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查出了他们隐藏的地点。一名刑事马上用无线电话向本部请示。还在胜浦署的船越科长的答复是闯进去。四名刑事留在外面,堵住逃走的路线,剩下的两名刑事冲上公寓的楼梯,他们敲了敲南乡进入的房间的门。“谁呀?”转来了南乡的声音。“胜浦署的,请开门!”一名刑事刚说完,门就开了。南乡探出脸,一副呆然若失的神情:“你是警察?”“刚才我们不是见过面吗?”当时在审讯室中的一位刑事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南乡的表情跟刚才不一样了。刑事的头脑中立刻亮起了危险的红灯,他感到出了大事了,于是问道:“你是谁?”对方回答:“南乡正二的双胞胎兄弟,正一。”“你在这里干什么?”“只让我一人上了大学。”南乡正一微笑地说, “我在偿还向弟弟借的东西。”南乡在胜浦车站的公共厕所里等了五分钟,才走到外面。为了把哥哥从川崎叫来,他等了三个小时。在单间中他换上了哥哥的衣服,汗津津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南乡看见哥哥的汽车停在车站前转盘附近,他用哥哥给的钥匙打开车门,钻进汽车里。踩动加速器,向中凑郡驶去。南乡已经听到了纯一发出的录音电话中的信息,但是“找到了新的线索,是什么意思?如果纯一还在继续寻找真正的罪犯,这就与指纹检测结果相矛盾了。他想直接向本人询问,但是考虑到这样做的危险性,于是就放弃使用手机。南乡本想停下车找公用电话,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得先离开胜浦市。他沿着国道南下时,对面开过来的一辆安着通行灯的车印人眼帘。他以为是超速管理车,慌忙踩刹车。这时他想起了中森的警告要注意避开干线道路,他想前方一定会有盘查。南乡的头脑中浮现出以前零星看到的中凑郡的地图,宇津木耕平住所前的道路是在山中迂回着向胜浦市延伸,南乡想起这条路通往国道的汇合点,就把车绕了个U字型,掉了个头,向山道上驶去。他现在打算向在中凑郡唯一的一个同伙求援。这是付出高额报酬、要为树原亮的冤罪平反的委托人。他想向阳光饭店的老板安藤纪夫把情况说清楚,他那庞大的旅馆应该可以隐藏南乡和纯——两个人。夕阳的余辉已降临到四周,在房总半岛的内陆穿行的山道上没有遇到盘查。再过一会就到了,南乡心里想。他向阳光饭店驶去,到了那里以后,他要用不必担心被侦听的电话与纯一联系。纯一千万别已经被捕了,南乡在心里拼命祈祷。用帽子和太阳镜遮住脸部的纯一整个下午都在海滨度过。300米左右的海岸线挤满了身穿泳衣的年轻人。在一波波的人流中,他几次给南乡打电话,但南乡始终没有开机。太阳落山了,纯一开始着急了。人声鼎沸的海滨渐渐地人越来越少。继续留在这里反而有引入注目的危险。纯一站起身,在太阳镜的掩饰下把视线投向四周,并慢慢地走着。周围没有像刑事的人。也许在中凑郡是最安全的。可这样一想,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不安又涌上了心头。他想南乡在胜浦市是不是已经被限制了人生自由。走出海滨浴场,纯一向商店街走去。现在必须决定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尽快返回增愿寺,在不动明王的腹内搜索。如果在那里找到与真正的罪犯有直接关系的证据。不仅树原亮的冤罪可以平反,对自己的嫌疑也可以真相大白。包括南乡在内的所有人都可以得救了,这是解决十年前的抢劫杀人案的唯一办法。他看到一家家庭用品杂货店,纯一走进去买了军用手套、绳子和手电筒,把它们放进随身带的手提包中。然后向站前街走去。他向挂着“出租自行车”招牌的土产店借了自行车。他想悄悄地去山中,他认为如果乘出租车去,反而会被人怀疑。纯一踏着脚蹬,穿过闩道,进入了与宇津木耕平住所相连的山道,这时他差点撞上了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他好像看见驾驶席上坐着的是南乡,再次回头看,发现这辆车不是他们以前使用的那辆车。纯一取下帽子和太阳镜,收进手提包。他调整好姿势,蹬着自行车向山腹的急斜面骑去。进入阳光饭店的停车场,南乡终于可以安心地喘口气了。他已经安全地离开了胜浦市,到达了中凑郡。但是他决不能大意,必须考虑到住宿设施已经全部被警察掌握,处于警察的控制之中。他从正门的玄关处进入饭店,走过大厅。令人高兴的是,正好这里有一群大学生,没有监视的警察的身影。走向服务台,还是以前见过的那位接待员,当向他申请见董事长时,对方马上替他转达,不到一分钟就得到了见面的许可。上到三层楼,他敲了敲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安藤董事长一张快活的笑脸迎接着他。安藤给人一种不夸耀地位、宽厚待人的感觉,与上次没有任何变化。“调查进展如何?”他一边把南乡往沙发上让,一边问。南乡感觉自己正处在很尴尬的立场上,有点不知所措。委托人严令杉浦律师保守委托人的姓名。因此他直接来拜访委托人,这就意味着情况很糟糕了。他担心他会怀疑律师违反保守秘密的义务。“已经只差一步了。”南乡丝毫不受影响的说,“在详细和你说之前,很对不起,我要借用一下你的电话。”“请。”安藤笑嘻嘻地说,并用手示意烟灰缸旁边的话机。南乡拿起话筒,按下纯一的号码,转来了呼叫声。他在心中祈祷着,拜托了,快接电话。一会儿传来了声音。“喂,喂!是南乡吗?”“三上。”南乡不由自主地叫起来,就好像十年没见面了一样。“南乡,平安无事吗?”这激昂的声音让南乡感到高兴:“不必担心我,主要是你。你听说指纹的事了吗?”“听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啊,怎么回事?”纯一焦躁起来:“怎么会有我的指纹呢?”南乡一时哑然失色,他反问一句:“请等一等,首先你要诚实地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不知道。”纯一斩钉截铁地说,“我既没有碰过锛子也没有碰过印鉴。”“十年前的事,你说过你记不清了。”“不。”纯一略微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绝对没有杀死宇津木夫妇。绝对。”“好,我相信你。”南乡说,考虑到追问这些细节是以后的事,南乡不再问了,“你明白自己所处的立场吗?”“是的。”纯一的声音变得很坚定,“与树原亮一样。”“对。”南乡察觉出纯一现在的心情是既担心又无助,心中有点慌。南乡生气了,无论如何你现在必须独自一人面对“现在你在哪里?”“去增愿寺的路上。”“哦?”对于南乡吃惊的反问,纯一讲了自己在图书馆的发现:“我们和警察都没有检查佛像的腹中。”“好,我听明白了。”南乡瞥了一眼安藤,董事长正在办公桌前看日程安排表。一副压根没有听到南乡打私人电话的样子。“现在我在阳光饭店。”“啊,是吗?”纯一的声音洪亮起来, “他是委托人,应该帮助我们。”“是啊。”南乡笑了,他同时发现增愿寺的遗迹是藏身的绝佳地点。“如果发现证据,不要动,我去接你。”“明白了。”“另外,你不要打我的手机,联络不上不要担心。”“好的。”纯一最后问,“南乡君,没事吧?”“没事,一定会顺利的。”“那好,回头见。”电话结束后,南乡对安藤说:“失礼了,树原君的冤罪终于可以平反了。”安藤瞪大眼睛说:“真的吗?”“是的。”南乡一边在心里想不知杉浦律师把情况告诉了委托人多少,一边说,“但是在最后的阶段却出现了点麻烦事,无论如何也有必要请安藤帮忙。”“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啊。我能干点什么呢?”“如果方便,请安藤用车把我送到现场附近的山中。”“那里有证据?”“是的。”“可以啊!”安藤说完,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命令把车开到正门的玄关处。“我马上要出去。’’走出房间,南乡与安藤一起向一层走去,南乡试着拜托安藤等证据搞到后的事情。安藤答应把纯一和南乡藏在自己的饭店里。南乡放心了。走到正门的玄关,南乡在安藤的劝说下坐到了奔驰车的助手席上,就像是国宾一样的待遇。南乡笑了。最后的时刻要坚持下去,等从增愿寺的佛像肚中掏出证据来,一切都会逆转。安藤从调度的手中接过钥匙,自己坐进驾驶席上。他打开空调,解下领带。南乡吃惊地注视着安藤的手指头。饭店董事长系的领带不是绕在脖子上的,而是系扣子的,脱卸式的。大概是发现了南乡的视线,安藤一边笑一边说:“绕在脖子上的那种太闷热了。”南乡点头表示同意,并微笑着把目光移到安藤从短袖衫下伸出的两个手腕,阳光饭店的董事长两只手腕上都没有戴手表。纯一站在急斜面上,大概在担心装备不够。天已经黑了,眼前的土墙壁已被黑暗吞没。仅凭手中的电筒无论如何也觉得靠不住。这时掠过脸上的空气也感觉带着湿气。纯一后悔自己没有带铁锨来。如果下雨,就有土块掩埋增愿寺人口的危险。但是情况不等人,纯一还是决定了,他抓住已经向斜面垂下去的绳子,把手电筒向下插在皮带上,慢慢地朝着增愿寺的人口降下去。在家用杂货店买的手套和绳子相当滑溜,因此几分钟后纯一就顺利地到达人口。纯一手握手电筒,让身体滑进黢黑的洞穴中。也许前天洞口就被打开了,得到了通风,霉味好像比上次少得多。纯一一边用手电筒照着脚下,一边用力踩着木地板。他向正殿的深处走去。楼梯正等着他。纯一小心翼翼地向下迈步。他把手电筒向楼梯的最上层照去,光束的最前端消失在黑暗中。纯一又把光束自上而下地照下来,数着台阶,正好是13级台阶。13级台阶纯一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这是毁灭的预兆。但是如果他不登上这13级台阶,就不能救树原亮和自己的命。纯一抬起头,开始慢慢地上台阶。安藤驾驶着奔驰车已打开前灯,正在山道中行驶。离增愿寺的旧址大概用不了15分钟。南乡依然坐在助手席上,他在思考自己什么地方犯了错误。和安藤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恰好律师打来电话,委托人要求三上纯一不要参加调查。由于在这之前,安藤和纯一见过一面,因此他们就判断安藤是委托人。“咱们去哪里?”安藤手握方向盘问。“快到了。请从宇津木的家门前走过。”南乡一边回答,大脑同时在迅速地转动。真正的罪犯是个过去犯过重罪的人。当他受到保护人宇津木耕平的勒索时,他是个会丧失更多东西的人。因此,他在宇津木被杀害前是有财力把9000万左右的现金存人宇津木账户中的人。南乡望着没戴手表的安藤的两只手腕,说道:“安藤君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你这么看我吗?”“是的。你为了树原君来到这里。”接着南乡又问,“你的血型是A型吗?”“不,是B型。”南乡苦笑了,他现在进退两难。证据的发现对于真正的罪犯来说,意味着极刑。如果十年前的存折出现了,安藤一定会拼命夺回来。奔驰车驶过了现已成为废墟的十年前的杀人现场,进入了未铺设的山道。汽车的车身开始左右摇晃,上下颠簸起来。“就要到了吗?”“对。”南乡说。在董事长室给纯一打电话时他应该没有说出“增愿寺”这个词。“我的合作伙伴已经拿到了证据,正在目的地等我。”“这个目的地是?”“森林中营林署用过的山中小屋。”纯一在黑暗中终于登上了13级台阶。南乡大概还没到,他在心里琢磨着。他把手电筒向通风的地方照去,但是光束照不到一层的人口。纯一握着电筒向二层中央的佛像照去。不动明王手握降魔宝剑,时刻准备消灭所有的佛敌。最初不动明王是异教的最高神,由于他的绝对破坏力使他转世变成了佛教的守护神武神的象征。释迦如来制作的净土,犯法者都必须接受他的宝剑一击。现在纯一才明白总觉得自己招惹了眼前的这尊佛像的原因。在他看过的资料中这样写着:佛教在施舍善良的慈悲中,也为那些不能挽救的愚蠢众生准备了破坏神。他悲哀地想,自己是不动明王的敌人,纯一双手合十祈祷着走近佛像,用手去触摸佛像的身体。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感觉传遍全身,纯一哆嗦着收回了手,他再次看到不动明王愤怒的样子。这次他脱下了手套,直接用手去摸。没错。这尊佛像是木雕的。不是内部有空洞的脱活干漆制作法。绝望的心情向他的心头涌上来,证据藏在佛像的腹内的猜测是错误的。这时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是南乡到了吗?纯一回过头向门口望去。可这个声音没有停下,开过去了。纯一把目光挪回到不动明王像上,把电筒光照向佛像的全身。他发现佛像后背有一个四角型的条纹,但是它被陪衬的火焰光圈挡住了,不能在近处看。纯一再次双手合十祈祷,之后他拉动了光圈。于是整个佛像倾斜了,插入佛像中的光圈被取下了。纯一把光圈放到一边,用手电筒照亮裸露出来的佛像后背。纯一一直凝视着有问题的四角型框。这一定是个盖。也许这个木雕佛像的体内也有空洞。接着纯一用手指划了划盖子周围。他的心跳再次加快了。用颜色掩饰的木盖无疑是用粘合剂粘住的。这不是古代的技术,大概这是十年前罪犯干的。立刻打开木盖也是不可能的。粘合剂按其性能强度可以把盖子与佛像本身牢牢地粘在一起。纯一走下楼梯,寻找能用的工具。他在正殿的一角看到了一把镐。他拿起镐,再次走上楼梯,绕到明王像的背后。要看佛像的空洞,必须破坏佛像。纯一紧握住镐柄,举起了镐。这时他还在犹豫。此刻他心中的矛盾比两年前杀死佐村恭介时还要大。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发生在世界各地的以神的名义进行屠杀的理由了。“是的。你为了树原君来到这里。”接着南乡又问,“你的血型是A型吗?”“不,是B型。”南乡苦笑了,他现在进退两难。证据的发现对于真正的罪犯来说,意味着极刑。如果十年前的存折出现了,安藤一定会拼命夺回来。奔驰车驶过了现已成为废墟的十年前的杀人现场,进入了未铺设的山道。汽车的车身开始左右摇晃,上下颠簸起来。“就要到了吗?”“对。”南乡说。在董事长室给纯一打电话时他应该没有说出“增愿寺”这个词。“我的合作伙伴已经拿到了证据,正在目的地等我。”“这个目的地是?”、“森林中营林署用过的山中小屋。”纯一在黑暗中终于登上了13级台阶。南乡大概还没到,他在心里琢磨着。他把手电筒向通风的地方照去,但是光束照不到一层的人口。纯一握着电筒向二层中央的佛像照去。不动明王手握降魔宝剑,时刻准备消灭所有的佛敌。最初不动明王是异教的最高神,由于他的绝对破坏力使他转世变成了佛教的守护神武神的象征。释迦如来制作的净土,犯法者都必须接受他的宝剑一击。现在纯一才明白总觉得自己招惹了眼前的这尊佛像的原因。在他看过的资料中这样写着:佛教在施舍善良的慈悲中,也为那些不能挽救的愚蠢众生准备了破坏神。他悲哀地想,自己是不动明王的敌人,纯一双手合十祈祷着走近佛像,用手去触摸佛像的身体。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感觉传遍全身,纯一哆嗦着收回了手,他再次看到不动明王愤怒的样子。这次他脱下了手套,直接用手去摸。没错。这尊佛像是木雕的。不是内部有空洞的脱活干漆制作法。绝望的心情向他的心头涌上来,证据藏在佛像的腹内的猜测是错误的。这时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是南乡到了吗?纯一回过头向门口望去。可这个声音没有停下,开过去了。纯一把目光挪回到不动明王像上,把电筒光照向佛像的全身。他发现佛像后背有一个四角型的条纹,但是它被陪衬的火焰光圈挡住了,不能在近处看。纯一再次双手合十祈祷,之后他拉动了光圈。于是整个佛像倾斜了,插入佛像中的光圈被取下了。纯一把光圈放到一边,用手电筒照亮裸露出来的佛像后背。纯一一直凝视着有问题的四角型框。这一定是个盖。也许这个木雕佛像的体内也有空洞。接着纯一用手指划了划盖子周围。他的心跳再次加快了。用颜色掩饰的木盖无疑是用粘合剂粘住的。这不是古代的技术,大概这是十年前罪犯干的。立刻打开木盖也是不可能的。粘合剂按其性能强度可以把盖子与佛像本身牢牢地粘在一起。纯一走下楼梯,寻找能用的工具。他在正殿的一角看到了一把镐。他拿起镐,再次走上楼梯,绕到明王像的背后。要看佛像的空洞,必须破坏佛像。纯一紧握住镐柄,举起了镐。这时他还在犹豫。此刻他心中的矛盾比两年前杀死佐村恭介时还要大。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发生在世界各地的以神的名义进行屠杀的理由了。纯一想,能够救树原亮命的不是这尊木雕佛像,而是自己。纯一对准不动明王的后背砍下去。驶过增愿寺旧址后,在前方30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奔驰车。南乡下了车,对安藤说:“我从这里进森林。”安藤点点头从一个球型箱子里拿出手电筒,说: “我也去。”“你的鞋子不要紧吧?”“弄脏了,可以再买嘛。”安藤看着擦得铮亮的黑皮鞋笑了。他们两人向营林署的山中小屋走去。一路上南乡几乎没有说话,他一边在树林里走着,一边拚命地思考将会发生的事。到达小屋后,如果发现那里没有纯一,安藤会怎样呢?是的,只有那个时刻才是看透安藤真面目的时机。如果他是真正的罪犯,他应该知道藏证据的地方。他肯定会急速向增愿寺旧址赶去。南乡想必须阻止他。他开始在记忆中搜索小屋中有没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但是他什么也没想起来。这时隐约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安藤也注意到了。他停下脚步与南乡相对而视。发动机的声音在他们两人所在地的后方停了下来。那是增愿寺旧址附近。到底是谁?南乡不由得盯着安藤,难道这个男人不是罪犯?真正的罪犯在别处?是不是来夺证据来了。“那会是谁?”安藤问。南乡歪头作出思考状,对方的脸上浮现出无法判断原因的疑惑表情。糟了。南乡有了一种直感。虽然现在一切都还不明了,但他预感到事态正朝绝望的方向发展。汽车的声音好像就在斜坡的下面停下了。南乡终于来了。纯一感觉自己有了最厉害的没有对手的援军。他再次把镐抡下去。镐的尖齿每击一下,佛像背后的木头就剥落一块。纯一一点一点地抡下去,终于,那个盖子连同周围的木头一起被砍下来了。纯一放下镐,拿起手电筒,窥视着突然张开大口的黑洞。他看到一卷东西,就伸出手臂,取出来一看,是类似古经文一样的东西。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纯一又伸进手去,这个洞意外得深,手都碰不到底。纯一再次抡起镐,用尽浑身力气向佛像的背部砍去。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不动明王像的整个背后被砍掉,露出底部。当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一瞬间,纯一不禁地小声地叫了起来。里面有个存折。封皮上写有宇津木耕平的名字。整个存折已染成黑色,纯一想这是十年前的血。除此之外,还杂乱地堆着一些像文件一样的东西。大概是从现场带出来的监护观察记录吧?但是让纯一发出惊叹声的却是另外的原因。里面还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锛子和印鉴。这些东西也和存折一样沾满了血。这两个证据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纯一决定看看存折。他重新戴上手套,以不揉坏纸张表面的动作翻开存折。以百万元为单位的存款记录一目了然。存钱人的名字是安藤纪夫。安藤纪夫。纯一知道了真正的罪犯的名字,不禁想马上返回人口处。阳光饭店的董事长是不是现在正和南乡在一起?安藤会不会也坐在刚才停在斜坡下的车里呢?安藤的攻击来得比南乡预想的要早。他及时地抓住时机袭击南乡。当南乡站在营林署的小屋前正要开门的时候,听到背后有摩擦衣服的声音,就在他回头看的那一瞬间,一个直径十英寸的圆木向南乡的头部侧面抡了过来。南乡的左耳顿时就耳鸣了。大概是耳垂被打断了,脸颊上感到一股热流往下流。南乡当场被打得蹲下去,这时他确信这才是真正的罪犯。紧接着第二次打击又来了。南乡用两只手腕护住头,假装无抵抗能力,一味地忍耐着安藤的暴力。过了一会儿,大概安藤觉得南乡已丧失了神志,就停止了打击。南乡用眼睛的余光捕捉对方的鞋子,看到他的脚向小屋迈去。南乡马上反击。他抱住安藤的双腿,站起身以便能扳倒安藤,安藤的身体被扳倒,后背被撞向门,安藤撞破了门板,倒在了小屋中。南乡猛地扑上去,一度他按住安藤,一脚踢到他的要命处。狱官时代学的擒拿术随着年龄的增长生锈了。安藤改变了姿势,骑到了南乡的身上,用两手卡住南乡的脖子。这时南乡彻底明白了,这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犯。他的意识逐渐地变得朦胧了,他的两个胳膊啪嗒啪嗒地在地上摸。他摸到了安藤落在地上的手电筒。他抓起手电筒,发出嘶哑的叫声,朝安藤砸去。但是安藤的力气并没有缓解,失去弹性的僵硬的眼皮里是双充血的眼睛。南乡朝这对眼睛又砸了一下手电筒。纯一合上存折,小心地把它放进包中。随后他又把目光投向锛子和印鉴。为什么这两个物品会出现在这里呢?他的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尽快地离开这里。如果安藤就坐在那辆车上的话,再磨蹭磨蹭命就要没了。但是,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证据,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只能说明自己和南乡看漏的重大线索。接下来纯一注视着以“宇津木”名义制作的那枚简陋的图章,这是用塑料制作的。就在这一刻,他一切都明白了。这次调查不是为了给树原亮平反,因为已没有必要找出安藤纪夫这个真正的罪犯,许诺的高额报酬全部都是由纯一父亲出的。纯一明白了委托人要求把自己排除在调查之外的理由,看穿了在伪装的证据上按上他的指纹的方法。他利用了精度一微米的固定硬化光性树脂的激光造型系统。使用这个系统,可以从诉讼记录的影印件中复制出宇津木名义的图章。这个系统不仅可以复制图章,还可以把指纹的画像做成二维数据取下。如果沿着隆起的线做出壁,还能够做出仿照纹样的印鉴。纯一回想起拜访匿名委托人时的情景。当时对方劝自己喝茶并不是因为他热情,而是为了取得自己的指纹。这时,他听到地板发出了吱吱声,对方好像在尽量控制不发出声音。但黑暗中的13级台阶向纯一传达了入侵者在接近他。一级又一级,杀意向纯一逼近。委托人大概是通过杉浦律师知道这个场所的,对于对方来说,找出证明事件真相的证据是很糟糕的事。委托人亲自捏造,事先埋在斜面里的伪造证据如果没有了证据的能力,就不能让纯一代替树原亮受到绞刑。纯一把手电筒照向楼梯口,化为复仇鬼的男人悄悄地现身了。对方全身都充斥着报仇的情感,宇津木启介与他根本不能比。纯一想,这位父亲有杀死自己的权力。因为两年前自己杀死了佐村恭介。这位父亲有报仇的权力。过度的憎恨使他的脸都改变了形状。高高扬起眉毛的光男把枪托抵在腰间,慢慢地接近纯一。 “把证据放下,你必须受到惩罚。杀死老夫妇的就是你!”这句话把纯一从不抵抗的深渊中唤了回来。如果安藤纪夫的犯罪证据消失了,树原亮还是会因冤案被处死。见到纯一正在犹豫,光男叫起来:“锛子和印鉴,还有存折!”纯一点点头,把手伸进包中,他窥视了一眼包中,里面黑糊糊的,纯一拾起地上的手电筒,装出要照证据的样子,突然关闭了电筒的开关。周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就在此时,霰弹枪口喷出了火光。纯一拚命地在地上滚。枪声震耳欲聋,回音使耳朵疼痛,阻挡了听觉。“你是应该被判极刑的人。我判你极刑。”严重的耳鸣中断断续续地听到光男的叫声。纯一一动不动。如果发出声音,他的位置就会被光男捕捉到。左眼被戳烂的安藤大声呼叫着向后退去。南乡趴在原地,拚命地吞咽着唾液,恢复着失去的呼吸。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又受到了袭击。一只眼睛流着血的安藤拾起小屋中的方木棒,开始反击。如果自己被杀,在增愿寺的纯一,以及证据都会陷入危险之中。树原亮也会被判处死刑。南乡终于又吸进一口气,他鼓起劲向小屋里面跑去。那里有一卷铁链。安藤已经发现了南乡的企图,照着南乡的腿上就是一脚,但是摔倒的南乡用右手抓住了铁链的一端。南乡迅速回过头来,把铁链砸向杀人犯。随着一声尖锐的打击声,安藤的上身摇晃了。但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安藤又挥动着方木棒向南乡冲过来。南乡把铁链拉到身旁,对手也逼近眼前。就在南乡抡起胳膊想制止住安藤的攻击时,铁链套在了安藤的头上。南乡两只手用力拉紧。“你还打算杀人吗?”对残忍的杀人犯的愤怒从南乡的口中冲出,“正因为有你这样的家伙,我们才有了苦恼。”虽然此时安藤发出的声音已不成其声音,但是他依然还想打南乡。南乡对这种毛骨悚然的人从心底感到恐怖,他再次用力勒住安藤的脖子。“你还要杀死树原以及三上吗?”南乡始终没有松手,他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了。此时对生活的记忆全部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了。父母、哥哥、想重新接回家的妻子等等,甚至还有开一家孩子们可以来玩的面包房的梦想。从面如土色的安藤的脸上耷拉下一条通红的舌头。南乡这才一下子恢复了意识,放下了铁链。安藤倚着南乡瘫倒落地。南乡呆然若失地望着脚下的死尸。这里才是他绞死杀人犯的地点,而不是在拘留所的刑场。看来,佐村光男对通过审判官的手处死纯一的念头已经绝望了。把已经埋进地下的寺庙作为杀人舞台是最佳的选择。在完全依赖听觉的黑暗中,光男一边不断地小声重复着“在哪里?你在哪里”,一边在那一块地方来回走动。纯一屏住呼吸,光男每踏出一步,地板轻微的震动就传到两手着地的纯一的双手上。一步,又一步,光男无疑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不一会,纯一就憋不住气了,他再也忍耐不下这种恐怖了。他抓起包,从那里跑了起来。由于突然转来了喘气的声音,纯一的背后也响起了枪声。从枪口喷出的火焰霎时间为纯一照亮了逃走的路线,他距楼梯还有3米远。但是这个光亮同时也为猎人指示猎物的位置。传来了吐弹壳的声音,一排连击霰弹向纯一袭来,被打飞起来的地板碎片擦破了纯一的脸。紧接着枪声又响了,纯一的左脚就像被剥了皮一样疼痛,是霰弹擦伤了脚。向左倒下的纯一,绕到不动明王像的前面,凭着感觉把背靠到了佛像身上。这时从地狱的底部传来可怕的低音响遍了整个增愿寺。纯一惊恐万分,两手支撑在晃动的地板上。没错,由于光男刚才的一阵乱射,支撑二楼的一根柱子折断了。地板开始大幅度的倾斜。光男也察觉到这种状况,顾不上发出的脚步声向纯一这边跑来。这是最后的机会,纯一想。必须利用这个机会结束战斗。在生与死的关键时刻纯一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光男就在身边,在与纯一相互对视的那一瞬间,光男抡起了霰弹枪。纯一趴在倾斜的地板上方,身体正撞向不动明王像。也许因为巨大的重量在移动,地板的倾斜速度急剧加快。纯一的腿被抄了起来,与佛像一起向光男滑去。枪声响过之后,接着又响起了悲叫声。纯一被甩向空中。旋转着落下的手电筒光线瞬间照亮了坍塌的增愿寺二层部分和连在侧壁上的楼梯。失去通往方向的13级台阶。纯一刚把自己的目光停在台阶上,一个压垮全身的冲击就向他袭来。他什么也不知道了。3上午九点。铁门被打开了。听到重重的撞击声,树原亮停下了粘纸袋的手。从头顶到脚尖就像穿过一根冻硬了的铁丝一样,恐怖传遍了全身。此时死刑犯监牢的全体囚犯因为不知谁会是牺牲品,都处于战栗和困惑的状态中,牢房变得鸦雀无声。很快就传来了死神的脚步声。树原感觉整齐的脚步声径直朝自己这边走来。别来!请别过来!树原拼命地祈祷。但是,坚定的脚步声并没有停止,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一列纵队走到树原的单人囚室前。是自己吗?被杀掉的是自己吗?突然脚步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