面的搬运室。 楼梯下什么也没有。这个房间也被整理过了。她朝右仰起头,看了看天车。 她关上搬运室的门,下到楼梯一半处坐下。 萌绘关了手电筒,好节省点电池。四周一片黑暗。她想在黑暗中静静地思考一会儿。 周围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那种静,让人连身边空气的流动也感觉得到。 (为什么呢?) 萌绘集中精神,苦思冥想。 到处黑乎乎的,也不知她的眼睛是睁是闭。 “那种状况,真的可能吗?……怎么做才能出现那种状况呢?” 别人是不会相信的。 别人不会接受自己的想法的。 做数学题的时候,只要理解了,最后一定能得出正确的答案。可这次,萌绘有种不安,可能她正在做的这道题目是无解的。 (完全没有证据。) 不知从哪儿传来轻微的声音,把萌绘吓了一大跳。 (是老鼠吧!) 她打开手电筒,警觉地站了起来,打量着搬运室的地板。但是,好像声音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她拍了拍牛仔裤,走上楼梯,静静地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准备室里还是只有“紧急出口”四个字,闪着幽幽的绿光。 又有声音传来。比刚才的还要近些。 像是什么在动?…… 萌绘迅速拿手电筒把准备室检查了一遍,当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声音可能是从实验室里传来的。 (不好了……有人回来了吧……) 她想马上从紧急出口逃走,一转念,又按兵不动,先观察情况再说。 轻微的声音持续地传过来。是心理作用吗……还是外面虫子的叫声? 萌绘下定决心,用手电筒照着出口,缓缓地朝那边移动。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回到实验室里。那是“嗡嗡”的机器的声音,不是虫子的叫声。这声音刚才还没有。 (什么?这是什么声音?) 她用手电筒照着脚下,朝有着双重门的出口走去。 半路她从窗口往走廊上看,那边比屋里亮一些,也是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房间都黑着灯,没有人回来。 (不管怎样先出去吧!) 她推开出口那沉重的大门。门外,站着一个巨大的外星人。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