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巡警也握着新发现的东西,并跟在藤田刑警身后爬上来。 他手中拿的东西是用小珠子串成的可爱手提袋,一看就知道是片帆这种女孩会使用的东西。 “这是我们在下面捡到的东西。” 广濑警官从山崎巡警的手中接过手提袋之后,啪的一声打开来,从里面取出化妆盒。口红、眉笔、面纸等年轻女孩随身携带的小东西,还有一把小钥匙。 “警官,这会不会是那个皮箱的钥匙?” “嗯,有可能。” “藤苗,你到面对去把那只皮箱拿过来,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它。” “好的。” 没一会儿,藤田刑警抱着塑胶皮箱回到小路上。 广濑警官一将钥匙往锁孔里插入,皮箱果然应声打开。 只见皮箱里面塞满了各式换洗衣物、洗脸用具和日用品,比较特别的是,里面还有一个手工缝制的小钱包。 广濑警官打开小钱包,整个人愣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说: “警官、金田一先生,你们看!这个……” 他摇一摇小钱包,里面传里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矶川警官不禁吃惊地眯起眼睛问: “广濑,难道这里面是……” 不等矶川警官把话说完,广濑警官立刻打开钱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左手手掌里。 那些全是古钱币,而且每一枚钱币的铸造年份都在明治二十六年以前。 “果然没错,这些全是明治二十六年以前的钱币,难道真如金田一先生所说,这座小岛的某个地方埋藏着刑部神社昔日的捐献箱。” 矶川警官皱眉苦思着。 “对了,警官,有件事一直忘了向你报告。我把荒木定吉随身携带的照片拿给浅井春经常去的酒店、鱼店老板看过了,他们都说照片里的那个人就是昭和三十三年经常出入浅井家中的男子——阿清。” 广濑警官刚报告完毕,隐亡谷的岸边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金田一耕助一行人循声望去,只见越智龙平和七位神乐太夫已经不在那里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位女性——巴御寮人、仓敷御寮人——澄子、玉岛御寮人——玉江和真帆。 巴御寮人身穿和服,另外两位御寮人则穿着洋装;不同的是,玉江穿的是花枝招展的洋装,而澄子穿的是黑色丧服。 真帆则始终把头埋在澄子的胸口,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20章 巴御寮人的秘密 噩梦中的脸孔 金田一耕助在黑暗中淋着雨,不停地向前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目前身在何处,只知道眼前这条小路一直往前延伸,就像永无止尽一般。 尽管金田一耕助已经跑得筋疲力尽,但他追逐的那个穿戴着蓑衣、蓑帽的人依旧不停地往前跑着。 他好几次有机会伸手去抓住他,可是每一次都让对方逃脱了。 金田一耕助之所以能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中清楚认出对方穿着蓑衣和蓑帽,是因为天空中不时发出紫色的闪电;每当闪电一过,金田一耕助就会听见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急剧的雷雨宛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空中倾泻而下,金田一耕助从头到脚都在滴水,却没有感到丝毫冷意,因为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尽快看到隐藏在蓑帽下面的那张脸孔,要是晚一步看到,恐怕会发生更严重的状况……) 因此即使在刺眼闪电与轰轰雷鸣声的包围下,全身湿透的金田一耕助还是拼命地向前奔跑。 眼看他就要抓到那个蓑衣了,可是在下一秒钟,对方又一溜地从金田一耕助的手中逃之夭夭。 金田一耕助虽觉得扼腕,却还是得继续追下去。 接下来,幸运之神似乎要眷顾金田一耕助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在一瞬间发生坍方,由于事出突然,金田一耕助死命追逐的那个人来不及避开坍方的土石,当下便一个翻滚,摔倒在地上。 “太好了!” 金田一耕助大叫一声,立刻冲上去抱住对方,同时一把摘下那顶蓑帽。 这时,一道紫色电光闪过天际,震耳的雷声随后响起,当金田一耕助看到浮现在紫色电光中的那张脸孔时—— “啊!你是……” 他顿时放声大叫,并在自己的尖叫声中惊醒过来。 金田一耕助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他一边回忆刚才做的噩梦,一边从行李袋中拿出毛巾擦拭全身的汗水。纵使那只是一场梦,他仍然觉得很不舒服。 金田一耕助不舒服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疲劳;肉体上的疲劳只要好好地睡一觉便能消除,但精神上的不愉快感觉却无法随意就抹去。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禁拿着毛巾用力地擦脸,企图抹去刚才出现在他梦中的那张脸孔。 金田一耕助一向非常排斥以直觉办案,而且他很担心这样的梦境会让自己日后的推理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 因此他开始使劲地摇摇头,试图甩掉先前那个梦境。 就在这时,拉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醒了吗?” (是越智多年子。) 金田一耕助急忙整理好仪容,规规矩矩地坐在垫被上。 “是的。”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请进。” 越智多年子一进门,便拉开窗边的帘子,房内顿时变得十分明亮。 “啊!都已经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金田一耕助吐了吐舌头,看看枕边的手表,发现已经六点多了。 也就是说,他从七月七日正午睡到现在,已经睡了六个钟头。 “你做噩梦了!本来我想叫醒你,可是又怕这样反而会吓着你。” “没什么,我才不好意思哩!竟然在梦里大叫,简直像个孩子一样。” “本家也做了噩梦,我想这是因为大家太累的缘故。” 越智多年子口中的“本家”就是指越智龙平,不过金田一耕助并不明白他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对了,我刚才睡觉时出了一身汗,把您借给我的睡衣都弄湿了,我这就拿去洗一洗。” “没关系,你先把睡衣放着吧!倒是你应该先去洗个澡,准备吃晚饭了。”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什么事?” 越智多年子原本已经站起来,但是一听到金田一耕助有事请教她便又坐下来,从正面凝视跪坐在垫被上的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的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眼神,让越智多年子有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待会儿我问的问题,如果您觉得不方便,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不,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告诉你。” 金田一耕助闻言,一脸感激地向她点头致意后说: “我搭船来刑部岛时,在船上听说越智先生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刑部神社的巴御寮人一起私奔?” “嗯,那是大战结束的前一年,也就是昭和十九年的事情。” 越智多年子回答后,仿佛在等待金田一耕助继续提出问题。 “当时您一定感到非常震惊吧?” “嗯,他们两人会这么做确实让我感到十分吃惊,不过在这之前,我也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 “这么说,您知道越智先生和巴御寮人交往的事?” “是的。因此当他们俩私奔的事情爆发后,‘锚屋’的老板还怪我为什么一直隐瞒这件事。” “既然他们必须掩人耳目才能约会,那么……他们两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偷偷相见呢?” “这个……” 越智多年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金田一先生,你知不知道神社后面有一个地方叫‘千叠敷’?” “千叠敷?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在树林的深处有一个七人冢。” “他们俩就是在七人冢的附近见面。” “嗯,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还可以躺在绿草上恣意地谈心呢!” 金田一耕助想像他们当时恩爱的情景,不禁感到十分羡慕。 “对了,巴御寮人一直都住在神社里,而越智先生当时住在小矶,平常他们用什么方式联络?又如何安排会面的时间呢?” “这个……金田一先生,你知道‘虎鸫’这种鸟吗?” 越智多年子不答反问。 金田一耕助努力压抑心中的讶异说: “嗯,我曾经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机会见过。” “这种鸟在夜晚也会鸣叫,所以《平家物语》中所指的鹫鸟就是这种鸟;而且这种鸟的鸟叫声很容易模仿。” 越智多年子说着还学了一段鸟叫声给金田一耕助听。 “所以他们约定以虎鸫的叫声作为见面的暗号喽!哈哈……越智先生真是个浪漫的人。” “是啊!这也算是为我们越智家增添一段美谈。” 越智多年子的眼眸闪过一抹奇特的神采。 “对了,越智夫人,您一直都一个人生活吗?” “不,我也年轻过,曾经有过意中人,只是我的意中人在昭和十二年上海事变的时候战死在沙场上,战争结束后,我就不再把感情的事放在心上,毕竟我年纪这么大了,有谁会娶一个老太婆当妻子呢? 哎呀!真是的,我怎么对你说这些教人尴尬的事呢?让你见笑了,金田一先生,请不要放在心上。” “不,我打从心底同情您的境遇。坦白说,这一切都是战争惹的祸,日本全国上下像您有这样境遇的妇女不知道有多少。” 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又淡淡地问了一句: “对了,越智先生和巴御寮人是在昭和十九年几月开始交往的?” “大概是七月左右。”。 “那么他们是什么时候一起私奔?” “应该是八月中旬。” “他们离开之后躲藏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后来由于本家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只好写一封信给吉太郎,希望他能帮忙筹一些生活费,没想到吉太郎却把这封信拿给‘锚屋’的老板看,结果……” “他们两人就被带回来,不久之后,军中的召集令也寄来了?” “嗯,大家都说这是‘锚屋’老板暗地里动的手脚,本家是这座小岛上的船家之子,照理说根本不必上战场。” “唉!越智先生当年太冲动了,他和巴御寮人既然两情相悦,就应该试着让‘锚屋’的老板了解他们的感情,说不定就不会演变成这种结局。”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儿,突然话峰一转。 “对了,越智夫人,或许您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追根究底一直问越智先生年轻时的秘密?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巴御寮人在那段时间内是否曾经怀孕……” 越智多年子闻言,不禁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地用手搓揉着和服下的膝盖。 金田一耕助则继续说: “这里是一座小岛,巴御寮人的身分又很特殊,如果她曾经怀孕生子,一定会立刻传遍岛上的每个角落,所以我才想问问你究竟有没有这一回事?” “金田一先生,关于这件事是这样的。” 越智多年子不再搓揉膝盖,她直直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说: “如果巴御寮人是在昭和十九年八月或九月怀孕的话,那么她应该在昭和二十年的六、七月间把孩子生下来……” (是啊!三津木五郎就是昭和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出生的。) 金田一耕助在心中默默想着。 “接下来呢?” “昭和二十年的六、七月间,巴御寮人正好不在刑部岛上,她去躲警报了。” “躲警报?” 金田一耕助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 “是的,当时这一带是敌机飞行的必经路线,因此在神户遭到敌机攻击后不久,大膳先生便急急忙忙地带着巴御寮人躲警报去了。” “他们到什么地方躲警报?” “听说是播州的山奥,当时阿吉也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播州的山奥?三津木五郎出生的地方——栗郡山崎,原名就是播州的山奥……) 金田一耕助在心中暗自想着。 不过,他表面上仍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您说的阿吉就是吉太郎吧!他为什么会跟大膳先生一起去?” “事实上,阿吉从二十二年前开始,就一直是大膳先生的家仆。” 金田一耕助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吉太郎和巴御寮人的关系如此密切。 (如果当时巴御寮人真的曾经产下一子,吉太郎一定会知道,而且他一定也知道大膳先生是怎么处理那名婴儿的。) “老实说,大家根本不相信他们是去躲警报的,那时候岛上的居民私底下都在谣传巴御寮人一定是偷偷生孩子去了。” 越智多年子最后这几句话教金田一耕助惊讶得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 消失的婴儿 金田一耕助此刻正躺在飘散着原木香味的浴缸里,悠闲地伸直双腿。 越智龙平位于地藏平的府邪虽然有一间二十叠大的西式客厅,但其余房间仍维持和室的格调,像这间浴室里的桧木浴缸就是其中之一。 金田一耕助一躺进浴缸里,所有的疲劳顿时全都消除了。 可是,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却驱使金田一耕助从完全的解放中惊醒过来。 (不行!我不能贪恋一时的舒适,要是再多耽搁一会儿,这座小岛上说不定又会发生不可预期的状况。) 这份担忧让躺在浴缸中的金田一耕助宛如坐在火堆上烤火一般,霎时感到坐立难安,他开始反复思索着从越智多年子那里听来的事情。 根据越智多年子所说,昭和二十年八月二十二、三日左右,刑部大膳、巴御寮人和吉太郎三人从避难地返乡,假设巴御寮人在六月二十八日生产,那么她回到这里也已经是生产后两个月的事,应该能恢复到产前的体态。 此外,三津木五郎在他父亲——三津木秀吉四十二岁时生下来,虽然金田一耕助忘了问三津木五郎的母亲——贞子生产时是几岁,不过从他的父母只相差三岁来看,贞子应该在三十九岁那年生下三津木五郎。 (这么说来,贞子算是一个高龄产妇。 可是,世上会有结婚十凡年后才生下孩子的夫妻吗? 会不会是三津木秀吉夫妇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却迟迟无法如愿,于是他们便对认识的产婆说出内心的渴望——要是有人家不想要小孩,他们非常愿意收养这个孩子;而这个产婆又正好到刑部神社替巴御寮人诊断,还诊断出她已经怀有身孕的事实。 如果巴御寮人在刑部神社里生产,必然会让刑部家族的名誉受损,因此,刑部大膳才和产婆计划让这个孩子“消失”。 等所有条件都谈妥之后,刑部大膳就带着巴御寮人和吉太郎以躲避空袭为藉口,悄悄住进三津木贞子住处附近的一家温泉旅馆里。 到了昭和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巴御寮人果然顺利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这名男婴一生下来就交给在产房外面等候的三津木贞子手中,而后在三津木夫妇的抚育下平安长大成人。) 到目前为止,金田一耕助的推理并没有矛盾之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金田一耕助却隐约感到事情没有那么单纯。 他始终认定在下津井遭人杀害的浅井春就是当年为巴御寮人接生的产婆,不过从她写给矶川警官的信件来看,总让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事实上,我也会有许多烦恼和秘密……这都是因为二十二年前我犯下一件罪行的关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浅井春会对川川警宫这么说呢? 虽然她当年所做的事情并不合法,但如果不是她从中斡旋的话,巴御寮人所生的孩子说不定会惨遭大膳先生灭口,而三津木夫妇也得不到一直想要的小孩,她实在不需要为这件事感到良心不安啊!) 更令金田一耕助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信中还有这么一句话—— “现在正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我已经命在旦夕了……” (究竟是谁想取浅井春的性命呢?只因为她知道某个小孩的身世秘密,就要置她于死地吗? 不,这其中必然另有内幕!) 金田一耕助原以为自己已经解开谜题,却没料到谜题中还有另一个谜题。而且,若是把以前搜集到的资料再仔细研究一下,说不定会发现更恐怖、更惊人的秘密呢! 想到这里,浸泡在浴缸里的金田一耕助忍不住用力摇摇头,企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就在这时,他又想起青木修三的“临终遗言”—— “在鹫鸟鸣叫的夜晚,你要特别小心……” 年轻的越智龙平想见巴御寮人时,就会学虎鸫的叫声叫她出来,两人一在七人冢附近的草丛中相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慕之情,彼此紧紧相拥,一同歌颂年轻的心。 (那么青木修三之所以留下那句话,是不是因为他知道在千叠敷发出虎鸫的叫声就会引来某人的反应呢?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叉会是谁告诉他的?) 根据金田一耕助的调查,青木修三似乎是个好色之徒。 (今年五月十九日晚上,他在睡衣外面罩了一件风衣,一个人偷偷摸摸地从‘锚屋’越过两公里的山坡路到千叠敷,是否就是为了和某位女子会面呢?而那位使他克制不住内心狂烈激情的女子又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刚才在梦中看见那个穿着蓑衣、蓑帽的人…… 一想起那张脸孔,躺在浴缸里的金田一耕助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越智多年子正好来到浴室外面。 “金田一先生!” 她轻唤了一声,并说: “山崎先生刚才从刑部神社赶来,说那边要开始侦讯神乐太夫了,希望你能尽快赶过去。”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金田一耕助役想到自己一进浴室就耽搁了大半天,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还有,下人们已经准备好晚餐,你用过饭之后再出去吧!” “好的,谢谢您。对了,请问越智先生现在在做什么?” “他已经先用过饭,现在正在客厅里和高尔夫球场的负责人员开会。” (这个时候还能谈公事,越智能平真是一位闲不下来的人!) 金田一耕助笑了笑,同时也感到安心多了。 ------------------第21章 高潮迭起 意外讯息 金田一耕助来到刑部神社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七日晚上八点多,只见矶川警官、广濑警官和藤田刑警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对不起,我来晚了。” “金田一先生,睡得还好吗?” 矶川警官一看见金田一耕助,立刻起身相迎。 “嗯,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已经感觉舒服多了。” “那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广濑警官也加入他们的谈话,他说: “金田一先生,我先把在你休息的这段期间所发生的事说一遍吧!” “那真是太好了。” 于是广濑警官一边看记事簿一边说: “首先,我们请来冈山的师傅将黄金神箭锯断,这样比较容易从尸体上取出神箭;之后由同样来自冈山的冈巴博士和木下医生共同勘验,并由冈田博士操刀解剖尸体。 根据验尸结果,冈田博士认为凶手最初的一击是将神箭刺进死者的左肺,这一刺已经威胁到死者的性命,接着凶手又一点一点地把神箭刺得更深,最后将死者刺成烤肉串的样子。” “这么说来,那把黄金神箭是分好几次刺迸死者的身体喽?” 金田一耕助对验尸结果深感兴趣。 “正确他说,应该是分成三次。虽然死者身材瘦高,可是想要把一个人刺穿,绝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到的;我想凶手之所以会分两、三次把神箭往尸体里推,大概是因为和死者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那么凶手犯案的时间是……” “一如我们当初的推断,是在六日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也就是火灾发生的前后。” 闻言,金田一耕助两眼露出无神的表情,陷入沉思中。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他说: “对了,片帆的尸体也勘验过了吗?” “嗯,验尸结果和木下医生的判断一致,片帆是窒息而死,而且她被乌鸦啄食、野狗啃咬都是气绝身亡之后发生的事。至于凶手做案的时间大约在五日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和三津木五郎、荒木定吉看到穿蓑衣、戴蓑帽的那个人时间一致。” “神主和片帆的遗体打算怎么处理?” “吉太郎已经准备好两副棺木,目前安放在后面的房间里。今天晚上,死者的亲人将为他们举行守灵仪式,并准备在明天安葬他们。对了,由于这一带都采用土葬,所以吉太郎正在下面的墓园挖墓穴。” 广濑警官说话的时候,金田一耕助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墙壁,只见那里挂着的蓑衣、蓑帽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干透。 “你问过吉太郎这套蓑衣、蓑帽的事情吗?” “是的,刚才问过了。” “他怎么说?” “他说是干的,而且就因为是干的,所以当时他才会用水把蓑衣、蓑帽淋湿。” “那么其他人怎么说?”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问过大膳先生、村长、神乐太夫们,以及刑部家族的另外六人,而他们的回答都是‘对不起,我们没注意到这件事。’” “巴御寮人和良帆又怎么说?” “哼!她们两人根本不说实话,只会一味他说‘不知道。’” 广濑警官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既然大家都没注意到蓑衣、蓑帽原本是干的还是湿的,那就表示他们说的应该是真话。”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 广濑警官十分不解地问道。 “当天有一连串热闹的祭典活动,他们没留意到墙壁上那套蓑衣、蓑帽的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唉……就连我也没注意到呢!” 一旁的矶川警官苦笑着摇摇头。 “昨天晚上发生命案之前,我曾经两次从那套蓑衣、蓑帽前面经过,却一点也没有留意过它是湿的还是干的,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不中用喽!” “对了,那些神乐太夫都侦讯过了吗?” 金田一耕助立刻改变话题,是因为不想再让矶川警官感到难堪。 矶川警官在这个事件中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和金田一耕助以前所认识的矶川警官一点也不像。可是,金田一耕助又不忍心因为这样就承认矶川警官已经衰老的事实。 广濑警官或许也知道金田一耕助的用意,他故意顺着金田一耕助的问题继续说: “关于神乐太夫的部份,目前我们已经侦讯过四郎兵卫、平作、德右卫门和嘉六四位长老,接下来我们准备侦讯剩下的三名年轻人。” “你们是否从四位长老的口中得到什么讯息?” “‘什么也没有,他们似乎已经商量好,什么也不肯透露,只说昨天晚上神主被杀的时候,他们全都在神乐殿后面的化妆室里,对这件凶杀案一点也不清楚。更让人生气的是,那个叫四郎兵卫的老人竟然开始改口说他儿子松若是在井原过世的,原先因为他痛失爱子,又不愿面对现实,才会以为儿子只是失踪而已。 至于平作、德右卫门和嘉六三个人也都说,四郎兵卫就这么一个儿子,却在早年痛失爱子,所以才会变得有些精神异常,还叫我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的意思是,那个叫松若的年轻人死亡之后,四郎兵卫先生就有点精神错乱吗?” “‘是的。他们说松若死后,四郎兵卫先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侦讯另外三个人了吗?” “当然可以。” 说完,广濑警官便把下一位接受侦讯的神乐太夫叫进来。 第一位被叫到的是弥之助,他是四郎兵卫妹妹的孙子,与阿诚、阿勇是表兄弟。 他对于昨晚神主被杀的事一点也不知情,至于其他的问题,他也跟之前的四个人一样——一问三不知。 看来这个叫弥之助的男人实在不好对付。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的祖母是四郎兵卫先生的妹妹,所以四郎兵卫先生的独生子——松若就是你母亲的表舅喽?” “是的。” “‘你松若表舅死的时候,你知道吗?”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问阿诚、阿勇,或许可以从他们口中间出一些线索,毕竟松若表舅是他们的父亲呀!” 广濑警官深知不可能从弥之助的口中间出进一步的线索,便将希望寄托在阿诚和阿勇两兄弟身上。 没想到阿诚、阿勇两兄弟一进门,便异口同声说: “‘请您让我们两兄弟一块儿接受侦讯吧!长辈们怕惹祸上身,所以什么都不肯透露,但我们兄弟俩不同,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事情,一定会矩细靡遗地告诉你们。” 两兄弟说话时,脸上的神色非常紧张,眼中也透出异样的神采。 广濑警官看看他们两人,并回头请示矶川警官。 只见矶川警官点了点头,同意他们两人的要求。 “那么……你们请这边坐。” 广濑警官将两兄弟安排坐在柜台前的长椅上之后,开口问道: “你是四郎兵卫先生的独生子——松若的长子阿诚,这位是你的弟弟阿勇,对吗?你们今年几岁?” “我二十五岁,阿勇二十二岁;当父亲‘蒸发’的时候,我只有六岁,弟弟阿勇不过才四岁。” “蒸发?” 广濑警官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你说你们的父亲——松若‘蒸发’了?” “是的。不过,关于我父亲的死,我爷爷是怎么说的?不,不只是我爷爷,其余的爷爷们又是怎么说的?” “他们都说松若死在故乡——井原。” “他们说谎!大家都害怕被卷入这件命案中,所以事先说好绝不将我父亲‘蒸发’的事情说出去,特别是我爷爷,他担心警方会怀疑他……” “为什么我们要怀疑你爷爷?” “事实上,我爷爷一直怀疑是刑部神社的神主杀了我们的父亲,也一直想找他报仇,所以这次神主被杀之后,爷爷对于自己来不及亲手替我父亲报仇感到懊悔不已。老实说,不只是我爷爷,就连我们两兄弟也这么认为,我父亲一定是被神主杀死的!” “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你为什么会认为是刑部神社的神主杀了你们的父亲?”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阿诚低下头来表示歉意。他拭去额头上大滴的汗水后,又继续说道: “我天生就比较神经质,所以一提起这件重大的事情,就会忍不住激动起来。” “大哥,你别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很激动。” “你虽然心里激动,却不会表现在脸上,这一点我十分佩服,不像我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从这对兄弟相互体谅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他们的感情相当深厚。 “好了,阿诚,你继续说下去吧!为什么你会认为是神主杀了你们的父亲?” “这件事是这样的……” 原来在昭和二十二年,当时刑部岛相当繁荣,那一年的祭典,四郎兵卫一行人被邀请到神社来表演。 松若当年三十四岁,正值壮年,不但体格魁梧,人也长得相貌堂堂;那时他担任素戋鸣尊的角色,四郎兵卫则扮演八岐大蛇。 那次的表演相当成功,可是在表演之后,松若却经常失踪,而且总是两、三天后才回家,回到家之后,松若整个人变得精神恍惚,夫妻俩也变得无话可说。因此,松若的老婆怀疑他一定在外面有了女人。 松若最后一次离开家门是在昭和二十三年十月六日,此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阿诚认为他们的父亲一定是喜欢上一位有夫之妇,后来那女人的丈夫知道了这件事,便悄悄地杀了松若,而且还把他的遗体葬在某个地方。 “嗯,你是说令尊认识了别的女人,后来在和这女人交往的过程中被她丈夫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