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 上杉谦信-27

方都将营地撤至靠山的高地,僵持对峙。第四天雨势方歇,又开始交战,但在此前,晴景最依赖的房景愤恨晴景先前的态度,一句话也不说,率了兵就撤回上田。晴景方面士气的沮丧可想而知,前锋才一交手,便心旌动摇,大有不想恋战之势。景虎很快就看出这层气势,遣使通知杉原宪家:「敌军无意恋战,你找机会射击主阵!」杉原宪家正有此意,立刻率领手下登上右方山丘,尽量接近晴景主阵。山下热战方酣。杉原吩咐手下:「今天不必挑选目标,只要多打死几个就有功劳,上两颗子弹吧!」兵士遵命上好子弹。「好!对准主阵正中央发射!」七挺洋枪一齐发射,兵士同时发出喊声。虽然人数不过三百,但洋枪威力太大,加上人声鼎沸,原就丧失战意的晴景主队更陷於慌乱。景虎见机,令号手吹起总攻击号,强劲的螺声在山谷间回响,余音不绝,栃尾全军随声发出杀声,全数出击。晴景被这阵势吓得魂飞魄散,颤声大叫:「牵马过来!」传令兵马一牵到,他立刻翻身上马,准备逃走。近卫一惊,勒住马辔,劝阻晴景:「主公万万不可,战方其时,岂可弃兵潜逃,还请定心深思,毕竟我军数倍於敌军啊!」晴景此刻哪有这层余裕,「放手!放手!我到米山岭再阻追兵,快放手!」他踢著马镫,猛力挥鞭,近卫被踢得头破血流,不禁大怒:「无情无义若此,罢了!随你去吧!」手一松,晴景立刻鞭马而去。主将既走,指挥无人,全军立刻乱作一团,向後败走。五战场厮杀最乐者,莫过於激战之後、敌军败走而我军乘胜追击时。这时,我军毫无危险,犹如打猎,虽说视敌非人如鸟兽的心态过於残酷,但己身刚刚度过或许丧命的危险,情绪亢奋之余,无暇反省这种心态,徒然觉得兴奋愉快而已。栃尾军追杀溃走的敌军,直追到米山岭山下。敌军本来打算在这裏重新筑阵抗战,但因为追击猛烈,只好放弃,直接上山。景虎奔驰在全军最前方,但在山麓突然勒马,观看往山上溃逃的敌军一会儿後,突然鸣金收兵。那些精神抖擞、奋力追击的将士对这收兵号令甚为不解,飞马至景虎身旁,七嘴八舌地询问缘由。「为什么要收兵?岂不坐失良机,我们应毫不松懈地打到颈城郡,拿下春日山。」但景虎只说:「你们去问宇佐美,他知道为什么要收兵。一大早就出阵,我累了,要睡一下!」说罢,撬开路旁一家民宅大门,迳自进去。因为此地开战,居民纷纷逃逸,屋中无半个人影。景虎到厨房的水缸舀了瓢水喝下,脱了甲胄,横躺在草席上。众将赶紧去找宇佐美细问端详。宇佐美的队伍正在百公尺外的村落裏休息。马都卸了鞍,人也脱了头盔,燃起火堆烧水,一副极其悠闲的模样。宇佐美面向营火而坐,烤著双手,慢条斯理地笑说:「为什么?因为敌军气势会反弹啊!他们若在山坡上严阵以待,屡挫我方仰攻的气势的话,情势可能逆转,形成拉锯之战,这样,敌军气势很容易反弹,所以我们要以时间换取掌握优势,先放松心情养足气力,再杀他个措手不及,才有胜算。」众将又是佩服景虎的判断:「他一向如此,总是敏锐过人,打战的确不一定要靠年龄经验啊!」众将也各自带队散开休息。约莫一小时後,景虎蓦地起身,戴上头盔,走出民宅,遮著眉眼仰望坡上。那海拔三百三十公尺、坡度陡峭的山路泛著白光婉蜒向上,消失在树林覆盖的山腰间。完全不见敌踪。这个山岭绵延到一里半外耸立北方的九百九十三公尺的米山,山形复杂,历经三天的豪雨冲洗,山色清澄,像钢铁般尖锐地刻划在青黑色的空中。景虎令号兵吹号,螺声在簇挤的群山间回响,休息中的军队立刻惊起,随著冲锋号声快速整队,齐聚在山麓下。只见景虎已策马上坡,众人立刻紧随在後,因为休养生息,体力恢复,瞬间即达岭上。正如景虎推测的一般,晴景军爬坡至半途便停下,打算坐等追来的栃尾军,以逸待劳。但是等了半天,不见追兵来到,探子回报,栃尾军还在山下休息。「既然如此,就别等了,先退兵吧!」有将领如此决定,於是开始撤退,他们越过山岭未久,就听到栃尾军震天价响的杀声。「糟啦!」晴景军狼狈至极,想转身迎战,只要比栃尾军先回到岭上,就能占到优势。但是那些乌合之众却不作如此想,他们又惊又惧,恨不得早一步逃离,没命地向前奔。这么一来,就连勇猛之士也觉心慌意乱,随波逐流地加速逃去。栃尾军到达岭上时,晴景军已下到六、七分处。景虎大呼:「一个也不要留!杀啊!」带头往山下冲。栃尾军闻令,犹如鲨鱼闻到血腥,个个亢奋鼓噪,像一把散箭蹿向晴景军。他们争先恐後,甚至不走正道,穿梭草丛而下,找到适当的据点後,或丢岩石,或拉弓放箭。其中,杉原宪家的洋枪队最为活跃。他带著七名部下,攀到接近敌军正前方的高崖上,专挑穿戴醒目的武士射击。由於居高临下,照准极佳,不少知名武士皆应声而倒。晴景军的恐惧狼狈难以用言语形容,只是没命的狂奔。六鲭石川河滩的败战及米山岭惨败的消息传到春日山,是在翌日黎明时。留守的殿原丰後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晴景出征後,他紧张地不曾离开春日山城一分一秒。数天前他已接到攻打栃尾城失败以及因为大雨而迁延的鲭石川河滩交战的消息,但情形还不那么悲观。「因上田军喽罗急於抢功,陷我方不利,然鲭石川一役已予敌痛击,若非大雨,则我方必定大胜,殊为遗憾。唯待雨歇,斩敌除尽,拿下栃尾,不日凯旋,速将此讯转知藤紫,令其安心。」当时,丰後还真的抱持乐观,但黎明时值夜卫士来报:「……我军极为不利,主公仅以身免,正在回城途中……」丰後咳嗽著起身,换了衣服,老脚微颤。黎明的空气冰冷刺鼻,他连打几个喷嚏,鼻尖感觉痒痒的。(败战!?啊!这就是无理取闹的结果,打一开始我就不赞成这次出兵。有景虎那样杰出的弟弟,高兴都来不及了,还有反而去憎恨的道理吗?只要兄弟和睦,景虎的功劳不全都是家主的功劳吗?唉!……)他打个喷嚏,用袖口擦擦鼻子,换好衣服。「带路!我要问个清楚。」侍仆捧著手灯,走到玄关。传令兵坐在玄关铺板上,数名仆役围在他身边打听事项。仆役都很亢奋的样子,传令兵都略显萎靡地应答。他的战衣袖子撕裂,光著脚丫,额巾缠著一头乱发。看到丰後出来,很辛苦似地站起来,跪到泥地上。「你把事情详述一遍!」「事情没什么好详说的,敌军太强,而且还有洋枪助阵,枪一发射,我们的盾牌铠甲都挡不住,他们尽是瞄准领兵的武士,另外,房景公不知为何生气,在战争开始前就率兵撤回上田,没有上田军助阵,我军势力大衰,鲭石川惨败,米山岭更不堪一击……」他的口气带著不满,似乎是冲著晴景,却又不敢明说。「你在什么地方和主公分手的?」「在松留的地方,主公要我尽快赶回来报知情况。」此刻,再多问也是多余。丰後令一名仆役领著传令兵去吃饭休息,又令一人速到留城武士家中,要他们急速上城,他必须找几个人迎接晴景回城不可。这次出兵,晴景是意气昂扬,放下狠话说:「不抓回景虎或是他脑袋就不回来。」因此兵力皆倾巢而出,留守城中的多是年老多病没什么用的人,但不少随他出征的武士已先行逃回,凑些人是不成问题。「还有什么事要办呢?」丰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思索,鼻子又痒痒的打个大喷嚏。「对了,得通知藤紫夫人……」他擦擦鼻子,起身走向内殿。天色略亮,院裏霜白如雪。来到大厅,他招呼值夜女中,请她传报:「有急事要报知夫人,虽然来得意外,但请务必接见。」他等了相当久的时间,天色更亮,听到鸟雀啼声。值夜女中和服侍藤紫的丫环出来,「请这边来!」他被带进向著霜满一地的院子的客室,纸门敞开,房间正中央燃著大火鉢,藤紫单手覆在鉢上,端坐不动。她化著淡妆,但美艳如花,丰後看了也不觉心动,但仍知礼地跪在廊缘,「参见夫人!」他鼻子又痒得想打喷嚏,但拚命忍住。第二卷12恶女听完殿原丰後的报告,藤紫心中大惊,但表情依旧非常平静。这消息的确叫人遗憾,不过,老是悲叹过往之事也不是办法,你赶快召集人马迎接主公,保护他平安无事回城!」丰後对藤紫没有好感,他认为晴景治事之乱,广受世间批判,全都是被这狐狸精迷的,但是眼前藤紫的气势及沉著倒令他意外。心想她不愧是贵族大家出身,这等大事发生时仍沉著应对,真是愧煞男儿。「那么,在下就去准备,同时也请夫人准备,让主公见到可以安心!在下告退!」丰後退出内殿,在弯弯曲曲的走廊上猛打喷嚏,步伐软弱蹒跚。「把门关上,通通退下!」女侍关上向著廊缘的纸门,各自退回另一房间,每一个都为败军之报而坐立难安。一人独处时,藤紫的样子整个变了。她无法安下心来,面色凝重,频频叹气!她想:「我得逃走不可!」她知道有太多人憎恨自己,而且有不少是城裏的人,万一晴景不保,这些人一定会趁机报仇,犹如一犬吠、万犬合,他们很可能一起找上自己,到那时,就算晴景有心保她也保不住,他既无挺身在前斥退家仆的勇气,也没有制伏众人的能力。她一想到自己身体被暴兵四分五裂、践踏蹂躏的模样,便眼前一暗,浑身关节疼痛不已。但是,该怎么逃?又逃往哪裏呢?恨她的不只是城裏的人,城外的百姓对她的怨恨应该更深,自己是造了不少孽,万一被他们逮到,绝对不会没事的。还有,兄弟毕竟是兄弟,虽然景虎兵临城下,但兄弟仍然可能讲和,晴景仍保安泰,但那时候他一定救不了自己。景虎是不用说了,所有投靠他的豪族都恨自己,讲和的条件之一一定是杀了藤紫。反正,自己是没有救了。事到如今,她颇後悔没有预先准备可以逃往庇护的地方,但现在想这个也没有用。「总之,先逃再说,其他的事以後再看,我得快一点!」她下定决心,唤来服侍她的丫鬟。「你的老家是在名立吧?」「是,在名立裏面叫做赤野俣的山裏。」「你带我去那裏,这裏不久就要开战了,到时我和你都不知道会怎么样,攻城战时遭蹂躏的总是女人,除了被那些鬼一样的武夫欺负外,还可能被四分五裂哩!」丫鬟吓得发抖。「主公出征时还特别吩咐过我,万一我方打败时,要我暂时先躲到别处去,主公回城以後,重整军备,打败叛贼时,再接我回来,知道吗?你就先带我回你的故乡躲一躲,将来一定重重赏你,而且你的父兄都能升为武士,快带我走吧!」小丫鬟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浑身颤抖不停地点头说:「是。」藤紫立刻收拾准备,这次逃命,必须尽量多带金银不可,她不认为晴景还能挽回颓势,东山再起,如今之计,她只有逃回京裏,想到路费和以後的生活,金银绝不可少。何况,她长年待在这偏远乡村,弟弟也死,若不多带点金银财宝,她觉得不甘心。她收拾了过去晴景赏她的金砂和金银首饰,看到那些美丽的衣裳,也觉得不舍。心想,这一套套衣服可以把我送回京裏,就用这些和服充当路费,金银尽量留到京裏再用吧!她想挑选几件,但每一件都爱不释手,她压抑自己,仔细地挑选出来,丢给丫鬟打包,结果是重重一大包,丫鬟根本扛不动。藤紫心想:必须找个男人帮忙不可!她想,这时玄鬼若在就好了,出於女人的敏感,她知道玄鬼对自己有著不寻常的感情,在得意之余,免不了又有些生气,有些奇怪,早知如此,当初应该珍惜的。但是,现在再想这些也是多余。二「要找谁呢?」她左思右想,脑裏浮现一个个男人,都是年轻的武士,虽然有些老早就思慕自己的,但都随晴景出征了。没办法,她只好把念头转到家仆身上,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推敲半天,终於选定一个。那是叫久助的家仆,本来是直江津在的渔夫,因为擅於相扑,晴景在去年秋天用他为仆,担任内殿庭院打扫工作,每回他见到藤紫,那眼神有著爱慕。藤紫心想,「他看起来身强力壮,可以安全护送我回京裏,即使他不曾爱慕自己,也可以想办法说服他,如果以身体为饵,没有做不到的事。」心意一定,她吩咐丫鬟去找久助来。这期间,消息已然传开,城内裏裏外外都骚乱起来,异样的嘶喊声及笨重的脚步声不绝於耳,有人来偷窥藤紫居室的反应。藤紫把打包好的东西藏在几下,挺胸端坐在火鉢旁,一有这种人探头探脑时便厉声斥责。「无礼!没有召唤,进来作啥!?在武家做事这样鬼鬼祟祟做什么!?」美艳的脸上有著难以亲近的威严,被骂的人吓得慌忙一拜,关上门便闷声溜走。院子裏有人接近的声音,听见小丫鬟说:「你在这裏等著,我去通报!」藤紫亲自开门。久助跪在院中,他年约二十五、六,身材结实,发须浓密,浓眉下两只眼睛骨碌一转,立刻低下头去。藤紫触及他眼神那一刹那,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这个男人可靠吗?但现在已骑虎难下,没有犹疑的余地,她尽量保持威严说:「主公曾经嘱咐,要我暂时离城,我选你护送,是老早以前就觉得你这时候可以帮忙!」「啊!」久助身躯剧烈颤抖。藤紫更加不安,但此时已无退路,「你上来,背著这包东西跟我来!」久助似乎兴奋起来,表情是茫然如梦,颤抖著上了房间背起包裹。「走吧!」藤紫拎起装金银的小包,走出廊沿,穿上小丫鬟穿的草鞋,下到庭院。小丫鬟光脚跟著她,後面又跟著久助。藤紫早已想好该走哪一条路,这院子尽头的树丛中有条小径,衔接山路,爬一点山路转下谷中,有座架在濠上的窄桥。过了桥往前走一点,路分为二,往右走可到人居村裏,向左走则入山,穿过那山就是海。她打算走往海边的这条路,难关是窄桥有卫哨,不过这兵荒马乱之时,守卫大概也跑了,就算还在,随便扯个理由哄过去,没什么困难的。太阳升起,地上的霜开始融化,忽忽地冒著水蒸汽。藤紫等人走到泥泞院落尽处的树丛时,殿原丰後刚与留守的一些老臣商量妥当,赶来内殿报告。他来到紧闭的纸门前,正欲开口报到时,猛然感觉院子那边有人,转头一看,大吃一惊!「藤紫夫人?……」瞬间丰後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隔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禁怒火中烧。他想大声斥止他们,但语到舌尖又咽了回去,他担心这事若传开,会大损城裏的士气。他赤著脚跳下院子,紧紧追赶。追上时他压低嗓子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去哪裏?」藤紫回头,脸色苍白无血色。「我只是照主公先前的吩咐行事,主公吩咐过,万一时暂先离开!」丰後几乎要相信她的话了,但看到她惨白如纸发抖不停的嘴唇时,判定她是在说谎。「无论如何,请暂先回去!」他上前抓住藤紫的手臂。藤紫脸色更青地叫道:「你以为我在说谎吗?放手!」她想挣脱,但丰後虽老依旧有力,她无法挣开。丰後使劲拉她:「总之,请你先回去!」藤紫拚命挣扎,身躯踉跄,上身被拉到丰後胸前,情急之下,她抽出怀中匕首,反手刺进丰後的右腹,还使劲地剜著。「啊呀!」丰後惨叫一声,脸痛苦地扭曲著,放开藤紫的手臂,想捉住她的身体,但在他松手的空儿,藤紫已翻身溜开。「你!」丰後在霜融的院子裏踉跄欲倒,撑著站住。他右手按住血不断渗出的侧腹,狠狠地瞪著藤紫。丫鬟和久助都吓呆了。藤紫对自己所做的事也非常惊讶,她注意到右手还握著匕首,本能地想扔掉,但瞬即改变主意,掏出怀纸,拭掉血迹,把匕首插回鞘中,细嫩雪白的手抖得厉害。她看也不看丰後一眼,对丫鬟和久助说声「快走!」便迳自迈步往前,那雨人慌张地跟著离开。「等等!……」丰後还想追她,但艰辛地拖了两步,便跌跪在泥泞的霜泥中,他扭曲著脸,狠瞪著藤紫的背影大叫:「你这个坏女人!」藤紫虽然听到,却头也不回,只催促後面的两个人:「快走。」丰後像冷不防落进深穴般气力尽失,四周变暗,横倒在地,身躯四周的霜泥仍袅袅冒起蒸汽,太阳升得更高了。三晴景回来时是在当天中午过後,身边的护卫加上迎接的人,不过只有百骑。他简直无精打彩,泛油的胖脸是不高兴的土色,身体不断地发抖,连到城门前要下马时都下不来,由家仆合力把他抱下来。「所有的门都关上,好好防守,一个也不准放进来!」他颤声下达指示,但兵士毫无反应,任谁都明白,就凭这点人手哪防得住!?晴景不禁跺著脚、急躁地说:「待会儿各队人马就会回来,这城没有防不住的道理!」兵士懒洋洋地站著,各自散开。晴景想看看藤紫的脸,喝一杯烫酒,快速走进内殿,一名留守老臣跪地相迎。「启禀主公,藤紫夫人不知逃往何处了。」「什么!?」「夫人杀了殿原丰後逃走了。」晴景不明白,反覆问了几遍。老臣起先还诚惶诚恐,而後渐渐稳定下来,缓慢详细地说明,隐然有著虐待的快感。晴景眼前一黑,以快得无法想像的速度冲进内殿,那激动是他在战场上不曾有过的,身上的铠甲咔哒咔哒作响。「藤紫!藤紫!你在哪裏?……」他从一个房间找到另一个房间,都找遍了,哪有藤紫的踪影?不久,他回到藤紫的居室,颓然坐下,呼人拿酒。连灌下几大杯酒,眼裏已有醉意,仍不时环视四周,竖耳倾听,总以为藤紫会突然出现,或是听到她的声音,他根本忘记战争和迫身的危险,心裏只有一个藤紫,不时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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