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 上杉谦信-40

任家督。可是,已经八月中了,景虎还没离开关山,国内豪族更是全部心向景虎。「人心真是奇妙,一旦失去,才觉珍贵!景虎现在已经像神一样受到爱戴,看来,我的运气是定了,这下,不能不尽力去挽回景虎了!」他苦笑同时下定决心,到了春日山,见过重臣,问起详细经过,转往关山。日暮时分,政景到达关山。他与景虎关系不同,身份也不一样,景虎自然不能不见他,立刻命人引见。政景以前就听说景虎常披袈裟,性好出家,但看到身著黑色僧衣、脑袋剃得青光的景虎时,忍不住兴起一股异样的感动。「模样整个变了!」「哈哈,怎么样?合适吧!」景虎笑说。政景并不急著切入主题,只是闲聊阿绫的事,和去年出生的长子。不久,两人共进晚餐,轻饮数杯。天色不觉已暗,房子四周倏地涌起各种虫声。四政景很了解景虎这个人,他也知道怎么说才有效果,但是他犹豫不决。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景虎就会放弃隐递之志,如此一来,政景继承长尾家督的好运便消失殆尽。此刻,他是垂手可得,但如果错失这个机会,他再也别想获此奸运,颇为可惜。因此,他迟迟无法谈到正题。但是,他又不能一直讲些无关紧要的话,於是,敛容道:「我想,您猜得到我们为什么来吧!」景虎也姿态端正,表情忧郁,「我知道。」「我很了解您的心情,但是越後国得您之力,虽保安泰,如今您矢志去国,则国人无所依恃,请您打消此念吧!」景虎脸色更加忧郁。「希望你们原谅!以後的事,有你和大家商量,一定顺利无碍的。我已经是剃发僧衣之身了,就成全我吧!」说著,他笑著附加一句:「妨碍他人道心可是大罪哦!」政景早就知道这种说法打动不了景虎,但是,话说到此,他也算尽了义务,只要在此处巧妙地打住谈话,长尾本家的家督和全越後的统治权将全部归於自己掌中,不觉心中发颤。他暂且沉默不语。景虎也沉默。屋外呱噪的虫声流入烛火微明的室内。不知怎的,那虫声一阵阵、一阵阵如骤雨般袭来,调子渐渐拉高,突然一阵静寂,而後又由低渐高、阵阵啼送,反覆不停。政景觉得必须说些讲了有效的话,或许是他想把事情问个明白,或许是出於他刚直的武士心态,也或许是他觉得心虚,他开口了。「自从你放开一切政务不管,已经半年了,你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景虎笑答:「既已是遁世之身,与发生了什么事无关吧!」「千万别讲这种无情的话。上上个月底以前,你还在春日山,不能说你没有责任。」景虎脸色肃然:「的确,我疏忽了。」「您大概也不知道武田又开始向我国武士展开各种手段吧!」景虎脸色有些紧张,他眼睛发亮,脸色苍白。原先预想会有此效果的政景仍惊讶於他的反应,政景知道就因为这一句话,自己的幸运之神远扬,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失望,毋宁说有种安堵感。「武田似乎已对大熊朝秀努力施展离间功夫,记得前年北条丹後的事吧!或许,武田还对其他人也下了功夫。」大熊朝秀是距春日山仅十八公里的箕冠城城王。原来是与长尾家身份相同的豪族,自景虎担任家督後,他发誓臣随景虎,与本庄庆秀、直江实纲等人并为重臣,前年上野家成和下平修理发生地界之争时,景虎还派他和本庄一同担任仲裁,极得景虎信任。因此他心向武田,对景虎是相当大的冲击。「此事确实?」「无由得知,据国中老臣说,本想向您请示,但是您都不见他们,连文件都不肯看,他们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搁著不管,毕竟,大熊家身份不同,不好随便调查!」政景的语气有责备景虎的意思,他心裏确有此意。景虎凝视前方一点,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政景又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有人起而效之,所以老臣们都辛辛苦苦地防范走漏这个消息。」景虎整张脸沉下来,仍不做声。他的心受到极大动摇,此刻正在天人交战。政景觉得有必要来个临门一脚。「我听说武田晴信也已答应要给市川信房领地,消息很确实哦!」市川谷在千曲川峡谷地带,越过一重山,就是越後的东颈城郡。武田的野心显然是图内外包挟越後。景虎叹了一口大气,面向政景伏地一拜:「是我疏忽了,一旦起了佛心,武士之心便四散而去,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大熊大概是因为无所依托,才受诱上当的,从今後,我再也不说隐遁这种话了,让你们担心,真对不起!」说完,泪水潸然而下!「您回心转意了吗?真是谢天谢地。」政景也喜极而泣,他拭掉泪水又说:「您这次会这么做,实在是因为我们一族及国中武士向心不足,因而自责,为了不再让您心有所烦,我们都将写下誓书为凭!」「你想得周到,这样也好,我也要写一张誓纸给你!」「您?」「我太喜欢遁世思想,常常厌倦世俗,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为了避免再犯,我就写下将来绝不遁世的誓纸,向你保证!」景虎笑道。政景知道他那不为人知的梦想已然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他心中毫无遗憾,只是充满安心的喜悦。又泪光浮现地说:「不敢!」两人交换誓纸,翌日清晨即离开关山,回到春日山。时为八月十八日。五众家臣及越後豪族听说景虎打消出家念头,返回春日山,纷纷赶到春日山效忠。众人都有黑夜尽、黎明来的感觉,喜形於色。政景向众人说:「为了让主公安心,我们都交出将来绝无二心的誓纸吧!」这些人自是争先恐後交出。其中,中条藤资说:「是在下特别惹主公担心,当然更加自责,我还要奉上爱子当做人质。」这么一来,与他争执的黑川实也不甘示弱,交出两个儿子当人质。不少人跟著仿效,认为这样更能让景虎安心。不过,旗下豪族中仍有两个没来,大熊朝秀是其一,另一个是城资家,这两人都已被武田拉拢过去。景虎非常懊恼虚掷政务六个月,便造成这情势,他深深自责,遣使通知那两人:「速到春日山参觐,外间已有传言,当速速赶来以消此疑惑。」他希望这两人知道自己不隐遁後,心有所侮而立刻与武田断绝关系,当然他也会原谅他们,但是就在使者到达以前,那两家早巳会合,率领全族奔往越中。城资家的居城鸟坂城距箕冠城仅八、九公里。六城氏在越後也是古老家氏,是余五将军平维茂的後裔,先祖曾任秋田城主,迁往越後以後以城为姓,是越後第一大族。城氏曾经反抗过木曾义仲、源赖朝、源赖家,因此镰仓时代以後势不如昔,但因家世古老、名望第一,因此身份虽不高,却是不可轻侮的一个势力。不过,这两族奔往武田,对景虎而言,正是杀鷄儆猴的机会,他派兵追击,上野家成和下平修理亮自愿请缨,显然他们是为弥补他们心中的自责之念。景虎毫不犹豫地批准了。两人奋勇争先,率兵出击,两天後的深夜,便有捷报传回。他们追击到西颈城郡的驹返,猛攻之下,逃兵被打散,乘船向西逃去。驹返沿路都有天险,如果逃军在此防战,追兵不会赢得轻松,或许是背叛而逃,心生胆怯,斗志不扬,才被追兵打得落花流水。又过两日,两人凯旋回来,报告经过说:「我们追到海边险处,原以为他们会据险抵抗的,没想到他们只顾著逃命。不过,他们可能早有准备,已雇了好多艘船。不过,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既不迎战,我们就用火攻,火一烧船,还有地方逃吗?不过,大熊和城氏逃得快,没逮著他们。」景虎频频点头,奖赏他们令他们回去後,独自感慨著。「战争就靠一股气,气则由坚信自己是对的而生,大熊他们纵有勇士威名,倘因心中有愧,一样不能对抗追兵!」数天之後,北越後方面传来报告。会津的芦名家军队突然入侵,但迅即被击退。「怪哉!」景虎怀疑这又是晴信的伎俩。翌日传来第二报:「生擒者十数人,其中有部分军头,调查得知,芦名家是受武田之托发动此战,因事关重大,即将俘囚押回春日山,由主公亲自审问。」景虎迫不急待地想问个清楚。两天後,俘囚送到,是个年过四十、满脸于腮的大个子。景虎亲自调查,他为那人解开五花大绑,让他坐在皮垫上。「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芦名世臣长井六郎兵卫。」他的乡音很重,不仔细听还听不清楚。「俸禄多少?」「两千贯。」「地位颇高的嘛!我看你体格魁梧,在芦名家大概也是知名勇士吧!运气不好被俘,遗憾吧!不过,胜败乃武士之常,武运尽而见生擒之忧,不少古今勇士都有,没什么好羞耻的。」景虎婉言安慰,他那阴沉紧绷的脸慢慢松弛,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要问话,你尽管问,只要我能回答的,我绝不隐瞒。」景虎也笑道:「不错,我是有话问你,芦名家真的是受武田之托而侵犯我国吗?」「是的!」「我国与芦名家虽然相接,但不曾有过恩怨,怎么可能?」「的确没错!武田派人来说,事成之後把岩船郡给我们,我家老爷便答应了。後来,武田又派人来说,越後的大熊朝秀也已加入我们这边,要我们和大熊商量行事。没多久,大熊派人来说,事情紧迫,要我们赶快行动。於是我家老爷吩咐老臣山内舜通,山内舜通又转知我们起事,大熊派来的人为我们带路。事情就是这样。」他说得很详细,但不容易听清楚。果然如景虎所料,晴信是进行周密的包围计划。计划之缜密、庞大,令他惊讶。这半年间,晴信以闯空门的心态织起这张包围密网,是那么用心执著,景虎不禁燃起炽烈的敌忾之心:「我绝不输给你!」第三卷06甲越虚实景虎不能就这样开战,必须讲求对策。他相信晴信的策谋不只这些,他派人四处搜查,果然得到更多情报。善光寺北方山岳地带的小豪族在葛山筑城,号称葛山众。这地方在犀川以北,属越後势力范围,但是,晴信正在离间他们与景虎的关系。葛山众中人数最多、势力最大的是落合氏,晴信对落合氏的分家、落合三郎左卫门说:「你如果加入我方,将来一定让你成为落合氏总领,即使现在的总领以後归依我方,这个约定仍然不变。」此外,晴信也以土地笼络水内郡山岳地带的香阪氏及高井郡的井上左卫门尉等人。景虎认为晴信是坏人,以前他不觉得晴信是好人,只是打从心裏讨厌他,但现在更认为他是大奸大恶之徒。这么一来,更必须迂回作战不可,而且得先稳住自己阵脚。弘治二年过去。开年未久,景虎听说晴信向信州更科郡八幡村的更科八幡宫献祷文,祈求信州平定,於是令人把祷文抄来一观。文中旨趣大约是信州豪族交相攻伐,国内不安,不忍坐视生灵涂炭之苦,於是蒙坚取利,统一国内,如今邻国之主某某乱行私欲,侵入本国,妨我大业,祈愿佑助,打退此敌,还本国於平静,如能遂愿,当献神领一所云云。景虎看罢,勃然大怒,立刻提笔,也写了一篇祷文,现存《越佐史料》中。敬曰。夫我神社、菩萨真身乃无量寿佛,遥经十万亿年来日,父为仲哀天皇,母为神功皇后。在胎内时业已征伐三韩归朝,死後为百王百代镇护,以八幡宫显灵,故於九州丰前国建宇佐宫斋祀。是後,清和天皇御宇请奉城州男山,石清水流遍满六十余州,以致日本全国无地无八幡御社。彼信浓国更科郡亦有奉请,人人崇敬。今有佞臣武田晴信,乱入本国,施压暴威,悉灭本国诸士,破坏神社佛塔,国内悲叹经年。景虎虽对晴信了无必斗之宿恨,然为邻国越後国主,不能默视,人为襄助见弃之本国豪族所托,今以晴信为敌,激发军功,於他,毫无私利私欲之念。吾闻神受非礼不予,纵令晴信有信仰之心,然以非份之望夺国,无故骚扰本国领主,侵乱万民,神明有灵,何能感动?伏维乞愿,景虎明此精诚,垂予佑助,倘若本国如景虎之意归於宁谧,景虎扬家名於天下,成就所愿,愿追神领一所,并以丹诚虔奉,为求信越两国荣华长享、万民喜悦,谨祈如右。弘治三年正月二十日长尾弹正少弼八幡宫平景虎御宝前二武田晴信是日本史上武将中最具策谋的人物。思虑缜密,数倍於景虎。他派在外面的探子自然抄了景虎这份祷文,送回甲府给他过目。「果不其然!」晴信笑眯眯地看著。曾经令他伤心欲绝的诹访夫人过世的哀痛既了,如今的他,心中毫无嗔碍阻挡他现世的欲望,他更加专心一意,欲望也更加强烈。他完全不懂景虎这种愤怒,但他并不奇怪,只是有点怀疑。前年讲和後,景虎虽然付出那样大的牺牲,却一坪土地也没要,全部分给信州豪族,让他们重建家名。晴信并不佩服,反而觉得有些滑稽。「人虽清廉,但像个小孩!」为了景虎那孩子气的正义感,他不得不吐出已收到掌中的犀川以北的信州之地,怎不遗憾?他想,如果不把这些土地再追回来,岂非开了恶例!?另外,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求助景虎,亲往越後,要把管领职及上杉家名让给景虎的传言也刺激了他。他听说这个约定,是以景虎为宪政收回上州一地为条件。晴信对关东也有野心,南方受阻於今川氏,东南受制於小田原北条氏,对武田而言,完成信州攻略後,除了往上州发展无他。左思右想,景虎的确是他必须制服的敌人。就在今川义元为他们协调议和後,他暗中形成了对越後的包围网,离间他们内部,笼络信州豪族。看到景虎的祷告文,晴信也清楚知道景虎对他的敌意与战意,他脸上笑意顿消。「开战时刻终於来啦!幸好听说越後今年大雪,可把他钉死了!」晴信飞檄给甲州武士及他势力范围内的信州武士,派出六千军队,攻打葛山城,由马场信春担任大将。葛山在善光寺西北方,城在山巅之上,地势险要。武田军必须在越後路雪融以前攻下,他们不顾损伤,轮番猛攻,但是城防坚固,毫无屈色。葛山山腰有座静松寺,武田军遂利诱寺僧,得知城中水源不足,用水全由该寺供应。武田军大喜,立刻兵围静松寺,阻绝与山上的交通。正巧连日天晴,未下滴雨,城中需水颇殷,武田趁机乱射火箭,城内处处起火,立刻烈焰冲天。守城军无奈,城主等男人一并杀出,不幸阵亡,妇女亦从高崖投身而亡,葛山城陷落。後来,据说笼城冤魂绵绵不尽,静松寺住持一上山即作祟,直到今天,该寺住持仍不敢上山。在葛山城附近的千曲川西岸,还有岛津忠直镇守的长沼城,但葛山城一沦陷,岛津见无法抵挡武田攻势,遂退至北方五公里的大仓城。消息密集传到春日山。景虎下令众豪族,自春日山出发,来到信越国界的田切,等待诸将会合,但因大雪肆虐,会师困难,他虽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武田军如入无人之境,先以殿後军队封锁大仓城,然後席卷千曲川两岸而下,攻击下水内郡的饭山城。自前年议和後,此城为高梨政赖居城。高梨政赖遣急使向景虎求援,但景虎卡在田切不能动弹。政赖报告愈益急迫,大有援兵不来,索性弃城而走的意思。景虎只得暂先编出一支部队,支援饭山,另外又命政景出阵。政景当下由上田出兵,翻过山岭至信浓川畔的十日町,沿河水婉蜒而上五十公里,到达饭山。越後军出动的消息急传甲府,睛信虽离甲府进入信州,但未朝向饭山,他由诹访开向松本平。他和景虎对交战的决心不同。景虎喜欢全力相拚、一决雌雄,晴信却不喜欢这样冒险。他喜欢反覆使用让敌人削足断脚的战略,弱化敌方主力後再予以致命一击。他不到景虎主力集结的饭山地方,而到松本平。这项行动非常隐密。四月中,雪融,越後豪族终於聚集田切。十八日,景虎宣称:「这回要设法诱出晴信,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决战!」他越过国境,来到善光寺平,因为他不知道晴信到松本平去了。当他在善光寺後的横山城筑起大本营时,守在上高井郡的山田城及福岛城的武田军不战而退。景虎重修旭山城,与横山城成犄角之势,等待晴信到来。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晴信所在,只知道好像在松本平某处。景虎留兵在横山城和旭山城,先退回饭山,向北扫荡武田势力。五月初,他接获晴信出现川中岛的报告。「好!」景虎再入横山城。武田军遍布善光寺平,但不知哪一个是晴信的本营。景虎大为躁急:「给我一个个全部攻下!」越後军西至峡谷地带的香阪、南至岩鼻,准备攻打一个个武田军的阵营,但是武田军绝不应战。当景虎军如疾风之势攻来时,他们就退得老远,等到景虎军撤退,他们又东一堆西一伙地冒出来。简直在玩弄景虎一样。「可恶的晴信!想把我钉死在这裏吗!?」他惊觉晴信的企图时,晴信已率兵至仁科,北上攻打安昙郡北部的小谷城。小谷城是小谷七骑等山岳武士镇守,隶属越後。就这样迂回交战,战机终於成熟,两军正式交战上野原。三上野原在长野市东北部的上野附近。八月下旬,晴信率领一万五千军队到达川中岛。景虎则兵分三处,一在旭山城,一在饭山城,自己则坐镇横山城。两军相对数日,又呈现前年那种胶著状态,两军皆不愿如此,互相使出对策。景虎在各营中堆起小山般的柴火。晴信的探子把这事回报。武田诸将猜测:「他准备打长期战?」晴信摇头笑道:「非也,一两天後夜裏,敌营一定发生火灾。这些柴火就是准备做假火灾用的,他只想诱我们出兵,埋伏击杀我们,所以到时候我们一个人也不准出去,只要静观就好!他太年轻了,以为我会上当吗?」两天後,八月十三日拂晓,越後军阵中将兵把小行李驮在马上,准备撤退。武田诸军有意追击,但晴信严令禁止:「不准出去!敌军正等著我们上当。」当天晚上,越後军阵地裏果然烈焰冲天,将士忙著救火的样子清楚显现在明亮的月光和通红的火焰下。虽然晴信一再吩咐这是越後军做假,但部下觉得不太可能,老想出击,晴信不得不再严令禁止:「违者格杀勿论!」不久,天色一亮,只见武田军该攻来的路上空空如也,如大道敞开,越後军在两侧展开,布成闯入其中一兵不留全杀的阵形。众人一看,不觉丧胆,直佩服晴信的先见之明。接著换晴信用计了。他放出数匹马接近越後阵地,派五、六十个步兵去抓。他想越後军一定不会放过自动上门的敌兵,定会加以攻击,这时再派出百骑援救,诱出更多的越後军,而後,己方再派出更多的援兵,然後作势逃回,越後军可能趁胜追来,到时就以伏兵击杀。但是,这计谋也被景虎看穿,一卒不出,没有上当。四八月二十六日凌晨,天色未亮。景虎夜半醒来如厕。清晨的寒气令他一颤,用森林深处涌出冰凉如刀的冷水洗过手,他仰空而望。薄雾笼罩晨空,月挂中天,月光朦胧。他感觉空中有种撼动,虽然没有嘈杂的喧闹声,但确实是有动的感觉。景虎大步踏出,他走到崖边的岗哨。守在城左方及前方的军队还在睡梦中,营火熊熊,但寒气依旧逼人,巡逻的哨兵不时踱足搓手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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