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景虎不答应。「如果没有春日山支援,我们就打不下去了吗?就算输了,顶多不过死而已,还是别想太多吧!以免沾辱了平日威名!」新兵卫等人气得退下後,转往宇佐美阵营诉求。宇佐美却笑著说:「你们去和景虎少爷说战,等於是班门弄斧嘛!连我都佩服他的善战技巧。打仗不在人数多寡,而在於智略勇气,你们不也亲眼见过吗?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呢?放心吧!照他的吩咐办事就对了!」即使如此,新兵卫还是不能安心。虽说景虎以奇策赢得大胜,但俊景必竟是老谋深算的大将,这回不但更加小心,而且为雪耻刷辱而来,应该不会重蹈覆辙。没多久,晴景终於启程押阵的消息传来,众人兴奋欢呼,但听说他只带了五百兵士时,又惊讶又失望。事情确如景虎所预想的一般阻碍重重。晴景接获消息时果然大怒:「这个混小子,下知天高地厚,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就这样擅自生事,万一打败了,岂不又长他人之势,像这样可恶的东西,我才不为他押阵!」他不肯出兵,上杉定实好言相劝:「你坐视骨肉亲弟被杀,有损你的威名啊!总之,首战已胜,他才十五岁,就这样了不起,你是他哥哥,又是守护代,如果不去押阵,人家会怎么想呢?人家会以为你怕了景虎!」上杉这番话有效,晴景听进去了,勉勉强强率领了五百人离开春日山。新兵卫仍有不服,「敌人一万五千,眼看著马上就要两万人了,守护代出阵,却只带五百人,未免太少了!」景虎说:「只要大哥肯来,别说是五百,就是一兵一卒不带也无所谓,只要是晴景公亲自上阵这句话就够了,我就打著这个名义,要多少兵也募得到!」「是!」新兵卫终於认同景虎。众人对景虎的成长惊讶不已,虽然在巡游各国期间就常为他敏锐的军事眼光折服,但这一次实地开战,竞能施展自由自在操纵敌心於掌上的出奇战法,更叫大家惊叹:「此君真乃天生武将也!」他们这种佩服的心理有种宗教的东西,退出景虎之前後,好一阵子仍沉溺在这种激动裏。「他的智慧是我们架著梯子也不及的!」「才十五岁就如此胆识过人!」「以後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相称赞,新兵卫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知不知道景虎是春日山村毘沙门天神的赐子?」众人立刻回应,「对嘛!他是袈裟夫人到毘沙门堂风雨无阻祈愿百日而求得的孩子!」众人心裏或许都认为景虎是毘沙门天神的化身,但没有人说出来,只是紧敛全身,虔诚地追索著这层思绪。五睛景到达栃尾那天,一大早便寒风狂飈,今年的第一场雪纷飞。景虎烧热了洗澡水、烫好了酒,燃起炽旺的营火,等晴景到来。他在沿路各点都派了步哨,随时紧急报告回来,因此估算大约在下午两点左右到达。时候差不多了,他走出城门等待,但人影还是不现,步哨来报,晴景一行在途中休息取暖。「晴景公宠爱的小厮非常孱弱,一下就冻僵了,於是先休息,暖暖身子後再走。」景虎勃然大怒,他按下怒意问:「是叫源三郎的京都小厮吗?」「属下不知,只知他貌美出众,比女人还漂亮!」「废话少说!」景虎吼了一句,立刻後悔,他心想不该在底下人面前露出他对晴景不满意的样子。但是怒意难按,他遂起身,四下走走,终於平静下来。日没稍前,春日山一行终於到达。可能途中数度休息之故,一行人都没有疲色,而且都一副松散的样子,大概是看主将吊儿郎当,遂有样学样。晴景在行伍中间,骑在额前缀著流苏、後腿是白色的栗色马上,身穿云朵革绒铠衣,披著带袖的黄呢战袍,戴著染成黑色的大棉帽。再看源三郎,紧跟在晴景後面,骑著白马,身穿碎樱铠衣,身披用金线绣著长尾家九星纹的猩猩红披肩,佩著黄金打造的长刀,也戴著染成漂亮紫色的棉帽。他那细致的皮肤色泽苍白,两颊发紫。景虎郑重行礼迎接。「有劳晴景公在这种天候启驾,实在惶恐。」晴景看也不看他,担心地看了源三郎几眼後才说:「哎,哎,辛苦你了!」第二卷03降雪情绪极坏的晴景洗过澡,身子暖和了,换上舒适的武士礼服,又喝了几杯好酒後,脸色好多了。在晴景身後捧著佩刀的源三郎也恢复原先的血色。他穿著白袖红衣的中衣,上穿五彩色线绣著散樱花瓣的紫底和服,金银线织著桐花的裙裤,亮丽得叫人不敢逼视,比女人还要冶艳三分。晴景和源三郎似乎完全没有身赴沙场的自觉意识。过重的行李会钝化机动力,也会杀伤战斗力,因此行军时非战必需品皆不携带是阵法铁律。景虎对晴景及其宠童为运送华服美裳而滥支人力颇不高兴,晴景一定吩咐一两人专门负责,兵员不过五百,却还要分神照顾这些东西,著实浪费。但是,他此刻还不宜指摘,他按捺心中不快,尽力接待晴景。他本身穿著甲胄,还披著战袍。酒过三巡,宇佐美离开座位,走到晴景座前。「请主公赐景虎少爷杯酒吧!」晴景默默举杯,把剩酒倒掉,递给景虎,不发一言。虽然他该说些褒奖的话。景虎气得满脸燥热,但看见宇佐美亲自拿起酒瓶,催促似地表情後,只得压下忿怒,膝行向前。「多谢赐酒!」他双手一接过酒杯,宇佐美即倾瓶倒酒在杯中,他一仰头,喝得一滴不剩。丰佐美又说:「酒杯可否赐给在下?」景虎把酒杯递给宇佐美,斟满酒後,宇佐美说声:「敬领!」静静地喝乾,掏出怀纸,把酒杯包好,塞进铠甲裏。他拭净胡须後,仰脸对晴景说:「主公雪中跋涉押阵,想必相当疲劳,应当及早休息,但是敌人来袭或恐就在今明二日,是否可预立战策?」「唔!」晴景点点头,但突然想打呵欠,他努力压下这个呵欠,哈哈大笑说:「今天确实有点累了,失礼之处,请各位包涵。至於战策嘛,不是已经订好了吗?既然能策划到目前这个地步,应该早已预订了,何况景虎虽然年幼,有你这样杰出的军法专家跟著,没有不先订的道理,总不会到了这个节骨眼才慌得要谈战策吧!」他的语气起先还很平稳,但慢慢地变得讽意十足。宇佐美讨好地笑说:「战争是每一瞬间都有形势变化的,因此战策也有必要对应此而做改变,主公想必非常了解,而且,这场战事的大将军是主公,如果不听听您的想法……」晴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这场战事根本没和我商量就展开的,你们搞成这么大的纰漏,现在就算要推我做大将军,我也不要接受。我只是担心万一这场战输了,好下容易保持至今的春日山长尾家或将就此浮沉,我才来的,并不是心甘情愿、高高兴兴来的,你们不把守护代当守护代、不把兄长当兄长,只是想利用我的心理,老实说我很不高兴。」他愈说愈激动,到最後简直骂人的话都出口了。景虎也满肚子牢骚。晴景以等待时机为名,安於小康,耽於酒色,自己没办法才先举事。而且,夏天时自己还不惮安危、通过敌境赴春日山进谏,他却满口遁词,听不进谏言,如今这样举事也是不得已。再加上先前他到城门迎接晴景时一再压抑的不满,一时万怒攻心,他使劲地瞪著晴景,正要发作时,宇佐美开口了。「主公斥责的是,未得指示擅自起事,主公生气自是当然,敢请原谅。在下原先也是想先修此城,得指示後再举兵,但因为三条方面消息灵通,大军拥来,以至於来不及求取指示。在下绝非遁词,从在下未赶上首战一事,谅主公即能察知。」他这番话既合逻辑,又软又郑重,轻轻地说中晴景心底,晴景总算觉得好过些,景虎的怒意也压了下来。宇佐美随即转向景虎说:「快向主公谢罪吧!」景虎双手扶地:「对不起,小弟无计可施,方出此下策!」晴景绷著脸不说话,他胸中既无机略,性情又不淡泊,一时说不出翻云覆雨的场面话。「主公听到他道歉了,就赐他一句原谅他吧!」宇佐美在旁恭谨地说。晴景大概也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终於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回就原谅你吧!」景虎谢过後,宇佐美又提出战策之事讨论,结果决定晴景是正门主将,景虎任後门主将,联合守城。另外在三条往栃尾盆地入口处所筑的寨口各置二、三十人,战时但只略做防备,立刻经由捷径撤回主城防守。计定以後,再以晴景的名义向附近豪族发出催兵符。二晴景虽然没有什么人望,但守护代这个名义还很有权威,应召而来的豪族陆续不断,其中包括上田城主长尾房景派旗下四名勇将带来的千人兵马。当然,三条方面也不袖手旁观,为利所诱、加入三条方面的豪族也不少。原来四分势力均衡保持小康状态的越後国,如今成为栃尾和三条两方对峙的风云之地,果然如宇佐美所料,一波兴,万波动。看到加盟己方的兵力众多,晴景至为愉快,主张:「与其守在这个小城等敌人来攻,不如我方先动吧!」同意的豪族不少,有人附和说:「守护代的意见有道理,马上就是大雪时节了,届时两军都不能动,如果要挨过冬天,我方观望形势的人居多,自然对我方不利,索性在大雪来以前先结束对方!」宇佐美是反对这个主张,但他不从正面反驳:「晴景公的意思及诸位的意见都说得对极了,的确,一旦越冬而我消敌长,则非同小可。然而比较敌我双方势力,遗憾的是,我方兵远较敌方为劣。在诸位面前谈兵法,实在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但仍愿一听诸位意见。大凡以兵攻城,非有十倍兵力不可,遗憾的是我方兵力不及对方四分之一,就算倾巢而出,也难获得胜果,但是我方按兵不动,敌方也不来进攻,一旦过冬又对我方不利。归根究柢,能在近日中让敌人来攻最好,但这须讲求术策,我们彼此费心思量,看看该怎么做如何?」景虎对他这番说服技巧,惊叹不已。这些豪族表面上是应守护代之召而来,其实心底早已盘算过利害得失。他们这种心理,很容易起叛心通敌,因为结合彼此的关系是那么地细弱,整个军队像群乌合之众,因此根本无人有强权命令这些乌合之众。名义上他们奉晴景为守护代,但晴景毫无指挥他们的实力。即令在最具实力的为景时代,这些人还动不动就反抗,晴景实力远逊为景,无力指挥自是当然。要说服这些人,绝对不可以摆出高压姿态,必须不厌其烦地一边满足他们的自尊心,一边将他们引导进自己的看法不可。这一点,宇佐美的确有过人之处。在景虎看来,他心中早有定论,但仍虚心努力让众人相信这是藉共商大计而达成的结论,让众人自觉骄傲与责任。景虎心想,自己生来性急,脾气暴躁,因此对宇佐美的修养格外佩服。他一旁静观。座中一人开口:「要诱敌来攻,需要显示我方势弱不可。」宇佐美轻拍膝盖:「对,这就是计策中心,本来就已经因为势优而骄傲的敌人,看到我方势弱,没有不盛势凌人来攻的道理,好主意!」又有一人发言:「咱们派少量兵员到三条境内挑战,然後诈败逃走如何?」宇佐美拿军扇轻打掌心:「妙计!我方示弱,更能激发对方。咱们愈来愈有形了。但是诈败一事妥当吗?万一世人以为我们真败,那些观望形势的人遂投靠敌方而去,岂不是毁了我们先前所下的功夫吗?」宇佐美就像个老练的教师,藉一问一答方式正确引出答案,在座豪杰也都毫无抵抗地接受,那就是反覆派少数人马到三条领内,放火烧村,抢夺财宝,在三条军还没有出动前迅速逃回,以此激怒三条。宇佐美转向晴景,毕恭毕敬地说:「众人一同思量,得到这个结论,如此进行,气急的俊景必定愤而来攻,如今没有比这更好之计,敢请主公裁定。」「好!既然是众人一致的意见,我也没有异议,众将勉之!」三烧村之计顺利进行,季节虽属寒冬,田裏没有作物,但村落房舍都被烧个精光。他们二、三十个人一伙,烧了两三个村落後立刻撤走。天寒地冻,百姓房舍被烧,损失自然非比寻常,向三条领主控诉的案件与日俱增。而三条方面每次派兵剿匪时,烧村的骑士队来去如风,早已不见踪影。善战的俊景当然知道这是景虎方面的诡计,但他依旧按捺不住,勃然大怒说:「要烧多少才够?好!咱们就打,打得他们一粒稻谷也不剩!」他决定出兵栃尾。总兵力一万三千,分为两队,亲自率领七千,另外六千由黑田国忠率领。景虎放在三条领内的探子及盆地入口各处的寨兵纷纷将消息急传回栃尾城。城内早已部署妥当,只是加强巩固各自岗位而已。另外,兵勇也分批出城竖栅结桩,堆积土袋。距栃尾城後门四、五百公尺处是刈谷田川,景虎判断敌军必定要渡过这条河,於是在离城稍远的河前构筑阵地。接连几天冬暖的日子,工程进展极速,但还未完全竣工,就得报说三条军已经出动。「是时候了!大家赶一赶!」过去是晚上时只留下守卫,其他人回城,现在时间紧迫,当天晚上便大架帐篷,全员留宿,轮流上工,在第二日午後不久即告完成。「这下好了,他们随时来都无妨!」全员都磨拳擦掌地等候敌军,但那天始终未见敌踪。「自古以来,不少战事都是紧张过後松弛时为敌所趁,而遭大败,所以绝对不可大意!」宇佐美在三条通往此处的所有通路上都设下好几道监视,营地也燃起炽旺的营火,轮流派哨兵警戒。就在接近破晓时,强风挟著乾雪呼号而下,气温骤降,寒冻逼人。景虎被营帐外呼啸的风声及寒冻惊醒,立刻起身走出帐外。站在咻咻如哀号、呼啸而过的强风中,雪不停地拍打著双颊,风冷得刺骨,双颊和手立刻僵住。景虎不停地用力磨擦脸颊和双手,仰望天空。太阳还未升起,远空显得低矮而暗,雪花毫无湿意,细细如灰般,沙沙地随风飜扬坠落,看著看著,堆积成冰。宇佐美咳嗽著走出隔壁的帐篷,他也仰天而望。雪白的胡须随风扬动,这些年来益显得瘦削的身子似乎要被风刮走似地。景虎问他:「您看这风会吹到什么时候?」宇佐美说:「要成积雪了!」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听不清楚。景虎逆风靠近他:「您看这风要吹到什么时候?」「这——今天一整天都吹吧!这雪也要下个两三天。」「我问的是风,真的会吹一整天?」「应该会吧!」「好!把士兵都叫起来!给每个人喝一杯酒,然後把椿栅都拔掉!」「你说什么?」宇佐美睁圆了眼,以手护耳又问。「我说的很明白,把椿栅都拆掉!」他的口气坚决,不容一丝异议,他那闪著异样光彩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四「你不考虑一下吗?」宇佐美问。景虎不听,没办法,只好令人撤去费了好几天工夫辛辛苦苦竖好的栅椿。天亮了。雪下得更密,风也丝毫没有平息的样子。在明亮的天地间,时而像流水、时而像漩涡般满天降下的雪封闭了视野,天与地似乎被封锁在单一白色的苍茫中。景虎分发军粮,令士兵休息、培养气力,大约两个小时後,探子来报,敌军已通过盆地入口的寨前,继续向此方挺进。景虎令兵士进用准备好的热粥,准备战斗。兵士们充分休息後又吃了热粥,气力更觉充实。景虎命宇佐美带五百人及本庄庆秀带三百人为先锋,自己率领五百人守在十丈之後。雪稍微小了些,但风反而更烈了。人在风袭过的河岸,冷得快要冻僵了。景虎下令:「大家烤火取暖,把那些栅木、椿板等都烧了也可以!」营火烧得炽旺,让兵士取暖。报告又到:「敌军一入栃尾盆地便分为两路,俊景率领的主队七千人直攻正门,黑田国忠率领的六千人则渡过刈谷田川浅滩,绕过栃尾村朝向这边而来。」景虎判断他们打算两军同时挟攻栃尾城。他派人到正城门去报告这消息,然後再各分一杯烫热的酒给兵士。大约三十分後,敌方先锋队出现在刈谷田川对岸的路上。这时雪更小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但是风更强了,他们像被从斜後方吹来的西北风卷起似地前进而来。稍过一会儿,几队人马陆续出现。每队都旌旗林立,但因为风向的关系,旗帜全向前飘,看起来毫无威势。大概为了弥补气势,他们吹著贝螺、打著鼓前进。当他们齐聚对岸时,立刻止步,重新布阵整齐,同喊杀声,螺号及大鼓齐鸣。军力是景虎这边的八倍,加上杀声震天,这边军容略显惧色。这时,远远听到正城门前也喊声不绝,那边可能已展开战斗。这边军势更显动摇。对方看气势已夺先声,先锋队立刻下水渡河,几乎在同时,其他各队也争先渡河,大有乘势而来、杀得片甲不留的气魄。宇佐美和本庄庆秀看到己方军心动摇,不觉略感焦急。打仗全靠一鼓作气,如果兵员就此心生胆怯,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力量也使不出来。他想己方也该激励一下士气迎击,他不停地回望景虎主阵,但见景虎双手紧抱在胸前,大棉帽子压至眉心,稳坐在矮凳上凝视敌方,一动也不动。不只是宇佐美和本庄感觉不安,连新兵卫及景虎左右的勇士也一样。他们不停地看著景虎,似有催促之意,但景虎仍目不斜视,依旧维持著原先雕像一般的姿态。宇佐美的令差和本庄的令差同时奔来报告说:「敌兵一旦过河即气力倍增,在其渡河一半时击之,乃兵法之常,应该以弓射之,趁其混乱时再以枪攻之!」景虎仍然凝视敌方不动,头也不回地说:「我是主将,今早已下令过,我有主意,在我下令以前,不得擅发一箭!」「是。」令差或有不服,但仍只得领命回去。三条军在此时又转强的风雪中嘶喊,迅即越过河的一半。新兵卫忍不住说:「恕在下冒昧,应该是时候了!」但仍旧没有回答。景虎左右的勇士已开始动摇,但不是恐惧,而是怀疑这年轻主子是否因为军力悬殊而感不安,正犹豫是否该迎战?手执长柄关刀的松江也开口了:「虎少爷,我冷得受不了啦,快让我和敌人斗斗好暖和身子吧!」她还是那粗俗百姓的语调,但此刻没有人笑。景虎虽然没有看她,但用略带笑意的声音回答说:「马上就让你去战斗,现在冷的话,就喝点酒,烤烤火!」他的声音沉著而有自信,勇士们的不安立刻静偃下来。五三条军更向前进,先锋中已有几人很快过了河,到达河滩。但在这寒天冻地裏渡过深水,手脚几欲冻僵,动作立即迟钝,其中一人甚至掉落手上的长枪。景虎清楚看见这个镜头,他的模样突然一变,粗鲁地把棉帽一摘,挥下军旗大喊:「上!」定睛注视眼前动静、早巳等得不耐烦的宇佐美及本庄庆秀立刻跃起,也挥动军旗连呼:「上!」并令号手吹起螺号。同时出动的两队兵马越过寨栅,奔下河滩,笔直向前冲。这时,敌军大约三分之一已到达河滩,其他还在河中,个个都觉寒冻彻骨,手脚不能自由使唤,被急冲而来的丰佐美军及本庄军一攻,立刻混乱,有些人轻易被砍,大部分则跌落河中,几乎溃不成军。景虎戴上战盔,系好盔带,站在主队前线督战。他身旁的勇士个个跃跃欲出,自愿请战,但景虎不准,「再等一下,待会儿就是不想战也得战!」敌军虽然陷於混乱,但仍有些战志昂扬者,在河中拚命挣扎,不时激励己方兵士。其中有百余人凝聚的一队人马,奋力冲开阻挡在前的己方兵卒,强行渡河,冲上河滩。为首的是蒲原郡知名武士松尾八郎兵卫,他高声咒骂,冲进本庄军中。其势是恁地凶猛强悍,本庄军抵挡不住,也乱成一团。宇佐美挥动军旗,从旁袭击松尾队。松尾军左右受敌,陷於苦战,但毫不退怯,而且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