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晶迈着大步走向那些女生。「我是要警告你们这样很危险!麻生老师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名字又不是『喂』,也不是『那边的』!」其中一个女生这么说。就在这个时候,「啪——!!」雪从千晶和那个女生的上方落下。「呀——千晶老师!」「千晶!」我稻田代冲了过去。千晶和那个女生虽然完全被埋住了,不过雪量并没有那么多,所以千晶立刻就从雪中站起身,并且紧紧地搂住那个女生的身体。真不愧是千晶。「你没事吧?」「啊,没、没事……」「这下子你就知道了吧?不要在屋檐下奔跑,很危险的。其他同学也一样!」被千晶这么一说之后,那个女生缩成一团。其他被千晶解救的女孩子们也脸色铁青,「哇」地哭了出来。「啊,不是啦,我只是说很危险,要你们注意一下而已……」「是你的脸啦,老师。」「脸?」鲜红色的血滴滴答答地滴在白色的雪上。千晶的太阳穴被割伤了。「啊……」「有没有谁有手帕?」我问田代她们。女生应该会带手帕吧;:「我有!」「拿去!!」「拿去!!」我在一瞬间募集到无数条手帕。「你们有没有受伤?」一边压着伤口,千晶一边询问那些女生,她们默默地摇摇头。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就不敢端出那副臭架子了啊。我看见一个黑色的碎片混在雪里。「屋瓦?就是这个东西割到千晶的头吗?要是直接命中的话可就不太妙了吧?」这么一想之后,我忽然全身发凉。「老师,你没事吧?」「你还好吗?」大家都围着千晶递出帕巾。女生还真的全都会带手帕哩。「怎么了?」麻生和井原过来了。「没事,只是掉了一些雪下来而已,学生没有受伤。不过还是在屋檐下面摆个什么东西比较好,像是椎形筒之类的。」我看着雪落下来的屋檐。就只有那个地方没有雪,根本就是直击待在正下方的千晶。「雪……会这样掉下来吗?」在迅速暗下来的夕色中,饭店也逐渐变黑。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是我想太多了吗?我们整好队依序回房的时候,经过了正在和饭店人员说话的麻生身边。我听见对方说:「我们饭店不会使用会跟雪一起掉落的东西。」所以那不是屋瓦罗?那么,那个黑色的碎片又是什么?千晶为什么会受伤呢?我实在想不透。晚餐时间,太阳穴上贴OK绷的千晶出现了。大家都很担心,不过千晶却笑着说:「伤口只有一公分左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的脸色更差了。而在吃饭的时间,他不是在跟麻生说话,就是离开座位看资料。结果在我看到的期间,他都完全没有去碰餐点。他有可能是在学生们离开之后才用餐,不过搞不好……「昨天的晚餐跟今天的早餐……千晶都没吃吗?」一阵不安的感觉掠过我的胸口。吃完饭、洗了澡之后,第一天滑雪的疲劳似乎全跑出来了,大家都在棉被上阵亡。三口石油电暖炉被送进我们第一组的房间里。「哈哈,空调果然坏了。」「痛死了~」桂木揉着脚。「怎么了?」「刚才洗澡的时候跌倒了。」桂木卷起运动裤的裤脚,他的右膝盖下方有一块瘀青。「我去帮你拿酸痛贴布。」「喔,谢啦,稻叶。」「医务室在……二楼嘛。」我走下楼梯。到了二楼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田代和别班的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啊,稻叶。」「怎么了?」「我去D班的房间聊天,结果这个女生突然身体不舒服,我正好要把她带到护士阿姨那里去。你呢?」「桂木的脚受伤了,我要去拿酸痛贴布。」二楼的大和室变成了医务室,有随行的护士阿姨留驻在里面。我们一拉开拉门,正在看着书的护士阿姨滨中便抬起脸来。「我是D班的洼田,有点不舒服……」护士阿姨把手放在洼田的额头上,也检查了她的口腔内部。「感冒了吗?喉咙痛不痛?有没有流鼻水?」洼田摇摇头。「我觉得眼睛里面很痛,感觉好累……」「咦,怎么又是这样?」「怎么又是这样?」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相同症状的病患吗?这间大和室被拉门分隔成三个房间,护士阿姨的房间将男女休息室左右隔开。由于拉门已经稍微打开,我瞥到了里面——无论是男子休息室,还是女子休息室,都已经有患者躺在里面了。「现在正在流行感冒吗,老师?」田代问护士阿姨(她不是老师吧。不对,是老师没错,她说她也在护校教课)。「现在是流行性感冒的时期呀~而且大家都是明明很累又不睡觉吧?所以才会一直有人病倒。只不过,有很多学生都是没有感冒却跑来说身体很不舒服呢。」最后洼田就暂时先在女子休息室休息,我则拿到了酸痛贴布。「稻叶、稻叶。」就在我们走出和室的时候,田代开心地叫我。「干嘛?」「A班呀—有一个稍微会通灵的人,一直说这里的感觉很不好喔。」「是喔~不过这也没什么吧?饭店怪谈是大家经常说起的话题,会不会只是那个人太敏感啊?」「可是,那个人说今天在走廊上看到一个穿水手服的学生喔。」「水手服……」「应该不太可能看错吧。我们穿的是运动服,而且那个学生穿的水手服有点复古喔,听起来感觉好逼真喔。」「这里历史悠久,应该也有以前的幽灵吧……」这个时候,千晶出现了。「啊,千晶。」千晶的气色很糟糕。他沉默地把我们赶开,走进了医务室。田代当然也跟在他后面。「头痛药吗?咦?我昨天晚上已经给过你了吧?」「这个嘛……」「你该不会已经吃完了吧,千晶老师?」「呃,那个……」「如果在正确的时间服用正确的剂量的话,现在应该不可能用完喔?你该不会加倍服用了吧?这样会很麻烦耶。」「对不起。」千晶被护士阿姨骂了。「你的伤口会痛吗,千晶?」千晶拨开了担心地勾着他的手臂的田代,说:「伤口是没事,不过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头痛,烦死我了。白天还比较稳定,可是到晚餐前又痛了起来……我也忘了从家里带头痛药来。」「就算药没效,也不可以一直猛吃。」「对不起。」我拉了拉千晶的袖子。「干嘛?」我把千晶拉到跟护士阿姨和田代有些距离的地方,背向两个人。「真的很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做穴道按摩喔,老师。」「……好耶。」我曾经「治疗」过千晶一次。田代那次我是被迫的,不过在千晶的那个时候,我成功地按照自己的意识进行了治疗。千晶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现象,但是他似乎接受了我说的「穴道按摩」这个藉口。「所以你别再过度用药了啦。」在窃窃私语的我们两人背后,田代对着护士阿姨说:「你不觉得那两个人很『萌』吗?」「我不太知道『萌』是什么意思耶。」「老师,你的人生损失一半了啦。」「一半?这么多啊?!」「像我啊,光是看着那两个人就很开心了喔,你不觉得这样赚到了吗?」「嗯~这么说好像也是。那现在这样看来,千晶老师是『老公』罗?」「在我们这些粉丝之间也有很多不同的意见,但是我赞成稻叶是老公这个说法。」「是喔~咦,为什么啊?」「喂!」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啊,竟然在当事人面前说这种话。「不要把我们当作『萌』的对象!」「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需要女生。」「什么叫做不需要女生!!」「千晶也是,与其跟女生怎么样,还不如跟男生怎么样,才不会惹上麻烦,对吧?」「哈哈哈,搞不好真的是这样喔~你在说什么啊,白痴!」田代的头被敲了一下。「说了白痴的话之后,我的身体好多了,滨中小姐,打扰了。」「来,千晶老师。我先给你一次份的药。」「不好意思。」我们离开了医务室。「千晶,你的身体不舒服吗?」「嗯……」千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不稳定,时好时坏……大概是因为不习惯这边的气候的关系吧……而且我也好久没来雪山了。」千晶频频摇头。千晶的贫血症是体质造成的,所以他应该已经习惯了,可是我总觉得他非常困惑。「不是生病吧?」田代担心地抬头看着千晶。千晶则彷佛要她放心似的,轻轻地拍了她的头两下。我思考着别的可能性。「不是灵障吧?!」我在房间的厕所里把富尔叫了出来。「有可能喔。」「果然。那些不是感冒却身体不适的家伙也是吗?!」「不见得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不过若是波长吻合的人,光是进入某个场所就会受到影响。」「是吗……是波长的问题啊。」富尔站在我膝盖上的「小希」上面,双手叉腰地说:「千晶大人好像……是受了主人的影响哩。」「受了我的影响……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你们两个人的身体曾经结合在一起。」「不要用这种奇怪的讲法。」「和田代大人一样,那是『同步』之后留下来的后遗症。不过当然,这是会有个别的差异。」「是喔,嗯……那我知道了。」刚入学的时候我很冷漠,和田代不同班,在社团也几乎没跟她聊过私事。可是在治疗过后,田代却突然跟我熟了起来(直到现在也还是)。那不是因为她觉得我对她有恩,或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刚好都在那个悲惨的事故现场,而是透过治疗,让我们如同富尔所言——「身体结合」(用这种方式表达绝非我的本意)而有了一体感,这就是「同步」。「千晶大人的话,则好像是当主人在身边的时候,灵度就会上升哩——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咦?是我害千晶受到灵障的吗?!」「应该是说……他对灵变得比较敏感。」「那我是不是不要接近千晶比较好啊?」「不,主人在他身边的话,会让他的灵度稳定,所以与其远离他,还不如接近他比较好。或者可以牵手,也会让同步的状态增强。」「我怎么可能和他牵手啊,这样只会让田代她们更兴奋而已。」我用力地摇摇头。「可是主人,有具体的行为,你的力量才比较容易发挥喔!毕竟人类这种生物不只注重心灵,也很注重形体嘛,必须仰赖五感生存才行。」「这个理论我懂,但是我才不干!」咚咚咚,有人敲了厕所的门。是岩崎。「你厕所也上太久了吧,稻叶!」「不好意思,我在看书。」「不要在厕所里面看书啦!」那天晚上,所有的学生几乎都累得早早就寝,所以非常安静。零零落落地发生的奇妙状况,全被我归咎于老旧饭店所造成的。这里有四百个小孩,所以当然会有神经质的家伙,或对灵很敏感的家伙吧。这里聚集了各式各样的「念」,而身处于交错纵横的「念」之中,会造成头痛应该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第六卷 第三天「还是很冷耶?」早上,桂木很不满地说道。「会不会是这问房间的什么地方有缝隙啊?」「毕竟这间饭店很旧嘛。」今天换我们下午滑雪,上午可以自由活动。在饭店的玄关整队的时候,我从窗外看见了坐在大厅沙发的千晶。「千晶。」我走进大厅叫他,于是他便抬起头。虽然用帽子和雪镜盖住了脸,可是千晶的嘴唇还是毫无血色「……开始点名罗,稻叶,去排队。」千晶的声音很沙哑。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今天又没吃早餐了吧。我在千晶旁边坐下来。「喂。」「嘘。」我搂住千晶的肩膀,把右手放在他胸前。「稍微闭个眼睛吧,老师。」千晶好像真的非常疲累,我可以看见那个黑鸦鸦的「伤害」,不过有点不一样——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有什么不一样。「呼。」千晶吐了一口气,硬邦邦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什么都别问喔,老师,这个技术是最高机密。」我贼笑着说。千晶也稍微扬起嘴角回应:「你可以靠这个赚大钱喔。」对啊,前提是我不会因此折寿的话。下午组的第一组在滑雪场解散了。千晶似乎在被女孩子们抓住之前,就先躲进餐厅里避难了。我走到恨恨地窥视着餐厅里的田代她们身边。「田代,我肚子饿了,你有没有带什么吃的?」「啊?你说什么啊,稻叶?不是才刚吃过早餐吗?」嘴上虽然这么说,田代还是从腰包里面拿出一大堆巧克力啊、饼干啊、牛奶糖什么的。是我主动开口跟她要东西吃的,或许不该说这种话,不过她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食物啊?遇难时的紧急食粮吗?「来,还有营养口粮,巧克力口味的。」「拿去,这个是红豆小馒头,很好吃喔。」樱庭和垣内也一一拿出点心来。我就说,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啊!「谢啦,得救了。」「稻叶,你是不是平常吃惯了好东西,所以不太满意这里的料理呀?」吵闹三女组笑着说。「喔,没有啦,这里的料理已经比我想像中好吃了。」「不过午餐的便当就有点那个了呢。」「他们没办法准备得那么周全呢。」「应该是预算的问题吧。」「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愿意接我们学校的饭店耶。这根本就是奇迹吧?」「老师们一定紧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