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把画拿给老爸看好了。」长谷看着画喃喃低语。「啊,你老爸在啊?」我们到了他老爸的房间。「老爸。」庆二伯父的房间装潢摆设就跟欧洲的住家差不多,因为他年轻时曾到英国留学,所以特别喜爱英式文化吧。「嘿,夕士,你来啦?」庆二伯父好像正上网搜寻小汀姊病情的相关资讯,萤幕上出现医疗内容的网页。「你看一下这张画,对画里的这个人有印象吗?」长谷把画拿给庆二伯父看。「会不会是本家的人?还是亲戚、集团企业里的员工之类?」看到画的庆二伯父,顿时出现一副莫名惊讶的表情。「这是哪儿来的?谁画的?」「先别管这些啦,怎么样?你知道这是谁啊?」庆二伯父整个人往皮椅椅背上靠,从口中迸出一句我们连做梦也想不到的话。「就是恭造老爷子呀。」我也吓了一跳,但长谷这一惊似乎非同小可,声音中还带黠怒气。「本家的……长谷老大?!」庆二伯父用力点点头。「对啦,老头平常都穿着和服没错啦……」「我小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庆二伯父指着龙先生的那幅画。「我记得很清楚哦,因为他那副帅气潇洒的模样,连男演员也自叹不如啊。每次他走在花街柳巷,都有一群女人靠过来咧。」所以长谷和庆二伯父在这方面也是「血脉相传」吗?!「况且,还有这根烟管。」「那是恭造老爷身上带的家伙,从我懂事起就是这样。银质打造,鬼面的精巧设计,他总是随身携带。你也看过那老头抽烟管的样子吧?泉贵。」「我坐的地方离老头大概有三、四个房间远,哪看得到烟管上的图案啊。」(这么说来,龙……龙先生透视到的难道是恭造老大年轻时的模样?!)我再次看看那张图。「你们知道恭造老爷子的绰号叫什么吗?就叫『恶鬼恭造』哦。」鬼。又是鬼。该不会……出现在小汀姊身上的鬼……恭造老大……?背脊顿时窜起一股凉意。(可是老大已经死了呀,龙先生又说不是鬼魂。)我马上在长谷家打了电话给龙先生。「你再多问问有关那位恭造先生的事。像是他的出身背景,此外我还想知道他跟长谷的父亲关系如何。」听龙先生说完,我也照实转告长谷。「他说小汀的病……可能跟老头有关?那家伙已经死掉了耶。」「还不知道有什么关联,目前正在查。」长谷的表情看来还不太相信,却说:「我也……对老头的出身有点兴趣。」「那人之所以有『怪物』之称,我想是因为很有才华、有过人的胆识吧。就算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头子,从隔着老大远的距离看过去,还是感觉到他的那股气质。这种人的出身居然『不明』……才真的像小说情节呢。」长谷说他曾经试图调查老大的过去。「要真正调查的话,至少要跑一趟仙台才行,可惜我没那个时间只好作罢。」「问你老爸不就得了?」他好像很讨厌这么做。这一点我倒不讨厌,于是开口问了他父亲。「你怎么会想问这个奇怪的问题呀,夕士。」庆二伯父露出苦笑,叼了根「SOBRANIE BLACK RUSSIAN」的香烟。接下来庆二伯父说起恭造老大的生平。「长谷本家有个长工,名叫虎爷。我跟虎爷感情很好,他经常陪着我玩。虎爷就是当初跟恭造老爷混的其中一个伙伴,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个小跑腿吧。听说虎爷当时才十五岁。」庆二伯父小时候就是从那位虎爷口中听到恭造老大的过去。七十多年前,恭造老爷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仙台市郊区的一个小镇上。这个男人身披深蓝色和服,腰带上插着一根银色烟管,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丹凤眼加上薄薄朱唇,路上行人一看到他无不回过头,哑口无言地瞪着,还以为看到了艺人或歌舞伎演员。「『他简直俊美到连男人都想紧抓着不放,女人更是没人敌得过他的魅力。』虎爷当时搔着他的秃头,一边笑着说。虎爷说他自己第一次见到恭造老爷子的时候,也是看傻了眼。乡下地方突然有个美男子出现,难怪大家会吓一大跳。」如果只是外型俊美,就算乡下地方也找得到一、两个人吧。但恭造老爷子不同,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不一样。「虎爷说恭造老爷子的眼睛就像刀剑,闪闪发光。』「那双眼睛看过来会让人不寒而栗,不敢违抗。』虎爷说这话的时候还搓着自己身体。恭造老爷子很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先是迷倒一个个女人,然后凭一张嘴巧妙收服镇上那些小混混,收服纳入自己手下(虎爷也是其中之一),在镇上拓展「势力」。那股力量简直就像「魔力」。他对忤逆自己、和自己作对的人毫不留情。看到喜欢的女人要是不从,施暴强奸如家常便饭,就连即将出嫁的新娘他也曾掳走,更睡过别人的老婆;至于跟他作对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他手中,总之此人行事只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恭造被鬼附身了。』没多久这句话就传开了,连警察都怕这只鬼。虎爷说起来得意洋洋,却似乎还是心存恐惧。有很多人在畏惧这股魔力时,同时也被深深吸引。恭造老爷子大闹掌控小镇经济的黑道赌场,和那群流氓对峙时,他单枪匹马闯到老大那里,对那名老大说:『来啊,用那把匕首刺我呀。』恭造老爷子对着黑道老大张开双臂。但匕首并没有刺到恭造老爷子。那名黑道老大的确双手紧握着匕首朝恭造老爷子的腹部刺过去,而老爷子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摊开,照理说匕首前端应该会刺进他身体才对……但匕首却应声落在榻榻米上。『懂了吗?凭你们是杀不了老子的。大家不都这么说吗?恭造被鬼附身了。这下子知道了吧?』被恭造老爷子盯着脸说了这番话,黑道老大当场瘫坐,这件事一下子传递大街小巷,让人人心惊胆战。将整个小镇变成囊中物之后,恭造老爷子便以这个基础朝更大、更大的小镇发展,虎爷就以其中一名小喽罗的身分,一直跟在恶鬼恭造身边。听说发展到仙台的闹区时,恭造老爷子已经累积了相当的财力与人脉。战争造成的混乱也助他一臂之力。钢铁、纺织、地产……他以『表面上』正当的买卖,源源不断累积财富,同时接下来提高社会地位。就这样,一位仕绅就这样诞生了。」庆二伯父在黑猫外型的烟灰缸里抖落烟灰。「……」我和长谷不约而同轻轻倒抽了口气。我也知道那种散发不可思议的气质,具有异常吸引力的人物,像千晶就是这类人。不过,连匕首都刺不到他……这是不是已经超乎常人了啊?好像具备什么「特异功能」。「特异功能?你说像超能力之类?」庆二伯父用鼻子笑了一声。「恭造老爷子从以前对这类话题就不太感兴趣哦。什么神啊,佛啊,鬼啊,妖怪的,他一概不相信……应该说根本没兴趣啦。本家虽然设了神坛和佛坛,不过那是给老爷子之外的其他家人和佣人参拜。他对别人的信仰好像也没什么兴趣。」「那他怎么解释自己杀不死的事呢?」「应该就是『老子就这么厉害!』吧?」庆二伯父夸张地耸耸肩。长谷则不以为然啐了一声。「倒很像臭老头会讲的话。」「在他到仙台之前呢?」「不知道。没人晓得。」庆二伯父静静地摇了摇头。「虎爷第一次见到恭造老爷子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十七、八岁,但真实年龄虎爷也不知道,至于哪里出生长大,他本人更是从来没提过,就连跟后来仅存一人的老伙伴虎爷也从没谈过这件事。」而那位虎爷现在也已经不在人世。「在庆二伯父眼中……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是个臭老头吧。」他想都不想就回答。「从我刚才说的这段往事就能了解,恭造老爷子呢,整个人就是野心跟傲慢的结合体,什么事都要依他的意思,实际状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那种人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也有权力,就算把弱者踩在脚下也无所谓。」据说老大在仙台陆续扩大事业版图的过程中,将许多弱者当作踏脚石。「因恭造老爷子走上死路的人还不少,长谷财团就是建立在那堆白骨之上。」庆二伯父没用「死亡」而用「走上死路」,表示除了「自杀」之外也有「他杀」的意思吧。长谷轻轻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在家附近根本没朋友,因为大家都怕长谷家的人。在我小小的心里总想着『恭造老爷子那副样子,也难怪了』。」唯一让老大感兴趣的就是赚钱、拓展事业,以及增长权力,而他的野心也遗传给长男叡仁。老大对于长男出生感到很高兴,但原因也只是「这么一来就能将事业规模拓展得更大」而已。除此之外,他对儿子和太太都没兴趣。正因为这样,从庆二伯父开始的其他孩子(共有异母弟妹四人),对老大来说有跟没有一样。叡仁以外的小孩全都挤在一个小房间里一起长大。「我那个白痴大哥,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最特别呢~」庆二伯父苦笑着说。「不过,叡仁之所以获得特别待遇,并不是老爸疼他,只因为他是老爸需要的工具。无论他知不知道这个事实,一想到他还因此骄傲地看不起我们……就觉得好悲哀啊。」那些出自不同母亲的弟妹对于老大的想法和叡仁的高傲也很清楚,同时却也继续赖在长谷家,原因就是只要待在那里,就能享受富裕的生活。庆二伯父对这样的本家实在厌恶至极,所以中学一毕业就马上离家,进入距离很远的高中就读,之后切断和本家的所有关系。高中毕业之后由母亲一点一滴给予资助,那时庆二伯父也以遗传自父亲的才干,在各方面打下丰富人脉,绝大部分都是花街柳巷的小姐们。那些小姐都开心地贡献给他,当年他要到英国留学时,一群人还大举送行呢。我心生佩服,旁边的长谷则露出苦瓜脸。恭造老大忙于栽培叡仁接棒,好长一段时间根本无暇顾及庆二伯父,似乎直到了解叡仁的才能有限,才希望把庆二伯父找回本家。但他却没把这个要求说出口,因为当时庆二伯父已经办好对老大遗产「放弃继承」的手续。「嗯,那老子的自尊心没办法容忍自己放下以往的一切,把一个放弃继承的小子找回来吧。」庆二伯父在英国的大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在那里也建立了人脉,回国后不知道是主动求职还是被网罗,总之进入一流大公司,接下来还娶到名政治人物的千金,就这样一路平步青云。另一方面,长谷财团的成长在这段时期陷入瓶颈,没能再继续扩展,结果虽称财团也无法达到全国规模,只限于地方上的大财主罢了。主要原因就是在叡仁之下的每个弟弟、妹妹,以及亲戚在商业上的才能都很平庸,继承老大天分的就只有庆二伯父一人。正因为这个原因,老大更加忽略庆二伯父,甚至当作从来没有这个孩子。没多久老大病倒了。当时刚好他也认清没办法把事业交给叡仁等人,准备重出江湖,回到经营第一线。「恭造老爷子虽然病了,但他的野心好像还是像熊熊烈火,连在病床上都不停对叡仁下达各式各样的指示,我大哥大概太笨,没办法顺利达成。听说当时老爷子一下子叫他这么做,一下子又说该这样,似乎把本来要对我的指导一古脑地灌输给叡仁,害我一天到晚得接叡仁打来的抱怨电话。还说什么本来应该是你要去听老爸那些讨人厌的话才对。谁管你呀!白痴!」我这下子懂了。对恭造老大来说,这尾「放生小鱼」实在太大了吧,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误判而错失。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放下自尊心哭着说「那条鱼实在太大了,真可惜。」也因为这样,他对于原本应该到手的更大权力有了益发执着的意念。小汀姊的病是因为遭受老大那股执着意念附身吗?若是这样,为什么会挑上小汀姊呢?太痛恨庆二伯父所以要夺走他的宝贝女儿吗?「对了……为什么要问这些事……」庆二伯父开口还没问完,就有电话打进来,是瑞羽伯母。挂断电话后,庆二伯父站起身。「小汀的状况好像又恶化了,我过去一趟。你待在家里。」伯父对长谷指示的声音听来很冷静,有种事态严重的感觉。「今天就住下来吧,夕士。」庆二伯父轻轻一笑就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我们俩。庆二伯父的书桌上还放着恶鬼恭造的图画。长谷一把抓过图画说:「我们到妖怪公寓去吧,稻叶。」「你不用待在家里吗?」「没关系,先去听听龙先生怎么说。」我们骑着机车,疾驶在夜晚的街道上。第十卷 潜水到了妖怪公寓温暖的客厅,我和长谷才在夜晚空气中奔驰到全身冻僵,琉璃子特地为我们做了蛋花乌龙面。细细的乌龙面裹着软嫩光滑的蛋花,搭配口味温和的高汤,怎么好吃到这个地步呀!一下子身子都暖起来了。「琉璃子,我也要来一碗蛋花乌龙面。」「啊,还有我!」诗人和龙先生好像无法抗拒高汤的香味。四个人大口吸食乌龙面,一边流着鼻水,我和长谷把从庆二伯父那里听来的往事告诉龙先生。「庆二先生看来就像恭造老大去除毒质之后的改良版本耶。」听完之后第一个开口的诗人这么说。「没错。」我和龙先生用力点点头。「龙先生为什么画出的是老大年轻时期呢?」「这是因为他展现的模样是最有感触的那段时期,其他也有出现死亡时的模样,或是自己理想中的样貌等等,各式各样。」「哇,」我们几个大表感佩。「不过,听起来实在太讽刺了。唯一继承自己天分的儿子,竟然对自己这么反弹,而且还是日后才发现,一定懊恼得要命吧。」诗人露出苦笑。「也难怪会形成一股怨念和执着的意念了。」听到龙先生这么说,长谷的喉头发出一声低鸣。接着龙先生伸出手,叠在长谷放在桌上的手。「透过你的『血缘』试试能看到多少吧。」长谷的表情显得紧张了起来。「麻烦您了。」龙先生凝视着长谷的另一侧,客厅里顿时呈现一片寂静。跑到客厅来的小圆一看到长谷就摇摇晃晃地想靠过来,却被我制止。「你先待在这里一下子哦,小圆。」小圆坐在我的腿上,一脸诧异地望着长谷和龙先生。「……原来如此,真是个美男子!……在乡下地方的确很显眼啊。」龙先生似乎大吃一惊,叹口气说着。但其实龙先生本身也是美男子呀。「我也想看看,没有照片之类吗?」「应该没有年轻时期的,这倒让我想起来,他好像不太爱拍照。」过了一会儿,龙先生轻轻皱起眉头。「……老大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不清楚他的出身呀……好像是个贫穷的小村子。对老大而言,故乡跟出身都无所谓吧。」龙先生的眉头愈见深锁。「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他……幼年时期好像受到严重的虐待。」我和长谷对望了一眼。「不过……他把这些情绪反弹出去,感觉不到他的哀伤或痛苦。反弹出去是讲得比较好听……事实上,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嘲讽,对虐待他的人有强烈的污蔑,还有……杀气。他犯下的第一桩罪行很可能就是『谋害亲人』。」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明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庄重,但我觉得越来越像横沟正史的小说情节了。「意思就是老头子那身凶恶的个性不是来自不幸的遭遇,而是与生俱来的。」「嗯,个性的确是这样……」龙先生继续寻找,一会儿之后眯起双眼低吟着,「嗯~」「怎么了吗?」「在老大背后的……他是小时候遇到『那个』的,大概十二、三岁……『那个』在深山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他是到深山里找食物时遇到『那个』……不小心遇到了……」「那是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探出身子。「是『力量』。」「力量?」「这……该怎么解释呢……虽然很强大却单纯,没有明确的意志……对了,先前提过附身女明星的兽神吧,就跟那个状况差不多。只是碰巧在那个地方,偶然附身而已。不同的是,这股力量保护了老大。」「为、为什么要保护他呀?」「……嗯~只能说他们频率相同吧。」「那股」力量』是妖怪吗?」「比较接近神灵,没有实体……我能感觉到黑黑的一团……」龙先生边说又在小圆的图画纸上画起来,只见一团像龙又像鬼的生物,宛如胎儿一般蜷着身体。「这应该是老大的想像吧。」「但听说老大不相信这种事情。」「他只是自己没感觉吧,把这个『可怕的胎儿』当成是内在的自我。偶尔会有这种人,本身对神灵之类的讯息毫不在乎,却被附身或背负着重要的守护灵。」千晶也属于这类人吧。根据秋音的说法,可能有高阶的守护灵跟着他,但他虽然有过超自然现象的经验,本身对神灵之类好像也不太敏感……说起来我也一样?!「匕首刺不了他……也是受到力量的保护吗?」龙先生点点头。「老大受到一股灵力保护,但并非那股力量刻意这么做,也不是老大有意驱使那股力量。力量只是纯粹存在于老大的内心,对那股力量来说,大概只觉得待在那里很舒适吧。」「听起来真是一场可怕的邂逅啊。」听诗人这么形容,龙先生点点头。「因为属性很类似吧。」条东商校神秘小房间里的「意念怪物」,和同样诅咒女人那个行尸走肉的「三浦」之间的相遇。如果三浦没到那个地方,「意念怪物」肯定现在仍在原处。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最糟糕的一场邂逅。「不过,老大已经过世了,这么一来那股力量应该也获释才对呀。在力量没有明确的意志下,应该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要不就是跟着主人的魂魄到另一个世界……但目前这股力量哪儿也没去,至于牵绊它的……」「是老头子执着的意念吗?」这声音听来很平静。长谷和龙先生彷佛对峙似的看着对方。「是的。老大对于舍不下的权力有太深的眷恋,对照理说应该成功的未来还很有野心。如果庆二先生留在本家,如果瑞羽小姐和叡仁先生结婚,如果有你和小汀这样的孙辈……庆二先生一家人正象征着老大没能实现的梦想呀。」「……」龙先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背后顿时窜起一股凉意。「恭造老大试图借用小汀的身体重生!」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往后仰。脑中浮现X光片中小汀姊腹部那个胎儿外型的肿瘤,顿时冒出一股类似作呕的恶寒。「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长谷的脸色明显越来越惨白。「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虽然这类魔法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一切都是将『想像』具体化。」「只要出生在庆二先生家,自己的所有梦想就能实现……这份狂想扩大到成了执着、怨念,在老大临死之前,他的遗憾和眷恋就是强烈到这种地步。然后,那股执着获得了力量,就化为『具体的型态』,也就是小汀做的梦,还有身体上出现的变化。」没有形体的神灵「毁灭」。在「弯曲」的想像下,真的让汤匙弯曲。想像化为物理现象呈现,这是超能力或魔术中的基本原则。「老头子那股想生在我们家的执着……真的会出现在小汀的身上……?」「会以不完全的型态吧。或许老大借用小汀的身体,是将那股想像化为胎儿寄宿在子宫里,但实际上只成了在子宫外的一颗肿瘤。想像中或许打算『依循着该有的步骤』,却无法实现。」在想像上依照一定的步骤,这也是魔法的基本工夫。所以成了鬼魂的恭造老大才会出现在小汀姊的梦里。不过,本身既然不是术士,老大不管想在梦里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小汀姊在现实生活中怀孕。(不过……这么一来,该怎么办呢……?除非对象升华,意念是不会消除的。什么状况下才能让老大的执着升华呢?)「肿瘤在目前的医学上仍然束手无策,而且这不是自然生成,也没办法动手术割除。该怎么办才好?」龙先生叹了口气。「就像我当初讲的,这不属于鬼魂或妖怪的领域,也没办法靠我的咒语或夕士的疗愈能力来解决。这属于人类超心理学的范畴。」「超心理学……」「这种状况下只能进入对方的心理正面对决。」「正面……对决?!」「修正在心中的想像,或是加以破坏。」进入别人的心里?然后改变在那里的想像?听起来好笼统啊。「长谷。」龙先生瞪大眼睛盯着长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