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长发之谜-10

虽然是周日,但车行顺畅。或许他们出发得比较早,所以和十天前相比,搭载着两人的“帕杰罗”畅通无堵地沿着国道北上。  经过清里,穿过野边山高原——  过了12:30,两人到达U警署,那里设立着两起案子的搜查本部。  5  “哦,你看上去不是蛮精神吗?”  楠等一前来迎接朋友,微微向上吊起的眼睛里透出笑意。他很自然地伸出结实的大手,与阿响握握手。由此看来,他说“如果能有破案高见,请随时賜教”这句话是出于真心的。  深雪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警视曾经欠了阿响什么“人情”,也不知道楠等一在学生时代的所谓种种恶行,究竟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看见他现在的这种样子,奇怪的是,深雪竟然觉得不管他曾做过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因此而产生厌恶或者杀意。不知为何,他让人觉得放心。  “中饭还没吃吗?”楠等一冲两人问道。  阿响回答说“还没吃”。  “你肚子没问题吧?什么都能吃吗?”  “猛地吃油腻的东西,好像还不行。”  “那我们就吃荞麦面吧。这里的荞麦面比京都的好吃百倍。”  “同意。”深雪举起手,“我肚子都饿瘪了。”  楠等一钻进自己的车里,走在前面带路,深雪驾驶的“帕杰罗”跟在后面。很快,三人就坐在了国道边的一个餐厅里。  三个人点了荞麦面。楠等一最先吃完,而且吃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双肘撑在桌子上,说起来。  “总之,我先说一下现阶段弄清楚的事实。大致情况,你弟弟已经告诉你了吧?”  “是的。”  “首先是死亡推定的时间。似乎是22日晚上到23日早晨这段时间。不管怎么说,尸体被发现得晚了,所以只能比较粗略地估计了。”  “22日——周二的晚上吗?”  深雪和阿叶第一次去病房看望阿响,就是在那一天。  “在东京,从第二天开始确实下了大雨。”  “我们这里也下雨了。所以,现场附近的脚印都被冲洗掉了。说不定,罪犯已经事先估计到这一点——天会下雨。”  “有这种可能。因为这次降雨是台风造成的。”  “我们大致询问了和前段时间的案子有关联的人,调查了他们是否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我住院了。”  楠等一什么都没有问,阿响就煞有介事地说起来。  “当时我的状态还不能随意下床。”  “那个,我知道。”  “不,慎重起见,你还是到医院确认一下为好。”  楠等一苦笑一下,那从嘴里露出的虎牙看上去还是蛮迷人的。  “我和阿叶睡在一起。”  深雪也模仿阿响,证明起自己不在案发现场。  “明白,明白。”  楠等一将下颚一缩,再次露出虎牙。  “但是,配偶证词的可信度是非常小的。”  “我丈夫可是刑警,不行吗?”  “我就暂时认可吧。”  楠等一慢慢地点上一支烟,将身体扭向阿响。  “简单地说,其他那些人,目前还没有一个人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如果是过着正常生活的人,在那个时间段,要是能完全证明自己不在现场,那反倒奇怪了。通常,大家都会说自己在睡觉了。”  “他们真是这样回答的。”  楠等一点点头,他被自己吐出的烟雾熏得眯缝起眼睛。  “莲见皓一郎、莲见凉子、后藤慎司、杉江梓、五十岚干世、千种君惠。在这些人中,只有莲见凉子呆在那个别墅里。其他人都在东京……不,五十岚是在甲府吧。总之,从22日晚上到第二天早晨,目前还没有人能证明自己一晚上都没在现场。”  “除了莲见凉子之外,关于其他人,还要把来这里的往返时间考虑进去。”  “这些问题当然已经纳入考虑范围了。”  “后藤慎司把自己的摩托还放在这里——青柳家里?”  “没错。但是他在东京的家里,好像有汽车。即便是杉江梓,也可以问家人借车。只有千种君惠身边没有能自由支配的汽车,但是能否因此将其排除在外,我觉得不能。因为她也可以利用其他的许多交通工具,比如火车、大巴、出租车、包车等。目前,我们正在积极调查这些问题。”  “你辛苦了。罪犯之所以做手脚,就是想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目前看来,他已经达到当初的目的了。”  “是呀。”  楠等一面容严肃。  “我觉得只要进行许多询问,那家伙迟早会露出尾巴的。”  “你就踏踏实实地工作吧。”  说着,阿响略带挖苦地弯了一下嘴角,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用那个Zippo打火机点上火。深雪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紫烟,暗忖——好不容易戒了几天烟。她知道就算劝,也是白费劲,所以并没有开口说他。  “另外,从前天到昨天,我们认真搜索了青柳家的各个角落,发现了几个有点意思的东西。”  楠等一继续汇报着。  “首先,在后院里有个旧焚烧炉。据市川登喜子说,那个炉子平时很少使用,但我们在那个炉子里发现了新的灰烬。”  “是吧,最近烧什么东西了?”  “是的。我现在正让人分析灰烬,但炉内有未完全烧尽的东西。好像是皮带以及皮包上面的金属件,还有吹风机、手电筒等。”  听到这里,深雪不由得小声“啊”了一下。楠等一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结合作为凶器使用的丝袜,可以证明这次的案子和鸣风庄的案子有着密切关联。可以肯定罪犯是同一个人。”  “看上去像。”  “或许罪犯杀死美岛夕海后,首先将从现场拿走的那些东西埋藏在树林里。或者在那个时间,他已经将东西运到青柳家,藏在某个地方了。从鸣风庄到青柳家,开车不足15分钟,那距离就是走,也不是不可以。22日晚上,在谋杀青柳之前,罪犯首先将那些东西挖出来,然后将其中的丝袜作为凶器使用,其余东西就用焚烧炉销毁了。——或许就是这样吧。”  “我没有大的意见。——那个电筒,好像没有写在‘现场遗失物品’的清单里。”  “是的。或许只有这个电筒,是罪犯谋杀青柳时而事先准备的。因为不需要了,就和其他东西一起处理了。”  “不是不能这样考虑。”  阿响似乎慎重地选择语句。  楠等一继续说下去:“从青柳家里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我们从作为书房使用的房间的抽屉里,发现了可疑的照片。”  “可疑……怎么说呢?”  “就是那种照片。”  或许顾忌到同桌的女性——也就是深雪——的心情,楠等一有点吞吞吐吐。  “总之,那个老师好像有同性恋的倾向。里面有几张相当露骨的,那方面的照片。在书架上还有那方面的杂志。”  “是吧。”阿响用手指抵在墨镜的镜架上,“不知为何,我当时就有这种感觉。果然是这样呀。”  在鸣风庄的那个晚上,看见青柳送给大家的肖像画,阿响就曾发表过这样的感想——与女孩子相比,男孩子的肖像画,似乎画得更好。他就琢磨——青柳之所以一直独身,或许就是因为那个原因吧。当时深雪还顶了他一句——你对同性恋有成见吗……  “没有日记之类的东西吗?”阿响问道。  楠等一摇摇头。  “好像他没有这样的习惯。”  “有没有调查一下电话记录?”  “是的。现在弄清楚的就是——鸣风庄案子发生后的几天里,除了深雪,他给其他相关人的家里,至少都打了一次电话。”  “我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深雪插嘴说起来,“画家好像还是非常担心大家,所以……”  “青柳最后打电话给谁?”阿响问道。  “22日的傍晚6点左右,他给后藤家打了电话。当时后藤不在家,是他妈妈接的。”  “是吧。——最后见到青柳的是谁呢?”  楠等一无可奈何地皱皱眉头。  “是我们。”  他甩出一句。  “21日下午,我们把他叫到警署,想让他辨认一下那个偷盗别墅的家伙。”  “原来如此。辨认后的结果呢?”  “他只说了一句‘不是很清楚’。”  “青柳的哥哥在这里经营农场,他怎么样?”  “好像他们平时就没有什么联系。但这次葬礼的家人代表是他哥哥。葬礼预定在明天举行。”  “是吧。”  阿响微微叹息一声,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手表。  “我们去一下吧,楠等一。现在让我们看一下现场吧。”  6  沉没的旧船——  十天前的下午,时隔十年,看见这个房子的时候,同样的话语浮现在深雪的脑海中。  那不像是遇到风暴而沉没的,而是像受到突然的炮轰而被击沉的。  建在青柳家庭院里的这个仓库以及周边的风景和十天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时光的确流逝了,世界发生变化了。过去曾把这个房子作为画室的一家之主已经成为逝者。  “登上那棵树,从那里跳到屋顶上……”  楠等一说起前天他们发现死者时,如何进入这个上锁的仓库里的。他不时用肢体语言比划着。  阿响摘下墨镜,放入外套口袋里,撑开右手手指呈V字形,按在眼皮上。刚出院,就出远门,他似乎有点吃不消。  楠等一率先朝入口走去,打开外侧的双开门后,里面的单开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正如你们看到的,这个门造得很结实,和门框之间没有一点缝隙。”  “为了不让虫子进去,他才换成这样的门。”  阿响走到楠等一的身边,目不转睛地观察起那扇房门。  “长期住在东京这样大城市里的人,似乎身边没有密闭的空间,就觉得心里慌慌的——一定也有这样的心理。”  三人走进去。在昏暗的仓库内,到处残留着白色的粉末,那是鉴定课人员留下的工作痕迹。  “尸体当时就放在那个箱子里。”楠等一指着屋子内里,“原本那箱子里好像没有放任何东西。”  “青柳使用的拐杖在哪里?”  “和尸体一起放在箱子里。顺便说一下,当时他腿上还装着假肢。”  “梯子就放在那里?”  说着,阿响抬头看看天花板。外面的自然光从屋顶的那个大破洞照射进来,这和十天前青柳带他们进来时的情形,没有大的变化。  “那里就竖着一个梯子,长度正好够到上面。”  楠等一解释道。  阿响走到破洞下方,两手叉腰,再次仰头看看,然后轻声哼了一下,独自点点头,再回到入口处的房门边,将脸凑到那个门钩上。  从屋内望过去的正对面右侧,就在门把手的上方,比胸口低一点的地方,安装着门钩。这种门钩装置司空见惯,旋转式的摆动钩固定在门框上,摆动钩落到房门上的支承部里,门就被锁住了。为了防止抬起来的摆动钩逆转,在斜右上方还固定着定位座。  “这上边有没有做过手脚的痕迹?”阿响问。  楠等一回答说:  “就是那个。”  那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说“我就等你提这个问题呢”。  “这话说起来有点麻烦,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弟弟。曾经有根线连在那个门钩上。”  “线?”阿响扬起眉毛,“什么样的线?”  “黑色的棉线。那东西到处都有卖。那根线就系在那个门钩上。”  “系在那个摆动钩上?”  “是的。就系在摆动钩的前缘。从那里垂落下来,长度大概有两米半,多一点吧。”  “是吧,黑色的棉线。”  “因此,我们当然可以这样考虑,那家伙或许想使用那个棉线,从门外操作门钩。但是正如你们看到的,门四周没有一丁点的缝隙。如果硬要拽线,一下子就会断掉。而且钥匙孔也没有贯穿房门,通过钥匙孔穿过去的方法也不行。”  说着,楠等一环视一下周围。  “虽然有几个采光的窗户,但你们看,所有的窗户上都镶嵌着玻璃。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从屋顶的破洞处,将线拉出去,即便那样做,那么细的棉线会被破洞周围磨断。”  “的确是。”  “我本来以为这和案子没有关系。但是昨天——”  楠等一稍微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起来。  “我看见那条狗的身上也有同样的黑线。”  “竹丸?”  “是的。系在项圈上。长度有四五十公分。如果和门钩上的线加在一起,就有三米多长了。”  “原来如此。”  “哦,我懂了。”深雪不由得高声嚷起来,“罪犯使用竹丸,放下那个门钩。对吗?是这样吗?”  楠等一露出愉悦的笑容,点点头。  “像是这样。用三米左右的线把摆动钩和狗的项圈系在一起,然后把摆动钩抬到定位座的位置。随后让狗坐在门的右侧,就是那个位置,接着把生肉或者其他什么食物放在门的左侧,就是那个角落。最后罪犯命令狗‘不动’,自己走出屋子。关门后,‘不动’的命令也就消除了,于是狗便朝着肉的方向扑过去,如此一来,线就拽着摆动钩落下来,锁住门。在狗吃东西的时候,线又被牵拉几下,最后就断了。——这么想,怎么样?”(参照“门钩机关示意图”)  “你小子真能想呀。”  听到阿响的话,楠等一又露出了虎牙。  “你就别捉弄我了。我和别人一样,也看推理小说的。”  “这个,这个……”  “如果刚才说的那种机关被罪犯使用了,那么就能很好地说明尸体被刻意放在箱子里的情况。”  “是吧。”  “不管是罪犯把青柳叫到这个仓库里,然后把他杀死,还是罪犯在其他地方把青柳杀死,然后搬到这里,假如不把尸体放进箱子里,会是一种什么情况呢?狗或许先不会扑到诱饵那里,而是奔到死去的主人旁边。如果因此线断了,对于罪犯而言,可就枉费心机了。”  “或许可以这样想吧。”阿响插入自己的意见,“对于饿肚子的狗而言,或许人的尸体不过是一种食物。即便那是自己主人的尸体。”  “哎呀。”深雪叫出声。  DATA(9)  【门钩机关示意图】  阿响用淡定的语调继续说下去:  “我们谈论的不是竹丸会不会真干出那种事,而是考虑罪犯会不会想到这种可能性的问题。”  “我明白。”  “我觉得这个案子的罪犯或许想到这点,而把尸体放入箱子以避开竹丸的视线。”  说完,阿响又将身子扭向楠等一。  “警视先生。”  他改换了一下语调。  “请接着说。”  “如果这是普通的密室杀人案,刚才的说明就能很好地解开罪犯的诡计了。但是,这个案子不是这样。”  楠等一稍微摇摇头,仰面看着天花板。  “虽然叫做密室,但是没有屋顶,而且还架着梯子。很容易就能从屋顶跳到树上,然后从那里下到地面。既然这样,罪犯为什么要用那种诡计呢?”  “为什么呢?”  “你已经明白了吧。”  楠等一瞪着阿响,然后陈述起自己关于这个问题的见解。  “那家伙想伪装罪犯是从屋顶的破洞离开仓库的。那家伙希望我们会觉得罪犯是能采取如此行动的人——也就是腿脚灵便的人。这不就说明罪犯实际上是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吗?为了将无法从屋顶脱逃的自己排除在嫌疑犯之列,罪犯故意制造了这么一个不完全的密室状态。”  7  三人离开青柳家后,直接回到U警署。因为阿响听说那些没有从现场被拿走的美岛夕海的物品被保管在那里,便说想去看看。  大致看了一下被摆在桌子上的物品后,阿响征得楠等一的同意,从里面拿起一件。那是透明薄绉纱的黑色短袖罩衫。他接着拿起来的是到膝盖的黑色贴身裙。阿响甚至还把胸罩和短裤等拿在手里看。深雪不明白他为何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之后,阿响又提醒深雪他们注意针线包。这次,他让楠等一确认一下针线包里面。  “是不是没有黑线?”  听阿响这么一说,楠等一似乎被戳到痛处,“啊”地叫了一声。  “哎呀,哎呀。”  阿响看看楠等一手中的针线包。  “——嗯,果然。白线、绿线、灰线,各有一卷,唯独没有黑线。”  “的确没有。”  “没有红线,我们可以认为那是夕海喜好的问题。这里的罩衫和裙子是黑色的,被拿走的衬衫、运动装和裤子也全是黑色的。她不应该没带黑线。这么说——”  “被罪犯拿走了。”  “或许是。”  阿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而且,那黑线也许就是刚才那个仓库里,用来让门的摆动钩下落的黑棉线。”  之后,三人离开U警署,前往鸣风庄。根据阿响的要求,昨天晚上,深雪和莲见他们约定今天前去拜访。莲见凉子现在还呆在鸣风庄,从这个周末开始,丈夫皓一郎也回来了。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5点。  8  在鸣风庄的停车场,并排停着黑色丰田和红色迷你。莲见开黑色丰田,而迷你则是凉子在这里的交通工具,十天前,深雪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停在这了。  描绘在C馆外墙上的“麒麟”与上次相比,多少有点进展。躯体部分基本上完成了,颈部也涂色不少。  阿响从帕杰罗的后排座位拿下运动包和纸袋,然后将纸袋塞进运动包里,朝玄关走去。虽然已经过了5点,但离天黑还有不少时间。  莲见夫妻一起出来迎接三人。凉子母亲上周在这里,莲见来后,她就回去了。  莲见皓一郎依然胖乎乎的。凉子今天没有穿工作服,而是换了一套行头,看上去很凉爽的水蓝色罩衫和白裙。这些衣服和她也很相配。  “你们好。”  凉子微笑着打着招呼,但面容中透出一点紧张的神色。  “你身体不要紧了吧。明日香井。你做了阑尾炎手术,没事吧?”  “今天早晨,我安然出院了。前段时间,打扰你们了,非常抱歉。”  阿响还戴着墨镜。因为刚才深雪还提醒他——在莲见他们面前,你不是阿响,而是阿叶。  “听说青柳老师遭遇了很大的不幸。”  莲见说道。他的紧张已经不是“一点”了。  “真受不了。到底谁会干那种事……”  “我们两个明天准备去参加葬礼,深雪,你们呢?”  “啊,对噢。——怎么样?阿叶。”  “随便你。”  “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凉子说道。  阿响看看莲见:  “还玩那个游戏吗?”  他微笑一下,但很快就收回笑容,表情严肃地说:  “我们想再看一下前段时间那个案子的现场。为此,今天我刚出院,就奔到这里了。”  莲见夫妻不安地相互看看对方。  “请你们协助。”  楠等一在旁边补充一句。  “我们搜查本部的人也想稍微借助一下明日香井君的智慧。他是个相当优秀的刑警。尤其在行这种案子,怎么说呢,这种怪异的案子。——对吧,明日香井君。”  “不敢当。警视。”  阿响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请。”  凉子冲来客们说道,然后拖着右腿,朝大厅方向走去。三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穿过大厅,从B馆到C馆。  泼洒在C馆三楼走廊上的油漆已经被擦拭干净,但是地上还残留着鲜明的红黑色痕迹。也许这块地毯迟早要被换掉吧。  阿响拿着运动包,跟在凉子身后,上了旋转楼梯。深雪跟在他后面,接下来是楠等一、莲见,他们朝四楼走去。  在成为凶案现场的卧室门口,阿响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沿着房间朝里延伸的走廊深处,冲着凉子问起来。  “那个门是……”  在走廊尽头的右手边,能看见一扇门。  “是不是储藏室之类的地方?”  在这一层中,用于做客房的房间只有一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房间。楠等一送给阿响的那份报告中,附有这个建筑物的示意图。看了那个示意图后,深雪才注意到那个小房间的存在。18日早晨,她被阿响拖上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心思看走廊里面。  对于阿响的问题,凉子很快就回答“是”。  “虽说是储藏室,但也没放什么大东西。”  “能让我看一下吗?”  “当然。”  凉子走到走廊内里,打开了那扇门。  那个储藏室没有窗户,大小可以铺三张榻榻米,正如凉子所说的,里面空荡荡的,只是零散地放着这样一些东西——扫除工具、旧的煤油灯、装灯油用的塑料罐,几个纸箱等。  进入储藏室的右手边,还有一扇门。  “那是通向露台的门吧?”  冲凉子确认后,阿响朝那里走去,门没有上锁。他转动一下把手,门就朝外侧开了。  “可以出去看一看吗?”  “可以,请。”  深雪和楠等一跟在阿响后面,走了出去。  那个露台很宽敞,让人觉得用“平台”来形容比较合适。裸露的混凝土地面,周围是不足一米高的混凝土护栏,要是把这里当做孩子的游戏场,还真有点危险。  “哇,风景真美。”  这个夏天就要结束了。周围开阔的山景已经到处展现出如此氛围。深雪眯缝着眼睛,慢慢地走近护栏。  阿响将手中的包放在地上,从护栏朝外探出脖子,看着底下。而楠等一在门附近便止住脚步,没有再往前迈出一步。或许他有恐高症。  回到屋内,阿响问凉子:  “这个储藏室里放过电筒吗?”  “电筒?”  凉子觉得纳闷。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说不定那个纸箱里曾有过一个。我要查查吗?”  “不,不用了。”  他正在考虑从青柳家的焚烧炉里被发现的那个电筒。他是不是想说——在凶案发生的那个晚上,那个电筒也被罪犯从这里拿走了。  接下来,他们进入那个发生凶案的房间。  18日早晨所看到的那个场景——夕海的尸体横卧在那里,头发被剪掉了——不容分说地浮现在脑海里,深雪赶紧摇一下头。阿响放下包,在房间里慢慢地转了一圈后,走到阳台上。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上,又下落了一点,但光线炫目。  阿响胸口靠在用黑色铁管做成的护栏上,再次从这里往下看。这下面应该就是那个水池。  深雪想起十天前——在17日傍晚,初次造访这个鸣风庄的时候,自己曾和阿响两人在庭院中散步。当沿着水池里的踏脚石走到喷水池时,她看到夕海站在这个阳台上,眺望远处……  “好,马上我要开始操作,需要你稍微帮点忙。”  回到屋内,过了一会,阿响冲楠等一说起来,态度不再是“普通刑警”对“警视阁下”。因为莲见和凉子此时已经不在场,他们说要准备晚饭,离开房间了。  “操作?”楠等一眨巴着那微微上吊的眼睛,“你要让我做什么?”  阿响打开那个放在床边的运动包,从里面拿出装着卷尺的纸袋。  “我想稍微做个测量,确认一下。一个人难以操作,拜托了。”  楠等一神色迷茫。  “这个,帮我会帮的,但你究竟要……”  “这个测量完,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怎么说?”  “就是所有都明白了。”阿响斩钉截铁地说道。  楠等一显得更加迷茫。  “真的吗?明日香井。”  “真的。本来,我想明天在青柳先生的葬礼后,把所有相关人都集中到这里,做一下的。”  阿响停顿一下,喘口气,然后缓缓地摘下墨镜。深雪感觉在那一瞬间,他的双眼中透露出一种无能为力的忧郁神色。  “但我没心情那样做。”  阿响用一种故意压抑感情的淡定语调说下去。  “我想今天晚上就做个了结。之后——天黑后,过段时间,我就在那里把所有的事情讲出来,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我觉得从许多种意义上考虑,这种做法或许更好吧。”  在这里,谨唤起读者们的注意  遵循以前就敬爱无比的先人们的先例,作者在这里向亲爱的诸位读者发起挑战,作者也深知这或许是鲁莽而又不恭的行为。  杀害美岛夕海以及青柳洋介的罪犯是谁?  另外,引导出这个答案的逻辑依据是什么?  本篇到此阶段,诸位读者已经得到所有必要情报,以此能给出解决上述小问题的正确答案。  作者也预料到有些读者会提出反问:难道不是还有一些迄今没有展示的情报吗?例如:明日香井响在病房里所进行的“计算”到底是怎么回事?例如:他再度造访鸣风庄所进行的“测量”到底是怎么回事?诚然,他在解说真相前所进行的那些行为的具体内容,这里还没有明确。但是那些终究不过是他为了论证,通过纯粹的逻辑方面抑或是心理方面的考察以及洞察所得到的答案。作者深信——诸位聪慧的读者应该很容易就正确地猜对他要进行怎样的“计算”,要进行怎样的“测量”。  另外,在下一章里将要披露的明日香井的推理还要进行两三项的确认调查,以此才能逮捕真正的罪犯。那是些什么样的确认调查,在这里作者想明确告知读者——现阶段,这些也是能完全推测出来的。  【XI指出犯人】  1  “莲见,这个建筑,挺怪异的。对了,有没有什么机关呀?比如秘密通道、暗室什么的。”  深雪嗫了一口凉子泡制的红茶,随口问了莲见一句。  ——在鸣风庄A馆的客厅里,在面朝庭院的窗户旁边,放着一个小圆桌。此时,深雪、莲见和凉子三人正围坐在那里。  “没有那种东西。”  莲见不停地眨巴着银边眼镜中的小眼睛。  “是吗?”  说着,深雪微微鼓起脸颊。  “你好不容易弄这样一个别墅,偷偷造一些机关不是挺好的吗?”  时间是下午7:40。已经日落,窗外一片黑暗。庭院里的路灯在黑暗中泛出白光。  “今天一点风声都没有。”  “偶尔也有这样的日子。”  “阿叶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样的‘实验’呢?”  “这个……”  阿响和楠等一不在。在莲见夫妻的劝说下,他们好歹先吃了晚饭,然后又去了C馆。  离席时,阿响是这样说的——“我们马上要去做个小实验”,他还说“照今天的风力,或许没问题”,随后他便让楠等一去做“实验”的帮手,让剩下的三人在这个客厅的玻璃窗边待命。  晚饭前,阿响和楠等一两个人进行了那个“测量”。至于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因为当时阿响说“你去帮她们做晚饭,怎么样”,就把她赶了出去。当深雪表示出不满时,阿响赶忙应付一句,“反正再过几个小时,事情就清楚了”。  “他们说要一卷棉线,我就给了。或许那个实验需要吧。”  凉子说道。  深雪略微歪着脖子,想起了白天去过的青柳家的仓库。  (线吗?)  那个用于让门钩下落(这是楠等一的推理)的线。那个从夕海的针线包里被拿走(这是阿响的推理)的线。  “过十五分钟,往外看。他们是这样说的吧。”  说着,莲见将身体扭向窗边。深雪看看手表,已经快7:45了。阿响他们是7:30左右出去的。快到15分钟了。  刚才躺在沙发上的珀特慢慢地爬起身,朝这里走来。走着走着,打了一个大哈欠,然后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然后爬到深雪脚下。她垂下手,抚摸着它的背部。  “不知道竹丸怎么样了。”  她突然想到那条狗,嘟哝起来。  “被画家的哥哥领走了?还是……”  “要是它能和珀特相处得好,我们领养也可以的。”  凉子说道,然后冲着丈夫征询起意见,“对吧?”  拿着茶杯,正准备送到口边的莲见露出稍稍为难的表情,正犹豫如何回答。就在那时——  “啊!?”深雪首先叫起来,“看那个!看!”  她指着窗外,莲见和凉子已经把视线投向那里。  在庭院对面的C馆。在其四楼西侧——正好是那个阳台附近吧。刚才那里突然燃起小火焰。  三人屏息看着,火焰在两三秒内减弱,很快就消逝在黑暗中。那在视线中消失一段时间后,那红色、黑色和金色糅杂的带状景象还残留在深雪的眼中。  “刚才是……”  凉子嘟哝着,往上拢着头发。接着她的话,深雪纳闷地嘟哝一句,“火球”。这个词不由自主地从她嘴里冒出。  “怎么会?”凉子按住拢上去的头发,“有人在四楼的阳台上烧东西。”  “是明日香井他们?”  莲见怯生生地说道。  “刚才看见的就是他们说的‘实验’吧?”  “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吧。”  “啊,嗯。”  三人奔出大厅。  他们穿过B馆的走廊,到达C馆一楼,正准备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时——  “哎呀,你们都来了。”  从身后传来阿响打招呼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进展顺利。”  他好像刚刚从楼梯前面的C馆后门进来。  “阿响……不,不,阿叶。”深雪问,“刚才的火光?那是你们干的?”  “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要做个实验。”阿响表情严肃地回答道,“我们就那样重现了凶案当晚,青柳先生目睹的‘火球’。怎么样?看见那样的东西了吗?”  “嗯,嗯,但是……”  “好了。上去吧。楠警视正在四楼的那个房间里等着呢。我到那里详细说明。——莲见、凉子,你们呢?你们想听听吗?”  2  正如阿响所说的,楠等一正在四楼的卧室里等着大家的到来。  屋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通向阳台的玻璃门关着。深雪快步跑到门边,头紧紧地抵着玻璃,望着外面。  “什么也没留下。”  阿响说道。  “最多在护栏的铁管上留下一点煤灰。”  “煤灰……喂,你们烧什么呢?”  深雪扭头问道。  阿响慢慢地朝床走去。  “我的手绢。”他回答道,“但是,我做了一点处理,用储藏室的塑料罐里的灯油稍微浸了一下手绢,让它容易燃烧。我把手绢系在阳台的护栏上,从下面用打火机点着的。”  即便他这么说,深雪还是觉得纳闷。  “你说从下面?怎么从下面点火呢?”  “我做了导火线,然后将其垂下去。”  说着,阿响将右手插入裤子口袋里,从里面拿出来一卷黑色缝纫线。  “凉子,这个还给你。谢谢。”  “那就是导火线?”  “是的。”  阿响将线递给凉子。  “把这个也用灯油浸一下,然后将其一端系在手绢上,一直垂到山坡下。从下面点火后,顺着浸过灯油的棉线,火焰上升,最终手绢烧起来,烧到一定程度,就从护栏上脱落下去。——就是这样弄的。  “要是有强风,火焰或许中途就被吹灭了,幸好今天晚上没有风,所以进展顺利。虽然这里叫做‘鸣风庄’,但就算平时,从半夜到早晨,‘不可思议的风平浪静’,是吧?莲见。”  “啊,哎。”  “你的意思是说——在凶案发生的那天晚上,罪犯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是的。但是……”  阿响将视线投向床头柜上面。那里放着烟灰缸和一个煤油灯。  “或许那天晚上,罪犯没有用储藏室的塑料罐中的灯油,而是用这个灯里的煤油。导火线则是从美岛夕海的针线包里消失的黑色棉线。而且当时的火焰碰巧被坐在窗边的青柳看到,因此他才会说目击到了‘火球’。时间是——凌晨2:30、3点的样子。当时护栏上可能有一些煤灰,但是被早晨开始的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但是——”  就算阿响讲到这里,深雪还是完全不明白。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杀害夕海的罪犯为什么要做这个?究竟是为什么……你们能明白吗?莲见,凉子。”  深雪忘却他们两人也算是那个案子的“嫌疑犯”之一,毫无戒心地问起来。那两个人缓慢地摇摇头,面部表情中交织着怀疑和不安。  “所以,包括这个问题在内,我马上就要详细说明了。”如此宣告完,阿响坐在床边。此时,他没有戴墨镜,眼睛里看不出他说“今天晚上要做个了断”时所浮现出来的忧郁神色。看起来,他是有意识、地表现出淡定的神情。  阿响给香烟点上火,稍微停顿了一会。深雪、莲见夫妇,还有楠等一都沉默不语,等着他开始“说明”。楠等一虽然帮忙“测量”呀,“实验”呀,但是似乎也没完全了解阿响的想法。  “首先,关于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美岛夕海被害案,我们整理一下迄今为止已经淸楚的事实。”  很快,阿响开口说,他的语调、措辞非常正式。不仅仅是面对深雪,而是面对莲见夫妇、楠警视——面对在场的所有人进行讲述。或许他想从这样一个立场进行说明吧。  “案发时间是18日凌晨1:30左右。凶器是这个房间里的铜花瓶。从诸多情况推想,罪犯是当时在鸣风庄的‘内部人员’,而且这很可能是突发性事件。  “案发后不久,发生地震,油漆泼洒在三楼的走廊上。罪犯擦拭掉指纹并做完其他善后工作后,跳过被油漆污染的地面,逃走了。因此‘罪犯当然是能跳过油漆的人’,由此容易推导出这样的条件——‘罪犯是腿脚方便的人’。于是,案发当时,不管什么情况,但凡腿脚不方便的人,也就是青柳洋介、后藤慎司、莲见凉子、明日香井深雪四人不符合那个条件,被排除在外。剩下的人就是莲见皓一郎、五十岚干世、杉江梓、千种君惠和我五个人。其中,我和莲见的确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对吗?深雪。”  深雪老老实实地点点头。22日下午,阿响在病房里曾和阿叶以及深雪谈过这些。此时,不过是进行简单的确认。  “但是另一方面,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我觉得在研究这个案子时,最重要的是罪犯为何要剪掉并拿走受害人的头发。我想诸位都知道,六年半前,发生在东京的美岛纱月被害案中,也出现过同样的情况。但是在这次的案子里,除了头发被剪掉之外,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就是除了被剪掉的头发之外,罪犯还从现场拿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罪犯为何做那些事?罪犯为何要那样做?”  这也是阿响在病房里强调过的问题,在这里也是确认一下。而且,对了,他在病房里就是顺着“某种推理的逻辑”,说只有深雪是罪犯的。他终于要在这里,讲述那个“推理”吧。  深雪内心惴惴不安地看着阿响的举动。他干咳一声,清下嗓子,手在上衣的内口袋里摸索着。  “从这个房间里被拿走的美岛夕海的物品,具体是以下这些东西。”  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似乎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一页。阿响打开纸,看着上面,继续说起来。  “黑色的长袖衬衫一件,黑色长袖运动衫一件,黑色宽边裤一条,白色薄毛衣一件,长袖长裤的睡衣一套,颜色为藏青色,带白色水珠图案。黑色皮带一条,淡绿色围巾一条,绿色毛巾一条,同样绿色的浴巾一条,黑色丝袜三双,旅行包一个,装有钱包、记事本、手帕、纸巾、梳子、钥匙串和化妆品等东西的黑色挎包一个。夕海被害时,就穿着那一套睡衣,后来被凶手脱下来。  “罪犯为何要特意拿走这么多东西呢?”  阿响抬起眼睛,看看深雪他们四人的反应。  “不能因为挎包里有钱包,就认为罪犯的目的在于盗窃财物。如果罪犯想要钱,只要拿走钱包或者挎包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把那么多的衣服、毛巾和吹风机都拿走。  “能不能用‘恋物癖’这种概念来说明呢?因为罪犯对女性的衣服、头发等有着异常的痴迷?或者,罪犯是个男的,却喜欢穿女人的衣服?但是,如果这样理解,罪犯就没有拿走毛巾和吹风机等东西的理由。而且,如果这样理解,罪犯为什么不拿走同一个房间里的罩衫、裙子和内衣等东西呢?——显然,这种分析说不通。  “稍微改换一下思路,可以这样考虑。罪犯真正想要的是那些东西里的某个物品。例如那个东西是吹风机,为了不让我们明白——为了‘遮掩’,就拿走了许多其他东西。这是混淆视听的一种形式。”  原来如此,是“隐藏”呀——到此,深雪开始明白了。但是阿响很快又说起来:  “这种思路也是不行的。”  他摇摇头。  “衣服、毛巾、丝袜,还有吹风机……罪犯对这些物品的选择,乍看上去,乱七八糟。但我总是觉得这其中隐含着非常具有现实意味的连贯性。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要找寻出这些物品之间的某种共性。从这个意义上看,刚才‘遮掩’论的方向就不对——‘形式’上不吻合。我觉得可以暂时保留这种判断,如果实在找不到共同点,其可以作为最后的一种解释方法。”  阿响重新在嘴角叼上一支烟,没有点火,继续说下去。  “让我重复一下问题。罪犯为何要从受害人那么多的随身物品中,选择并带走刚才列举出来的东西呢?”  深雪再次考虑一下——究竟是为什么呢?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罪犯的目的,也没有找到阿响所说的“物品之间的共同点”。  “刚才列举出来的所有物品不是没有共通的特性吗?没有金钱价值。也不是罪犯感兴趣的对象。颜色也各不相同。物品的原有功能也各不相同。有可以燃烧的,也有不能燃烧的。我就这样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自然而然地想到最符合‘形式’的一个答案。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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