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8

“不可能?”  “这个世界里,没有地方比有楼更高。比这里更高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这里就是世界的顶点。”  “不存在?”  “没错。根本就没有。”  “那奥永呢?”  “有奥永的存在。但奥永并不是顶点。”  “那么,它是什么?”  “是混沌。用来封闭混沌的宫,就是奥永——”  “什么!?”  “卡曼,不,所有有楼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封闭混沌的那扇门被打开。”  “……”  “如人若回答狮子宫的问,让门打开,这世界就会充斥混沌,就此崩坏。你或许就是那个如人,所以卡曼害怕你会那么做。”  “……”  “你要去哪里?你哪里都去不了。如果不能去上面,难道要到下面去?”  “下面?”  “就像我父亲阿尔哈玛德那样。”拉芙蕾西亚说。  “对了。阿尔哈玛德是你的……”  “是我父亲。”  “可是,为什么阿尔哈玛德要去下面?”  阿湿波此话一出,拉芙蕾西亚旋即脸上笼上乌云。  哀伤和憎恨轮流出现在拉芙蕾西亚脸上,旋即又消失。  她微微摇头。  “阿尔哈玛德背叛我母亲。”  “你母亲?”  “她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  “因怨恨阿尔哈玛德而死——”  “发生了什么事?”阿湿波问。  拉芙蕾西亚不答,只是摇头。  “阿湿波。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救你离开这间石室。但就算你离开这里,也哪里都不能去。不,是没办法去。不论往上还是往下……”  “……”  “你要等,好好忍耐。我一定会救你离开这里。不过,你哪里都不能去,要待在有楼里生活。”  “我离开得了这里吗?”  “应该可以。只要毁了你的喉咙,卡曼就已经放心,应该可以放你离开这里。”  “现在马上?”  “现在还有困难——”  “那什么时候?”  “明天或后天吧……最晚十天后就能离开——”  “我得待在这种地方十天吗?”  “请你忍耐……”拉芙蕾西亚说。  这时,阿湿波脑中想起一件事。  “达孟和雪拉现在怎样?”他问拉芙蕾西亚。  “他们不在这里,在另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  “他们都还活着。”  “他们会受到什么处置?”  “可能会死吧。”  “什么?!”  阿湿波说话时,几乎已发不出声音。  只有嘴唇在动。  拉芙蕾西亚是看他嘴唇的动作,而得知他想说的话。  “他们两人之所以能活命,是因为他们是我父亲螺旋师阿尔哈玛德的孩子。”  “……”  “也就是说,他们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妹。”  “你刚才说他们会死。”  “三天后的晚上有一场聚会,到时会决定他们两人的命运。”  “以你的力量,没办法解救他们吗?”  “我有什么理由非救他们不可?他们两人都想杀我,多亏你,我才没被杀害,但许多同伴都因他们而死,全被他们杀了,当中还包括芬巴……”  “卡曼的儿子对吧。”  “他为了去救我,而被他们杀害。”  “卡曼怎么说?”  “他说要杀了他们——”  “……”  “事情已无转寰余地了。卡曼之所以让他们活命,是为了想知道下面是什么样的地方,还有阿尔哈玛德在那里做些什么、想些什么——”  拉芙蕾西亚说。  “那你呢?你想杀他们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他们死有余辜,但又希望他们能免于一死。”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阿湿波说。  那已不算是声音。  他只靠动口,来勉强向拉芙蕾西亚传达他的意思。  “何事?”  拉芙蕾西亚挺起胸,表情转为严肃。  “之前你说过,有个会祈祷的原人‘蛹’——”  “我是说过。”  “他在祈祷什么?”  “一种不清楚含意的话语,只听得懂当中有你的名字,然后好像在向人询问什么——”  “问?”  “是的。”  “什么样的问?”  “他问:人可以得到幸福吗——”拉芙蕾西亚说。  “人可以得到幸福吗——”  “是的。”  阿湿波体内涌现一股热意。  同样的问,他应该会经问过。  同样的问,他应该会经回答过。  但此刻他已忘了答案。  “那他说的祈祷词呢?”  “不明白它的意思,不过大致像这样——”  拉芙蕾西亚说出那句祈祷词。  “男毋庙发连滑金……”  阿湿波闻言大吃一惊。  因为那是直到拉芙蕾西亚到来前,他脑中一直听到的祈祷声。    南无妙法莲华经  我一定得去——  “那个蛹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里。那个蛹就放在这栋建筑地下。”  “带我去那里。”  “不可能。”  “我没有要逃离这里的意思。见过那个蛹之后,我一定会回来。”  “你一定会回来?”  “没错。”  阿湿波的喉咙发出的声音,犹如湿润的风。  拉芙蕾西亚在微弱的红光中,凝视着阿湿波。  “好。”拉芙蕾西亚说。“你跟我来。我就带你去看那个一直呼唤你名字的‘蛹’吧。”  拉芙蕾西亚执起阿湿波的手。  阿湿波站起身。  他以身上的衣袖擦拭嘴唇。  “来吧。”  手持灯火的拉芙蕾西亚,在石板地上迈步向前。  微弱的火焰。  为了照亮脚下的路,拉芙蕾西亚不时将灯盘往左右移动。  左右的石墙上,有两道向天花板延伸的人影在晃动,犹如亡灵。  影子一面摇晃,一面描绘出螺旋的图案。  阿湿波觉得有种近乎晕眩的感觉。  以前——  虽然不清楚是多久以前,但以前他好像也像这样看过螺旋的幻觉。  望着灰色的墙上,满是齿轮般的螺旋图案在转动。    木通的藤蔓缠向天际的白云……  他想:又开始了吗?  赤脚下冰冷又坚硬的石板地,不时变得柔软,宛如拥有人的体温。  它成了阶梯。  螺旋的阶梯。  他觉得自己以前会沿着这种石阶无止境地往上走。  此刻顺着螺旋阶往下走,蓦然身陷一股错觉,仿佛身体化为螺旋。  “阿湿波!?”  走在前方的拉芙蕾西亚,高举着灯火,回身而望。  微弱的黄色火焰,刺眼地照向阿湿波双眸。  “你还在吧——”拉芙蕾西亚停下脚步问。  “在啊。”阿湿波应道。  “太好了。”拉芙蕾西亚低语道,松了口气。  “怎么了?”阿湿波说。  此刻他没振动喉咙,只动嘴。  这样才不会对喉咙造成负担。  拉芙蕾西亚举起灯盘,让火光照向阿湿波的脸。  “刚才突然觉得你好像消失了似的。”  “我在这里。”  阿湿波如此回答后,拉芙蕾西亚再次转身向前,开始走下阶梯。  阿湿波心想,我身上好像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正当他对自己走下螺旋阶梯感到恍惚时,拉芙蕾西亚觉得他好像消失了。  这应该不是偶然。  当他觉得自己化为螺旋时,自己的存在便开始变得稀薄。  不,感觉比较像是自己开始融解成螺旋。  阿湿波的心跳突然加快。  他再次以袖子拭去自口中满溢出的鲜血。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应该曾过有一段时期,像这样从口中呕出鲜血。    没用的。    止不了。    一直不断涌出。  突然,一股病房的甲酚气味送入鼻端。  这是怎么回事?  拉芙蕾西亚再度转头。  敏感的女人。  对了。  阿湿波猛然想起一件事。  拉芙蕾西亚能和“树”交谈。  我也能和“树”交谈——阿湿波心想。  拉芙蕾西亚和他似乎在某方面,比一般人还来得敏感。  对了。  得询问拉芙蕾西亚关于“树”的事才行。  “树”到底是在哪里?  为什么现在我不能和“树”交谈?  要怎样才能和“树”交谈?  想向拉芙蕾西亚问个清楚。  但现在不行。  无法边走边说话。  因为喉咙的声带被毁了。  只要轻拍拉芙蕾西亚的肩膀,要她转头,就能交谈了。  但现在正在前往“蛹”所在之处的路上。  总之,一切等见了“蛹”再说。  只要能见到“蛹”,就能明白它是不是那个业了。  阿湿波一直向前走。  不久,螺旋阶梯来到尽头。  他们已抵达地底。  “往这边走——”  拉芙蕾西亚向前迈步。  阿湿波紧跟其后。  双脚向前迈出的感觉很奇怪。  他看到幽暗的空中,有许多转动的螺旋。  好像走在黑暗的空中一般。    南无妙法莲华经……  这祈祷在阿湿波脑中响起。  声音比在梦中听到的还要鲜明。  他听得无比清楚。  不是传向耳朵。  而是直接传到心里的声音。  向遥远的天际传送的声音。  每多走一步,那祈祷就变得更大声。  是业。  阿湿波暗忖。  想法马上变成确定。  业在这幽暗的某处,不断向上天祈祷。  周遭的黑暗仿佛饱含闪亮的结晶。  “最早发现祈祷声的人是我。”拉芙蕾西亚说。  “在上次月亮轮回一回之前,我听见这个‘蛹’的声音。我是从有楼外面听到这声音的,前去搜寻声音来源的人,正是芬巴。芬巴前去将这个发出祈祷的‘蛹’带回。”  阿湿波没说话。  那祈祷声盆发鲜明。  他全神倾听。  “在这里。”  拉芙蕾西亚停步。  站在一大扇木门前。  门并未上锁。  拉芙蕾西亚单手推门,只听见一阵嘎吱声,木门就此开启。  里头是个圆形房间,形状宛如立起的圆筒。  石板地上到处长满了草,在石板间扎根丛生。  没有天花板。  往上延伸的圆筒顶端,可以看见整片夜空。  月亮位在那天空的中心。  是上弦月。  是第一次和业见面时出现的月亮。  第一次在苏迷楼醒来时,空中出现的月亮。  同样的月亮,此刻正位于中天。  从那之后,历经了几次月亮的轮回呢?  第九次轮回的月亮。  一颗蛹就被放置在蓝色的月光中。  位于石板地中央。  形状椭圆,被短毛覆盖的“蛹”。  是“业”。  时间仿如就此停止。  业在月光中祈祷。  南无妙法莲华经……  无比鲜明。  如同月光结晶般,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每当碰触到那祈祷词,黑暗中的琉璃微粒子便会发光。  那祈祷声是天籁。  不属于地上,而是天界的语言。  那连缀而出的祈祷声,在月光中朝天际而去。  在一片静谧的场所,弥漫着无声的祈祷。  “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听它的祈祷声——”  拉芙蕾西亚露出近乎喜悦的表情。  “这是天籁。”  语毕,拉芙蕾西亚望向阿湿波。  “你应该知道吧。你也听得见对吧,阿湿波……”  拉芙蕾西亚合上眼。  合眼聆听祈祷声。  竟然这么清楚……  阿湿波低语。  他走向“蛹”,伸手轻碰。  好温暖。  缘啊……  那祈祷的声音突然叫唤阿湿波的名字。  缘啊……  它清楚地说道。  “业——”  阿湿波以沙哑的声音叫道。  你终于来了。  “蛹”说。  缘啊,我一直在等你。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一直在等你……  就在业说话时——  “你看。”拉芙蕾西亚小声叫道。  “它在发光……”  业——“蛹”的表面闪闪发亮。  就像是之前渗入“蛹”内的月光化为微细的光亮结晶往外释放一般,它发着光。  南无妙法莲华经……  它祈祷。  阿湿波口中也吐出同样的祈祷词。  两个无声的声音,在月光下合而为一。  南无妙法莲华经!  南无妙法莲华经!  两个祈祷声合而为一,相互缠绕,在月光下朝天际而去。  南无妙法莲华经!  喜悦——  泪水从阿湿波眼中夺眶而出。  拉芙蕾西亚同样也泪如泉涌。  “阿湿波……”拉芙蕾西亚在祈祷声中说道。  阿湿波手抚着业,抬起头来。  “是你生下这颗‘蛹’。”拉芙蕾西亚说。  “我?”阿湿波嘴唇轻动。  “没错。”  “这话怎么说?”  “这颗蛹即将进入休眠。原本它应该更早进入休眠,但它一直没有,只为了等你到来……”  “休眠?”  “为了诞生而休眠。”  “什么?”  “你与这颗‘蛹’如此契合,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  “你给这颗‘蛹’的影响超乎其他一切,几乎可以说是你在支配这颗‘蛹’。”  拉芙蕾西亚说。  “所以这颗‘蛹’即将诞生出的东西,是由你创造。”  “要怎么创造?”  “用冥想。你全心想这颗‘蛹’吧,这颗‘蛹’会生出你所想的东西。”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前赴无上道的朋友啊)  阿湿波说。  但拉芙蕾西亚因为兴奋,并未听到阿湿波说的话。  “我明白,也许你真拥有不平凡的命运,才会来到苏迷楼。我让你和这颗‘蛹’见面,或许对苏迷楼很不利,也许这样会违反卡曼的意思,你甚至可能会毁灭整个苏迷楼……”  拉芙蕾西亚似乎陶醉在自己说的话当中。  “——但就算那样也无所谓。不,我不认为传出这样的祈祷词,会对苏迷楼带来不好的结果。阿湿波,从这颗‘蛹’中生出答吧。你一定是背负着这样的命运而来——”  拉芙蕾西亚说。  “遵从你的命运吧,阿湿波。有可能成为如来的人啊……”  拉芙蕾西亚如痴如醉地凝望发光的“蛹”和阿湿波。  南无妙法莲华经! 合之四  阿湿波在冰冷的石室里等候拉芙蕾西亚。  浓重的黑暗中。  黑暗甚至仿佛充塞在心脏送出的血液中。  他合眼竖耳细听,发现黑暗中有宛如纤细的银色月光般闪闪生辉的祈祷声。  南无妙法莲华经!  是业在这同样黑暗的某处祈祷的声音。阿湿波听得见那不是声音的声音。  好似美丽的光之旋律缓缓登向天际一般,清楚地出现在他意识中。  明白这点后,心情莫名平静不少。  拉芙蕾西亚还没来。  如果是平时的晚上,门外应该会传来蹑脚踩在石板地上的脚步声,然后拉芙蕾西亚轻细的声音会叫唤阿湿波的名字。  虽说是平时,但包括第一天晚上在内,拉芙蕾西亚也才来过这间石室三次而已。  今天是第四晚。  拉芙蕾西亚还没来。  阿湿波想着火焰的颜色,以及他在黑暗中接触到拉芙蕾西亚的女性肉体。  先前借着微弱灯火前去看业时,拉芙蕾西亚靠在阿湿波身边的肩膀和手臂,碰触他的身体。  虽然隔着布,但女人肉体的温度清楚传来。  那触感一苏醒,他就觉得血液在黑暗之中起了些许喧腾。  血液中的喧腾几欲让肉体燃烧时,祈祷词静静传向肉体底部,碰触他血液的喧腾。  这样一来,喧腾像风平浪静的夜晚之海,逐渐平静。  他体内的喧腾并非已彻底消除,因为这是阿湿波自身的血液中本就有的,若要彻底消除这喧腾,等于让阿湿波变成另一个人,不再是阿湿波。  业的祈祷有不可思议的作用。  仿佛是在不清除阿湿波血液喧腾的情况下,让它平息,把血的温度变化成其他清净之物。  不,并非如此。  虽然很相似,但又有些许不同。  血的喧腾,还有清净,都不是外部带来的影响,它们全是阿湿波体内创造出的东西。  是业的祈祷促成这一切。  喧腾的血、清净的血,两者一样对等存在于阿湿波体内。业的祈祷盈满他的肉体,不是压抑它们任何一方,而是让两者合而为一。  可。  业的祈祷说道。  他说“可”——  阿湿波血中的喧腾保持原样,可。  并未说否。  业的祈祷碰触阿湿波的肉体、鲜血,以及浮现他心头的一切,一边回答:  可,  可。  产生于人的肉体里,或是存在于人肉体里的一切“业”,他都给予肯定的“可”。  业的祈祷只有肯定。  对存在于宇宙中的万物,表示肯定。  一旦聆听这天籁,尽管处在石室的幽暗中,却仿佛能看到宇宙。  阿湿波体内的两颗心,正竖耳细听这祈祷。  “我耳鸣,什么也听不到!”  我还清楚记得我那坚强的妹妹最后说的话。  连这种悲哀,也称“可”吗?  祈祷回答“可”。  “你不想淋湿相机对吧?”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凉子说的这句话。  连她被杀害时,我胸中涌现的痛苦情绪,也称“可”吗?  祈祷回答“可”。  “请帮我取冰雨来……”  连我对妹妹怀抱的修罗,也称“可”吗?  祈祷回答“可”。  “别开枪!”  眼看那两人在我面前丧命,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这样的修罗,也称“可”吗?  祈祷回答“可”。  诞生在这宇宙中的一切,都能称“可”,那祈祷声如此祈祷道。  阿湿波在黑暗中睁开眼。  一道幽暗的蓝光从窗口射入。  微微的月光照进。  月光那不是直射的,而是先洒落地上,经反射后从窗口进入。  一旦置身在现实的黑暗中,阿湿波体内听见的祈祷词逐渐远去。  祈祷词远去后,阿湿波胸中再度盈满懊恼。  喉咙灼热疼痛。  那疼痛令阿湿波想起拉芙蕾西亚说的话。  “三天后的晚上有枣会。”  拉芙蕾西亚到这里来的第一天晚上会如此说道。  三天后的晚上,也就是今晚。  拉芙蕾西亚说,那场聚会将决定达孟与雪拉的命运。  也许不只是达孟和雪拉,连他自己的命运也会在今晚做出决定。  不,也许早已决定好了。  拉芙蕾西亚说,聚会讨论的结果,可能会处死达孟与雪拉。  他们两人会经进入有楼,又从这里逃离,还害死多条人命。  达孟甚至成为原人头目,怀有野心,想攻占有楼。  卡曼的儿子也是被达孟杀害的人之一。  ——雪拉。  她肚里有孩子。  也许是达孟的孩子,包可能是阿湿波的孩子。  漫长的时间过去。  阿湿波终于听到微细的脚步声。  有人轻敲木门。  “阿湿波……”  是拉芙蕾西亚的声音。  黑暗中,木门开启,红色的柔光射向阿湿波双眼。  “抱歉,这么晚才来……”  拉芙蕾西亚走进屋内。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阿湿波说。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打赏
夜间
日间
设置
26
正序
倒序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3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4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5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6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7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8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9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0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1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2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3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4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5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6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7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8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19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0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1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2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3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4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5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26
需支付:0 金币
开通VIP小说免费看
金币购买
您的金币 0

分享给朋友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
吞食上弦月的獅子
获月票 0
  • x 1
  • x 2
  • x 3
  • x 4
  • x 5
  • x 6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网站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