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 上杉谦信-37

他穿著厚重衣物,坐在炉边喝茶。正午过後,鬼小岛弥太郎、户仓与八郎、秋山源藏三人突然趋前。「我们有事请求!」「什么事?」「我们想放半时或一时的假,这三天尽闷在屋裏看病,闷死了,而且筋骨都没有舒展,想到外面走走,伸展筋骨。」这要求合理,闷居无事的生活太难为他们了。「好!你们去吧!不过,别惹是生非啊!」「没问题!」三人高兴地往外走。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原因,他们知道此地是景虎父仇之地,总有一天景虎会来征讨,遂想趁此机会好好观察城和四周的地理情势。他们悠哉地四处看看,绕城一周,这时,云层突然降低,气温下降。「回去吧!看来要下雪了!」他们加快脚步,绕过十字路口来到一条大路上,眼前出现一座大房子。外头围著约两丈宽的濠沟,沟侧是草已枯乾的高土墙,土墙上栽著拘橘。「挺坚固的嘛!我看不是城主铃木的外宅,就是重臣的屋邸。」「看清楚点,到时候这房子可能挺麻烦的。」三人议罢,走近房子观察。濠水清澄,但深不见底。青黑的水面到处有枯蔓,大概种著菱角吧!他们沿著沟潦绕过街口,不远处迎面走来三个人。居中的女子华服美裳,戴著垂著轻纱的市女笠,另外两个一个是女侍,一个是仆人,挑著朱漆圆柜。在微暗阴森的街道上,没有其他人影,只见中间那个服饰美丽的人影闪动,一种说不出的艳美感觉。三名武士跟在他们後面前进,从女人的服装及姿态感受到都会的气氛,那感觉和他们在京都及堺港所看到的一样。略走一阵,是个城门般的威严大门,有桥连接街道,他们上桥。这时,雪花飘降,在纷飞雪片中渡桥的女人身影益显娇艳。三名武士心想,这女人大概是这栋豪邸主人的妻女,大概也是来自京都的朝臣贵族吧!那女侍突然注意到他们三个,不知向女主人说了些什么。那女人回头,掀开垂纱望了他们一眼,露出雪白纤瘦的面庞。「好美!」三人同时一惊!女人放下垂纱,转身进入门内,铁门重重地关上。三人皆屏住呼吸,动也不动,互相使个眼色後快步离开。一直到离了较远的地方才止步,回头盯著那栋豪邸。雪已停了。弥太郎忍不住大叫:「吓我一跳!那不是藤紫吗?」户仓与八郎也应声道:「是啊!我也吓了一跳!」秋山源藏喘著大气:「还以为她躲到哪裏去了,原来跑到这地方,真是,漂亮的女人是魔物啊!」弥太郎道:「就是说嘛!那女人杀了殿原丰後,就不见了,这会儿又出现了,不是妖魔是什么!?」「她刚才盯著我们瞧,可能认得我们,不会有事吧?」户仓有些担心。弥太郎歪著脑袋,想了想说:「不要紧,我们看过她,她没看过我们!不过,还是赶回去报告主公知道!」说罢,三人急急往旅店走。走到镇心,抓个路人追问刚才那房子是谁的。「那个种枸橘的房子啊!是城主的外宅,住著他的京都老婆!」他们本想再问女人是不是从越後来的,但想想既然三人都认为是藤紫,大概错不了,就不必多费唇舌惹是非了。景虎还在炉边饮酒,刚才苍白的脸色现在好多了。「回来啦!怎么样?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兴致不错。弥太郎跪禀:「随便看看而已,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景虎给他们一人斟上一杯,「哦?什么人?」「晴景公的爱妾藤紫夫人!」「什么!?」景虎酒到嘴边,停住不动,惊愕地看著弥太郎。弥太郎遂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景虎知道那栋豪宅,还在宅外听到裏头传来的琴声,那时,还莫名其妙地想起藤紫。不过,景虎没说这些,只是说声:「是吗?」他想起哥哥临终时犹念念不忘藤紫,频频呼唤她,那声音至今还留在他耳底,想到哥哥这临死心情,他想放过藤紫。虽然藤紫不是好女人,哥哥因为她而更加暴敛,藤紫也招致越後百姓的怨恨,人人都恨而杀之为快。如果他杀了藤紫,把她的脑袋拎回去,不知多么大快人心。但是,顾及兄弟一场情缘,还有哥哥那份心意,他想还是搁下不管她吧!他笑道:「听说女人是没有废物的,果不其然,哈哈!」这出乎意外的反应,令弥太郎有点不服气,但是景虎不理他,拿出琵琶说:「听我奏一曲琵琶吧!」四子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与人言。」在书籍种类稀少且不容易到手的时代,旅行的确是最有效果的学问。景虎十五岁时假扮云游僧遍游近国,已获益匪浅,这回更是收获良多。固然是旅行的范围较广,同时也因为他历经不少人世变迁,更能体验深刻。听别人敍述,只能有某种程度的想像,若非他亲眼得见,他想像不到京都的荒废、皇室的衰微、幕府的权威失坠等。景虎认为,他得知了上天赋予他的使命。见识过堺港,他惊愕於新的外来文化,也深刻感受到和平能使人世多么富裕幸福。本愿寺势力的强大、高野山圣地的森严清净、彻岫宗九禅师的严格钳鎚,都鲜明地印在心裏。他再度感觉到自己有所成长。开年以後的第三天,他回到春日山。出发前他已计划好:在年底回国,向武田要求归还信州诸豪的旧领。武田应该不会同意,等到交涉决裂的三、四月时,就正好是动兵的好季节。他在旅途中又详加计划,归国以後立刻付诸实行。他先遣使者到甲府送讯,同时对北陆路的一向宗信徒展开怀柔工作。在旅途期间,亲眼见到越中、加贺、越前等地人们信仰一向宗的虔诚,又见到石山本愿寺势力的强盛,如果他与武田开战,争执延长的话,北陆路的一向宗信徒可能策动越後的一向宗信徒骚扰国内,是以有怀柔的必要。在为景时代,越後的一向宗寺庙全被赶出领地外,分散到越中、能登、加贺等地,但国内的俗家信徒还留著没走。这些信徒不只是农民,也有豪族,万一生事,相当棘手。他先把在大坂石山本愿寺承诺要奉献的桃花马著专人送上。接著,他采取根本对策。高梨政赖的居城高梨城在高梨平中心的中野,中野附近有个笠原村,村中有座一向宗的本誓寺。规模很大,从北信州到西越後的一向宗庙寺都受它控制,因此,本愿寺也很重视它,选择特别的人当住持已成定例。现任的住持叫超贤,才智出群,武略亦佳。在十几年前,一向宗信徒在各地发起农民暴动,与地豪相战,超贤就是他们的领导人,立下武功无数。他认为中原战火必将波及笠原,於是离了笠原,往加贺御山而去。加贺御山即现在的金泽城。距此时六、七十年前,加贺国司富樫氏在一向宗信徒暴动时被杀,加贺一国成为本愿寺领地,於是扩张此地原有的寺庙,以造城方式建成加贺御堂,统领北陆地方同宗的寺庙。信徒尊此地为御山,後来改成尾山,但因同音之故,也有书本误写为小山。超贤在来御山途中,暂伫春日山东麓福岛村,中颈城郡一带的信徒求其教化,故逗留说法。不只是百姓信仰超贤,信徒中也有地方豪族及长尾家将。超贤滞留约一个月後,即离越後,续往加贺。景虎虽知此事,但未放在心上,不过,当他有意与一向宗信徒妥协时,就有心利用超贤了。他询问家中及豪族中的一向宗信徒谁与超贤最亲近?众家将不知景虎心意如何,面面相觑,不敢立刻回答。「我没什么恶意,我也是信佛甚深的人,一向宗也是佛道,不是吗?放心吧!」家臣这才放心地一一举出人名,人数还不少,显见一向宗与越後关系之深,要想连根斩除这种关系,根本不可能。据家臣报告,直江实纲、吉江长资两人与超贤最亲。直江是三岛郡与板城主,为长尾家世代家臣;吉江是蒲原郡吉江城主,原为上杉家旧臣,数代前也向长尾家称臣。两者俸禄皆丰,刚直不阿,很受国人信赖。景虎当下决定,就用这两人办事。「我想和一向宗修好,因为这一趟旅行下来,觉得应该这么做。我听说信徒虔敬的超贤和尚在加贺御坊,我要你们去说服他,把事情办妥!」景虎单刀直入,一下子切入主题,那两人惊愕不解。景虎继续说:「你们去转达我的口谕,『自吾父以来,因所奉宗门不同,而将贵宗门逐出领内,然在下以为既同属佛道,本应和衷共济,如若相煎太急,恐来世得报,故欲改此恶律。去年冬走访京都,曾向石山总寺献礼,亦有此意。在下愿尽力助先前散於他国之贵宗各寺返回旧地,如昔奏教化之功,亦请大师驾临敝国,总领众寺!倘大师意纳此议,可在敝国如愿建立本誓寺,在下自当献赠寺领!』就是这些。」两个人更是惊讶,半晌才问:「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景虎目光严峻:「我曾经骗过人吗?」两人立刻平伏在地:「在下遵命,誓将劝服超贤大师,如主公所愿。主公英明,我们信徒不知有多么高兴!谨在此言谢!」他们声音颤抖,心中的感激无以言喻。五两天後,两人各带了数十名从人及景虎献赠的礼物,冒著风雪西行。越後距加贺九十里,因为头三天大雪,路途受阻,费时十七天才到达。加贺御坊不仅是北陆路一向宗寺院的总辖,也是加贺一国的政厅,庙堂壮丽、坚固。据说当宗教的塔堂伽蓝开始壮丽时,就是堕落之始,一向宗宗祖亲鸾本身也公开宣称「终身不持堂塔」,但是除宗教本质外无他物可信,只是信仰而已,但要唤起信徒的信念,就像佛像端丽庄严一样,堂塔、伽蓝也难免壮丽。两名越後武士看到加贺御坊的壮丽结构,视为是此世仅有的极乐天堂,更加深信仰。他们求见超贤。超贤对这意外的来访也感惊愕,著人将他们请到客殿。超贤年约四十,是一向宗内屈指可数的武僧,数度出战,身材魁梧,右颊上有道鲜明的刀痕。「稀客,稀客!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我们带好消息来!」两人传达了景虎的口讯。「当真?」超贤不急著承诺与否,他紧抿厚唇,看著两人。两人知他有所怀疑,极力辩道:「大师有所怀疑,自是不无道理,不过,现在的景虎公与长尾前几代家主不同,绝不是说谎的人。」超贤很清楚他们两个为人诚实,於是道:「我相信,的确叫人高兴。不过,此事贫僧不能一人作主,需与众僧商量,两位就且在此逗留数日,等待答覆如何?」「大师说得极是!叨扰之处,还请包涵!大师若接受景虎公之请,则不但是越後信徒之喜,我等亦感有面子!」「二位言之有理!贫僧受教。」他们在加贺逗留了五天,参拜寺内各处,信仰更虔。他们受到郑重接待,饮食精美,还睡在越後乡下不曾见过的棉绒丝被上。第五天下午,超贤答覆他们。「迁延数日方做答覆,实在抱歉。寺方是很想接受贵主所请,但贫僧无法速往贵地,去当然是要去,但须等以前自贵地四散的诸寺皆回原地,并归总寺支配後,不知两位以为如何?」他的态度非常慎重,自然是与为景时代所经历的遭遇有关,想想也不无道理。两人觉得也不好进一步逼迫。「我等虽不敢擅自作主,不过,景虎公想必同意所请,在下将尽力禀明。不过,大师将来务必要移驾越後!」「当然,贫僧虽不能即刻前往,但会尽快安排上路的。」「听大师此言,我们就放心了,也不虚此行了!」语罢,他们谒见坊主(金泽御坊之主、石山本愿寺派来)、僧宫,当夜享受盛宴招待,翌日踏上归途。归途天气极好,十天左右即回到春日山。景虎听了报告,道:「有理,这样很好,不过,为表示诚心起见,以你们两人名义再写封信给超贤,提醒这事,我也写一封。」在这之前,景虎派往甲州的使者回来了。晴信回答说:「公之义气,令人感动,然在下与村上、高梨交战,收其所领,非一朝一夕之故,在下亦有在下之理,仅听彼等片面之词,即论断在下为恶,岂非有失轻率乎?」景虎於是再造使者传达口讯:「公之所领为甲州全国及信州大部分,纵令彼等有罪,亦罪不致领地皆为所夺,还望公能速返其领,窃思此当为武士所为也。」六景虎不用问,也知道晴信的回答。因而他已下定决心:「武士以弓箭得物,以弓箭收复失物,应是武士之举!」景虎召集村上义清、高梨政赖等信州流亡诸将,告诉他们自己与武田的交涉,因为预定开春後即出兵攻打信州,请他们速与旧领地内的可靠之士联络。众人皆感激得流泪。约莫一个月後,时序入春。景虎日日召集重臣商讨出兵信州之策。某日,其姊上杉定实夫人遣使来报,说有要事商量,请他到府内一趟。景虎带了几个人骑马赶赴府内,却见到久未谋面的乃美,不觉心下一震。「想不到会在此见到你!看来还是安好如昔,可喜!」乃美退後一步,双手伏地一拜:「好久不见,家父也向主公问安!」「我好久没看到令尊了,他没变吧!」「托主公的福,家父康健如昔!」乃美似乎瘦了很多,她以前就不胖,现在更纤瘦了,只有眼睛变大了。她脸色不好,感觉好像哪裏不对劲,但景虎怕惹麻烦,没有开口问她。定实夫人说:「乃美是骏河公的使者,骏河公本该亲自前来,但怕引人注意,不方便来,於是叫她藉到这裏玩的名义来!你们好好谈吧!」说完,夫人退到别的房间。景虎转身向著乃美,摆出准备听取的姿势。「家父要我来报告甲斐的动静,在您赴京时已有不稳徵兆,现在更加厉害,武田晴信已对本国武士展开离间手段,请您严加注意!」居然有这种事,自己没有怀疑,确是失策。景虎问:「那么,令尊有说哪些人可疑吗?」「北条丹後守最可疑。」丹後守北条高广是越後旧族,颇有威名。「哦!我知道了,请向令尊致谢!」「是。」谈话方歇,定实夫人进来道:「如果就这样回去,别人会怀疑,我们就开个酒宴,你把你学的小鼓和乃美的笛子合奏一曲给我听,这样我有耳福,也可以避嫌。」於是,酒宴摆开,景虎和乃美合奏一曲,定实夫人听得入神。她不时打量他们两个,眼裏有著某种感情。入夜未久,景虎便告辞离去。定实夫人和乃美送他到中殿入口处,当景虎跨出门口时,乃美凑在他耳边说:「我最近就要出嫁了!」「啊?」他想问清楚一点,但那时乃美已关上门扉。朦胧的月亮挂在半空。第三卷03旭山城北条高广本姓毛利,是辅佐源赖朝开创幕府政治的京都朝臣大江广元的子孙。广元的三子季光领有相模国爱甲郡毛利乡,遂改姓毛利。季光之子经光、孙时亲又领有越後刈羽郡佐桥庄,在此落地生根,称越後毛利家。本家也一直姓毛利,高广之家是分家,世代居佐桥庄的北条,遂以北条为姓,如今势力已凌驾毛利本家。北条距琵琶岛不到三里,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宇佐美的耳目。景虎骑在马上,暗斥北条愚蠢、不知死活。但是想到武田晴信,便不敢大意。晴信趁他上京不在时出手诱引北条,想从内部崩溃越後。虽说两军交战,互相使诈是战国之常,但景虎仍然认为晴信这个人很可怕,行为卑鄙。「《孙子》裏虽有〈用间〉篇,但是此术可怖,虽有效果,但我不会使用。我要堂堂而战。就连身为坂东平氏远族的我都这么想,他身为名将新罗义光嫡流、甲斐源氏武田之主,怎不觉得卑鄙可耻呢?毕竟是逐父弑亲、以甥女为妾的人,所做所为皆这么卑鄙!」他对武田晴信的愤怒更甚於北条。「等著瞧吧!」他咬牙切齿道。问题是晴信出手策动的不只是北条而已。宇佐美说北条高广最可疑,意指其他还有可疑者。那么,会是谁呢?景虎应该问的,却忽略了这事。他苦笑著:心想:「我一看到乃美,总是没什么话说,哪怕有话想说,有事想问,总是开不了口,一半也没问到。」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明天必须再问清楚不可。这时,他突然心中一震,想起乃美送他出门时说的话。乃美说:「我最近就要出嫁了!」那低沉而颤抖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畔。她要出嫁,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比景虎大一岁,也二十六了,在女人来说,是逸失婚期太久了,至今一直没有对象,倒是奇怪。景虎想起这事,便觉心绪起伏不定。虽然他无意娶乃美,但为何又如此心绪骚乱,这不合道理呀!他想:「我难道还念著乃美吗?难道我心裏一直期待乃美不要出嫁、永远待在家裏吗?」他虽知这是男人的自私心理,但无可奈何。他想知道乃美嫁到哪裏?虽然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但就是想知道!突然,他心绪一沉,那感觉万物万事皆空的忧郁似又袭上心头。(啊!又来啦!)难道无字开眼、见性成佛都没有价值吗?他茫然四顾。晕月在空,地上洒著朦胧月光。是梅、桃、樱及野草花都盛开的雪国春宵,马蹄单调成声。「这月亮不好,这微风不好,这马蹄声难听……」他想尽快回到城裏,披上宗九赐给他的袈裟打坐,否则,他将陷入无以自拔的忧郁中。「快!」他向从人大喊,策马狂奔向前。二景虎通宵打坐,心绪好不容易沉稳下来。用罢早餐,立刻派人到府中馆接定实夫人和乃美来城午餐,悠游一日,以回报昨日酒宴,顺便请夫人欣赏一下他弹的琵琶。使者很快就回来,带回定实夫人的口讯:「乃美已回去,若是早来一步,当无此憾!我则欣然接受,随後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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