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野性的证明-2

检查了神经后,又检查4了全身,赖子只是多少有点虚弱,并没有什么疾病,而且根本没有受到奸污。看来犯人带她走也不是为了发泄性欲。总括赖子的话,那个穿绿衣服的人对她似乎一直很体贴。虽说发现了长井赖子,但是,搜查工作仍无进展,另一方面。越智美佐子的遗体已被她妹妹朋子认出来了。“我姐姐性格孤僻,节假日总是独自呆在自己的屋里,看看书,听听音乐,除此以外,一年单独出去旅行三四次,这也就算是她的爱好了。我劝过她多次,说年青女子单独旅行太危险。可她毫不介意,笑着说,和男子一起人,那才危险呢!这次旅行也是她老早就计划灯的,所以,姐姐兴致高极了。到底是谁惨无人道地杀害了谁也不招不惹、老老实实、小心谨慎地生活的姐姐呢?和越智美佐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一边抽搭着一边诉说。通过妹妹的话,弄清了美佐子确实连个特别亲密的男朋友也没有。这样。大体可以确定下来,越智美佐子确实是受牵连的人。越智美佐子的这条线索也没有打开新局面。事件发生后“第一阶段”的二十天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尽管搜查员东奔西忙,案情仍无明显进展。罪犯旋风般地突然袭击了村庄,屠杀了全屯人之后,安今钻出了全县及临近各县布下的法网,消失得无影无踪。搜查完全陷入了僵局。四柿树村大屠杀案件成了一个谜。尽管搜查本部作了极大的努力,可是仍然没有发现明显的嫌疑人。虽说也有几个可疑的人,不过一追查,全都清白无辜,与案件无关。因为是件空前的大屠杀案件:搜查本部依然保留,但人员已大大减少。舆论攻击警方笨拙无能,挖苦他们是“只会指挥交通的岩手县警察”,市民中间对警方的不信任感也与日增强。专门留下来的搜查员在四面楚歌声中继续顽强地搜索罪犯的线索,像蚂蚁似地四处奔忙。罪犯肯定与风道屯有某种关系,根据这一设想,警方对风道屯的外流入员逐个地、毫不放松地进行了追查。外流人员中,有的已音信皆无,那就追查他们的亲戚、朋友或有关人员,只要发现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的线索,也要从那里抠出点材料来。有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查到了,可那个人早已病死他乡,还有的沦为流浪汉。有的成了残废。留在荒废了的故乡里的人惨遭杀害,背井离乡的人也极少有人才运。他们虽然逃离了贫穷的故乡,看来仍然处在永远无法摆脱的穷苦命运之中,就像掉进了贫困的深渊,高乡徒为元益的挣扎。这种追查简直无法再搞下去了。在搜查员当中,有当地警察署的北野。北野一直在不懈地继续着毫无收效的搜查,不过他最近感到有个轮廓在心中慢慢地形成着。总的说来,东北管区的警察动作不算敏捷,但有不屈不挠的韧性,即使是茫无头绪的案件,有时也会坚韧不拔地追查下去。北野就是这种典型的东北侦探。尽管他没作出什么突出的成绩,却一直在那些旁人不注意的细节上扎扎实实地追查犯人。他这个侦探给人以这种感觉:犯人在自鸣得意、满以为犯罪活动已无人知晓时,猛一回头,就会看见北野已跟踪而来。北野心里暗暗坚定起来的想法,就是在第一次搜查会议上提出的“杀害越智美佐子为犯罪目的”的说法,也就是当时提出的那个假设:罪犯的本来目的是想杀死赵智美佐子,结果牵连了风道屯的农民。不过这一假设曾被否定了。北野虽然也一时接受了否定的意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假设又浮现在脑海里。那个重又抬头的想法逐渐在他心里占了上风。一天,他把头脑里形成的想法告诉了村长警长,因为他觉得,要是在搜查会议上说出来,还会像上次那样受到“鬼竹”的讥笑。“能不能再改变一下越智美佐子是受牵连的推断呢?”“我并不轻视对越智美佐子的追查。不过,从越智这条线上,恐怕是不会有收获的。“的确,从越智美佐子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与案情有关的情况。可是,是否可以设想犯人杀错了人呢?“杀错了人?他要杀的到底是谁?“她妹妹。越智美佐子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在她来认领尸体的时候,我见过一面,简直像一对双胞胎。“你是说犯人把她和她妹妹搞错了吗?村长几乎要跳起来,这可是个不着边际的设想,如果这个设想对头,那以前的搜查全部成了捕风捉影了。风道屯的人既然是属于受牵连的,追查风道屯的外流人员简单直毫无意义。由于搜查方向上有重大分歧,对越智美佐子进行了特别谨慎的调查,不过,姐姐成了妹妹替身的这种说法,从前谁也没有想到过。“我最近在琢磨,我们应当设想一下,可能是罪犯企图杀她妹妹,结果把一模一样的姐姐当作妹妹给误杀了。而咱们压根儿没有调查过她妹妹,这恐怕是个漏洞哩!“就算是杀错了人,也没有为杀一个而把全村人都杀光的道理。即使是这样,村里人究竟是否看见了他行凶,这还是个未解之谜。“有的地方还无法解释清,不过,忽略了越智美佐子妹妹的这条线索,我认为也是一个漏洞。警官,请允许我来调查一下越智朋子吧!北野抱着一线希望看着村长。第二章 独裁王国味泽岳史有一套特殊的本领,他身体有如立地金刚,按说要是找个更好的工作也是易如反掌,可是他却偏偏挑选了这个行道,而且一干就是近两年。这是因为这一行与以前所于的截然相反,而更主要的是他打算折磨自己。中途,他曾几次想撒手不干,但每当这时,他都咬紧牙关忍耐下来。其实,也没必要非忍耐不可,干现在这一行,都是无情无义之人,非但谈不上情义。连公司也把他们当消耗品使用,不时招收一些新的工作人员。味泽岳史是羽代市菱井人寿保险公司羽代分公司的外勤。当人寿保险公司的外勤,是他作为“第二次人生”而挑选的职业。说他干这一行的动机是同以前的工作唱对台戏,那是因为以前的职业与人寿保险格格不入,也就是说,只要于以前那行,就不能加入人寿保险。以前那一行是生命不保的危险工作,现在挑选的正好与其相反,可是,虽说没有生命危险,遭受的屈辱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眼下,没有一户人家欢迎人寿保险公司的人去劝诱访问,只要一听到保险二字,就说“够啦!够啦!”给你来个闭门羹。进门给个闭门羹尚且算好的,最近,许多人家门前挂出了“谢绝推销”的“禁令牌”,根本“不许进门”。这种人家连电铃也按不得。在居民区、公寓里要是有一户挂出这种禁令牌、其他居民立即效仿,这也说明推销员如蝇蚁之多。当然,推销员若是因条令牌就垂头丧气、偃旗息鼓。那就根本作不成买卖了。如果无视禁令登门拜访,有时就会被兜头泼冷水。于是,保险公司指示外勤人员改变战术。放弃直通通的劝诱,使用调查卡或征求意见等迂回方式接触。可是。凭这点小伎俩,如今的客人是不去俯首上钩的。为了劝诱人们加入保险而漫无计划地“闯入”陌生人家里,是种事倍功半的笨拙办法。初出茅庐的外勤员首先走访的地方,照例是亲友。在亲戚、朋友、熟人中串一串,凭面子可以请他们加入保险。但不出三个月,亲友就串遍了。经亲友们的介绍,能开辟新的战区固然更好,不过,过不了一年左右,这类外勤员就会像磨烂了的破鞋一样被弃于路旁。在这个城市里,味泽本来就举目无亲,一开头就不得不施展“闯入”的手段。不过,这倒使他老早就养成了耐性。因为一旦把亲友走访完,这些推销员也就气数已尽,渐渐被公司罢免,其中好歹能苟延残喘下来的,就是从开头就投身子“闯入”的寒流中,名副其实地闯开了路子的人。在过份的屈辱下,有时感情一冲动真想干掉对方,而味泽所以能抑制住感情冲动,不妨说是对自己以前干的那行工作的反击。闯进去被赶出来,再闯进去又被赶出来。开头那段时间。有亲友的同行们都功誉满载,而味泽却两手空空。分公司的部长对他冷嘲热讽地没个完。“要是就此撒手不干,自己就完了。”味泽这样激励自己。一大,味泽顶着禁令牌冒然闯进了一家,在那里接受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委托。那家主妇好似没在家,出来的是位四十来岁的男人。也许他正在午休,披着睡衣来到门口,一听是来动员加入人寿保险公司的,就破口大骂起来。味泽惶恐万状、狼狈不堪,转身正要溜走,不知何故那个男人又从背后叫住了他。味泽扭头一瞧,那人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脸上堆出了颇为尴尬的笑容,对味泽说。“有件小事,能否劳驾一趟?”“干什么呀?”味泽一问,那人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圆圈说。“去药房。喏!买这玩艺儿。”“那是什么?”“你到药房这么一比划就行了,一千元足够,钱你先给垫着。”真是莫名其妙的差使。味泽姑且来到药房。照他说的那样一比划,药房店员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递过一个包好的小盒。这时味泽才恍然大悟。那人让自己干的是何美差。这次跑腿,竟是买避孕工具!想必是那男人要和妻子同房时,发现避孕工具用完,偏巧这时味泽登门来访,自然成了及时雨,便托付给他。这真使人哭不得笑不得气不得。把那盒东西给他后,那人掏出一千五百元钱和一张名片说:本人员然已加入了足够的保险,不过你还可以来公司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保险。名片上印着羽代市大名鼎鼎的夜总会总务科科长的头衔。这件事成了开端,味泽头一道争取到了保险合同,但凭这样的机会是远远不能达到公司下达的苛刻定额的。某公寓住着一个女人,大概是个私匿的情妇,养着一条爱叫唤的德国尖嘴狗。味泽看出她有加入保险的意思,就三番五次登门动员,那女人含着别有用心的微笑说:“我正要求您一件小事呢!”“什么事呀?只要我能作到一定效劳。”味泽尽量装出恭维的笑脸回答说。“真的?你可别骗我!”“要是我办不到就不好说了。”“简单得很哪!你办得到。”女人用娇滴滴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味泽,味泽有了某种预感。听老外勤员说,有的女人日子冷清,禁不住欲火如焚,常在暗中与男外勤员寻欢作乐。“只要双方守口如瓶,顾客就有了理想的情夫伴侣,而对外勤员来说,用肉体赚来的主顾也是最踏实不过了。对味泽这样健壮的男子来说。也可以把积蓄的欲望发泄出来,这真是一举多得的妙法。眼前这女人,体态丰盈,确实招人喜欢。味泽所以热心前来走访,也不单是为了工作。听那女人说“您办得到”,这话正合了心中的鬼胎,味泽浑身越发痒痒起来。“我想让丘比特在您那儿呆四五天。”“丘比特!”“是呀!我要和我的那位出门玩去,不过呢,总不能带着丘比特呀,可是,又没个地方能长期寄存,真愁死人了!您要是肯帮忙,我想,丘比特也跟您熟了,不会出差错。”味泽这才弄清对方未明说的意思:“丘比特”这个听起来怪吓人的名字,其实就是女人那条心爱的狗,她的意思是打算在和男人出门旅行期间,把那条心爱的狗交给味泽代养,这和他琢磨的好事差了十万八千里,味泽不由苦笑起来。“噢!那就拜托啦。吃的嘛,我给您留下它喜爱的食物,您每天喂它两三顿就行了,我想绝不会给您添很大麻烦。”女人仿佛把味泽的苦笑看成了应诺的表示。生拉硬扯地交待开了。“还有,您每天得带它出去散步一次。好吗?现在市公所、保健所对小宝贝的大小便都管得挺严,所以您别忘了带塑料袋。对您的报答嘛,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考虑您那保险的事。”女人越发放肆起来。那女人旅行一回来,就说服男人。加入了一百万日元的保险,遇到灾害,保险金是二十倍,保险金领取人当然是女人自己。味泽对那女人的生意经惊叹不已。但总算又取得了一项合同。不过,这类合同还附带了日后的服务项目。打那以后,那个女人一出门旅行或外出,就把狗寄放在他那里。不光如此。还产生了一些副产品。那女人可能到处作了宣传,到味泽这里寄猫存狗的人与日俱增,有人不仅外出时前来寄放,就连领狗出去散步也让味泽代劳。不过,由于这一招,味泽的工作也渐渐有了起色。当人寿保险公司的工作多少有些眉日的时候,味泽外出了几天。对公司他只字未提到何处去。回来的时候,他领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味泽把小女孩送进了市内的小学,和她一起生活起来。小女孩是个孤儿,寄养在母亲的远房亲戚家里。以前,味泽曾对那房远亲说过,想把女孩作为养女领走,女孩的这个亲戚,家境贫寒,没有余力养活这个几乎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远亲之女,所以他们很欢迎味泽把她当养女领走的古怪要求,他们根本没去怀疑味泽说自己是父系亲属的那套话。能减少一张嘴吃饭。也就使他们心满意足了。小女孩老老实实地跟着味泽来羽代。她名叫长井赖子。今年十岁,两年前父母被人杀害以后,就忘记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后来,她慢慢地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住址了,在学习上记忆力还行,智商数也是优等,因此,上学念书也顺利还没什么妨碍。味泽领来了女孩,慢慢安顿好在羽代的生活后,又秘密地跟踪起一个人来。就在这种跟踪工作如同蜗牛爬行那样缓慢进行的时候,想不到天赐良机,让他一下子就和那人接触上了。爸爸创办的《羽代新报》,内容已完全变了质。在越智朋子看来。那不是变质,而是堕落。羽代市已完全腐败了,就像一块充满臭气的污泥。爸爸曾孤身抨击过市政的腐败,那种朝气,在报社里已荡然无存。现在的《羽代新报》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那位主宰羽代市的大场家族的御用喉舌。也正因为成了他们的御用喉舌,才得以保存至今,而且,不仅仅是保存下来,还发展成县内首屈一指的地区报纸。大场一成是现在的一族之长,也是一市之长,以他为核心,市议会、商工会议所、警察、市立医院、市立学校、银行、报刊、本市广播电台、大的地方企业、交通部门等市内的要害部门.全都由大场家族及其手下的喽罗牢牢控制着。羽代市位于山国下县的中部,是下县政治、文化、商业、交通的中心,四面群山环抱,这种地理环境,使它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中心。形成了独自的文化和自给自足的经济囵。江户时代初期,羽代氏在这里兴建城邑,后来,经过历代藩主的惨淡经营,发展成为近世的城邑。明治初期,这里还是中部养蚕区的一个中心,盆地里的蚕茧都集中到这里,兴建了巢丝工业。从大正到昭和年代“羽代生丝”在全国市场一直占有独特位置,这对城市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太平洋战争末期。市内的街道遭受了战人的浩劫,大部分夷为平地,但战后很快恢复起来,现在,面貌已焕然一新,成为一座现代化城市。战后。大规模地开发了埋藏在地下的丰富的天然气资源,从而打下了矿业发展的基础。而且,还引进了机械、化学、造纸、精密仪器等许多企业,羽代市完全变成了现代化的工业城市。县公署所在地虽然让给了县南部的F市。但在经济、文化、交通的规模方面,羽代市依然占据着县中枢的位置。过去,大场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羽代藩的下级武士,连藩主的面部没正式见过,明治时期的废藩置县,给了大场家族出头露面的机会。以前,羽代藩对萨长二藩心怀不满,在戊辰战争中,投靠了幕府方面,因而在实行废藩置县时,羽代藩便彻底瓦解了。照理说,应该是建立“羽代县”的,但羽代反而被并入到下县里,县城也移到了下市,就是因为有这么一段原故。由于这种藩政改革,现在的族长大场一成的祖父大场一隆便不再当武士而沦为农民。但事隔不久,竟从他的土地上发现了天然气,这个地下资源是取之下尽的。大场一隆雄心勃勃,根本不去安分守己,他没有放过老天爷对他偶然微笑的机会,马上把天然气企业化,不久,天然气的开发和利用便成了市的中心企业。他还靠其利润积累起来的巨大财力。把手伸进市政机关,控制了全市。由于他控制了丰富的天然气资源,而这一资源又成为发展羽代市的动力;便接二连三地派生或引进了与此有关的企业,牢牢掌握了羽代的财政大权。因此,人们都在背后纷纷议论说,羽代市的藩主,不过是由大局家族接替了羽代氏而已。事实上,羽代市里,谁要是成了大场家族的眼中钉。谁就休想活命。所有的市民都在某个方面同大场家族有着联系,即使自己本身没有直接联系。家里人或亲戚也会有人和他们有联系。不管你到学校、还是到医院,不管你在哪儿工作,都会有大场的影响存在。大场的势力甚至伸展到了县城F市,要想完全摆脱他的影响,除非远遁他县。不过即使脱身县外,倘若是临近的县,他的势力还能把你追上。现在他通过提供资金这种门道,已经和中央的政界拉上了关系,大场的好几个傀儡国会议员,盘踞在政界的重要职位。战争也加速了大场势力的崛起。他巴结军部,钻进军需工业,战后又马上摇身一变,改成和平工业。当时的族长已经是现在的这位大场一成了,他蝉联至今,其变身术实在是高明极了。战火也未能使天然资源受到损失。而是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从侧翼支援大场家族发家的是中户多平。多平是羽代藩的小噗罗,与大场一隆关系密切。废藩置县后,中户多平失了业,成了地头蛇,在羽代立一门户,构成一霸,逐步网罗党羽、扩张势力。中户家势力一大、党羽一多,所需资金也要按比例增加。没有钱,就维持不了这一门户。从财政方面给中户撑腰的是大场一隆。大场一隆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豢养私人部队以防备万一。战后。许多堕落的退伍军人、流浪汉涌进了羽代市。他们把幸兔战火洽劫的羽代车站当作巢穴,搞抢劫市民和旅客的活动。因此,市民和旅客无法放心大胆地在市内行走、搭乘火车。警察完全束手无策,于是,大场一成就委托中户多平的儿子中户多一任市内警卫。这么一来,中户就公然被任命为羽代市的“特别自卫队的队长”了。从那以后,警察在中户家的势力面前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不管堕落的退伍军人在市内怎样猖獗,警察也无可奈何,而中户家的人马一赶到,马上就浪静风息。这么一来,警察自然成倍扫地。中户家从大场一成这位名副其实的城主那里领到了“特许”,就在车站前面开办市场,以此为基地,一步步向外扩张势力。那些曾经当过市民保镖而深爱欢迎的无赖。不久便现了原形。他们在光大化日之下,在市场里公然开办了赌场。赌棍和黑市商人在这里成群结伙,市场完全变成了无法无天的世界,警察的巡逻队根本不靠近这里。因为赌徒的头子和警察本来就穿着连裆裤。这里等于是“官办赌场”。中户这一伙人,还替大场家族行凶作恶,凡是大场不好亲自出头露面之事,都由中户一伙人包揽下来,他们还豢养了许多打手。年轻的无赖之徒认为被选上当打手,就能成为“好汉”而趾高气扬。人们明明知道中户家是大场家族豢养的私人部队,却也只好佯作不知。对于大场家族把羽代市霸为私有的状况。偶尔也曾出现过有勇气的市民起来反抗,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或是遭遇车祸,或是跳楼“自杀”.要不就是掉到河里淹死了。警察只把这些案子作为事故致死草草了结,尽管没有一人认为是事故致死,但谁都缄口不言。因为人们很清楚,若是道破内情,下一次就该自己“死于事故”了。越智朋子的父亲越智茂吉,当年在市内经营一家印刷所。他把车站前的市场叫作羽代市的“黑暗斜街”,把中户家同警察的暖味关系写成报道,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刊登在十六开版两张对开的小报上,每月分发给市民一两次。他生来就有强烈的正义感,因而忍无可忍。开始办报的时候,从取材、撰稿、版面设计、校对、印刷到分发都是匹马单枪地干。这下子可激怒了大场一成。虽然越智还没有明确点出大场的名字,但公开抨击警察当局对黑暗斜街的熟视无睹,那就是对警察背后的大场市政的严厉批判,是明目张胆打出了造反的旗帜。从来还未有人胆敢挺身而出、旗帜鲜明地反抗大场。就连全国发行的大报纸的分社,也生怕一旦被羽代市记者俱乐部赶出去就无法取材,而对有关大场的报道极为小心谨慎。中户家的打手杀气腾腾地闯进他家,把屋里砸得一塌糊涂,连印刷机里也撒进了沙子。这伙暴徒扬长而去以后,警察才磨磨蹭蹭地赶到。但是,越智茂吉并不屈服,他那充满勇气的报道,得到市民中占压倒优势的人的支持。订户直线上升,市内想帮助越智的青年,都云聚在越智的身边。多年来,在大场的“高压”下:市民们也是重足侧目、怨声载道。越智又买来轮转印刷机,还增添了人员,俨然具备了报社的样子。越智茂吉毅然决然地从正面向大场市政发动了攻击。独裁政治越强,越是从内部出现反抗分手。越智的人马比比皆是,《羽代新报》虽然没有加入记者俱乐部,却刊登出大批的、俱乐部“官样文章”上所没有的、痛击市政致命处的新闻报道。大场方面慌了手脚,赶紧保护机密,却不知机密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市民们群情激昂,拍手叫好。长期以来。市民们对大场体制的忿感都闷在心底,《羽代新报》的报道,正好发泄了他们的积愤。越智茂吉被市民们的支持所激励,掀起了驱逐暴力、整顿市政的大规模宣传活动。这是刀刃下豁出性命的大规模宣传活动,袭击和恫吓成了家常便饭。越智的家自然不在话下,连工作人员的家也遭到各式各样的挑衅和威胁。有的职工担心家属的生命安全,把家里人单独“疏散”到别处去了。市民的支持的确是有增无减。首都的新闻界也风门了这一大规模宣传活动,一些大的电视台专门派人前来采访。当越智艰辛的宣传活动刚要结出果实的时候,他却在市内惨遭车祸,一命归天。那一天是数九严寒,路面上下冻。越智正穿过马路时,一辆外地来的汽车一打滑,就把他碾在车轮下。肇祸的司机说,他头一次开车从南方来到此地,不知道上冻的路面会这样容易打滑。不能断定这是有意加害,司机受到违反交通法和操作失误致死的惩罚,越智茂吉失去了生命。赵智茂吉一死,好容易才高涨起来的驱逐暴力运动也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自然而然地瘪了下去。越智茂吉被搞掉就全完了,这种无法挽救的失望和灰心丧气的情绪控制了市民。越智茂吉手下有骨气的职工。也一个个被抽调出去,大场一成的唆罗们则取而代之,窃据了席位。《羽代新报》很快就失去了锐气。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报社的大多数股票落如大场一成的手心,《羽代新报》完全堕落成了大场家族的御用报纸。越智朋子进报社时,报社已完全沦人大场之手。在大场方面看来,录用朋子,也算是对“敌将之女”的一种优待。进报社时,朋子还抱过幻想:报社是爸爸亲手创办的。倾注了他全部的热情与心血,她仿佛觉得,在爸爸同邪恶势和斗争的这个堡垒里,还留有爸爸的影响。可是,那些已经被大场清除得干干净净的了,爸爸筑起的城池早已陷落,现在盘据城池的是那些敲骨吸髓、大腹便便的仇敌。朋子自己也染上了市民那种无可奈何、灰心丧气的情绪。姐姐一死,这种情绪就更强烈了。姐姐的死,似乎和大场没有关系。姐姐与妹妹朋子不同,凡事小心谨慎,喜欢孤独,对外界不感兴趣,一味闭锁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这样的女子,不会招来他人之恨。姐姐工作的江通商公司,与大场毫无关系。不能认为她是由于了解了大场的某些隐私而遭灭顶之灾的。不管怎样,姐姐一死,使朋子多少放弃了想继承爸爸遗志的打算。在完全堕落变质了的《羽代新报》报社里,朋子丧失了朝气,担负起既无妨碍也无益处的妇女版。虽说她都快二十三岁了,但还没有一个中意的男朋友。有的男人看中了朋子现化式的美貌,追求她,但她理也不理。总之,没人使她动心。朋子觉得,只要身在羽代市,就不会有使自己倾倒的男人。就连《羽代新报》这个唯一反抗大场体制的堡垒,现在也成了他们的一个监视哨。爸爸精心培养起来的有骨气的职工,也都或是被排挤掉,或是失去了朝气。现在,羽代市内的男人都可以看作是大场体制方面的人,曾经支持过爸爸的读者们,现在也一味地对大场表示恭顺,窥视着大场的脸色。朋子着想为美丽的青春找到可心的对象。只有离开这个城市。可是,年迈的妈妈再也不想奔彼到异土他乡,她现在紧紧地搂住唯一的亲人朋子,央求着说,哪儿也不去吧!撇下这样的老母,自己远走高飞,当然于心不忍,而且朋子本人对于青春的前途也不那么走心。最近,她连爸爸的生活作风都觉得可笑,认为那不过是幼稚的英雄主义。只要和大场体制合作,生活就会得到保证,尽管它就像浸在污泥浊水里似的,久而久之也就觉得满舒服了。因为即使在大场的独裁市政下,也不会让一般市民直接伙同他们搞犯罪勾当。只要老老实实地服从他们.生命也就不会受到威胁。爸爸就是因为迂腐地主持正义,起来反抗大场,才招来杀身之祸。纵令推翻了大场体制,也丝毫不能保证羽代市会变好,说不定会变得更憎。还是由大场这样绝对独栽者来统治。方能保持这个市的安定。对羽代来说,大场就是政府,就是天皇,没有他,这个市可能会陷入无政府状态。一一一爸爸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儿呀!朋子最近开始这么考虑问题了,仿佛没有了爸爸那样的反抗分手,城市才恢复了安定,尽管这是表皮下面蕴蓄着脓水的虚假安定,但总还不失为一种安定吧。三最近,朋子感到身边有人注视自己,视线来自何人并不清楚,但总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视线可能早就向自己射来了,而自己只是最近才开始意识到。让来历不明的视线经常盯着,实在令人不舒畅。不过,那视线绝不是恶意的,倒好像是某人把一番好意放在小心翼翼的视线上,从远处悄悄地投过来。但是,不管怎样,来历不明总会使人忐忑不安。朋子总想弄清视线的来源。但由于那视线很难捉摸,所以“反探索”的视线也总是半途中断。会不会是自己神经上的多虑呢?朋子虽然这样去想,但本能的感觉在告诉她:的确有人注视着自己。而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那一大,朋子出去采访,由于事情不太顺利,很晚才返回报社,回家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她家在羽代市西南郊外的新兴住宅区。原先她家曾住在市内父亲的印刷所里,后来,随着《羽代新报》日益发展,住房拥挤不堪,父亲便买下了这所新建的房子。现在的《羽代新报》报社,已将旧屋拆除,在原址上盖起了富丽堂皇的报馆,新报馆是大场一伙窃据了整个报社以后重新改建的。朋子在报社前面叫了一辆汽车,不巧,中途汽车轮船放了炮,也没有别的过路的汽车。尽管司机再三表示歉意,但朋子觉得。与其等着修好,还不如走着回家快。这段路坐汽车也不过十来分钟,一定起来却觉得分外远。这一带是新开辟的地区,田地和山林依然原封未动地保留着,住家的灯火稀稀落落。这里白天是个幽静的地方,一到夜晚,就显得有些荒凉。事实上,这一带常有流氓出没,在那阴森森的黑暗中,总使人觉得有流氓正在那里潜伏着。走出去一段路以后,朋子后悔起来:还不如等着汽车修好再走。可是,这时已经走到前不着家、后不着车的中间地段了,她仿佛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后面尾随上来。她停下来。看看四周。那脚步声一下子又听不到了,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这就更加让她恐惧。朋子觉得有人在尾随自己。住家的灯火还是那么遥远,根本没有盼头。朋子终于忍不住跑起来。她想凭跑步来分散疑神疑鬼的心情。朋子只顾身后却忘了面前。前面黑暗中突然人影一晃,挡住了去路。她大吃一惊,正懊悔不迭时,潜伏在黑暗中的家伙一声不吭地猛扑上来,朋子想要呼救,但已经晚了。一只粗厚的大手将她嘴捂住,儿条胳膊紧紧地抱住她,横拖竖拽地把她从路上拖到乱树丛里。热乎乎的浊臭的呼气直扑到脸上,充满欲望的野兽般的目光。在黑暗中闪动。野兽们把猎获物拖到自认为可以安安稳稳吞噬的地方后。就凶猛地扒起衣服来。功夫不大。女人拼死的抵抗就成了徒劳;如同剥水果皮一样,朋子的衣服全被扒了下来。黑影是三条。这帮家伙干这种卑鄙的勾当看来相当熟练,朋子很快就陷入了绝望。朋子还在作着徒劳的抵抗,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掌。她觉得再抵抗下去就会被弄死,恐怖使她的抵抗减弱下来。“完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其实,朋子倒也不是像保护珍宝似地想把处女保持下去,但在这种方式下成为兽欲的牺牲品而被吞噬掉,觉得实在窝心。野兽焦躁起来。朋子身体仍挺得硬邦邦的,抗拒着野兽的入侵。“臭娘儿们!”流氓头一次暴露了声音。“别磨蹭!我还等着哪!”第二个流氓催促着。听起来都是年轻人的声音。恶魔一着急,动作就出现了破绽,放开了捂着朋子嘴的那只手。朋子抓住这一空隙,扯开嗓子狂叫起来。奇迹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流氓压在她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她身体的四周怒吼声和凶猛的厮打声搅成一团。搏斗的均势很快就打破了,逃跑和追击的声音在黑暗中向远方移去。危险暂时离去以后,朋子依旧吓得缩成一团,好久好久动弹不得。不!恐怖心理也已变得麻木了,朋子只是茫然地留在原地,呆若木鸡。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流氓发生了内讧吧!不管怎样。这是逃离虎口的绝妙机会。必须在流氓返回前逃走!等朋子好容易清醒过来时,黑暗中又传来脚步声,并在她的面前停住了。在茫然之中时机错过了。最凶恶的野兽赶跑了敌手又杀了回来。恐怖的再次降临.使朋子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不要紧啦!这帮家伙跑得真快。您没伤着吗?”黑暗中的人影开口说了一句,听来他和刚才那帮坏蛋不是一伙。但朋子不敢马上相信,还保持着戒备姿势。那人又说:我是听到呼救声跑来的。“接着又问道:您真的哪儿也没伤着吗?”朋子明白了对方说的“伤着”的言外之意。这才醒悟到自己得救了!“没有。”朋子回答说,同时感到一阵害羞,刚才由于害怕什么都顾不上了。下半身已是一丝不挂,幸好隐藏在黑暗里。“一群无耻之徒!喏,衣服在这儿。”那人指了指朋子散乱在地的衣服,其中也有贴身的内衣。他没有直接用手去把衣服拾到一块儿,这使朋子感到此人心很细。衣服虽然撕得稀烂,但总比不穿强。“不用到医生那儿去吗?”那人放心不下似地问。“不用!因为哪儿也没伤着。”虽然朋子这么说,那人似乎还是没有信以为真。受到这类伤害的女子,总是一心想要隐瞒过去。“那么也好。不过,有时过后伤害才暴露出来,所以还是请多注意一下才是。”那人好像生怕朋子有病似他说。“谢谢您救我脱险!”朋子满腔感激之情。一个人赶跑三个歹徒。一定是个大力士。不,应该说是个勇士更为恰当,在黑暗中那人模模糊糊现出的轮廓,也确是一位体格魁伟的人。“您家离这儿远吗?”他身躯虽然粗壮,说话倒很温和。“我家在前面的材木町。”“材木町。那还远着呢!刚才那帮坏蛋可能还会杀回来。我送您回家吧!”对方的口吻并不强求。“您能送送我,那太好了。”朋子刚一迈步,突然感到膝盖一阵剧痛,身子晃荡、站立不稳。刚才遭歹徒袭击时,膝盖可能撞上了树根或石头。“留神!”那人迅速地用肩膀撑住了朋子,那是个结实的男子的肩膀。“请不要介意,扶着我的肩吧!”朋子顺从地扶着他的肩膀走到公路上,这才借远方射来的微弱灯光,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高颧骨、四方脸,体格健壮粗大,像铁塔似的,年纪约三十左右。怪不得那些专门祸害纤弱女子的歹徒,三人合伙也不是他的对手。血从他的脸上流下来,可能是刚才和歹徒格斗时受的伤。“哎呀!出血了!”听到朋子的惊叫,那人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抹抹脸。“留神别感染。到我家包扎一下吧!”“不用。这不过是蹭破点皮,方才我把对方的牙打断了,说不定还是溅上的血呢!”他说着,笑了起来,两眼眯成一道缝,表情显得格外天真。黑暗之中牙齿洁白而光亮。俩人走到了朋子家的门口。“到啦,请进来坐坐吧!”“不了,太晚了。”“您不能这样就走呀!起码得包扎一下伤口。”“这点伤不算什么,过两天就会好。往后可别夜里一人走路啦。好啦,晚安!”“请进来坐一会儿吧!这让我怎么过意得去呢?”那人转身要走,朋子使尽全身力气拉住,在二人争执时,朋子的妈妈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是朋子吗?”“是,妈妈,快让这位先生进来呀!”“哟,是客人呀!谢谢您照应朋子,叫您费心了!”母亲和那人打着招呼,扭头看到朋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吃了一惊,忙问!:“天哪!朋子,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啦?”“遇上坏人了,这位先生救我脱了险。”“你呀!真的没把你怎么样吗?”老母亲忘记了搭救人还在身边,她让女儿那种可怕的样子吓慌了。“没什么,只是衣服给撕破了。妈妈,您快让这位先生进来呀!”站在家里明亮的灯前,朋子立刻感到了害羞。她打算立即去换衣服,穿戴好了再回来,尤其是在年轻的恩人面前,还保留着被蹂躏的样子,她觉得很难为情。四在朋子母女的恳求下,那个男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名叫味泽岳史,在菱并人寿保险公司羽代分公司工作。“虽说在人寿保险公司工作,但我是决不去劝朋子加入保险的。”味泽笑着说,露出了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从这副笑脸看得出他是一个爽朗的男子。从此,朋子和味泽开始了交往。朋子总觉得味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尽管他不够英俊,但是,他那运动员似的魁伟身材。他所表现出来的男子气概,总在吸引朋子。味泽三拳两脚就打跑了三个无赖,这种本领真不寻常。尽管如此。在他身上却看不到这种类型的男人所难免的野性,为人处世小心谨慎、生活规规矩矩,从不显露头角。他不愿讲自己的过去。虽说显然不是本地人,但从不谈起到本地以前住在哪里,干什么工作,为什么来到羽代市。他在市内租了一套公寓,和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据说,这个女孩子是味泽的远亲,因为双亲被强盗杀害,无依无靠。他就认领了来。他自己说没有结过婚。这些话固然不能轻易相信,但从相貌上看,根本着不出他和女孩之间会有血缘关系。如果他过去确实一直是个单身汉。那么,也许是这个女孩子妨碍了他结婚。这女孩子说来也挺怪,白白的皮肤,胖胖的脸蛋儿,样子很可爱,只是几乎一声不吭。和她说话时,她回答得倒也干脆利落,只是目光朝着远方。其实,她的双眼确实在看着谈话人,只是目光的焦点早已离开这人而游荡到漫无边际的远方去了。和这个女孩子说话时,总觉得她只是把肉体靠近了你,灵魂却像在虚无飘渺的自我世界中徘徊似的浮荡不定。有人向味泽打听过此事,据味泽说,她父母被人杀害时。她精神受了刺激,把经历过的事情都忘掉了。不过,习惯和学过的课程还没有忘掉,所以对日常生活并没有妨碍。人们想详细了解使这女孩丧失记忆的那次精神打击——双亲被杀害的原因,可是,味泽的话就到此收尾了。我已不知不觉对味泽有兴趣啦!朋子猛然捂住脸。本来,味泽的过去,少女失去记忆的原因,这类事情对朋子来说是毫不相干的,而朋子却不知不觉地热心琢磨起这些事来。这时,她感到自己已经把味泽当成了男朋友。自从有了这种感觉后,朋子心里又添了一件放心不下的事儿,即味泽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看朋子的时候,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朋子晃眼似的。即便对面而视,近在咫尺,也使人觉得有距离感。朋子向他靠近。味泽就战战兢兢地向后拉开距离,靠近多少,他就退开多少。那倒不是因为讨厌她或是敬而远之,味泽在拉开距离时,有一种像是从向望的美好对象上移开视线的那种游游移移的样子和罪人乞求饶恕的那种苦苦哀求的神色。这种若即若离的视线,朋子有过印象,似乎在哪儿见过。而且就是最近。“噢!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视线呀!朋子终于想起来,就是最近那个来历不明、紧紧盯过她的视线。自从遭到无赖袭击以后,没有再感触到那个视线,但感觉没有并不等于就是没有,而是因为以前从远方悄悄射来的视线,现在已紧紧地靠到身边来了。“原来是味泽注视着我呀。这么说来,他早就盯上了我。那么是打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疑问又引出新的疑问。“他跑来搭救我,也许并非是什么偶然路过的巧合吧!“那时。味泽说:”我听见呼救声就赶来了。‘但是细想起来就能明白,他几乎是在呼救的同时出现的。从公路到森林深处,就是用眼估量一下,也差不多有三十多米,途中还有树木、草丛等障碍,所以,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有在呼救的同时就赶到现场的道理呀!味泽能马上赶到,难道不正说明无赖汉拖我进森林深处的时候,他一直在后面跟着吗?后来。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他才出头露面。受人搭救之恩,反而狐疑满腔,这确实有点对不起味泽。不过,那三个无赖会不会是味泽派来的呢?味泽的本领再高强,一个人霎时间就打跑了三个人,这本事也未免太离奇了。在一些庸俗的电影和小说里,常常用这样的手法创造接近女主人公的机会:故意安排个假强盗来劫持女主人公,然后再把她搭救出来。为了接近我,莫非味泽也玩弄了这种手法不成?“不,不!决不会的。”朋子赶忙打消了自己联翩的浮想。三个无赖扑上未的劲头。决不是装出来的,如果味泽再迟到一步,朋子不就被那些家伙糟塌了吗!味泽受的伤,也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是能装出来的,他不仅脸上受伤出了血,胳膊、肩膀和后背上都被打伤了,这是他独自一人与三人拼命厮打的证据。为了救我,面对三比一毫无取胜希望的劣势,他竟然挺身而出,因此,对他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也是不应该的。朋子这样责备自己、提醒自己。不过,味泽确实出于某种原因在盯着朋子,悄悄地尾随着朋子,他曾远远地用友善的目光注视过朋子。要说这样一个人玩弄诡计,打发无赖来搞劫持;那自然是讲不通,而且那千钧一发之际的救助,也说明他是拼命跑来的。朋子和味泽就这样若即若离地保持着往来,而这个距离确实在步步接近。五北野来到了越智朋子居住的羽代市,首先到羽代替察署打了个招呼。搜查员来到管辖外的地区时,总要先到当地警察署打个招呼,这是惯例,否则随便搜查管辖以外的地区,会伤和气。况且,如果能得到当地警察署的协助,搜查也会好办些。“是越智朋子啊。嗯,就是越智茂吉的女儿吧!北野刚一提出调查对象名字,羽代警察署搜查科科长竹村立即作出的反应。北野一眼就看出,竹村表情复杂,像有些顾虑。“听说越智茂吉是当地《羽代新报》的创始人,是第一任社长,大概是三年前死的吧?北野像刺探竹村表情里隐藏的真相似地问道。对于一个三年前就死掉的小小地方记者,搜查科上表现出的反应真有些神经过敏。这使北野顿时省悟:竹村对提到越智茂吉一定有些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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