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虎听完使者的转述,立刻答覆说:「将军教训,在下不敢不当。诚如将军所说,在下与武田毫无恩怨,只因晴信无道,强占信州豪族领地,在下应彼等之请而出。在下常思弓矢之道亦有义矣,无道之辈如晴信,方舍其义。倘晴信遵从将军指示,同意和睦相处,则在下自当和睦相处。」答覆过後,景虎又遣人拿来纸笔,修书一封回覆义辉。「将军虽与三好言和,然在下以为,三好者流不能信任,因其包藏祸心,随时可能再叛。在下本想藉此机会?断绝三好後患,事情既已议定,亦无可如何。维望将军多多警惕,倘三好略显叛心,即速知在下,必兼程上京诛贼,以维幕府权威。」他还准备了许多礼物让使者带回京都。六将军义辉也派使者到武田家。使者被请至小诸阵地。晴信看了将军的训令後,立刻辩称:「在下与越後长尾家的矛盾令将军心烦,实在惶恐。长尾指称在下夺占信州诸豪领地,诸豪求救於他,而对在下展开征战,实则不然。说起来一切都出於信州葛尾的村上义清的野心。村上在信州为豪族之首,武勇过人,但仗著武威,欺凌他人,不断吞并邻乡领地。小县郡海野的海野幸义即被其夺占所领,幸义之弟真田幸隆贬为浪人,寄居上州长野业正家数年。而後,幸隆有缘仕於在下,常常悲叹欲杀村上,夺回领地,在下怜其身世,於是征伐村上。村上自知不敌,纠合北信诸豪迎战在下。身为武者,大敌在前,自当全杀无赦,在下因而不独征伐村上,亦征伐北信诸豪。」晴信所说,也不全然是谎言。海野幸义被村上义清灭亡,领地被夺,其弟真田幸隆浪迹在外,在上州路寄居数年确是事实。但晴信侵略信州早在这事发生以前,村上义清攻杀海野幸义,是因为海野为武田侵略先锋,村上所为,不过是自卫而已。幸义之弟臣事晴信,也是晴信主动延揽,因为幸隆非等闲人物,又是地方望族,晴信利用他,则信州经略更有效果。足利义辉的使者本来就不知个中详情,心想听起来晴信这边也有理,并不如景虎所称,一切出於晴信的贪婪。晴信倒不在乎使者相不相信,他心知将军必须在此仲裁中获得某种利益,调停不过是藉口。他随即敛容慎语道:「当然,在下绝无丝毫念头敢违背将军的教诲,如果长尾能谨遵教诲,保持和平,则在下亦当致力和平,不过,信州一国几乎全归我手,所余仅长尾所属之犀川及千曲川以北及南信极小部分而已。亦即,信州或可说是武田家之物,且居於其内之豪族百姓悉数跟随在下。有幸能请贵使往信浓一行,仔细观看,返京之後,将此情况禀知将军,在下所望乃信浓守官名而已。」他当著使者的面,派遣军使到越後议和,转告他的提议:「因蒙京都将军大谕,身为武臣,不得违背,既然如此,你就到越後阵地去议和吧!两家的境界线按照前年的协议即可。」他打发走使者後,当天便率领数千骑从人,护送将军使者同往甲府。到达甲府以後,他连日盛宴款待使者,夜夜有美女陪侍,还以各种名义赠送金、银、刀剑、名马等礼物。不久,两军议和、同时撤退的报告送至。「很好!」晴信亲自到招待使者的居处告之此事。使者对晴信处世之明快,非常佩服。「可喜可喜!您这样做,的确不负将军所望,待我回京报告将军,想必将军非常高兴。至於您所希望的封号,在下一定代为奏请,并愿鼎力相助。」晴信赶紧言谢:「一切拜托大人了!前日在小诸时曾谈过,等在下派人陪同大人详细观察信州的情势之後再返京。」对方随即谢绝道:「我看不必了,先前在下往赴小诸时已大致看过,一切都如您所说,已很够了。」这也早已在晴信的打算之内,他於是默默一揖,报以感谢的目光。第三卷08上京计划武田晴信的计划成功了。是年年底,义辉将军派遣使者到甲府,封晴信为信浓守兼信浓守护。信浓守为朝廷派的地方长官,犹如今日的官派县长,但因王朝势力失坠,是有名无实的虚衔,通常是赐给与该地毫无关系者的名誉称号,也可以献金名义买得,像晴信这样与当地渊源深厚者几稀。信浓守护则是幕府官职,始於镰仓幕府,本来肩负当地军警责任,平时颇具威势,但战国之世,新兴势力兴起,守护本身常受制於新兴强人,如越後守护上杉氏反要依赖原为家臣的长尾保存命脉。如此这般,这时的国守与守护都是与实务无关的荣誉封号,一向重视实利的晴信却主动争取这个封号,当然有他的理由。他郑重言谢,犒赏使者,赠予丰厚礼物,并送上献给天皇与将军的无数礼物,恭送使者返京。永禄二年,甫一开年,义辉将军便遣密使到越後,传谕景虎:「如汝所虑,三好并无真实和顺之心,使余日日如履薄冰。所幸,汝与武田之间矛盾已解,想必已无後顾之忧,近日内可否上京一叙?」景虎知道,三好长庆的专横不但与以前无异,他的家宰松永久秀更是暴恶至极,将军威势日薄,民间怨声载道。於是,他答覆使者说:「在下完全了解将军的意思,去年曾有允诺,且知京地事情,即使将军没有吩咐,在下也想上京一探。不过,甲斐的武田是心机颇深的人物,去年将军徵召在下上京时,在下曾与武田谋求议和,但遭拒绝。如今虽暂时相安无事,但在下仍想先确定武田方面的意思後再做定夺,就请大人暂时滞留敝地,等候武田方面的答覆。」说完,他再派使者传达口谕给武田:「虽然去年冬天以来,我等在将军家之协调下议和,但为慎重起见,在下想确知此约是否能延续将来?在下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在下打算近日内上京庆贺将军返京坐镇。在下上京之行乃为公事,并非私事,亟望阁下能谨守前约,保持和睦,毋趁在下不在之时攻伐本国。阁下若有任何意见,敬请明示为荷!」因为有前次之辱,因此景虎这回的语气措辞都较为严厉。使者紧张地离开春日山。越後路仍是积雪及膝,信浓路及甲州路也雪花纷飞。不过,武田方面的态度与去年完全不同。使者渡过千曲川,到达第一个武田的番哨时,哨兵长很客气地把通行证交给他,还慰问了他雪途跋涉的辛苦。凭著这张通行证,他顺利地通关过卡,两天便抵达甲府。一样由马场信春出来接待,听取口谕。措辞虽然不甚客气,但马场仍表情平稳地听完。「是这样吗?请稍候一会儿。」说完,便退了出去。二晴信这一两年略微发福了些,红润的脸,让人感觉精力充沛,但也有些威严。他屋裏升起一盆炭火,旁边搁著架著铁丝网的漆金桐手炉。他面向茶几,摊开书本,抄写著东西。他披著宽袖厚棉的丝织外套,膝盖套著护垫,低头振笔疾书。他正在看唐人诗集,遇有喜欢的诗句,便抄写下来。他知道越後有使者来,马场出去接待。他正等待马场回来禀报。没多久,马场回来了。晴信搁下毛笔,返身面向马场。他那肉厚肤红的脸上带著笑意问:「又是说将军派使者来,他想上京,因而要停战吗?」他的嘴角抽动,却没有笑声。他其实也放了不少探子在京裏,得知义辉将军依然为三好等人所苦,且由於三好的家宰松永久秀争权夺势,将军的立场更加危险,只好再派密使到越後求援。马场也笑著回答:「稍有出入!」「哦?」「景虎公是说为庆贺将军返京而上京。」「那家伙就喜欢撒谎!」晴信晃著厚圆的肩膀笑著,但仍然没有声音。「该怎么处理?」「好好招待来使。」「是。」「我马上见他,带他到客殿去!」「遵命。」马场退下後,晴信单手覆在手炉上,不时拈著胡须,凝视空中。不久,他唤来近侍。「我要去见越後使者。」近侍服侍他换穿衣裳。他换上武士礼服,套上皮袜,近侍捧著他的佩刀,缓缓通过长廊走向客殿。客殿上厅的帘子垂著,越後使者和马场端坐在帘前。晴信自在地走上上厅,坐下後,吩咐:「掀起帘子!」帘子嗒啦地卷上时,马场两手扶地,准备报上使者的姓名。晴信手上的扇子左右一摇,制止他说话。迳自喊道:「越後使者!」「在!」使者慌忙匍匐在地。不只是使者,连马场及众家将都大为惊愕。因为晴信一向以家世为傲,自诩与最近新窜起的诸侯不同,特别注重格式,行事慎重。晴信就在众人的惊愕中继续说:「我是晴信,很高兴景虎公愈益康健,可喜!」使者一时慌了手脚,只得匍匐在地应答。晴信更摆出一副很融洽的态度:「刚才听马场说,景虎公有口讯,是这样的吗?」他重复了一遍景虎的口讯。「正是!」使者终於恢复平常心,双手放在膝上,挺胸而坐。晴信也端正姿势,依然微笑说:「这就是我的答覆,你仔细听好!阁下为庆贺将军返京而赴京,奉公精神令晴信佩服。晴信身为甲斐源氏嫡传,奉公之事一日不敢忘,本当一并进京表露忠诚之志,然世局纷乱,分国中尚有未定者,无暇分身,唯羡慕阁下此行耳。是故,阁下所虑之事不必挂心,晴信绝不妄为生事,若违此诺,则晴信见弃神佛、家毁人亡。——这就是我的答覆,你要一字不漏地传给景虎公!」使者听他所言,措辞语气均与去年大不相同,反而无法安心,差点茫然自失,忘了该回话。好一阵子才颤声道:「多谢大人迅速回覆,待小的回去禀报後,景虎公一定非常高兴。」说罢,伏地一拜。「哈哈,哈哈!」晴信仰天大笑说:「我也很高兴,事情就这么著,我还有事,就此失陪,由马场陪你吧!不妨放松心情,悠哉悠哉地喝两杯!甲州的酒味道相当好哦!」他笑著起身,缓缓消失在内殿。隔壁房间已备好酒宴,使者受到郑重款待。席间,他突然想到,该不该向晴信要张誓书?他嗫喏地向马场提了这事。马场沉吟半晌说:「你的口讯上并没有说要拿誓书,景虎公有特别吩咐吗?」「没有!」「既然如此,那就不用了,晴信公是当代名将,言而有信,你们大可放心。」使者也就不好再坚持了。三景虎派遣使者赴甲州同时,也著手安排上京事宜。等到使者回来,转知晴信的和睦意愿後,再派使者前往致赠谢礼,同时向国内豪族宣布上京计划。随他赴京的豪族卫士有长尾实景、长尾藤景、直江实纲、柿崎景家、吉江景资、北条高常等共计五千人。同时,准备了献给将军的一把吉光大刀、黄金三千枚、骏马一匹,以及送给将军母亲庆寿院夫人的五百支蜡烛、二百疋纯棉、银一千两等礼物。三月中旬,积雪渐消。放在京都的探子回报,二月时尾张诸侯织田家也以庆贺将军返京为名赴京,见过将军後返国。织田信长此时二十六岁。织田家原是尾张守护斯波氏的家臣,信长之父信秀雄才大略,靠一己之力压倒主家,成为尾张第一强豪。信长十六岁时父亲去世,信长接掌家督,因为脾气古怪、特立独行,把家中闹得天翻地覆,好不容易年事较长,才收敛本性,巩固其尾张霸主的地位。这时的信长,名气还不够响亮,知道他的人也认为他不过是「尾张那暴发诸侯的小儿子!」越後与尾张之间还夹著武田势力盘据的信州,因此,景虎对他不甚放在眼裏。听说他也上京去见将军,不禁怀疑:「这无名之辈为了何事去见将军呢?」虽说武士应该尊敬将军,但多半止於这使献礼而已,要亲自上京拜谒,若非具有相当实力身份者,反而有藐视将军之意。四探子回答说:「织田信长为什么上京参谒将军,确实的情形小的不知,但三好长庆、松永久秀等人怀疑是将军这人召他上京的,不过,将军召这样的人上京,或有贻笑大方之处。」探子本身也有讪笑之意。但是景虎却无法轻易这么认为,想织田不久前还是一吹就倒的新兴弱势诸侯,却上京直接参谒将军,确实没有自知之明,但是他敢於如此做,或许也是个大胆人物。「有没有打听到关於这个人的事?」「他只在京都停留四、五天便返国,故在京的情形不清楚,不过,听说他在国内的风评很差……」探子把他在京裏听到的有关信长的轶事传闻,全都说了出来。信长十六岁时娶了美浓稻叶山城主斋藤道三的女儿,但是翁婿不曾面对面过,直到信长二十岁时,斋藤提议双方在美浓与尾张交界的某处见个面谈谈。到了约定那天,斋藤道三早一步赶到,躲在镇郊民宅裏窥看情况。只见信长带著七、八百人,扛著五百支长枪、五百副弓箭及洋枪,浩浩荡荡地行来。信长坐在马上,那装扮极其怪异。头发用鲜黄的扁带扎成小圆竹刷状,身穿印染著粗大阴茎的宽袖单衫,腰插黄金圆鞘的大小刀,刀柄特别长,用三绞绳裹缠,下身是虎皮和豹皮缝合的半短裙裤。腰间像要猴戏似地吊著七、八件打火袋、葫芦、毛巾之类的东西。斋藤道三和家臣一看,不觉呆住,「这不是儍瓜,简直是疯子嘛!」可是,等到在指定的寺庙正式会面时,信长却以一副天生高雅的姿态出现。头发整整齐齐地束折在头顶,穿著褐色武士礼服,腰插小刀,步履优雅地定出来。斋藤等人又是一惊。探子作结道:「——反正,京裏的人都说他不是个寻常人物,不可等闲视之。」景虎抱著胳膊专心听著,他不喜欢标新立异,他想那只是故弄玄虚罢了。虽然,他一直认为真正的强者是最寻常、笃实、毫不特立独行的人,但信长的情况似也下能一概而论。心想,信长一定有些什么。「将军准他参见了?」「是的。」「……」景虎心想,一定是如三好、松永等人所猜测的一样,是将军召信长上京的。或许,将军是担心景虎无法上京,连这种小角色也找去,就像溺水的人见了草绳也攀,将军受三好、松永压迫之深可见。五三月下旬,景虎差不多已准备妥当,选定四月三日为吉日出发。景虎委托上田的政景留守,因为有多事需要商量,政景於三月中便住进春日山城外的邸宅裏。他把妻子都带了来。他的儿子已五岁,景虎非常疼爱这个外甥,把自己的小名喜平二赐给这孩子。夜裏,政景亲子三人待在起居室裏。喜平二坐在矮桌前,持著毛笔专心地学字,政景坐在一旁,一边看他练字,一边慢酌阿绫为他斟上的酒。时序已是暮春,百花即将开齐。屋外是阴湿的暗夜,远处蛙鸣不断,屋内一片安祥。忽而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来。「报告!」「什么事?」宁静祥和的气氛突然被破坏,政景略感不快。「景虎公微服来访,人已……」这时,廊缘外已看到跟在两名家将身後景虎的矮小身躯,他用白绢裹住头脸,大踏步伐而来。「唉呀!」政景、阿绫慌忙起身欲迎,景虎人已踏过门槛,他揭下白绢,露出青光的脑袋笑说:「不必多礼,就这样吧!」政景忙说:「这裏简陋,还是移驾客室吧!」「不必,这裏就行了。」景虎迳自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先对政景说:「今晚心情太好,在城裏待不住!」又转向阿绫道:「跟姊姊好久没见面了,听说你来了,一直想来看望,但又忙得走不开,今晚才得闲,你没什么变嘛!很好!」「您也愈来愈能干了,这回上京固然可喜,但也要小心……」阿绫用袖口抑住泪水。「我会放在心裏,平安无事地回来。」景虎说罢,转头看著喜平二。喜平二手上的笔垂立,睁圆了眼凝视景虎,见景虎对他一笑,才回过神来。赶忙搁下笔,後退一步,两手扶地一拜,喜平二见过叔父。」景虎很高兴地笑道:「你就是喜平二!哈哈,长得这么大了!上次看到你时还跌跌撞撞地学走路,只有这么点高!」他比个两尺高的手势,「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过来这儿!」他把喜平二抱上膝盖,「哦,好重!瞧,身上都长了结实的肉,很健康,将来会成为个好大将!」他抱著喜平二,抚拍著他的肩背,看到桌上的笔纸,「哦?在练字,来!写给叔叔看!」喜平二坐回桌前,磨了墨,继续练字。「好!写得好!这范本是林泉寺的大圆侍者的嘛!」景虎起身,绕到喜平二背後,抓住他的小手指导他说:「笔要这样拿,这么拉、捺、勾,看,不是跟范本一样吗?来!自己写一遍!」政景夫妇在一旁看得极为感动,没想到景虎如此疼爱喜平二。一会儿,新的酒菜端来。政景请景虎入席。三人喝著酒,无边无际地闲聊後,景虎突然端正坐姿,对阿绫说:「姊,我有事要和政景兄谈,暂时委屈你一下好吗?」「是!」阿绫赶紧带了喜平二退出室外。政景以为有要事商量,满脸紧张神色。景虎却笑道:「别这么紧张,先喝一杯吧!」他为政景斟满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喝了一口,继续道:「说起来还是上京的事。从各种事情推测,我这次上京,可能要在京裏待相当长的时间,因为将军的问题不简单,我想索性趁这一次斩草除根,否则,又要养癍贻患了。将军家如果没有力量,新的恶党随时会冒出头来,所以,我必须留在京裏为将军出力,你了解吧!」这话对政景来说,著实意外,他紧张地问:「国裏的事怎么办?」「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如果到时我滞京不归,国事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以你的胆识才智,可以处理得很好。」政景胸中激动不已,这与三年前的情况一样。那时是景虎想出家去国,这回是应召率兵赴京,都是要长时间离开越後。三年前因为景虎後来反悔,潜藏在政景内心深处的达成大志机会一去不返,没想到现在又再度面临同样的机会。他觉得胸中有燃烧炽旺的不安感觉,但他努力压抑著不表露出来,他警惕这或许是景虎考验他的策略。於是敛容答道:「这真是意外,将军家的事虽然重大,但您的计划若实行,则国内情形又和前年一样,我实在很难接受,还是希望你能尽早回来!」景虎试图说服政景,但政景皆一一反驳,最後景虎笑说:「我又没说绝不回国,只是依情况可能在京裏停留久一点,你该不会是反对我这么做吧?」政景也笑著回答:「我怎么敢!既然这样,就照您的意思,万一国内有什么事,我就和其他留守要员商议处理,您就安心地上路吧!也希望您尽早回国!」谈话就此打住。四月三日,越後路天清气朗。景虎一行五千余人浩浩荡荡开往京都。沿途所经,各国皆郑重款待。四月二十一日,渡过琵琶湖,到达比睿山东麓的江州坂本。第三卷09松永久秀三好长庆的家宰——京都所司代松永久秀在坂本迎接他。三好氏是阿波地方的豪族,原是足利幕府管领细川家的执事,在长庆被派任为河内、和泉代理官时,家运大开。和泉的堺港是日本当时最大的贸易基地。财富源源流人三好长庆的私囊。富家而後强兵,他的权势高涨,终於压制家主细川晴元,独掌幕府大权。松永久秀是三好长庆的家宰,他原是京都西冈人。他到三好家服务时身份虽低,但聪明伶俐,举手投足之间有著京城附近培养的风流气,又善於察言观色,不知不觉成为长庆的宠臣。长庆派他为堺港代官。景虎上次赴京、到堺港见识时,该地已在松永久秀的支配下。当三好长庆赶走细川晴元、入京掌握幕府实权时,松永久秀出了不少力量。他生於京都近郊,太了解京都人的心理习惯,知道怎么和朝廷、幕府、公卿、神社寺庙、富商等人交际,长庆统治京都,松永久秀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长庆愈加喜欢他,终於任命他为京都所司代,一手包揽京都市的警政大权。权势有凌驾主家之势。尽管他权倾一时,但毕竟名义上为三好家臣,奉命来坂本接待景虎。这时他才五十岁,但头发已全白了,在湖畔众多出迎武士中特别显眼,在初夏的阳光下,两鬓泛著银光。景虎坐在逐渐靠岸的船上,对那一头白发特别注意。他回头问佐佐木义秀的部下:「那个头发全白的人是谁?」「他就是京都所司代松永久秀。」「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