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鬼没有马上作声,他低著头悄然许久,而後说:「什么话!谁敢染指主公宠爱的人!?只是那两个都是我从京都朝臣家买来的,觉得他们可怜哪!」加当叹口气:「服部玄鬼毕竟年纪大了。」「所以啊!我想把位子让给你,我自己告老还乡啊!」「……」「睡吧!好歹要睡上一下。」他发出低低的呵欠声,翻身倒下。加当还在他枕旁,不久,也倒回原先躺的地方。四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升起,两人就在林中飞窜聒噪的白头翁啼声中醒来。树林裏立著冰凉的霜柱,林外像雪似地覆成一层柔白的霜。「昨晚上觉得风虽停了怎么还那么冷,该不会是下霜吧!果然。」加当双手搓著浓须覆盖的脸,发出像是东西磨在擦菜板上的声音。两人一起身,只听得一阵振翅飞翔声,白头翁的声音忽地消失了。玄鬼说:「好多白头翁,林子裏有不少椋树吧!」他歪著脑袋,脸上冻得起了鸡皮疙瘩,在发白的头发下,脸部的皱纹更深,呈现几许悲惨的模样。「著凉了?」「不要紧,等一下就暖了。」他们像前晚一样进餐。没多久太阳升起,周围的空气暖和起来。他们没有走出树林,只是随著阳光照射的地方移动,或动动身子,或蹲蹲跪跪、趴趴倒倒地打发时间,到中午时,加当突然说:「要不要看看我最近练出的功夫。」玄鬼抱著膝盖打著瞌睡,他微睁开眼睛,懒懒地说:「哦,好啊!」说完,他突然睁大眼睛,看著加当,眼裏露出精光。「这是掩人耳目的功夫,很好的!」加当站起来,伸出金刚杖指向前方:「我们就在这棵大红松和那棵树干有点秃的大树间进行,我在那中间出现後,你就拿石头丢我,随便拿什么东西都可以,小刀、匕首都可以。」「很有自信嘛!就让我见识见识!」玄鬼似乎提起兴趣来了,他坐好姿势。「请了!」加当拄著杖子,大步朝对面走去,进入一丛树林裏消失身影,隔了一会儿,突然在正相反的方向现身,走向指定的地方。他一步一步移动,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不久,他走进指定的区域内,脚步还是不变,但走到正中间後,他止步,回头望著玄鬼。从枝叶间射下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带著微笑,浓密的短须露出的朱唇中,白牙森然发光。玄鬼手上已握著一颗石头,他默默地打过去。石头像引线似地飞过树木之间,不偏不倚地打中加当的眉心。皮肤倏地裂开,原以为血水会进溅四射,却只见加当仰卧在地如棒。玄鬼不禁低声叫好。这时,一个东西从高高的树上飘下,是加当,他笑嘻嘻地,从脚边捡起玄鬼的背心,不知什么时候摸去的。他晃著背心走回来。玄鬼又夸赞道:「好厉害,我虽然在丢出石头後就发现了,但在那之前完全没有看出,如果是外行人,就不会那么劳神了!」五那晚,夜很深时玄鬼潜入栃尾城。他一人独行,一身深褐色忍者装扮。下山时加当问他:「我也一起去吧!」但他拒绝了,「今晚只是去看看情况,一个人就行了,要下手时你再一块儿来吧!」他毫无困难地跳过城濠,攀墙入城,如鱼在水般自由行动。或快或慢,从暗处移到暗处,好像来到一个熟知地形的场所,毫无迷路的样子。他虽然是初到此城,但凭著天生和修练而来的敏锐感觉,安全地找到景虎所在的地方。他找到一片宽广的庭院,院子对面有一大房间。整个城裏,好像只有这裏面的人没睡,纸窗内还透出明亮的灯影。玄鬼藏身在院子一隅丛生的松树间,他松一口气,一手扶著粗糙不平的树干,一手抚著额头。因为过於紧张,浑身冒汗,指尖滑溜溜的。他无凝视透亮的纸窗,好静下心来,进而闭目,竖起全副神经窥伺房间裏的动静。房间裏确实有人没睡,不时发出竖起膝盖的声音,但没有人走动。他从这声音判断,房中的人是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他常常远远地看过景虎,因此判断房中的人是景虎没错,但是他在做什么,却完全推察不出。或许是在练习斩人的剑术,但应该会有挥刀切风的声音及刀归鞘的声音,可是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如果不能只靠声音或感觉察知对象在做什么,就没有忍者的资格。玄鬼不禁涌起懊恨,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加当那带笑的语气:「连服部玄鬼这样的人也老了吗!?」玄鬼离开树丛,向房间靠近一些。他像黑蝶或蝙蝠般轻飘飘地游走在石头和灌木阴影裏,很快就靠近廊缘,他再度屏息静心。声音听得更清楚了,脚底摩擦地板的声音,竖起的膝盖,人似乎靠在膝盖上,但究竟在做什么,他还是摸不著头绪。这下,除了探头窥看外,没有别的办法啰。他像蛇从草丛中伸出头来似地,小心翼翼地正要爬上步廊时,突然想到一事,暗叫不妙。他这才发觉他把晴景写给他的证明带在怀裏,他本来打算在出来之前交给加当,以防他万一失手时落入人手,但想归想,终究还是忘了。他从来不曾这么疏忽过。「毕竟是上年纪了……」他感觉自信就像阳光下的霜柱似地融化。他又潜身在步廊地板下趴著不动,心想:「今晚就这样守著不动,这时候不可莽撞行事。」但是心裏却又蠢然不定,因为那间歇传入耳中的房内声响,一直怂恿著他想一探究竟。(就窥看一下也无妨,万一被发现就逃,也没什么损失。)於是,他像水獭从水中攀上岸似地翻身到步廊上,动作轻巧没有声响。当他贴进纸门缝时闻到一股异样的臭气,像是东西烧焦的味道,但猜不出是什么。正当他准备抽身而去时,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同时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当胸击来。他有意识时,人已翻倒仰卧在廊前的地上。「有刺客!来人!」房间裏的人拉开纸门,放声大叫。玄鬼看出那是景虎,挣扎著想要起身,但力不从心。遭受冲击的胸口感觉怪怪的,他探手一摸,衣服破了,胸前像被剜掉似地有个大洞、湿黏黏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血。他想处理掉晴景给他的书信,他伸手入怀掏出信,挣扎著送入口中,咬成两半,正要吞下时,景虎在廊上看到,立刻跳下要抢出信函,玄鬼牙关紧闭不开,他索性拿著匕首撬开玄鬼的牙齿,把信拿走。玄鬼已无能为力,嘴角流出一大滩血,他的意识渐远,但仍低声地说:「我知道了,那是洋枪!」可惜,这声音在景虎耳中听来,有如血水中泡沫消失的声音。家仆闻声赶来,景虎把信纸收入怀中。第二卷08睡前故事「怎么回事!?」最先赶到的鬼小岛弥太郎气喘吁吁地问。景虎用下巴指指玄鬼的尸体,弥太郎奔过去。其他家将也都赶到,知道景虎平安无事後都松了一口气,聚在玄鬼尸体旁。弥太郎突然说:「拿火来!」一人从景虎房间把灯拿来。弥太郎接过,凑近玄鬼尸体,揭掉他的蒙头巾,因为满头白发,众人都大吃一惊。「这个人我见过。」弥太郎嘀咕著,他不嫌脏地跨在尸体上,抓住尸体两耳拉起,盯著好一会儿,「我知道啦!他是以前为景公用的伊贺忍者,你们看,他虽然头发白了,但是他没错!」众人听他这么说,再仔细观看,纷纷同意:「不错,真是服部玄鬼。」景虎也走过来问:「就是以前在米山药师堂看到的那个人吗?」「是啊!你看!」弥太郎把玄鬼的脸凑向景虎,景虎已不记得药师堂时玄鬼给他的印象了,他无言後退。弥太郎双手一放,玄鬼的後脑袋瓜应声跌在地上,弹力突起了他的下巴,像是一条命还回来似地动著,众人吓了一跳。只见那下巴一点点地向後缩,回复刚才的位置,那在灯光下尖耸的大鼻子显得特别清楚。「马上把尸体收拾乾净,就当没这回事,大家切记!」景虎吩咐後,自己拿了灯,拎著洋枪回到房间。在众人清理尸体後离去以前,他在房间裏擦拭洋枪,他用破布缠著木棍仔细地擦著枪管,上油,放在小牀的枪架上。他回座以後,倾耳聆听院子裏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以後,从怀裏掏出玄鬼临终时从他嘴裏抢出来的信函。已经被他咬成好几片,景虎就趴在地板上,将一片片凑合,看著上面写的内容。(成事以後,当录用尔所推荐之人,并如尔所愿赐赏!)他认得出是晴景的笔迹。他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使如此,仍有著猛然遭人用力掌掴脸颊的感觉,愤怒溢满全身。「他为什么那么恨我?」他颤抖的胸中一直萦绕著这句话。他继而想到:「或许,我们兄弟将不免一战!」但是,当情绪的亢奋消失後,他对从小不为父爱、成人以前兄长不欲他活的自己,感到无以名状的深深悲哀与寂寞。他想哭,但拚命压抑这个冲动。不知是什么样的心理作用,御坂岭看到的武田晴信模样突然历历浮现眼前,他清清楚楚地想起衬著高耸入天的雄伟富土山、那身著猎装、拳上栖著老鹰、跨在黑驹上皮肤白皙的俊美青年,以及他看自己时那细长发亮的眼睛。「……他只是放逐父亲,并没有杀父,因为他聪明……」景虎凝视著直直立起、毫不动摇的灯芯火焰,任凭思绪杂飞。二加当听到景虎射杀玄鬼的枪声。当时他正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儿,声音传到他藏身的山林裏,极轻微的声响,但立刻惊醒了他,对著漆暗的夜空寻思:「很像枪声哩!」他见过洋枪。他到纪州的根来时,曾看过根来寺裏的练武和尚在练习。他们隔著一个狭窄山谷,靶子安置在对面山上,四、五个人从谷这边瞄准射击。他听到那些光头缠著布巾在额前打结的和尚说:「隔著这么远,打不中吧!」射击结果的确不太理想,有些子弹还射不到对面山上,但是声音确实很吓人,在狭谷间回荡反响,非常可怕。当时他就想,即使不容易射中目标,但光有这声音就威力十足了。後来,他在山阳道的一个诸侯城外看到武士扛著洋枪去打猎,他跟著去看,只见武士隔著约莫十丈的距离,一枪就击中城外水沼中的两只鸭子。那时,他伪装成行商,因此轻松地走过去和武士搭讪。「了不起,一枪就击中两只!」武士得意洋洋地说:「这没什么稀奇,我一向如此。」「既然有这个厉害的武器,在战场上一定战功彪炳啦!只要看到大将,瞄准他,一枪就行。」「这东西在打仗时派不上用场,太麻烦了。那些鸭子雉鸟不会向我冲来呀,但是敌人会,就在我还在装子弹的时候,早就给人穿胸刺喉了。不像弓箭还可以频频发射,这东西不行,不过是大人的玩具,只能用来打猎。」加当只知道西国已有洋枪,没听说东国也有,更没想到连越後这僻地也会有。他爬出林子,越过山脊,来到向城的山坡上,俯瞰城中动静。城裏只有两个地方有灯火,其他地方一片漆黑。那两处有灯火的地方也是静悄悄地,完全没有动静,不像有异变发生。他看了一阵子,又回到刚才藏身的地方躺下来,很快就发出微微的鼾声。他像是睡得很熟,但似乎又很清楚时间的流逝,当玄鬼差不多该回来的时间一过,他便骨碌碌地起身。「我看他八成是失败了!刚才那个一定是枪声,他大概还不知道那玩意儿吧!」他整理好装束,下山来到城门附近。他没有穿忍者装扮,万一玄鬼失败了,不是被捕就是被杀,而城内也会小心警戒,这时潜入太过危险,因此,他只打算在城外绕绕,窥看一下动静而已。他绕城一圈,发现城内毫无动静。他深信玄鬼确实失败了,也确实被杀,至少也身受重伤,但是城内应该多少有些惊动的反应,可是眼前一片宁静。「奇怪哩!」他的信念有些动摇:「也许,那并不是枪声……但若不是,玄鬼也该回来才对,一定是枪声,但又这么平静……」他愈益迷惑,不知究竟如何。他先回山上,第二天晚上开始躲进武士家中,心想如果城裏有异变的话,武士一定会向家人或来访朋友透露的。但是,他跑了几家,都没听到一点相关的话,倒是不少有关景虎热中学枪击的话。「他专心得很,夜裏也在搞,睡觉时就搁在枕畔,连睡觉时都舍不得离开。」「那东西在战场上没用,他还年轻,又孩子气,八成是像拿了新玩具一样爱不释手。」加当这下明白景虎有枪,玄鬼也确实被他枪杀了,但真正情形还一无头绪,就为了这一点,叫人想得发疯。三数日之後,一个霜止天寒的早晨。加当从山上俯瞰,发现盆地四周的村落通往栃尾城外的小路上聚了不少人。那些走在如淡雪般霜亮的田中及原野裏婉蜒小路上的人,不是背著篓子,就是挑著担子。有男有女,也有人带著小孩,而且都是往城的方向,没有一个反向而行。加当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对了,今天可能有市集!」他立刻想到一个妙计。他欢喜地起身准备,用半山处涌出的清水漱口洗脸,映著水面梳理乱发,挥掉身上的灰尘,扯平衣服的皱褶,又是一副山僧打扮,拄著金刚杖,斜穿过与城正相反的对山,消失在树林裏。没多久,他便沿著刈谷田川的支流走向栃尾,路上遇到一位中年百姓、自然而然地与他并肩而行。「今天好像有市集呀!」「没错。」那是一位表情木讷的中年百姓,压在肩上的扁担两端吊著笼子,後面的裏面装了谷物,前面的塞著叶菜萝卜,还有一只翅膀和爪子被捆著的肥母鷄。那母鷄不停地啄食菜叶,但那百姓毫未察觉,加当虽然看见了,但心裏有事,也没声张。他仍心平气和地说话:「这裏的市集一个月有几天?」「两天,三日和二十三日,城裏希望再加一天,可是好像有战事。」「市场在哪裏?城旁边吗?」「哪裏,在城正对面的秋叶神庙门前,对了,师父是要去拜秋叶菩萨吗?」加当虽然不知道秋叶三尺坊菩萨在这种地方请神,但嘴上应道:「是啊!我是为参拜三尺坊菩萨来的,市集就在庙门口吗?庙盖了很久了吧?」「一点也不,前年才盖的。」加当一听,故意装出遗憾的模样说:「哦?那么新?我是听说很老了才来的……」「这庙一点也不老,前年藏王山的菩萨给烧掉了,那时,这城裏的景虎君便说把三尺坊菩萨迁来这裏。」「原来如此,是我弄错了。」接著,话题一转,加当和他闲聊起来,趁便打听景虎最看重的家将是哪些人。「最看重的当然是本庄爷、金津新兵卫啦,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鬼小岛弥太郎,弥太郎的老婆是他小时候的奶妈,力大无穷,还能拿刀上战场。」加当聊著聊著,又把话题带到洋枪上。「我巡游诸国,看过不少新鲜事,记得到纪州根来寺时看到有种叫洋枪的东西,我从来就没看过那样可怕的东西。」他闲闲地说著,突然语气一转,「不过,在这裏好像一点也不稀罕,听说城主最近不知从哪裏弄到一梃,非常热心地练习,这你也听说了吧。」「听说了,我是没看过,但声音听过,以前到城外时听过城裏放枪,差点吓破胆了。」「是啊,我听说城主常常练习,前几天晚上还用枪打死了一个刺客。」农夫突然眼睛一亮,「有这回事?」「哦,你没听说吗?栖吉那边传得很厉害,说什么一枪打碎了刺客肩膀,人也死了。城主年纪虽轻,却是个人物,大家都这么夸他。」「是吗?……」农夫也一副感动的表情,但忽然发现母鷄啄食菜叶,吓得大吼:「你这只贼鷄,要卖的东西都叫你啄光了,该死!」他停住脚步,放下笼子,一手抓鷄,一手抓菜,满脸懊恼,「这样子还能卖人吗!?」「糟糕,我也没注意到,真对不住!」加当安慰他说。他和农人在庙前分手,走上高高的石阶,参拜了菩萨後下来,市场裏已盛传起前些夜裏景虎用枪打死刺客的事了。他暗自欢喜,火速离开。当天晚上,他潜进弥太郎家的地板下,等著天亮。他就躲在弥太郎夫妻的卧室裏,天一黑,夫妻俩就睡下了。加当不必窥看,凭气氛就知小孩的被铺夹在夫妻中间,而且是个一岁七、八个月大的男孩。他们夫妻没什么枕边细语,很快就睡著了,只有弥太郎的鼾声在静静的夜裏撼响著,但约莫一个小时,小孩就醒了,开始磨人地哭闹。松江伸手拍抚小孩,但小孩哭得愈凶。鼾声稍微低了,不久突然停止,听见弥太郎说:「肚子饿了吧?还是尿湿了?」松江又拍拍孩子,但哭声更大。「一定是饿了,喂他奶吧!」松江起身,抱起孩子,就坐在牀上。孩子当下停止哭声,发出啧啧的吸吮声。不久,松江突然问说:「听说景虎少主用枪打死了一个刺客是不?」「什么?」弥太郎有些吃惊。加当立刻竖起耳朵。松江轻松地说:「听说就是几天前的晚上,洋枪这么管用啊?」「不知道!」弥太郎的反应很冷淡,仿佛不欲搭理。四弥太郎的声音冷淡,加当反而觉得有异,他期待松江追究下去。「你怎么会不知道?城裏城外传得那么凶。」「你听谁说的?」弥太郎的声音带有不安,加当这下欢喜起来。「谁说?大家都这么说啊!今天是市集嘛!我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买,不论走到哪裏,都听到这话,你该不会瞒我吧!?」「市场上都这么说?」弥太郎的语气有些惊讶了。「我看你就老实告诉我吧!」弥太郎没有作声。「是哪裏来的刺客?是三条来的?还是普通的小偷?」松江才说完,紧接著是哄小孩的声音:「乖,快睡哦!」她似乎把孩子放回牀上,又继续说:「你就告诉我吧!景虎少主是你的主人,也是我的主人啊!而且我还曾经带过他,现在他打死刺客的事连种田的农夫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这不是很丢脸吗?你就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