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听你吹笛!」她惊愕地抬起脸,随即又低下头去。景虎揭下头巾,随从上前一步欲接,乃美迅速起身,裸足走下土地,跪著单膝伸出双手。景虎把头巾交到她手中,继而把蓑衣脱下递给她,猛然看到她的指尖抖得很厉害。第三卷13闻笛一进客殿,景虎便说:「我来听你的笛子,你吹吧!」乃美并没有听命,只是恭敬地祝贺新年。景虎只好回应:「恭禧!」乃美脸上初现笑容:「怎么有这份兴致?」她恢复了符合三十岁女人的沉稳。景虎瞬间有些无法自持,但很快定下心来,「刚才喝了酒,醉得睡著了,一觉醒来,见雪花飘飘,感觉可以听到雪的声音,而雪声底处又似乎回荡著笛声,於是想到了你,突然起意,想听你吹奏一曲。」景虎觉得自己饶舌,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他怕不说下去,他人也无法待下去。乃美微笑地倾听,而後说:「主公长期待在京都,想必欣赏过许多精於此道的艺人表演,我这村姑野妇的消遣,不敢献丑!」乃美说完,红晕在脸上渲染开来,她像是要哭的样子,其实她是嫉妒,她似在埋怨景虎在京有诸多美丽多艺的艺妓相伴。景虎当然不了解她细腻的心思,忍不住说:「你不是常常到城外的毘沙门堂献奏一曲吗?侍卫他们都这么说。」乃美略显狼狈之色,羞红了脸,但红晕又慢慢地褪去,恢复先前近乎透明的苍白。她说:「您若不嫌弃,我就献丑一曲吧!」行礼後起身出屋,那态度非常沉稳。酒肴很快送上,但很简素,只有乾鲍鱼片和烤栗,朱漆酒杯放在朱漆台上,酒则装在银壶里。三名武士把东西恭放在景虎面前,随即退下,另外走出一名穿素袄小袴的老武士。他恭敬地为景虎斟杯酒後,略为後退,扶地一拜。景虎认得他是宇佐美家的老臣。「你也来啦!难得,今年几岁了?」「恭禧恭禧!在下今年六十五了。」他态度谨慎不敢多言。景虎端起酒杯,轻饮一口,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起初声音很低,而後逐渐拉高,大概隔了三、四个房间。还是那首轻快的曲子,像是无数个三、四寸高的小人摇头摆脑地从空中边走边舞而来,倏地又消失而去。景虎是第三次听到这首曲子。第一次听到时是他十五岁那年的一个秋夜。他记得被笛声吸引,发现是乃美吹的,非常惊讶。後来两人谈起战争,乃美说战争靠运气,听在他耳中像是怀疑他的能力,他气得吼了一句「你是说我会输?」就走了。那时他刚在栃尾举兵,两度击退三条军,还杀了长尾俊景。回想起来,景虎不觉苦笑:「那时太年轻了!还是个孩子!」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赧然。第二次听到是在继承长尾家督、杀了昭田常陆、平定国内那年的夏天。当时叔父房景及其子政景的态度暧昧,他到琵琶岛找宇佐美商量对策,当晚又听到笛声。他知道乃美是有意吹给他听的,那年,他二十岁。今夜的曲调比以前更轻快洒脱,景虎仿佛看见无数的小人儿在月光遍洒的夜空中飞舞,但稍纵即逝,变成漆暗空中霏霏而降的雪片。那雪片随风而散,打漩,转浓,化淡,乱舞不已。那曲中已无欢乐的气息,倒有一层悲愁与苍凉。景虎不觉起身,循著笛声走去。他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已踉跄,也不曾注意到泪水已划过脸颊。他拉开纸门,乃美坐在房间正中央,向著一灯如豆,继续吹著。这房间没有点著火炉,冷得四肢发僵。景虎看到自己呼出的空气像一道白烟。他走进房中,看著乃美。乃美继续吹了一阵才停,抬头望著他,毫无血色的苍白脸上带著微笑:「如何?」似悲似怜、似悔似咎,甚或是怒的无以名状感受刹时涌上胸口。「你为什么一直不嫁?为什么永远是一个人!」景虎颓然坐下,他两手扶地,垂著头,滚烫的泪滴落在手背上。乃美也低著头,她的头发和肩膀颤抖著,头紧紧贴著紧握在膝上的笛子。她发出极低微的牙齿磨擦声,像是强忍著呜咽。二正月初五,宇佐美上城拜年。景虎慰勉他雪途跋涉的辛苦。他笑道:「没什么妨碍,不过多耽搁一天行程!」「初一那晚我到你宅里去了。突然想听乃美吹的笛曲,便迫不及待地去。那天喝了一天的酒,人醉了,去的不是时候,给大家添麻烦,酒醒以後,觉得真对不住,但已来不及了,哈哈!」景虎有辩解的口气。宇佐美只笑著说:「是啊!」他也知道乃美的心,也同情她,为她难过。二月过後不久,越中方面的探子回报,松仓城的椎名康种和富山城的神保氏春因领地境界争执而干戈相向,正准备等雪融後决战。几天後,椎名派使者觐见景虎,叙说缘由,请景虎做其後盾。椎名使者报告,最初争执只是领地境界,但与宗教问题混合後,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争地上有四、五家椎名的百姓,但他们的家寺却在神保领地内,因此神保认为争地连人都该属神保,双方都不退让。由於最近神保与武田走得近,椎名自然来求景虎支援。景虎一直怀疑:神保氏春内通武田,故意挑起与椎名之间的纷争,等景虎出兵越中,立刻牵制景虎,让武田从南方顺利进兵。他不动声色道:「你家主人和神保都是畠山大人的家臣,也算是同事了,不能设法言和吗?」「那已是老早以前的事了,现在丝毫没有朋辈的气息。」这个答案也是景虎所预期的。神保氏与椎名氏原是越中当地武士,後来列为足利将军家三管领之一畠山所管。後来畠山氏衰微,自限在能登一地後,神保及椎名便起而自立,至今,既无尊畠山为主的气势,彼此也无以朋辈相称之意。「我问你,那个家寺也是一向宗的吗?」「正是。」看来似有和解的可能。景虎心想若请本誓寺的超贤出面斡旋,或许容易说和。他数年前已经历过土地纠纷,即使查清土地由来,双方还是不服,这回也是土地纠纷,他想如果折半为二,不服处补偿以黄金,或许能解决。这黄金就由自己出,充其量不过百两罢了,只要能弭平纷争,不给武田有可乘之机就好。「一切我都知道,我不希望彼此开战,你告诉椎名公,我会尽量处理,避免战事发生,当然,如果对方强行开战,届时我一定後援!」使者连连叩谢後回去。三景虎请来超贤,说明事情经纬,请他出面协调。超贤自然义不容辞,第二天即启程往越中,数天後返回春日山。「事情已办妥,双方都保证尽快协调,绝无怨言,这是两氏的誓书。」景虎为超贤兴建本誓寺後,规定越後、佐渡及犀川以北信州之地的一向宗寺都归超贤统领,是知道超贤有那份能耐。如今,超贤连越中的寺庙也能威严所及,更令景虎另眼相看,暗喜自己没有看错人。越中问题可说解决了一半,景虎另派老臣直江实纲携带黄金百两及旨意前往越中,调停椎名及神保两族的纠纷,定出折衷办法,不足之处,各补以黄金五十两。如此一来,两族自无异议,并感激关东管领景虎的处事明断。四椎名家及神保家都派使者向景虎郑重致谢,并表明等开春雪消後,两族之长再亲自上门言谢。景虎打从心里高兴成功地解决了这场纠纷。但是雪消以後,美丽的北国阳春来访时,派在越中方面的探子回报:神保家的两名家仆沿著神通川往飞弹前进,出信州,进入武田军在深志的屯营,留宿一夜後,再往南行,显然是要往甲府。「辛苦你了,这消息很宝贵!」景虎犒赏了探子一些银两,再下命令说:「你马上回越中,等那两人回来,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一有就马上回报。」探子领命回去。就在他回报神保家密使返回不久,椎名康种亲自来见景虎。椎名先谢过景虎上次的仲裁,进而说:「最近,神保方面坚称上次仲裁中有所损失,看来,我与他之间难免要干戈相向,希望您能谅解!」「大胆神保,故意重提旧怨,岂非故意要我没面子,我是可以马上毁了他,不过,我还是派人去细问端详,看他作何答覆。神保敢捋虎须,是因为有靠山,我大概也知道是谁,你暂时回去,一切交给我!」他打发椎名回去後,找来直江实纲,命他去质问神保。直江非常愤怒:「真是岂有此理,在下立刻启程,是否也请超贤大师同往?」景虎笑道:「神保终究是要消灭的,你这次去,不是要去劝他回心转意遵守约定,而是见机行事。」景虎的意思是要他弄出个出兵的名义,直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定不辱使命。」直江出发同时,景虎便发檄己方众将,同时率领精兵三百离开春日山,一路向西。他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战法征服神保,然後立刻搬兵回国,防备武田出手。(晴信这家伙,以为我会中你的圈套吗?)景虎策马走在岩石嶙峋的窄路上,望著右手边风平浪静、阳光和暖的海面,不觉露出微笑来。五景虎一共出兵五千,到达市振的第三天便已全数到齐。市振是夹在山海之间的小村,屯扎五千兵员,非常不便,景虎只好让兵员分宿在沿街村落。市振再过去一点就是越中地。景虎在越中的宫崎村扎起本营,众将分宿在後。翌日,直江实纲赶回。景虎随即派鬼小岛弥太郎为使者,到富山城宣战。「你就说,此举已令关东管领景虎面上无光,想必已有心理准备,景虎公当来征伐!」「是!」弥太郎兴奋领命,他已四十多岁,征伐战事仍令他有如鱼得水般精神奕奕。他出发的装扮虽是素袄乌帽,但甲胄也令从人随身携带,因为战事立刻就要开始。翌晨,景虎开始进击,当天来自鱼津北方三公里处的北中。并在前一天派使者分赴松仓及鱼津知会椎名康种及铃木国重,结果椎名亲率三十骑近卫到北中北方迎接。景虎看到跪在路旁恭迎的椎名,立刻下马,拎著细青竹鞭走近椎名道:「站著说就好,军旅之间不必太拘束。」椎名起身,慎重地答道:「因在下之事而劳您出动,实在抱歉。在下已在鱼津稍南处布置千名兵员,听凭管领指挥!」「很好,我可能用得上,走吧!」两人一并上马,并辔驱往北中。铃木国重不但未见踪影,也没派使者招呼,据探子报告,铃木把兵员都聚集城内,囤运大量粮食,似有笼城打算。景虎闻言,不禁暗笑:「像铃木这样的小小城主也敢反抗我吗?八成是武田与他有约,利用笼城之计牵制我军,让武田军攻入越後,我可不能上当!」他也想到哥哥晴景的爱妾藤紫,现在正是铃木的宠妾。他想到藤紫对他不曾怀有好感,或许她正以当初蛊惑晴景的本事,唆使铃木投靠武田与自己作对!他还想起七年前的深秋,他经鱼津城上京时,曾在鱼津城外的一栋巨宅里听到藤紫的琴声。那和煦阳光照射、深壕及枯草的土墙环绕的巨宅,宅内茂密地树叶以及优美的琴声。铃木国重的态度激怒了景虎的部将,纷纷作势欲惩。景虎笑著制止他们:「别轻举妄动,这点小城不必管他,只要攻陷了神保的城,这鱼津城自然失去了凭障,到时便垂手可得。如果现在先攻他,万一耗费时间,徒添敌人气势,这场仗反而更辛苦了,大家千万记住!」「是!不过,我们若闷不吭声,未免心里不舒坦!」「放心,我自有主张!」翌日,景虎继续押阵向北,经过鱼津城外时,派遣一名使者告诉铃木:「为问罪神保氏春,驻兵通过贵城,先前已派使者通告,未获任何回音,至感挂心,不日回军之时,当再来访!」景虎盘算,这段话够叫铃木胆战心寒了,等到富山城真的陷落时,他一定吓得坐立不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过了鱼津城,行约半里时,那名传令武士追上队伍,回覆景虎:「我赶到城门外,报了姓名,但里面悄无声音,我在门口反覆念了三遍口谕便回!」「很好!」景虎点点头,他可以想像鱼津城内屏息静声、畏缩恐惧的情景。他又想到藤紫,她可能又像当年看情况不对时便逃走一样,又准备藏身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了。他只听过藤紫的琴声,没见过藤紫,虽然听人说她貌美高雅,但他就是无法想像拥有那般邪恶心肠的女人是美丽的。六正午稍过,大军到达距离鱼津城十四、五公里处的常愿寺川。昨夜先发的椎名康种纵横奔走,忙著搜集渡船,系在草萌芽发的柳岸边,绵延在暖日返照的青青河水上。兵士正进用军粮时,河对岸出现一位骑马武士,挥著扇子呼喊。众人一看是鬼小岛弥太郎,也兴奋得挥手大喊。只见弥太郎把扇子一收,用力一扯缰绳,马便从青柳堤上哗啦一声跃进河里。河水看似缓慢,其实流速颇快。岸旁的人赶紧伸出桨去让他撑著。漆黑的马身四周溅著水花,很快就疾驰而上绿堤,直奔主营,在景虎面前下马跪禀:「报告!口谕已经传达。没想到主公来得这么快,敌人一定吓瘫了,不消片时半刻便能收拾乾净!」「好!辛苦你了!」景虎把左手的青竹鞭交到右手,向旁一挥:「出发!」传令兵立刻奔往各营通报。这时,弥太郎也从自己的座骑鞍後扯下一个包袱,掏出甲胄换上。他动作快速,换好战装时,其他各队已纪律严谨的上船了。第三卷14胜利欢呼渡过了河,距离富山城虽只有七公里,但这一带的地势小溪纵横交错,自成天险,无法让大军一鼓作气向前推进。富山城本身也相当坚固,流经西方四公里吴羽山麓的神通川河水直接引到城四周为濠,既深且广。景虎两次上京时路经此地,知道这里的地势。他把全军分为数队,各由当地百姓领路,分途向城集中。他另外挑选一队,竖著耀眼的旗饰,绕过海边,沿神通川进至城西。时序虽是三月底,但水田下秧甚早,在常愿寺川和神通川之间的三角地带田中都已灌满了水,准备插秧。婉蜒其间、春花乱绽的绿色小路上,绵延不断的越後军正向富山城进攻。景虎心想神保可能不战而降。因为己方出兵神速,不但武田军来不及会合支援,他想牵制越後军更不可能。神保误算至此,恐怕这时已心惊胆跳,不知如何是好。或许他会坚定信心,决定笼城,但等他看到城西的旗队时,就知自己後路已断。那怕信心再坚,也难免心寒,惊惧之余,弃城而逃。到时,景虎就像收拾猎场里的猎物般收拾他即可。景虎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部将,他觉得己方形势正好,没有必要告诉他们,以免骄兵生隙,有所闪失。他表情严肃,身穿蓝线编缀的铠甲,无袖白绢战袍,他没戴头盔,只用白绢包著头,单手紧握青竹杖和缰绳,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嘴角紧抿。他左右及身後是四、五十骑精壮武士,也都敛容凝望前方。只听见马具磨擦声及蹄声,萧萧如雨下,有著慑人的威严及气势。约行至城前一公里处,即看到建在地势略高处、树木繁茂中浴著晚春午後阳光的富山城。景虎驻马,环视四周,指著左前方略高的旱田:「那儿!」立刻有人应声,奔向後方。跟在队伍最後的军需队杂兵立刻奔向那高地,扎起营帐,竖起旌旗,营帐四角皆插上毘字旗。营帐扎妥,景虎驾马至帐前,坐在安放在正中央的矮凳上,近卫武士依序分坐其左右及背後。他们的坐姿严谨,一副随时可以弹跳而起的样子,毫不松懈地盯著前方。就在众人眼前,可看到己方各队正循著数条小路向城逼近。突然,其中一队像黑豆似地散开,瞬即冒起黑烟,伴著枪声,同时,该队前方出现零零落落的敌军,也开枪还击。但交手只刹那而已,他们人数极少,不到百人。景虎心想对方是试探性质,很快就会缩回城内,甚至只是摆摆姿态,其实已准备弃城而逃。他抬头望日,判断约是午後三时,沿海迂回到达神通川下游的队伍正开始爬上堤防道。枪战持续二十分钟左右,守城军逐渐後退,当敌踪再现时,城内突然冒起一柱黑烟。景虎猛然起身:「牵马!神保逃了!别让他跑啦!」他飞身上马,直往前冲,近卫武士紧跟在後。城中的烟变成黑褐色,密密裹著全城,分不清树木房舍。二神保逃得很快。越後军从东北两方来攻,还有一队由神通川东岸下游挺进,他当然只有向南或西南方逃逸。景虎判断得没错,他指挥追兵迂回向西,当地百姓报告说,神保主从一百余骑在城西南口渡河,向西南方前进。神通川河广水多,而且没有舟楫,据说神保主从逃过河後,把所有船底戮破,沉入河底。百姓又说,梅檀野附近有座龟山,有神保氏祖先的旧城遗迹,神保可能逃往该处。景虎放弃追杀,他返身回到城旁,静待城内火苗渐熄,率领众军入城,举行胜利欢呼。城中房舍几已全部烧毁,连群树也都只剩枯焦的枝干。是夜,城内及附近都燃起熊熊营火。城外的武士邸宅及民房都安然无事,但大军不敢进住,以免夜间遭袭,无法应变。翌晨,越中武士前来归服者络绎不绝,他们都乞求领地安稳,并愿打前锋征伐神保。景虎一一接纳,虽然其中不无可疑者,但他照单全收。因为他已得报神保正驱使百姓抢修龟山古城,他想借这些归顺武士的手拿下神保。他派本庄庆秀为监军,领兵攻打龟山城。本庄出发未久,又有消息传到,鱼津城主铃木国重失踪,城兵正大肆掠夺城中财物。众将对景虎的先见之明,至为佩服。景虎只是笑道:「世上真正心刚者几稀,其他都差不多,所做所为也相去不远!」他想尽早把这消息传达给刚归顺的当地武士,让他们更加定心。於是紧急派出使者。当夜,本庄庆秀著人回报:「龟山城一名增山城,曾是神保先祖居城,虽然尚未修理完成,但地居险要,不易进攻,而且追随神保者颇多。此外,投顺我方的当地武士因为与城中人血脉相连,素有交情,因而战意不高,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请速指示!」景虎心想事不宜迟,如果多延一天,刚归服者可能又起叛心。他召来弥太郎:「你去告诉庆秀,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决定粉碎龟山城。你另外也告诉那些人,如果有人挂念城中亲友而不能专心作战,可以报告监军,退出战区,我不追究,但是如果身留营中却有贰心,则视为通敌谋反,我绝不饶恕!去吧!」景虎扬眉瞠目,眼冒锐光,形相可怖。他下这番口谕,是经过缜密的计算,他必须在人心浮动不定时予以明确指引,他相信这个旨意自会经过某种管道到达龟山城中,届时城中人心动摇,自可大挫神保勇气。弥太郎兴奋得令,亢奋而去。夜半稍过,全军即已起床,准备出发,当大军渡过神通川时,天色微明。大军再向前进五、六町时,只见弥太郎迎面急驰而来。他满面怒容,愤恨道:「越中武士尽是胆小鬼,那些守城的全都跑了,连神保也不见了,留下的都乖乖投降了,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撑不下去,还不如一开始就束手就擒,真是没出息!」这虽也是景虎预期的结果,但他也只笑道:「的确,我也有挥拳落空的感觉,我还想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弓箭,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三再次通过鱼津城外时,景虎直觉感到藤紫已不在城内。当然,她不认为景虎知道她藏身在此城中,但是她很明白景虎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当地知道景虎威风凛凛地上京,蒙幕府大将军赐任关东管领时,更是惊惧不安。在此之前,武田晴信便屡派密使来鱼津,铃木一直没有肯定的答覆,像铃木这样的小国诸侯若与强邻结合,虽有好处,但风险亦大,保持若即若离方是最安全之道。铃木虽不聪明,但这一点智慧还有。但藤紫心虚,日夜劝说铃木,终於说动铃木投靠武田。但是,没想到景虎这么快就攻入越中,这时坐等武田奥援已来不及,她想起当年逃离春日山的情景,更是惊恐万分,又说动铃木,把她藏在鱼津东北四公里处片贝川沿岸的小荒村里。那地方是在村南、衬著一片树林的神社之家。藤紫带了无数的行李到此。她经过逃离春日山的可怕回忆,因此一受铃木宠爱後,便告知京都娘家,仆役也从京都找来。京里的男人虽身心皆弱,但至少忠实可靠,不会像久助那样包藏祸心。侍候她的人员共有两名侍女、两名武士、五名小厮,全都出身京都,藤紫把他们都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