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 上杉谦信-38

景虎心想「糟糕」,但随即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这么一想,就觉得无须东想西想,自寻烦恼了。所请「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确有理。有关甲州豪族心意叛离之事,以後再修书问宇佐美好了。景虎召来北条高广本家的毛利景元,问他对北条受武田诱叛的事。他却回答毫不知情。「但是无风不起浪!在下好好调查後再禀覆主公!」「就这么办!我想北条这人不会只是因利而受诱,或许对我有所不满!仔细调查清楚!」「遵命!烦扰主公,不胜惶恐!」毛利景元战战兢兢地回去。另一方面,景虎写信询问宇佐美,宇佐美立刻回信。说是有三人可疑,虽只是甲州有密使与他们联络,或许只是谈谈而已,但他们若心中无鬼,就该报告守护,但是又不见他们报告此事,因此不能轻忽此事。数天後,毛利景元来覆命,报告说只是谣言而已,景虎令他回去好好监管,不可疏忽。景虎本来想立刻粉碎这个阴谋,但须掌握明显的证据不可。如果没有让人一目了然的证据,反而激怒人心,靠往武田,而已经私通武田的更藉机称乱,因此必须慎重行事。为此,他不得不暂缓攻打信州。他告诉村上义清等人及家臣:「我们必须一战成功,因此要做好万全准备。」据说男人的二十五岁及四十二岁是厄年,对景虎来说,这一年实在多灾多厄。中鱼沼郡内有上野中务大辅家成及下平修理亮两个豪族。上野的居城在千手町北一里,下平的居城在十日町附近,两地因隔著信浓川交错,结果因领地起纠纷。裁判领地争讼是最棘手的事。景虎听完他们双方的说词,要他们提出证据文件。争执的问题是上野那边在数代以前强占信浓川右岸田地二十多町步。景虎亲自查看了双方的文件,又叫来当地百姓询问。结果,明显是下平这边有理,但上野家已强占数代,已根深柢固地认为是自家之物,很难割舍。如果是在平时,这件事一定要断个黑白分明、强制执行不可,但现在不能这么做。万一纠纷扩大,国内受到动摇,晴信所使的伎俩很可能生效。於是景虎命上野归还一半土地,双方和解,但是双方都不愿接受,上野的态度尤其顽强。九月以後,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北条高广突然举兵谋反。他大概是看景虎调解纠纷无功,显然不得人心,如果现在起兵,响应者定多,越後将再度陷入战乱状态。「终於来啦!」景虎把上野和下平关在本庄美作的家裏,亲自出阵。高广得知消息,也出兵至善根,打算迎击。景虎一到善根,便展开攻击,高广立刻兵败溃散,因为本家毛利景元在背後挟击。景元假装同意高广举兵而跟著出阵,事实上他早已计划阵前倒戈,否则他无法向景虎交待。景虎虽然不喜欢这种作为,但此时此刻仍需奖励景元。他按捺住不悦的心情说:「辛苦你了!今日之功我绝不会忘。」高广在善根战败,逃回居城不动。景虎进军至城下,打算一举攻下,但高广只是防而不战。景虎必须争取时效,他焦急之下,武略尽失,使出轮攻的笨方法,但城防坚固,守兵善战,攻兵数度被击退。这天,他坐在主阵的矮凳前,瞪著城,心中盘思攻城之计,近卫:「鬼小岛弥太郎大爷的夫人求见!」只见松江穿著窄袖和服,披著花色美丽的斗篷,手拄青竹杖,脚穿草鞋,带著一个小丫鬟,松江已三十九岁了,几年前就已不再驰骋沙场了。她身上乡长了些肉,但皮肤依旧白皙,依然美艳动人。她脱下斗篷,递给小丫鬟,向景虎走来。也许因为胖了,走路动作自然迟缓些。「怎么来啦?有什么事吗?如果只是来探望,我看免了,最迟明天就要把它拿下!」景虎心情焦虑,用语有点粗暴。松江也不甘示弱:「我才不是来慰劳的,武士上战场,辛苦是应该的,要慰劳什么!?是老公要我来帮忙的,他叫我去劝降,都是女人好说话嘛!」心思敏捷的景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去说服北条高广的妻女,由她们劝高广投降。「是弥太郎的主意吗?」弥太郎正留守春日山。「是啊!想不到他还挺聪明的!」松江圆圆的脸颊露出两颗深深的酒窝。景虎不觉也笑了,焦躁的心立刻平稳下来。三松江遣人向城中送讯:「鬼小岛弥太郎之妻为探望丹後守夫人而来,希望能得引见!」等了相当长的时间後,城裏才有回应。这时日已西斜,寒风阵阵。松江独自进城。扛枪城兵在濠沟的桥头迎接,像团团围住松江似地护送她过桥,走进城门。当那又厚又重的门扉发出轧声、在她身後紧紧关上时,不知从哪裏蹿出一只猛犬,冲著松江猛叫。松江知道这时守城兵故意吓唬她,他们知道她是什么人,也知道她为什么来,想先来个下马威,挫挫她的胆子。松江丝毫不怕,只是斜眼看看它便走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狗突然扑向松江,张开鲜红的嘴。松江不慌不忙,瞄准它的嘴伸出右手,揪出它舌头,更向喉咙深处伸。狗被松江吊了起来,只剩下後肢立著挣扎。刚才那翘得老高的尾巴嗒然垂下,痛苦地呻吟,发出「哭、哭」的声音。松江就拎著它悠哉地走了两三丈远,突然往前一甩,狗像发疯似地叫著,不知躲到哪裏去了。守城兵的把戏还不只这个。松江登上几层石阶,走到上面的路时,对面的上墙後演出一匹受到惊吓的马来,被扯断的缰绳飞扬在天。它奔到松江面前,立起後腿,前腿在空中游泳,眼看就要踏在松江身上。松江灵活地一闪,猛拍马的侧脸,马吓了一跳,但瞬间又凶暴起来,松江脱掉斗篷,往马头一罩,马立刻老实下来,她拉住缰绳,牵它绕了几步,对守城兵说:「是匹好马!给它喝点水,暂时放在暗一点的地方就好,别去招惹它!」松江接连两次的表现,把守城兵看得目瞪口呆,立刻乖乖地听命行事。松江顺利进入内殿,见了高广夫人,用她平常说话的口气劝降。大概是她的英勇表现产生效果,第二天,高广便俯首称降。景虎也不追究,只是告诫他下不为例,收兵回城。翌年四月,景虎出兵信州。他在善光寺北方的横山筑起要隘,以此为根据地,向各地出兵,烧杀武田诸城。他这么做,是想诱出武田晴信,但是晴信不为所动,因为他最宠爱的诹访夫人罹染重病了。四诹访夫人今年二十七岁。诹访家被灭时她十四岁,迩来承欢晴信十有三年。她十九岁那年为晴信生下一子,取名四郎,就是後来的胜赖。晴信妻妾无数,但对诹访夫人用情最深。对杀其父、夺其国一事,他并不後悔,也不自责,因为经略信州是自存之道。对风土硗薄、无天然资源的甲州而言,唯有向外发展才能自救图存,但东南有强国虎视,北为险峻群山,发展唯有向西。而诹访氏正好位在向西的出口,灭亡诹访是势在必行。「人必须求生存,即使吃人也罢,如果不愿被吞,就必须图强,我只是因为强,所以吃了诹访赖重!」晴信这样告诉自己,但他对赖重之女那非比寻常的爱情,却是单纯无藉口的。虽然他对家臣解释说:「诹访家遗臣一定含恨於我,但是我收诹访姬在身边,将来生下孩子,继承诹访家家名,就能安慰那些遗臣之心,投效於我!我收她为妾,不是只为好色而已。」但他这层功利的念头并非一开始就有的。起初他只是疼怜她,忍不住想留她在身边,这番话是为说服老臣而讲的。他以为有一天当他厌倦她时,即可抛之而去,纵使她生了男孩,或许也不会让孩子继承诹访家名。只要他无此意,又何患无辞。没想到,他对诹访夫人的爱情与日加深,毫不见褪。当她生下男孩後,对她更是疼爱有加。这孩子也是可爱。晴信已有三个儿子,但独对此子锺爱,随著他长大,益发显得俊美、气宇轩昂,晴信煞是满足。「就让这孩子继承你家家名吧!」晴信为孩子取名武田诹访四郎。诹访夫人高兴得流泪,诹访家遗臣也非常高兴。这些遗臣有的已任他国,有的仍臣属武田,多半则在诹访及伊那地方务农。他们心中相当不平,只要有好机会,就可能发动反抗武田之举。四郎出生後两年,晴信与村上义清交战、老将板垣信形被杀的上田原之战後,诹访遗臣即策应深志的小笠原长时,有意发起暴动,丝毫不能疏忽。但当晴信为四郎取名诹访四郎後,他们心中的不平急速消退。不少人以诹访时代的武功为名而求仕武田。那些老臣为诹访家有人而高兴,晴信也很满足。四郎九岁後,长得更加聪明俊挺,他的母亲也依然美得楚楚可怜,晴信对他们母子的爱情有增无减。诹访夫人病发,是在这年春天。那日天暖日和,晴信带著诹访夫人到内殿花园赏花,数名侍女陪同。园中的红桃倒映池中,四周是刚抽绿芽的柳松,午前阳光和煦,红花绿叶倒映池中,艳丽非凡。晴信赏了一阵,突然出口成诗:「孱颜亦有蛾眉趣,一笑霭然如美人。」他心情极好,努力寻思下两句该怎么做。他看著火一般的红花,凝神构思,身後的诹访夫人突然咳得厉害。晴信诗兴被打断,有些不高兴,他回头一看,诹访夫人屈著纤瘦的身子,拚命忍著咳意。那模样很不平常。「怎么了?」女侍也奔上前去:「夫人,怎么了?」他们惊声作问,拍抚著诹访夫人的背。好一会儿,诹访夫人才止住咳,直起身子。「对不起,请您原谅!」「不要紧了吗?」「是,不知怎的,突然咳起来。」诹访夫人娇弱地笑著,晴信发现她的脸笆近乎透明地苍白。「感冒了吗?你脸色很坏!」「应该不会吧!……」话未说完,她又激烈地咳起来。她两袖掩口,女侍忙著照应。晴信一看,实不寻常。「快叫人来,把夫人送到那裏!」说著,只见刚掩在诹访夫人嘴上的袖口有东西滴落,在亮眼的阳光下落在地上的是鲜红的血滴。(啊!)晴信按住心头惊慌,摒开女侍,抱住诹访夫人,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虽知该让她安静,但又觉得不能待在这裏,他心思慌乱,没有了主张。这期间,诹访夫人仍咳嗽不止,每咳一次喀出的血,把她雪白的手都染红了,真叫人怀疑她那纤瘦的胸腔哪来这么多的血?晴信又疼又怜,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苦。「振作啊!振作啊!……」他慌乱无著,忽地想到身上的披风,立刻脱下铺在地上,让诹访夫人躺著。五从那以後,诹访夫人即缠绵病榻。医师说是肺痨。她的病况相当严重,喀血不止,高烧不退,身体更见赢弱,宛如削掉了肉,纤瘦的身子几乎透明。因为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更增一层可怕的美。晴信尽力为她治病,远从小田原请来关东第一名医,不独令领内各神社寺庙为夫人祈福,更派人远至比睿山、高野山祈福。之後,诹访夫人停止喀血,但热度未退,身体依旧衰弱。「她若有个万一,我会怎么样?」晴信想到诹访夫人死後的自己,便难过不已。他聪明好学,涉猎甚广,经书、兵书、史籍等都潜心钻研,归依佛法亦深。他年已三十五,知道人是无法长久抱持同样的感情与心理,悲、喜、叹、怒,终究不过是一时之气,很快就会忘怀。但即使如此,他一想到诹访夫人死後,自己一定没有继续求生的精神。正当晴信有这种感觉时,得知长尾景虎出兵善光寺平。密报像发梳般涌入甲府。看来,景虎是有相当的决心了。长尾军以善光寺後山为根据地,向四方出兵,攻烧武田的城寨,打算引出武田一决死战。晴信老早就知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去年初越後数度派使者来,要他归还夺自信州豪族的领地。虽然晴信回答说不能听信片面之言,武田与信州诸豪之争非一朝一夕之事,但长尾景虎仍数度往还使者。当景虎告之晴信「武士将以弓箭取回被弓箭取走之物」时,晴信就知他有意开战,但没有上当,仍然列举信州豪族之过,辩称武田出兵的正当。当然,晴信知道总有一天必将开战,因此也不敢怠於准备。他也煽动越後豪族中的不满分子,虽然被景虎识破,没有成功,但他继续施展其他的策略。他整修北信诸城,在重要地方筑寨置兵;他也收拢善光寺的僧兵,结果连堂主栗田宽明都被他收拢了。当他准备完全、随时可以出战时,诹访夫人突然发病,使他无法决心出阵。他虽然非常明白,武将不能拘泥儿女私情,只有耀武扬威、家国安泰,家人才能常保平安幸福,不该本末倒置。但此刻他就是无法下定决心。只要诹访夫人情况略好一些,他便延迟出兵一天。当然,其他方面该做的准备他没疏忽,他派出拥有洋枪三百的三千援军去支援善光寺堂主。善光寺堂主在长野市西郊旭山筑寨,越後军则在善光寺北方的横山筑寨,一方面攻打旭山,一方面四处骚扰武田各城。五月底,诹访夫人的病况好转,晴信终於放心出兵。在出阵仪式前,他探望诹访夫人:「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要为我操心,专心养好身子,要和以前一样健康地迎接我回来!」诹访夫人躺著合掌说:「您也不要挂念我,我会祈祷您平安归来!您要小心……」四郎就在母亲枕边探病,他是血色丰美的俊秀少年。父母告别时他别过脸去,但父亲一起身,他便仰望父亲说:「母亲不会就这样过世,我想陪您一起出阵!」晴信心中有如被刺的感觉。他略感不快,但立刻压抑下来,笑嘻嘻地按著他小小肩膀亲切地说:「你真是了不起的武将之子!我真高兴,不过,你年纪还小,现在的你该好好照顾母亲,让她早一刻痊愈,是我最高兴的事哟!」说完,他走出病房。他立刻忘掉四郎的事,只剩下诹访夫人那仿佛透明见骨的细白小手合掌的样子,以及洒落在她苍白透明脸颊上的泪珠记忆,耿满胸怀。六晴信率兵五千自甲府出发,途中会师的军队极多,通过上田时已是一万三千大军。他渡过千曲川,越过川中岛,在犀川前的大冢筑阵。景虎接到晴信出兵而来的消息,精神一振。「来啦!这回我要亲自一战,绝不再有前年的失策!」他把攻击各地的兵员集中在横山,全力展开对旭山攻击,如果不先打下这个据点,很可能两面受敌。但是,旭山之敌相当顽强,他们绝不出山而战,他们凭据天险,又有多数洋枪弓箭,威力不小。在这僵持战况下,晴信大军开到。占据横山的长尾军、凭藉旭山的栗田部队及大冢的武田军成鼎立之势。景虎一看到犀川对岸飘扬的黑底金子四如之旗,便觉焦躁。他想渡河挑战,又担心旭山军横加拦截。双方就这样对峙不动。双方都有些焦躁。晴信心系诹访夫人,恨不得早一刻收拾此战回去。景虎更是如此。为了打破胶著的情势,双方都暗使谋略。晴信频发朱印状给靠近景虎主阵的部下官兵,鼓舞他们的勇气。景虎虽不喜使诈,但为形势所逼,不得不向善光寺僧兵下功夫。善光寺庙大人多,意见未必一致,既有利害关系,必然产生对立。此时,未必众人皆与栗田宽明同党,景虎就对这些人下功夫,告诉他们如果肯加入越後,世代将受尊崇。景虎信佛虔诚,世人早有所闻,他这么说,也不完全是出於谋略,而是有此本心。不少僧兵被他感动,改而投效景虎。对峙之势持续到十月。其间,景虎曾攻出川中岛一战,但胜败未决,又退回横山,两军再度隔河对峙。十月中旬,诹访夫人病势恶化的消息传来,晴信无意再对峙下去了。他与景虎不同,只要有利,他不会拘泥於男人的面子、武士的自尊,他自在地运用智慧。他当场想出不损面子自尊的方法,他遣使访骏河的姊夫今川义元,请他居间协调,与景虎谈和。不论从身为足利将军一族的家世来说,或从领有骏河、远江、三河三地的地位来说,义元都以东国诸侯头领自居。他立刻应允,派老臣朝比奈泰能去劝说景虎。第三卷04善光寺如来陷入胶著状态的战争最叫人心烦,那气氛阴霾得犹如梅雨季节的天空。将士士气低落,众人疑心生暗鬼,流言乱飞,搅得军情混乱,令主将不敢有丝毫疏忽。当时,守护代与国内豪族的关系,不比後世诸侯与其家将的关系。守护代不过是豪族之首,并无强大的统制力。因此,长期对阵,有人即感不耐而擅自撤兵,守护代亦不能阻止。不过,景虎有监於此,曾要己方将领写下誓书,书中第一条就是不管景虎率军对阵多少年,自己一定心无二意,从命在阵,效死马前。虽然景虎手上握有诸将的誓书,但对他而言,此番今川家愿充当调人,毋宁是渡河有船了。当然,他没有表露这层心思。他想,「我这边撑得辛苦,敌军那边好像更苦!奇怪的是,晴信应该是顽强不屈的人啊!怎会……」他态度沉稳,接见朝比奈。朝比奈泰能这时三十五、六岁,他身为今川家重臣,有众多出使各家的经验,是这方面相当熟练的人物。他谆谆劝告景虎,此战既非因双方怨恨而起,并不是为双方而战,对人民及协助双方的豪族都是徒添困扰,是否可以就此打住,和睦共存。景虎回答说:「在下并非好战,而且亦非为本身利得而战,您该知道吧!」「在下非常了解,将军大义之举,令在下由衷佩服。而今,武田愿以犀川为界,川北属将军,川南归武田,并破坏旭山要隘为条件讲和。武田肯将多年辛勤经营之地让步至此,诚意应无可疑,不知将军意下如何?」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景虎从派至各地的间谍所搜得的消息,知道武田晴信是相当顽强不屈的人,一旦占领的土地绝不会放手,不但敌人夺不回去,领民也无意背叛,显然他不但武略过人,政治经营也有一套,是懂得恩威并施的名将。但是景虎不喜欢晴信的阴柔个性,因此他对晴信的看法不同。他认为晴信欲望太强,一旦到手的东西绝不放手,他用心使诈,让人心不致悖离。这一点,景虎自叹弗如。现在,晴信不但愿割让犀川以北,还要撤去旭山要寨建筑。旭山是在犀川以北,武田当然得拆去这个军事设施,但是即使拆除,因基础仍在,很容易修复,随时可再做据点。怎么看,讲和条件都对武田不利,是相当大的让步,这不像晴信所为。他一定是急於结束这场战事,为什么?景虎很想知道。但此刻他压抑这个念头,问道:「这确实是武田提出的条件吗?」「自不待言,如果将军不信,我家主公可以出面证实。」朝比奈脸色略有不悦。「这些事攸关以後纷扰,因此不得不详问清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在下已走到这个地步,疑难当场作答,可否暂先回府,待在下考虑数日後再答覆?」朝比奈也似乎未预期他马上答覆,约定两天後来听答案便告辞回去。景虎马上召来忍者,命他去查探武田军内情:「快去查出晴信为什么事心烦!」忍者像风似地退去,第二天夜裏,逐一回来报告:「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晴信公最爱的侧室诹访夫人重病,开春以来即病发,病名是痨咳。」五名忍者中有两名都这么报告,景虎心想,是这个没错。他知道诹访夫人是被晴信灭亡的诹访赖重之女,为晴信生了个儿子,取名诹访四郎。「她罹患重病了……」景虎想起在富上山後御坂岭上初次见到的楚楚美女。「何其不幸啊!虽然家世显赫,却落得家破人亡,又成为杀父之仇的玩偶,早死或许是解脱……」景虎胸中难过,泫然欲泣。他不了解男女之间的特殊情谊,哪怕是有血海深仇,一旦真心相爱,就是人世最大幸福。第二天,朝比奈依约前来。景虎立即告诉他:「劳您数度奔波,实在抱歉,和议之事,就依对方条件,我方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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