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话偶尔挂在嘴边,但是少数耳聪目明的人,一眼就看穿她的心理,尤其是对这种事有著异常兴趣的女中,更早就看穿夫人心中的秘密。人有各种满足欲望的方法,自己无法满足时,也会藉著帮助他人达到目的而满足自己。那些窥知夫人秘密的新发田家女中,不知不觉就有了这种心理,她们让夫人达遂对源三郎的恋慕,就好像满足她们自己的恋慕一样。当然,她们并不知道自己有这层意识,她们只是表示忠义而已,她们的热心更煽旺了夫人的恋慕心理。这时,有个经常出入府内及春日山各藩侯邸宅的盲女。她年约三十七、八,擅长筝曲,因为操守清洁,经常出入各邸内院及城馆内殿。新发田家的女中打主意要她帮忙撮和这段情缘。女中们商量後,劝夫人写封情书。夫人虽胆怯犹豫,但终究提笔写了。女中把情书交给盲女,要她转交源三郎。盲女当然拒绝,但女中们威逼利诱,她终於答应了。盲女知道源三郎每天会到他姊姊那儿请安一次。翌日,她到春日山城藤紫的居殿,和女中谈话等著,源三郎果然来了。她在隔壁房间倾耳细听源三郎的动静,听到源三郎寒暄完毕要走时,立刻追上去,在走廊追上了他。「对不起,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可以打扰一下吗?」「拜托我?」源三郎面对这意外的人,有些怀疑。「是的,只要打扰一下下。」「什么事?」「这里不太方便……」盲女竖起全身的神经注意四周的动静,她那担心的模样挑起源三郎的好奇心。「好吧!你跟我来!」他穿过走廊,走出书房廊沿,穿上鞋子,「你下来吧!这裏有鞋子!来,我牵著你!」他牵著盲女,小心翼翼地把她带到庭院绿荫丛中。「这裏没别人了,你说吧!」盲女听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我替人带了一封信给你,就是今年春天你在金谷赏花时看到的那位夫人……」源三郎心跳如雷,他虽然知道看过的女人都恋慕自己,但他本身仍不识男女之情。「那位夫人是谁?」他也压低嗓音问。「是新发田城主夫人……」「把信给我!」他一接过信,立刻塞入怀裏。第二卷06惨死源三郎那天值夜。回到中御殿的房间後,他抽出怀裏的书信细细展读。信裏绵绵絮说著金谷初会以後的思慕之情,「当我看到你在盛开樱花树下、牵马而立的模样时,因为太过於俊美,有如见到妖魔般恐惧。那灿烂的夕阳照映在樱花和你身上,花因你而益增美丽,你则因花更添风情,宛如一幅名画,令我陶然……」虽然源三郎对自己的容姿有充分自信,相信只要是看过自己的人无论男女都会生起恋慕之心,但看到这样由衷的赞美,仍然很高兴。另外,当他听盲女说那位贵妇是新发田城主之妻时,他心裏便开始浮现她的影像。那天游人如织,他被无数的女人观赏,得到无数的赞叹!美女虽多,但除了她外,没有人能吸引他。她看起来像是身份颇高的武家夫人,乍见其人,他心跳异常,不曾有此经验过。她虽然貌美、肤色光滑白皙,但吸引源三郎的还是她那沉稳端庄的大家风范,源三郎忍不住想要让她那紧抱胸前、嫩如葇葇的手轻轻拍打在自己背上。不用说,他是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只知道可能是身份相当高的武家夫人。他本想向随从打听,但还是作罢了,因为以他的立场而言,这种事必须谨慎不可。不过,即使那般感动,一夜睡去後也消失殆尽,他觉得与其自己去思慕别人,倒不如让人家倾慕自己要来得愉快。但当盲女告诉他时夫人就是在金谷赏花时对自己一见锺情的人时,她的影像忽地又显现心中。他不停地想:「若果是她,那就好,嗯,一定是她!」因此,他看到信後更是欢天喜地。他反覆地看了好几遍,怎么看也不厌倦,信中赞叹他俊美的段落尤其令他高兴。他觉得全身暖烘烘的,胸口澎湃不已。起先,时夫人的影像还和信中语句同时涌现在他脑中,但後来就只剩下那些优美的文词而已。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反覆地看信,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危险?他不曾爱过晴景以外的人,也不曾被其他人爱过。他倒没想到万一事情泄漏,对时夫人也将是杀身之祸,他只是有心防范别被晴景发现他心中还有别人罢了。他把信文卷好,放入小抽屉,觉得不妥,想了一下,又把它和其他东西包在一起,拿到御殿门口,交给随行的一个年轻武士,吩咐说:「把这拿回去,放在房间架上,别去动它!」交待完毕,他才安下心来。整天都欢喜著,心中不时反刍著时夫人的容貌和夸赞他的文句。夜裏,晴景照例饮酒作乐,源三郎陪侍一旁,直到深夜。「今晚你陪我睡吧!」「是!」他两手扶地,习惯性地媚眼迎向晴景,忽而感到一阵惊讶,晴景那醉意十足、浮油泛光的脸突然令他生厌,这感觉还是头一遭。二源三郎和时夫人悄悄通起信来,居间为他们传信的是盲女。起先,盲女只是碍於人情,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们传信,但每次源三郎和时夫人都不忘施小惠,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而乐於为他们跑腿。有时候她送完信,还主动要求收信人给对方回信,在她怂恿的口气下,不写都不行。说也奇怪,人往往不是下堪悲伤而泣,而是哭泣之後悲不自胜;不是滑稽至极而笑,而是笑後方觉好笑不已;不是激怒而吼,而是吼过後犹余怒未消。此刻的源三郎正是如此,起先他只是很高兴写些美丽温柔又无奈的情话,看著对方难了的思慕语句,但没多久他就当真起来,想见见她,想跟她亲口说话。时夫人这边更是一往情深,死而无怨。当源三郎信上告诉她想见面、能否设法时,她立刻回信说「我想想看」。她与女中商量。那些女中受到误将扭曲情欲化为忠义的信念的鼓舞,搜枯索肠,终於想出一条妙计,要源三郎假扮女人混进府裏,以他那番姿容,打扮成女人,一定可以混过守卫武士的眼睛。其他女中无不鼓掌叫好,兴奋得想出各种藉口。「对对,就说他是陪夫人弹筝的伴侣吧!」「得帮他弄个筝盒。」「他该用什么身份进来呢?」「春日山城外总有些年轻的千金小姐吧!就借用她们之中的一个名义吧!」「需要的东西我们这边帮他准备吧!他那裏应该没有这些个女人东西的。」她们想像著源三郎的女装扮像,兴奋得无以自己。她们把盲女找来,告诉她这个主意。盲女知道事情搅到这个地步,已无退缩之理,她也相信那些女中说以源三郎的美貌、任谁都会以为他是女人的说法,因而放心大胆地去转报这消息。她到源三郎在外城的邸宅,告诉源三郎这主意。「好极了!」源三郎毫无异议,他喜欢扮成女人,他有浓烈的兴趣想知道自己将是多么美丽的女人?他不让盲女有说话的机会,兀自埋头思索需要的东西。「和服要金线刺綉的红绫白绸,带子要……还要头巾……外套……」不只是衣服,还有鞋子、饰物等,他都一一算到,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更显得美丽,清亮的眸子闪烁生辉。盲女早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说:「这里和京都不同,您要的那些东西未必能有……」「哦,是吗?」源三郎满腔热情倏地被浇熄,几乎不想再去会见佳人了。「总之,我把您要的东西转告那边,尽量为您准备吧!」「哦!」源三郎的声音了无生气,一张脸也骤失刚才的光彩,显得混浊而无生气。不过,盲女还是仔细问清了源三郎要的东西。第三天她再度上门,告诉源三郎东西都已在昨天送到他在城外的邸宅,请他过目。源三郎一听,又精神抖擞地换装出门。时夫人准备的服饰都装在一个没有徽记的皮箱裏,果然都非常接近源三郎指定的样式。其中有夫人自己的,也有从女中那裏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个好,这个好,我很喜欢!」亢奋溢满了他的脸,他知道此时自己有多么美丽,见者无不动心,可惜,眼前却是眼睛看不到的瞎子。「可怜的女人!」此刻,他的心已无法按捺。「我想今天晚上就去!」「今天晚上?」「你去安排一下,拜托!」说完,他拿起和服,在身上比对,瞧也不瞧盲女。那柔软光滑的绸缎触感,令他生起一股悚栗的愉悦。那天晚上,源三郎男扮女装,离开城外,到府内的新发田宅。他对自己的女装效果非常满意,他平常就习惯涂脂抹粉,但只是淡妆而已,不像今晚这般浓妆。红绫和服非常合身,襟口露出雪白的纺绸,衬著他细腻的雪白肌肤,真是风情无限。他头上包著紫巾,系带自耳上垂落两层。新发田家的武士完全没有起疑,盲女捧著筝盒,谄笑地对他们说:「这位是夫人请来的弹筝伴侣,是春日山水谷但马家的侄小姐。」守卫都挤到门口,争看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敏感的盲女行个礼,带著源三郎自在地走进内院。三源三郎虽为童真,但因为一向以女人身份承欢晴景,此刻易装为女,却要恢复堂堂男子的立场,难免使他感觉角色错乱,甚而有些迷惑不知所措。时夫人芳龄二十八,一向生养在豪门深宅,除家人外,甚且未和其他男子交谈过,在某些方面来说,她仍属天真纯稚,因而此刻也觉得迷惘而害羞。在那些女中看来,这两人虽然有些茫无头绪,但情投意合是不会错的了,於是都鼓足了劲,舌灿莲花地鼓励、唆恿他们,好成就这一段韵事。那两人初尝偷情滋味,竟一发不可收拾,此後即幽会频仍,哪管什么身份危险。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没多久,源三郎和时夫人偷情的丑闻便传了开来,连新发田家的武士也略有耳闻。但源三郎是晴景最爱,众人惮於晴景淫威,不敢乱讲,以免反遭不测。消息终於传到新发田城主长敦耳中,他既惊且疑,在重名誉甚於一切的武家之门,这种谣言自是不能搁置不顾。一夜长思後,他找来弟弟扫部介治时。「外间风言风语,愚兄虽未必全信,但也不能搁置不管,本当亲自处理,然新山那边蠢蠢欲动,一时无法离城,就请贤弟代兄走一趟,见机行事如何?」扫部介治时在《北越军记》中是「刚强第一、武功数十」的武将。他年方三十,身材魁梧,脸生青须,目光锐利。「小弟去倒无妨,但能否依我判断行事呢?」「无妨,全交给你。」「既然如此,小弟就走一趟。」扫部介回到府内调查,但女中个个口风甚紧,守卫武士也只是风闻而已,没有确实的证据,如果硬扯出源三郎,「理」字上未必站得住脚。扫部介所为何来,女中都心知肚明,火速通报夫人,并与源三郎联络,暂时停止往来,因此扫部介也查无所获。最後,他只好说要回新发田城,离开邸宅,但是第二天又悄悄折回,投宿在府内附近的农宅,命令随从假扮百姓走卒,到新发田邸宅四周打探,每晚十二点回来向他报告所见所闻。接连五天都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扫部介也不禁怀疑是有人存心不良捏造这种谣言。但第六夜时,先後有两人报告说:「平常出入邸宅的盲女带了个天仙般的美女人府。」扫部介灵光乍见,急急赶赴邸宅。守卫见扫部介来得意外,皆大为惊慌,但扫部介没有理会他们,迳自赶往内院。为了迎接多日未来的源三郎,时夫人和女中们正飘飘然地开著小酒宴,笑饮风情之时,扫部介突然冲进,女中们惊慌四起,想要阻挠扫部介。扫部介挥刀就砍:「贱人!还不让开!」源三郎仓惶欲逃,扫部介一个箭步追上,毫不费事地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头也不回地逼进嫂嫂。时夫人作势欲逃,但裙摆被扫部介踩住,她挣扎的身体弯成弓状。扫部介低吼一声,刀锋自时夫人背部正中央穿透而过。四在场者无不惊惶失措,其中,盲女尤其惊惧。是她在源三郎与时夫人之间为他们互通款曲,引发这桩丑事的。她心裏比谁都清楚,要问罪责,自己首当其冲。她怯怯地向角落後退,想静待这场暴风过境,但是眼睛像鹰一样敏锐的扫部介岂会看不到?「贱人!」他一把揪住盲女的衣带,在地上拖著,盲女惨叫连连,扫部介一脚踹在她腰上。「饶命!大人饶命……」盲女在地上挣扎著。「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理当知道罪无可绾,留命不得,不过,你若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未尝不能饶你一命,你想饶命的话,就实话实说,不准有半句假话!我问你,这家伙就是晴景公宠爱的小厮源三郎吗?」他脚下使劲踩著,盲女气若游丝地回答:「是,他是源三郎……」扫部介接著把源三郎与时夫人金谷赏花一见锺情、私通书信、进而西厢情会等经过逐一问明白後,说:「我虽说未尝不能饶你一命,但你所作所为,虽死犹不足赦,你还是觉悟吧!」说著,抽刀笔直刺进盲女背中。盲女挣扎著,嘶声斥骂:「可恨!」扫部介不觉怒火攻心,「死到临头的贱人,还不知罪!」他扔掉刀,用刚拳使劲捶打盲女背部,直打到她骨折喷血断气为止。他把盲女尸体踢到角落,割下时夫人的脑袋,捡起落在廊畔的源三郎脑袋,各用他们的衣服包好,拎在手上。他瞪著缩在大厅各角、面如死灰的女中骂道:「你们这些贱人,虽然死不足惜,但我不想多添杀生之罪,算你们侥幸!」扫部介急急赶回新发田城,把事情经过详细告知乃兄,并把带来的首级交给长敦检验。长敦对爱妻之死纵有悲恸依恋,但也不能形诸於外,反而犒劳弟弟说:「你办得很好,辛苦你了!」然後,他派急使到春日山报告说:「做为人质留在府内邸宅的妻子,近因急病而亡,不日之内将另送人质,端此谨告。」长敦心想,晴景想必已知道事情真相,对彼此来说,都是羞於道人的丑事,大家心知吐明就算了。哪想到晴景因为那千金难换的宠童源三郎被杀,悲怒攻心至於狂乱,根本无法了解长敦这番心意。他见信之後,更加悲愤,立刻召来长敦的使者,要他带话回去:「源三郎是我无可替代的宝贝,就算有罪,也不能不知会我一声就擅自把他杀了,既然是扫部介下的手,就得偿命,把扫部介交出来!」使者回去报告此事,长敦兄弟虽气,但也无奈,心想那糊涂晴景,连这点为彼此留面子的苦心都看不出,还要追根究柢地扒这摊臭粪,实在愚不可及,兄弟俩认为此事多说无益,索性装做没这回事,等晴景脑袋清醒後再说。但是晴景不但没有冷静,反而变本加厉。他对源三郎的疼惜日益加深,一想到再也不能看到他妖娆的面貌,简直悲不自胜,而镇日痛苦哀号、伤心欲狂的藤紫,更加重了晴景的悲伤。「我们姊弟相依为命,远离京城,来到这偏远国度,而今,弟弟惨死人手,叫我这做姊姊的情何以堪?弟弟深受主公宠爱,不识男女之情,主公也非常清楚,想必只是为音曲歌咏而游於外,却叫那不知感伤情怀的乡下武人起疑杀害,想他年幼,虽有风雅之才,毕竟如一赤子,他们杀他犹如惨杀婴儿,悲哉莫此为甚!我心疼弟弟,我仿佛看到他凄惨的临终……」藤紫的哭诉更令晴景悲愤,他整个心绪为之惑乱激动。「这个仇我非报不可!一定,我一定要为源三郎报仇!」他连派使者到新发田城,要他们交出扫部介,即使是脑袋也可!五新发田兄弟起初还充耳不闻,但看晴景这样纠缠不已,不禁生起气来。「烦死了!这家伙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清醒?他要是一直这样缠著不放,那如何是好?」长敦说。「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我厌恶他!」「既有此心,该怎么做?」「我看只要有那蠢蛋在,春日山长尾家是没有指望了,可是,我们也不能去投靠昭田。大哥,这样吧!咱们投靠栃尾的景虎君如何?」「我也这么想,景虎君虽然年轻,但胆识俱佳,在栃尾一战中已充分展现他的将略,好!咱们就投靠他,拥立他当春日山主。」「好极了,小弟也有此意。」兄弟俩意见一致,又商量其他事情时,晴景的使者来了,并带来晴景的口谕:「数度传令交人,汝等皆以种种理由搪塞,无礼至极,此番当即迅速从命,否则,视汝等叛逆不忠之心已明,当即出兵讨伐!」扫部介冶哼一声,瞄了长敦一眼,突然伸手扭住使者的鼻子。「干什么!?」使者大惊,想拨开扫部介的手,但扫部介刚力无穷,使者挣脱不得。他大概想说「无礼!」但鼻子被揪住,只发出模糊不清的语音,他似乎想抽刀斩人,但扫部介早算到这一点,另只手迅即抓住他的手臂,振落他的刀,回头看著长敦说:「大哥,我想到个好主意,咱们就用他回信吧!」长敦不慌不忙、笑嘻嘻地说:「怎么动手?」「得花点功夫,都交给我吧!」「好啊!」「好,来吧!」扫部介揪著使者的鼻子和手臂,往廊外拖去。使者虽疼痛难当,但丝毫无法反抗,就这样被拖到廊外。扫部介召来家仆,数人奔来跪在院中待命,他像踢球似地把使者踢到家仆面前。「把他架在柱上!」不容使者有挣扎的余裕,家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他两手左右张开地绑在六尺长的十字形木柱上。「升起碳火,把火筷子烧得通红,我看烧十根大概够了!」他对自己想出的点子忍不住得意起来。众人搬来火桶,升起烈火,还用扇子拚命地煽火,残暑犹存的正午空气被扬得晃动,冒出淡青色的轻烟。又粗又长的火筷子插在火裏。「烧红一点,否则事情难做!」扫部介又说。那使者大概已知道自己将遭遇什么样的命运,惨白著脸哀叫:「你别乱来!我是使者,你想干什么!?」扫部介朗声笑道:「别吵!事到如今你还伯什么?你该早有心理准备的呀!?你当那个残忍无道家伙的使者,不是应该早有心理准备吗!?如果没有,这会儿你总该觉悟了吧!」说完,他转身命令家仆:「火筷子烧好後,在他的额头烙上『呆瓜』两个字,写清楚一点,好让那整天耽溺酒色、视线模糊的晴景看个明白!」在这残酷杀伐的时代风气下,对敌人施以虐刑不足为奇,何况新发田家仆也同情主人的不幸,咸怨晴景的无道非理,听到命令,立刻毫不留情地实施。烈火炙肉的异臭、每一笔划下而冒起的烟,还有滋滋的异样声音以及使者的挣扎呻吟,都没令家仆们皱一下眉头。「你好歹也算个男子汉!痛就痛嘛,叫什么叫,还乱动什么!你再不安静,连你两颊和脖子也一起烙。」他们恐吓地在他剃得青光的上额和粗眉之间,仔细地写上扫部介吩咐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