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江户川乱步奖 13级台阶》作者:高野和明-10

人、第三个人了吧。“在千叶县发生了同样的案件。”南乡压抑住心中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憎恨,追问道,“在那个案子中也是使用了锛子,据推测凶器应该埋在了现场周围。”小原收回了笑容,望着南乡。“我想向你确认的就是这件案子。小原君去过千叶县吗?”“请等一下,那件案子的嫌犯不是已经被逮捕了吗?”小原中了圈套。“你怎么知道的?”小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报纸上看来的。”也许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措辞。“十年前,又是别人干的事,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这——”小原的目光滴溜滴溜地转,大概他正在大脑中寻找合适的词,“那时,我每天都看报。”“是为了知道自己做的案警方搜查进展的情况吗?”“对呀。因为竟出现了模仿我的作案手法的家伙,我感到很吃惊。”“模仿你的手法?”南乡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脸说。他无法判断小原表情的真伪。南乡发现自己总想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加罪。他尽量提醒自己保持理性。某人模仿他的手法作案,是有这种不可忽视的可能性的。当时报纸连续几天都详细报道了“31号案件”。“那不是我干的。树原应该承担责任。”“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难道这样就没有人情味了吗?”南乡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这是他从心底发出的冷笑。“好了。请相信我吧!我从未去过千叶。”小原哀求似的说,这是他的无理要求。至今围绕着要不要判“31号案件”被告人死刑的问题,最高法院还在争论不休。如果再增加罪状,无疑正如报纸上所说的那样是自杀行为。因此,即使他在中凑郡做了案,他也绝对不会自己坦白。南乡为了突破这层屏障,决定使用刺激的语言去捅对方的心。“小原君的死刑判决是不可动摇的。”这位凶杀案被告人用被吓了一跳的表情望着南乡。“你已经没有希望了。三件抢劫杀人案,毫无疑问你会被判死刑。”南乡向前探出身体说道,为了让对方听明白,他又一字一字地说了句,“你何不在这之前把所有的罪都赎了呢?把自己犯过的罪毫无遗漏地坦白出来,然后获得再生。”“我没干。”小原叫了起来。“你别撒谎。”“我没撒谎。”“你难道不认为你应该向五个被害人道歉吗?”“我只杀了三个人。”小原已经不再上圈套了, “你说我毫无疑问是死刑?你怎么能这么说。”“过去的案例都是这样的结果。”“你胡说!”从小原的口中喷出的唾液挂在了玻璃板上。“我是可以酌情处罚的。我把糊纸袋挣的钱全部给了被害人的家人。而且我还有不幸的成长经历。”“这些话是由你自己说的吗?”“不,我会让他们说。我从小没有母亲,父亲是个酒鬼、赌徒。我是在他的殴打下长大的。”“你不许撒泼!”南乡呵斥他,按照管理行刑这是让犯罪者发抖的狱官的声音,“与你同样境遇的人,老老实实做人的有五万,而你却给他们丢脸。”“你说的什么鬼话!”这时传来了监督会面的狱官的斥责声, “小原,你老实点,坐到椅子上去!”小原又把身体重新落到椅子上,但是他把燃烧着的视线投向了南乡,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会被判死刑的。我会活下去。无论是对我重审还是给我减刑,都不会是死刑,有罪的不是我,是欺负弱者的这个社会。”“难道因此你就可以夺去他人的生命吗?”南乡压抑住对小原的憎恨。正因为有这种混蛋,才不能取消死刑,难道把这些人类的垃圾处以死刑的狱官还要背负着不可治愈的重伤吗?“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死的时候的事情吧。”南乡用失去控制的声音继续说, “你早晚要被套上绞索,押上刑场。是升天国还是堕地狱取决于你现在的态度,如果你不改过自新,你死后,也会堕入地狱的。”“你这个混蛋!”小原站起身,冲着南乡开始敲击玻璃板。监督会面的狱官马上抓住他,把他从玻璃板前拉走。但是小原一边拼命挣脱狱官的手,’一边愤怒地叫着:“放开我,放开我!”“南乡君……南乡君”,南乡听到远处传来了呼叫自己的声音。过了一会,当这个叫声清晰地进入他的耳中时,他才醒悟过来。“你是南乡吗?”在透明玻璃板的那一面,狱官一边押着小原,一边用困惑的视线朝他望去。“啊,失礼了。”南乡慌忙说,除此之外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歉地点点头。这是会面结束的信号。狱官点了一下头回应他,然后就把正在等待死刑判决的凶杀案被告人带出了房间。走出会面所,南乡向拘留所附近的街道走去。他在面向拘留人员的礼品店林立的街道上走着,他看见一家卖香烟的店。他已经戒烟很久了,但是好像开戒的时候到了。他买了一盒烟一盒火柴,当场拆开烟盒,点燃一支,把整个肺部吸满了烟。自己对小原的憎恨是从哪里来的?南乡一边痛苦地回忆会面时的情况,一边寻找答案。是因为他感觉到小原不是中凑郡事件的罪犯吗?还是因为树原亮因冤罪被处死的可能性增高了?或者是更为单纯的原因,他遇到了丝毫没有改过之心的凶恶罪犯。他一边思考一边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饮食街,他停下了脚步。这是22年前处死470号的那天夜里南乡趴在地上呕吐的那条街。南乡想,此时自己的愤怒不是义愤而是私愤。他全身冒出汗来。南乡加快脚步走过这个地方。他向汽车停车场走去。钻进汽车后,他打开窗子,驱散车里的热气。然后他拿出手机给正在拘留所工作的冈崎打电话。“哎呀,是南乡君呀!”这位后辈管教官很快就接了直拨电话。当南乡刚向他为这次会面做的准备表示谢意的时候,冈崎就笑了起来说:“小原这个家伙大概是疯了。”“哦。”“我要让他受到惩罚。”南乡有点犹豫了,但他没有庇护小原。“另外,昨天晚上拜托你的事,你查了那家伙的血型了吗?”“查了。小原岁三的血型是A型。”“是嘛?”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感。自己强硬地抛向小原的话暗示了小原的更深一层的罪行。电话那头冈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没有执行的动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南乡说完突然感到有一种不安袭上心头,“你什么时候过暑假?”“暑假,是吗?”“八月份如果有执行活动的话,你明白了吗?”“啊,是嘛。”冈崎停顿了一下说, “没关系,如果有执行活动,也会被叫回来的。”“是啊。”南乡点点头。挂断电话后,南乡开动了汽车,向胜浦开去。纯一一个人还在烈日下继续监视。在长途驾驶的途中,南乡本打算思考与小原会面时得到的启发——某人模仿了“31号案件”的犯罪手法的可能性问题,但是他的大脑就是不能按此思路运作,因为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动摇了。当汽车进入房总半岛时,南乡思索起杀人犯的心理问题。由于罪犯的情况各异,杀人动机也多种多样,但是因某一瞬间的不愉快而突然发怒,头脑发涨行凶杀人的例子不少。现在南乡明白理解了产生这种冲动的机械性。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在本人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攻击型的冲动开关,因偶然受到刺激,也许就会犯头脑发涨型的杀人。这不仅对被害者,就是对加害者本人也是一种不能预测的反应。他想自己的身体里也存在能转换成杀人犯的因子。南乡又想起了他的搭档,纯一正是打开了这个开关才杀死佐村恭介的吧。而他和女朋友一起离家出走的那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手腕负伤的呢?汽车一直向目的地胜浦市开去。在快要通过中凑郡的时候,南乡离开国道驶入矶边町。为了应对观光季节的人口增长,矶边町在大街上设立了派出所。南乡确认了各派出所警官的面孔后,向海边的派出所驶去。在一户独门独院住宅前面的派出所治安岗亭里,那位身穿制服的警官正是前天和纯一讲话的那位警官。南乡下了车,轻轻地敲了敲治安岗亭的玻璃门,向他打招呼说:“我叫南乡,前天失礼了,对不起。”“南乡?”警官说完,好像突然又想起来的样子,“啊!在胜浦署的停车场。”“对,三上纯一的监护人。”警官露出善良的笑脸,鞠了个躬。“我有点事想问你,你还记得十年前三上被辅导时的情况吗?”“当然。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好像负伤了,是发生什么打斗事件了吗?”警官的脸色变得阴沉沉:“岂止是打斗。”难道还会有比这更恶劣的可能性吗?南乡诧异了:“除此之外还会发生什么事呢?”“那时,发现三上君身上有十万日元现金。”“十万日元?”“对。当时我只是认为近来高中生身上都带有许多现金。但是他返回东京后,我接到他父母打来的表示感谢的电话,因为他原来预定只出去旅行四天,因此只带了五万日元现金。所以我想他是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受伤。”南乡皱起眉头, “三上来到胜浦后,在到你这里辅导之前,大约有十天以上。”“对了。五万元,估计不会够用。至少钱不会翻番地增加。”“因此,我们认为,”警官继续说,“会不会他利用了恐吓的手段。”这话让人莫名其妙。南乡已经注意到,负伤需要外科医生手术的人是纯一。说明被害人是有反击能力的。因此他不杀死对方,就不可能夺到钱。“请等一下,当时他的女朋友也一起被辅导了吗?”“是的。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山木友里。”“不会是她带了大笔的现金吗?”“你的意思是三上君替她保管?”“是的。”“这点我还没有想过。”警官边说边转动着眼珠,“那个女孩看上去好像连话都听不懂。”“这话怎么讲?”“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一直有这种感觉,回答调查问题的一直是三上君,木下友里小姐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因为受到了比较大的震动,因为被辅导的事。”警官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些,“她这个人,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是个有教养的女孩。”直觉告诉南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内心的躁动不安与潜藏在他内心的攻击冲动相同,会带给人茫然不安的情绪,使人甚至神志不清。即使自己去向纯一核实十年前在中凑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估计纯一也什么都不会说的。记得以前曾问过他,可他以记不清为由搪塞过去了。他一定在刻意隐瞒什么。南乡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疑问搞个水落石出。他不想认为自己选纯一做搭档是个错误。2因为南乡回来了,监视的辛苦顿时减去一半,在停在胜浦渔港防波堤一边的汽车里,纯一和南乡一连几天监视着小河对面的监护人住宅。知道“31号案件”罪犯的血型是A型后,纯一的干劲就更大了,这为自己提出的监护观察对象犯罪的说法增加了可信性。唯一让他不放心的是坐在驾驶席上和他一起监视监护人住宅的南乡话变得很少。曾经戒掉的烟,不但又抽上了,而且比以前抽得更厉害。“南乡君,”在连续监视的第二天,纯一就试探性地问,“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不,没有不舒服。”南乡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容,但是让人感到不是像以前那样让人觉得可爱的笑容。“我有点担心呢。”“为什么?”“假如这个案件与31号案件没关系,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监护观察对象犯罪的说法了。如果这个方向再不顺利,那咱们什么线索都没有了。”“的确如此。”纯一点点头,又问道,“上次提到的纤维片,确实应该是罪犯的东西吧。也就是说,现在可以断定树原亮这个案子的罪犯是B型血的人吧。”“只能这样想吧。”南乡什么都不愿再想似的说,“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认定是真正罪犯的东西了。”“是啊。”“而且现在时间又快到期限了。”时间的急迫使纯一也感到压力。过去的五天里,出人监护人住宅的只有监护人的家人,监视行动将要以扑空而结束时,不禁让人要问这样做对吗?南乡点燃一支香烟后问:“如果罪犯模仿31号案件作案人的手段,你会怎么想?”“是不是因为罪犯和被害人是熟人?他想隐瞒与被害人的关系,因此模仿流窜抢劫犯的手法。’’“如果这样,第三种可能性就不会存在了。”“你是指罪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让树原顶罪的可能性吗?”“哦。如果他有这种打算,就不会特意模仿31号案件的手法了。”纯—点头赞同。“树原应是偶然出现在现场被卷进去的。”纯一想确认案件的事实关系,就说: “如果咱们去问录像带出租店的店长,也许就能搞清楚案发当日树原亮的行踪。”“喂!”南乡突然叫起来,纯一马上把视线挪到挡风玻璃的前方。只见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高中生进人监护人小林澄江的住宅。“不良少年登场了。”南乡笑着说,“今天也许是与监护观察对象见面的日子。”纯一慌忙拿起放在汽车仪表板上的数码摄像机,打开电源,镜头迅速放大倍率。“今天也许就可以解决了。”“是的。”随后,他们两人在打开窗子的汽车中继续等待。黄色头发的高中生出来后,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又有一位年轻女士来到监护人的家。这个女人呆了大约30分钟离开了。看来也是个监护观察对象。此时已过了下午两点,纯一和南乡开始商量怎样购买中饭时,一位40多岁的男子从胡同里拐了出来。“是他。”纯一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并把数码相机的镜头对准了他。“是吗?”南乡望着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着整洁的男人说,“看不出像个工人。这不是和录像带出租店店长的话对不上嘛。”纯一把自己以为是“大叔”的男人摄入镜头后说:“那家伙毫无疑问在监狱里呆过,而且时间很长。”“你怎么知道?”“看他的左手腕。”“手腕?”南乡凝视着男子的手腕。“他不戴手表,整个手腕被太阳晒得黑黑的。”“所以?”纯一让南乡看自己没有戴手表的手腕,上面有几道擦伤的痕迹。“一旦进了监狱,就不会戴手表,因为它让人联想起手铐。”这时,这个男人像为了证明纯一的话一样走进监护人的家。南乡吃惊地望着纯一,然后笑出了声:“我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狱官,但我还是认不出来。”“没有亲身体验的人是不会了解的。”纯一曾被拷上皮革手拷关进禁闭室,此刻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想那噩梦般的一星期。在以后的20分钟内,纯一和南乡商讨如何跟踪这个男人,纯一在离他20米的后方跟着,南乡跟在纯一后面。如果纯一被发现了,就马上离开,把接力棒交给南乡。他们商量完后,南乡开动了汽车,驶到监护人住宅对面的马路上,他们停车的位置选在与这个男子出现的胡同正相反的方向,停在那里不用担心会引起注意。15分钟后,那男子终于从监护人家中走了出来。看准男人脸背向自己时,纯一悄悄地从汽车上下来。他正犹豫是不是关上车门时,车上的南乡打手势示意让他走。纯一点点头,尾随着男子身后走去。走了一会,身后才传来关汽车门的声音,南乡从车上下来了。但是走在20米前方的男子并没有注意。纯一跟在男子的后面,走过朝市大道,向胜浦站走去。道路的两侧商店鳞次栉比。男子在一家小书店前停下了脚步,不过只是瞥了一眼店门口的杂志,就又走了起来。跟踪到这里,纯一才感到有一丝不安。如果这个男子乘上电车或公共汽车等交通工具的话,他该如何应对呢?纯一回头看了一眼离他还有一条街的南乡,南乡正皱着眉向他摇头。好像在暗示他眼睛不要离开那个男人。纯一点头表示明白,把脸转向前方。这时那个男子停下了脚步,正回头向这边张望。纯一慌忙移开视线,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被他看到没有。糟糕的是,因为男子停下了脚步,纯一离他越来越近了。他再不走,我就超越他,后面的事就拜托给南乡。纯一环视了四周,他快要从视野中的男子旁边走过去了。就在这时,男子开始行走了。纯一慌了。这哪叫跟踪,几乎到了与他并肩行走的地步。纯一尽量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离开男子身旁。他在右边的店铺前站住了,眼睛紧盯着商店橱窗的玻璃中映出的男子的背影。那个男子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关注。纯一放心了,他等待南乡的到来。南乡快步走来,在超越纯一时小声说了句: “男妓吗?”“啊?”纯一大为吃惊,他拼命地思考这个词的意思,他推测自己跟踪的这个男子是个同性恋者。但是从这位身穿白色开领短袖衫和灰色裤子的男子身上看不出任何这种倾向。过了一会,纯一才注意到,自己停在了女性内衣店的大门前。纯一脸红了,他离开身穿便服的时装模特,跟在离南乡20米的地方。走了十分钟左右,这场跟踪剧终于结束了。幸运的是这个男子既没有乘电车也没有乘公共汽车,也看不出他发现有人跟踪他的样子,他走进了邻街的一幢公寓。南乡在一块写有“大渔庄”的旧广告牌前等着纯一。这幢木制的二层公寓好像是为与渔业有关的人造的一件物品一样。“他进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南乡小声说,他一副强忍住笑的样子。纯一拼命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他看到外部的楼梯下有邮箱。那个男子进入的201房间的箱子上标有“室户”的字样,南乡已经在便条上记下了房号,他望着纯一的脸。纯一明白南乡想说什么,于是就在心里祈祷南乡不要说,但是南乡还是说了句“男妓吗?”说完,他们两人都尽力压低脚步声快步跑到离“大渔庄”100米的地方,捧腹大笑。正如纯一预想的那样,录像带出租店的店长看了数码相机的镜头,发出了可以说是夸张的惊呼声。“没错。就是这个人厂“这个人就是那个大叔吗?”“对。树原亮说过的那个杀过人的人。”听到店长的声音,店内的年轻小姐回过头,凑大介这才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客人们的脸色。然后把纯一带到店里面。“根据这么几句话,你们怎么就能找到他?”在黑边眼镜的那一面,他异常吃惊地睁大着眼睛。“有各种各样的办法。”纯一带着几分得意说。搞清了“大叔”的真实身份,对他来说是十分如意的结果。“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什么?”“你还记得案发当日的事吗?”“当然,记得很清楚。警察问过好多遍。”“那天树原亮也来店里上班了吗?”“当然,每天上午进了店门,一直要工作到夜里十点。”纯一吃惊地问:“一天工作12个小时吗?”“对。那时,无论是我还是树原,都竭尽全力使录像带店上一个层次。”“可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案子是发生在下午七点到八点之间呀。”“是呀,”凑好像要讲出什么重大秘密一样压低声音说,“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树原突然说有事要办,他忘记了一个约会。八点以前他肯定回来,就匆匆离开了店里。”店长的话证实了纯一的预想。树原亮忘记了那天是和监护人会面的日子,他是在约定时间以外的时间去监护人家的。因此,确实是有人在模仿“31号案件”的作案手段杀害了宇津木夫妇。“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哪里,哪里。”凑回答说。此时他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的寂寞。对于他的表情变化,纯一问:“你怎么了?”“树原这个家伙去监护人家的事对我也保密。大概他是不想让唯一的朋友知道他有前科。”纯一突然无言地低下头。这大概在自己今后的人生中也会发生。纯一想,万一真的发生这种情况,现在他提的这个问题应该是最重要的问题了。他问凑:“如果证明了树原君是被冤枉的——”凑抬起头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又回到这条街上来的话——,那时我还要和他一起拼命工作。”凑平静地笑着回答,“与以前一样。”“谢谢。”纯一说。第二天早上,纯一和南乡向大渔庄出发,宇津木夫妇被杀时,这个房间的主人作为监护人的观察对象出入过现场,这一点他们认为不会有误。纯一和南乡的使命就是找出证据来证明这个男子为了阻止取消假释而杀死了监护人这一事实。因为电话簿上记载了以“室户”名义登记的电话用户住址,他们两人因此知道了这个房间的主人全名是室户英彦。他们登上锈迹斑斑的楼梯,向走廊的最里面走去。他们在门外听到里面有正在洗东西的声音。纯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表看了看。现在是8点整。在室户上班之前堵住他的作战方案看来完全可以实现了。南乡敲了敲门。厨房的流水声停止了,传来了“谁呀”的应答声。南乡在门外问,“是室户君吗?”“我是。”“我是从东京来的,我叫南乡,他叫三上。”“你们是从东京来的?”伴随着说话声,门被打开了。室户英彦与前天一样头发拢在脑后,穿着刷了浆洗过的衬衣和裤子,感觉他的打扮像饮食店雇佣的经理的模样。年龄大约已超过50岁了,但看上去像只有40岁。“一大清早打扰您了,对不起。我们想在您上班之前见您,您的时间不要紧吧。”室户怀疑地反问道:“您们有什么事吗?”南乡掏出了名片递给他:“想请您从拥护人权的观点参加个活动。”“律师事务所?”“我们想听听您的观点。”“什么事?”“室户君过去的经历有没有在现在的社会生活中给您带来不方便什么的?”室户吃惊地望着南乡。南乡立即拿纯一当工具使:“说实话,我现在用的这个年轻人也正在回归社会。可是他饱尝了社会的冷眼。为了新生,却又陷入到恶性循环中。”室户点头表示赞同,似乎解除了警戒心,他目光缓和地问纯一:“你干了什么事?”“伤害致死。”纯一回答,“被监禁了两年。”“才两年啊。”室户的脸上浮现出羡慕的笑容。南乡试探地追问道:“室户君确实是无期吗?”“对。”室户说。他迅速地扫了一眼里面的房间,“请进吧。”纯一和南乡一起进入了201室。这套房由一个三铺席大的厨房和六铺席大的起居室组成,浴室和卫生间分开。他们两人走进六铺席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矮桌和一个小书架,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看到这个收拾得非常整齐的房间,纯一再次体会到室户的监禁生活很长久。在狱中允许房间所有人所持有的物品被称为“舍物”,如果不整理好这些私人物品,就会成为惩罚对象。看来长期在狱中养成的生活习惯已透入骨髓,在他心里扎下了根。纯一他们刚在榻榻米上坐下,室户就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端来。纯一表示了感谢,心里却感到不安。他想,室户难道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吗?“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南乡对在榻榻米上落座的室户说,“室户犯的是杀人罪吧?”“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位正在受到监护观察的无期徒刑囚犯低下了头说道,“由于我的幼稚,容不下女子的水性扬花。”“被害者是女性?”“不,被杀的是男性,女的只是精神上受到伤害,所以伤害罪也成立。”“什么时候的事?”“25年前了。”“监护观察现在还没有解除吗?”“哎。被害者的父母不同意赦免。”室户像说给自己听一样嘟嘟哝哝地说,“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确实好好改过自新了。”南乡的脸上和纯一一样浮现出困惑不解的神色。现在看不出室户是会用锛子杀死老夫妇的那种人。“室户君的血型是什么?”纯一抢先问道,他打算突然袭击。“血型?”室户惊讶地望着纯一。“A型的人责任感强。”室户笑了:“第一次有人说我是A型血,别人常说我是B型血。” ’“而实际上您是?”纯一焦急地问。“我不知道,长这么大从没得过大病。”南乡笑了起来,纯一也笑了,连不知原由的室户也跟着他们笑了。“那么,我们还想问问你有关监护观察的情况。”南乡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你回归社会顺利吗?有没有要被取消假释的事情发生。”这时室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出了“十年前曾有一次”这句话。纯一努力控制住自己,使表情不要改变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监护人先生说,这不是违反遵守事项了吗?”南乡扬起眉毛“哦”了一声。“当时我在一家酒吧里工作,监护人说,这怎么能算从事正当职业呢?”“那么后来怎么样了?”“不了了之。”“监护人收回了意见?”“不。”室户停顿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监护人被杀死了。” .“啊!”南乡好像刚想起什么一样说,“是宇津木耕平的案子吧?”“是的。因此我的监保人换了。我也移居到这里,胜浦市。以后就再没有发生过问题。”“关于宇津木的案件警察是怎么调查的?”“我把一切都说了。”“室户君有前科,难道没有对你进行更为严格的调查吗?”“这是惯例了。”室户苦笑着说,“这附近如果有人不在家家被盗了,首先被怀疑的就是我。”“监护人被杀时呢?”“案发的第二天,我就被叫去了。但是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不在现场的证明?”“哎。我工作的酒吧的妈咪为我作证。”“是嘛。”南乡不再说话了。他大概在考虑下一步要做的事。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个案子,有可能是个冤案。“冤案?”室户抬起了头。“这是秘密,被逮捕并已判死刑的那个叫树原亮的死刑犯也许是被冤枉的。”室户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南乡:“说实话,我认识树原君。在监护人宇津木先生的寓所里我们有时碰面。”“是嘛。如果真正的罪犯不去自首,树原君就会被绞死。”听到这句话,室户的脸涨得通红。南乡立即问了句“你怎么了”。“不,这让我想起了25年前我自己被逮捕的事。”室户用没带手表的左手腕擦了擦汗,“当时我一想到可能要被判死刑就夜不能寐。”“树原君现在就处在这么一种状态中。”“他的心情我很了解。我到现在还不能系领带。”“领带?”“那个绕在脖子上的东西很恐怖,我不系。”南乡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目光从室户的脖子移到左手腕。“因为这个冤案,隐藏在某处的真正罪犯又造成了第三个牺牲者。因为他把自己犯下的罪加在了树原的身上,树原的生命就要被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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