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夸奖得近乎谄媚,景虎觉得憎恶,也有些不安,甚或觉得恐惧。可以想见,如果自己一直滞留京都,武田却反覆骚扰入侵的话,只靠政景等人是应付不了的。景虎也必须考虑武田策略对国内豪族的影响,甚至可能连他带来的人都会受到动摇。景虎略有焦躁之感。五松永接受景虎简单的晚宴招待俊告辞,阳光肆虐的长日也已暗下。天色全暗时众部将聚集,各带著高举松枝火把的随从,骑马而来。景虎在最宽敞的房间里和他们见面,不独报告了这件事,还让众人传阅政景的信函。众将虽然惊讶,但多能体会景虎的处置,因而放心不少,藉机饮酒叙情,直到微醺方各自归去。景虎继续留在京都,或向将军请安,或与近卫前嗣等公卿交际,偶尔也去参谒神社寺庙,表面上悠悠度日,但心底仍免不了焦虑。根据他的观察,京畿的乱源在於三好及松永,如果要正此乱序,必先诛杀三好及松永不可,而且他在京都的任务也算告终。但是三好及松永非常了解景虎的心理,不敢轻举妄动,谨守将军陪臣身份,使景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景虎终於按捺不住,他面晋将军,痛切陈言,要求将军下令诛杀三好、松永。将军义辉虽赏识他的忠心,但并不应允:「虽然他们是无法对抗你的武勇,但怎么说这里也是他们的地盘,众寡之势悬殊,万一有什么错失,我以後要靠谁呢?如果你回国以後,他们再有僭上暴恶之举,届时再通知你,率大军进京诛灭他们,现在还不是时机。」「打仗不靠势之多寡,在下有五千兵力,就算他们有几万人马,在下也能当即粉碎他们!」但是,义辉怎么也不肯答应。不过,当景虎准备返乡的风声传出来时,他又急忙派大馆兵部少辅来探询口风,恳请他滞留京都,准许他使用有升高地位之意的彩轿及朱柄伞,又赐他皇室赐给足利氏的五七桐纹徽饰,最後甚至说出要授他关东管领一职。前些年关东管领上杉宪政不堪小田原北条氏之压迫,出奔越後求景虎庇护,并主动愿意把上杉家名及管领职位让给景虎,条件是由景虎为其消灭小田原氏以洗雪耻辱,并给他上州一地终养天年即可。当时景虎觉得事关重大,不敢私相授受,只回以等到幕府大将军应允,也消灭了小田原北条氏之後再说。将军义辉不知打哪儿听来这事,主动玉成此事。景虎想到年轻的将军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如何能高兴呢?他甚至觉得心痛。「多谢将军厚爱,但是关东管领是重要职位,目前对在下而言,负担过重。如果拜任其职,则在下必须向世人展现有胜任此职的能力不可,既然如此,何妨等到在下返国後出兵关东、消灭北条氏以後再说。在下是草莽野夫,若不能说服自己或世人,便觉愧咎难承。」将军感叹道:「你的心术之正,总是叫人无法不佩服,也好,一切就依你吧!」将军亲自写了密令,内容是上杉宪政的进退一切听凭景虎指挥。六九月以後,景虎开始起意返乡了。他滞留京都,的确有安定之功,只要他在,三好及松永不敢乱来,但他又不能就这么一直滞留下去。他本身焦虑,带来的武士也有思乡之意。这一阵子,武士间的谈话内容都围绕著家乡妻子,他们对国内情势也有不安,政景等人频频来信,敦促景虎早日归国,这情形似乎也不能一直置之不理。景虎当然担心他离去以後的京都,他想至少可以先杀了三好、松永以绝後患,於是再度觐见将军,禀告归国之意。将军又惊又悲,极力挽留他,但对诛杀之事不肯应允。「既然将军无法下定决心,在下也无计可施,在下归国也事非得已,未如当初所言长留京都,在下亦有苦衷,唯望将军首肯!」将军无言以对。景虎看他那悄然无依的样子,煞是心痛,「在下虽然归国,然奉公之心丝毫不敢忘怀,将军如有使唤,请尽速遣使告之,在下必火速上京效劳!」「仰仗你了!仰仗你了!」将军只是重复这句话,眼眶含著泪水。第三卷12瑞雪飘飘景虎向近卫前嗣表明返国的决心。「你答应带我一起走的。」「当然。」「成就我愿,感激不尽!」前嗣非常高兴宣布此事,便忙著准备上路,但是他的父母、天皇甚至一干朝臣公卿都大为惊愕。前嗣的父亲植家训戒他说:「虽然在职关白一时到近国游山玩水之事常有,但不曾有远赴他国的先例,你以为关白是什么东西?岂有此理,还不打消这念头!」前嗣根本不听:「我可以辞掉关白这职位,我老早就和景虎约好了,这会儿不能出尔反尔!」植家没有办法,只好求助将军义辉。义辉劝阻前嗣,但是无效,於是转令景虎不要带前嗣离京。前嗣仿佛猜透义辉的打算,赶紧修书给景虎,表明不管将军吩咐什么,自己的决心不变,信上甚至用熊野神社的牛王宝印捺了血印。景虎屈服了,毕竟有约在先。他见过将军使者大馆,并写下承诺书呈交义辉将军。「有关近卫殿下赴越後之事,将军命令令在下惶恐,或许世间有谓在下诱引殿下,然实无此事,此乃殿下自行提出。今太阁殿下伉俪暨将军皆不同意,在下亦觉迷惘。在下将试劝殿下一二,然殿下不从,务必要在下实践前诺时,在下亦无可如何。在下虽无异议,敢不从将军命令,虽感惶恐,但观当今都中景况,暴恶之徒遍地,对殿下失礼者多矣!殿下有意去京,在下极为同情,还祈将军见谅!」景虎去看前嗣,告诉他将军的意思,又试著劝他回心转意。前嗣脸色一变:「你是说不带我回去了?」「不是,不过令尊令堂及将军都这么吩咐,你是否暂缓一下、等待时机呢?」「不行,所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我要是稍微耽搁一下,恐怕再也走不成了,我绝不变更心意!」「是吗?那好!在下也这么打算!」景虎再度写信给将军,表白因为前嗣心意不变,只好带他同行了。这下,换了携带天皇密旨的三条西大纳言来劝阻了:「……明年正月皇上将举行即位大典,关白大人若缺席,实在失礼。皇上也知道关白大人心意坚决,不敢强留,但至少等到大典过後再行可否?」既是皇上敕令,景虎更觉为难,只好以更强硬的语气劝阻前嗣,没想到前嗣却回答:「即位大典无聊极了,有什么好在场的,我辞掉关白行不行?」他的心思全系在越後地方。景虎脸色一沉:「请勿说此戏言,关白一职岂可戏言?时间已近,就算大人辞官,朝廷亦觉困扰,还请大人无论如何延到大典以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越後国还不致於消失。」「唔……」「老实说,在下官拜四位少将,忝居朝臣之末,本当延迟返国,恭逢盛典,但是国内情势不允许,待在下先行返国,做好迎接大人的准备,眼前还请暂时打消主意吧!」「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可是,你千万不能变心!」「岂敢?在下一定派遣使者恭迎大人!」「那你发誓!让我安心!」「好!」景虎写下誓书,捺了血印,交给前嗣。二十一月七日景虎启程返国,二十六日即回到春日山。距离他四月初出发,整整隔了八个月。随行部将及其家人,欢喜自不待言。那天天气特别寒冻,雪花纷飞,队伍在城门前解散後,众人便欢天喜地地冒著雪花返家。有人兴奋地谈笑,有人抱著幼子耳鬓厮磨,有人甚至不避人嫌、扶著妻子细看端详、温柔问候。景虎坐在马上目睹这一切,竟忘了要进城门。他胸口不觉发热。(回来真好!只要武田存在一天,我就必须留守这里,离开这么久真是罪过啊!)但是这激动之下,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我没有那样欢喜迎接自己的妻子儿女,独自一人孑然立於天地之间。不过,我的家就是这国,家将和领民就是我的家人,他们不是如此高兴我回国吗?)然而,他还是有些寂寞,有点後悔决定独身以终的感觉。当天,他先召集留守的老臣,开宴庆祝平安归来,之後,特别把政景和宇佐美叫到起居室。宇佐美这两年特别显老,原先瘦削的身体更显枯乾,须发也全白了。那原就高雅的风貌更有如昂首阔步的白鹤一般。景虎上京时,宇佐美来春日山送行,之後一直留在城外邸宅中,协助政景留守。他此刻的模样像比那时又老了许多。景虎略觉心酸,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古稀过一,虽然心里不想服老,但毕竟年纪大了,一到冬天就受不了冷。」景虎由衷地说:「你要特别小心,别伤到了身子啊!」此时,他心中突然掠过乃美的事,她还没出嫁。很久以前,她曾说要出嫁,但不知什么缘故,也没有下文了。她比景虎大一、二岁,如今也有三十一、二了,这个年纪还待在娘家未嫁,总令他心系不下。他想问乃美的事,但无法轻松出口。重新摆酒对饮,景虎对他们说:「我留下你们,是想知道武田的事详细一点!」政景答道:「我们本来也想报告,但怕您太累了,打算明天再说,既然您问起,就据实以报吧!接到您的命令後,国内武士便小心搜寻武田谋略,不过一无所获,这方面暂可放心,倒是邻国越中方面麻烦。武田不断派人到该国富山神保等武士处,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我们得小心为上。」「的确!武田那种人就会做这种事!」景虎心中大惊,上京时经过越中之际,松仓城的椎名康种和富山城的神保氏春都特别照应他,神保甚至在途中相迎,盛宴款待,翌日更恭送至高冈,归国时亦然。他那专一的亲切态度,根本看不出有异心,连景虎都对他很有好感。如今闻言,心绪沉落,暗思:「世上尽是表里不一的人,丝毫疏忽不得!」景虎又问武田军入侵时的情形,政景详细作答。在抗议之後,两军暂时对峙犀川,大约一个月後便议和退兵。景虎再问以後的情况。宇佐美答道:「依在下推测,很可能开春时再展开行动,他们向越中武士下功夫,大概就是为了这事吧!他们可能唆使越中武士起事,等主公前往讨伐时,再由南边入侵,也可能进兵川中岛牵制我军,让越中军袭击我方背後,让我们进退失据!」景虎点头,「不能大意,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得设法掌握证据,否则便师出无名了!」「您说的是,只要是事实,用心找一定找得到的!」政景道。景虎使劲地点头称是。深夜时分,政景和宇佐美才告退,景虎送他们出门,才知雪下大了。眼前所见,万物俱白,大约已积了三、四寸深。像灰似的乾雪无声无息地自漆黑的空中飘下。「今年雪积的早啊!」景虎就这么望著深夜雪景,许久许久。三景虎几经考虑,除了多派密探到越中外,也宣布将军准许他继任关东管领职位的消息。他想,武田才是大敌,不希望越中这边也生事,或许发布此消息,越中武士就不会答应武田的教唆。消息宣布後,反响极大。家臣及越後武士争相献礼庆贺,信州武士亦然。连属於武田的人也献贺词、敬赠大刀;关东诸侯也纷纷遣使进贺献刀,多达三十二家。景虎所在意的越中方面也一样。效果如景虎预期一般。景虎虽然安心不少,但搜寻证据的行动并未停止。年底,近卫前嗣托知恩寺的和尚送信,告诉景虎皇上即位大典已决定在正月二十七日,等到大典及附带仪式结束後,他立刻启程,方便的话赶快派人去接他。「他以为这里是极乐净土不成?」景虎忍不住苦笑。不过,他还是尽速派了使者,送去大量的金银献给皇上当贺仪,同时带了回信给前嗣。「本地至二月底以前犹为厚雪冰封之地,且待三月阳春时再启程吧!」这时,他也得知乃美的消息。四景虎无意中听得,乃美和他父亲一直待在春日山城外的邸宅里。那天,景虎在居室里看书,断断续续听到隔室守候的侍卫闲谈的内容。「……昨天下了好大的雪,我有事到府内一趟。中午过後办完事,喝了一点小酒又冒雪而归。到了城外时雪小了些,等我走到毘沙门堂附近时,却听到一阵笛声。不知是什么曲子,听起来叫人身心俱澄,好像连横打过来的风及打著漩的雪也静止不动了。我就站在雪中听了一会儿,笛声像是庙堂里传出来。我很好奇,想去看看是谁有这雅兴在雪中吹笛,可是进了大门後,笛声却停止了。我还不死心,继续往里走。这时堂门突然打开,有个人出来,穿上雪鞋,戴了蓑笠,朝我这边走来。人愈来愈近,我正要招呼他时,发现她是个女人,於是没敢作声。她经过我身旁时,看了我一眼,天!那冷得彻骨的感觉,几乎叫我以为她是雪夫人不成?好美!这回上京我也看了不少美女,就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愣在那里,痴痴地目送她走出庙门……」说话的人很有技巧,很能引起听者的兴趣,景虎觉得看书受到干扰,本想叫他声音小些,但听著听著也觉有趣起来。隔室有人问:「年纪多大?是谁家的姑娘?」「别急,听我说嘛!我当下走进禅房,问和尚刚才吹笛的女客是谁,和尚说是宇佐美将军的千金,常常到神像前吹笛,好像是在了什么心愿!」景虎闻言一惊,「乃美竟然在这儿!」隔壁有人接著说:「没错,宇佐美将军是有位没出嫁的千金,不过年岁已经不小了,比我们都大很多!」「对呀!我小时候看过她两三次,她现在也该三十好几了!」「这样还漂亮吗?你也真会讲话,为了使话题有趣,竟把个半老徐娘说成京畿没有的美女!」众人笑成一团。最先说话那人忙著辩驳:「绝无此事!我只是擦身而过,惊鸿一瞥,当时真的觉得她好美。你们别吵,听我说嘛!我问和尚她来了什么心愿?和尚起初不愿说,经不起我哀求,才悄悄透露,她好像有个心上人,却无缘在一起,所以常来神前奉献一曲,托给心上人。不过,这都是猜测的。」众人又问:「那会是谁呢?」一场无聊的猜测争执展开。景虎这厢却觉有如五雷轰顶,如果乃美有心上人,除了自己还会有谁?他左手撑著腮帮子,茫然地望著虚空。五景虎想见乃美,但见了面,又似乎会发生无法收拾的结果。他强捺心头的意愿,没有去看她。腊月二十七日那天,宇佐美上城求见。「我想告辞,明天早上返回琵琶岛。虽然那边的事都有小犬定胜料理,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我确实也离开太久了,想回去过年,年後再来拜年吧!」景虎马上想到乃美也要回去了,他有种解脱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些惋惜。「也好!辛苦你许久了,代我向定胜问好,这些天他特别辛苦了!」「哪里!我好几年前就把所有事务交给他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和女儿喝茶、读书,犹如隐居,定胜已然习惯,没什么特别辛苦的!」「是吗?这么说来,倒是为了我,还劳动你老人家辛苦,真该好好谢你才是。来,让我敬你一杯,慰劳你和暂时的离别!」景虎命人斟了一杯酒给宇佐美,又端出一套在京都购买的茶具道:「这一阵子那边流行新的泡茶方法,叫幽茶,好像是个堺港商人叫千宗易的人开创的,听说他学会茶道各流後独创此式,说是茶室的布置也应如乡村民宅,静寂澄心,取其幽寂,所以称为幽茶。我去堺港买枪时,会见过他,也买了一套茶具回来,听说你最近好茶道,就拿去用吧!」「真是求之不得!多谢。」那套茶具相当重,景虎要他先放下,等一下派人送过去,但是宇佐美舍不得放手,心满意足地笑著说:「不,不,想到这是我的,就一点也不重了!」景虎送他出门,回到房间继续喝酒,心中喃喃念道:「乃美终於要回去了。」他脑中浮现她陪著老父、冒著满天风雪艰苦走在沿海道路的模样,不禁暗祷:「明天最好雪能停了!」他也想像他们父女俩用他送的茶具喝茶的情景。在不习惯的人眼中,幽茶的茶具一点也不美,甚或觉得难看丑陋。他仿佛看到乃美捧著茶具仔细端详说「这就是京都流行的吗?」的模样。他一个人喝了许久。幸好翌日雪停,虽然天空阴霾,吹著刺骨冷风,但不要冒雪而行,路上轻松得多。景虎略觉安慰。六雪停了三天,除夕夜里又飘飘而下,新年那天终日不断。众人冒雪上城恭贺新禧。景虎在大厅接受众人贺礼,大开酒宴,举杯同贺新年,到了傍晚,又照往例在内殿与侍卫喝酒。才喝了一阵,便觉醉意,无法再喝。「不知怎么搞的,今年醉得快!我先进去睡一下,你们留在这儿继续喝,待会儿我酒醒了,可能要出去!」景虎回到寝室睡下。他睡得很沉,猛一睁眼酒宴还热闹持续著,连隔室的值班卫士也开始把酒畅谈了。景虎悄悄翻个身,闭上眼睛。但熟睡之後,思绪清明,怎么也无法再睡。隔室的话声清晰传入耳中。「对了!上次山吉兄不是说在城外的毘沙门堂看见雪夫人吗?」「就是宇佐美将军的千金吗?」「对对,我也看到了,就是昨天,我经过那附近,听到笛声,想起山吉兄的话,好奇得紧,我也跑进大殿前等著看她,结果听得入迷。」「胡说,你那里是听笛,要看她等她吹完了出来时看就行了。」「你别这么说,那笛声真的好听,身心都感觉清净一空哩!」「别提笛子了,她到底美不美?」「你这人真没风雅!不过,她真的很美,她那略带苍白的脸有点忧郁,不过真是美,又高雅,看到她时惊艳之下,根本没时间去想她的年龄!」景虎窝在被中,心想,只有宇佐美回去,乃美还留在这儿不成?继而一想,雪中跋涉对女人来说太艰苦了,留下也没什么不对。他感觉那原来以为已断的细丝又连了起来,更加无法入睡。不久,大厅那边的喧闹已息,众人喝够了,满足地回去。但是隔壁的小宴仍继续著。他们的话题已经改变,他们似乎已醉了,话声不觉高扬。景虎翻身而起,邻室立刻静寂下来。「来人!」立刻有两人奔进。「拿衣服,我要起来!」在侍卫侍候下,景虎换好衣服走进邻室。剩下的三个人慌忙地把杯盘移开,和先前的两人一起伏地一拜。「不用收,我也加入吧!过年嘛!不要紧的!」景虎泰然坐下,要了新酒,和众人对饮几杯後,众人又放心地热闹起来。不久,景虎笑嘻嘻地说:「我要去个地方,你们跟我来!」众人吓了一跳,但都乖乖从命。一个小时後,景虎等人来到城外宇佐美宅门前。大门紧闭,门房的灯也熄了。近卫叫门,门房听是景虎来访,慌忙起来开门,他老婆奔告内宅。「来得不是时候,给你添麻烦了!」景虎进门,走向玄关。玄关门大开,点著烛火,乃美低头跪在地板上。景虎来了,她也没抬头,视线仿佛钉在扶地的白嫩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