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静香的脸色大不寻常,三人连忙跑到她身边。 “到底怎么啦,静香小姐?”桥本淳一边从她手里接过手提包,一边担心地问道。 “真不敢相信,还有这回事!” 静香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小声说了一句,又抬起双手,紧紧抓住了桥本的两只手臂,低下头紧紧靠在桥本的胸前。 这个举动出乎三个年轻人的意料,大家都愣住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虽然还未正式办理过手续,但事实上,谁都认为,静香已经是藤堂的妻子了啦。 桥本犹犹豫豫地,把手按在静香的后背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走了的那个人是谁?” “他已经离开我了,走了。”只听静香用忧郁的声音说道。 “走了?你说的‘他’,是指藤堂吗?”泷口问道。 静香依然把头貼在桥本的胸脯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究竟怎么回事?……我们可是什么也没听说过。”桥本说着,轻轻推开静香的身子,两眼紧紧盯着她。 “刚才藤堂来过办公室了。他告诉我,他己经把那套公寓卖掉了。” “什么?他把公寓卖了?”三人异口同声地大声惊呼起来。 “你们听他提过吗?”桥本问道。 村上只是摇了摇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寓管理人员告诉我,藤堂已经私下办完了过户手续。我进屋一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连钱也找不到了。” “连快客服务公司的钱也不见了吗?” “什么都没有了。” “公司购买的鹰之台那块地呢?” “看来也被他私下卖掉了。我已经向银行和不动产公司打电话问过了,这才知道的。” 三人吃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么,我们对这件事该怎么看……”桥本垂头丧气地小声说。 “这还不明摆着?……那家伙抛下我们,把钱卷走了,我们被彻底利用了!” “可是一一” 几位男子依然不肯死心,真想不出,这居然是快客服务公司的创立者干出的事。况且,公司还在走上坡路,将来的前景,正一片光明,又不是说业绩一塌糊涂,快混不下去了,才无奈地出此下策。 “他早就把我们快客公司连锁咖喱店的股权,偷偷卖给了别人,在我弟弟被人杀害之前,他就已经卖掉了。只是我们都被他蒙在鼓里罢了,连我和我弟弟也完全不知道。” 三人全都无话可说了,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就像当头挨了一棒,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时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难道说哲夫的死,也与此有关吗? “那……哲夫到底……”泷口吞吞吐吐地问道。 “哲夫什么也不知道啊,所以才会拼死守住那家店,他哪知道那家店早己卖给了别人?” “藤堂把它卖给谁了?”泷口连喊带叫地问道。 “卖给了一个叫‘十卒会’的黑社会组织。藤堂很早以前,就和这个黑社会组织来往很密切,所以才会把开得好好的店卖给他们。对他来说,卖掉店铺,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就像把手里的股票甩出去-样。因此,那帮流氓到店里通他交割。刚才你们见到的那位,是另―家黑社会组织的人,他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怪不得他嘴里说什么‘还不杀了藤堂’,这种吓死人的话。” “看来这家伙也和藤堂有仇。另外,他还是哲夫店里的常客,和哲夫的私交也很好。” “可是,藤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连我们大家的快客服务公司也不要了……” “他肯定把我们的店卖了个好价钱。” “那么,卖出来的钱,究竟到哪儿去了?” “全被那家伙一个人卷走了。大家千辛万苦赚来的血汗钱,全都被他独吞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但我们一定能找到他。因为我能估计到他会去的地方。很可能就藏在十卒会的一个小喽啰的家里。我也怀疑过他们俩的关系怎么那么密切,原来都是为了商量,如何把公司的店铺私下卖掉。” “也就是说,他们还会把店铺再转手?” “肯定会的,十卒会己经放出风来了,原来我就怀疑过他们,一定想干什么坏事,要不然,怎么能配合得这么好。那家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问题,被逼急了才这么做。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公司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散伙了吧!”村上宏问道。 “不散伙还能怎么办?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桥本回答。 “实在太冷了。”静香说。 “那好,我们都先进屋里去吧,大家一起好好商量一个解决办法。”泷口提议道。 “唉,我们现在连办公室都没有了,先上我住的屋里去吧,把依田也叫来,我想他己经回来了吧?” 桥本说着,自己先转身回去了, 04 “这么说来,哲夫就等于是被藤堂杀掉的了。”听完事情的经过以后,依田三郎忍不住跳了起来,“他并不通知哲夫,又派了流氓到店里去。要是他早把店铺已经卖掉的事告诉哲夫,哲夫也不至于拼死拼活地护着那家店了。” 他们几位聚集在如月庄二层的桥本的小屋里。四位男子和秋元静香一起,围坐在屋子中间的电暖桌旁。 “事情的确就是这样。”泷口治也说道。 “我看完全是这样。”静香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嘴里小声说道。 “办公室也被卖掉了,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刚才,我也给办公室那座楼的管理员,打过电话,问清楚了。”桥本淳站在床边回答。 他从窗帘缝中遥望着对面,铁路公司的宿舍楼,和隔着一条小路围起的铁丝网,以及铁丝网里,武藏野线铁路的路基。接着,他又猛地向大家转过身来,在村上宏旁边挤着坐下。 “看来我们太麻痹了,把什么事情都交给藤堂一个人来办,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竞是这么坏的人。我们实在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那家伙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做?” “谁也不知道。” “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么多年,看来全是一场空。咱们几个又成了穷光蛋。” “咱们以后还能赚到钱,总会有办法的。问题是她以后怎么办?……不但所有的积蓄被骗光,现在连个家也没有了。” “最惨的是,还丢了弟弟的一条命。” “嗯,静香姐,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我想,要不你先回静冈老家,待几天再说?” “不!……”静香坚决地回答道,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像下定决心似的,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不,我无论如何也不回去。我一定要把藤堂找出来。” “是啊!……我们一起把他找出来,一定要向他讨回我们的血汗钱。”依田大声地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躲在哪儿?总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吧?” “我能估计到他大概藏在哪儿。只要去‘十卒会’,那几个跟他关系好的流氓那里找找看,我想一定能找到他的!”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啊!” “不管危险与否,我一定要找到他。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那么,我能暂时在这儿,寄居一段时间吗?” 桥本回答:“这当然没问题,我可以轮流在他们屋里住。” “真是过意不去。可是,不讨回我们的公道,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几个也会尽全力保护你的。你和刚才那个流氓打交道,可得多加小心。这一礼拜,我还得照常把工作干完,活儿早就预订好了。” “我也是。” “我也一样。” …… 大家都点着头回答。 “放心吧,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和刚才那个人,之间没什么来往,他不过只是哲夫的朋友罢了,还不至于会对我怎么样。我会处处小心,避免和危险的人接触的。”静香瞪着桌子上的烟灰缸,神色凝重地说道。 桥本只抱了自己的铺盖卷,随同依田到他的屋里去了,把房间让给了静香。 依田不愧是读过美术大学的,屋子里凌乱地摆着画架、油彩、相机、镜头、画册和相簿之类的东西,把一间小小的屋子,堆得满满当当的,连墙面上,都贴满了品味独特的海报和大幅剧照。 要说在另外三个人中,和桥本淳最合得来的,就数依田三郎了,依田的性格比桥本更为开朗,也是四个人中,最有口才的,算得上是比较讨女孩喜欢的那种人。这种人在摩托车迷中确实不算多,因为在驾驶车子的途中,大家都会把精神放在道路上,没有几个人爱说话。 “喂,依田,你还真了不起,连杠铃都买了?”为了腾出一块地方打地铺,桥本一边把保温桌挪到墙角,一边问道。 “噢,是的,趁着年轻,我想好好锻炼锻炼身体。” “买一副得花不少钱吧?” “反正不便宜。我还想再捡两个车轮子,自己动手做一副。你没见我老是到处找吗?” “车轮子?” “噢,是这样的。这是村上那小子发明的,他不知从哪儿,捡来几个车轮子,自己加工成杠铃来用。中间一根车轴,两头各安一个去掉轮胎的车轮子,不就成了杠铃的样子了?……那小子一下子就做了两副。” “车轮子要上哪儿去捡?” “大概他是从武藏野铁路线工地上捡的吧?捡回来的时候,全都锈迹斑斑的,他用砂纸把它们打磨得闪闪发亮。这种杠铃在室内用完全够了。你没见他老是关起门,自己在屋子里练肌肉吗?” “那小子也真让人猜不透啊!” “嗯,是的。”依田一边答应着,一边默默地低头替他铺好床。 “我想,咱们快客服务公司要是真完蛋了,他还不得头一个离开我们?” “嗯,我看不是他,就是泷口会先离开吧。他对静香的遭遇,似乎并不太热心。” “我也觉得他看上去不热心。假如咱们几个要找上门去,和藤堂干一仗,我看那小子未必跟着去。” “他当然不肯跟着去了,那家伙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要紧。先不说他,桥本,你看静香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你说能怎么办?她都已经这么惨了。” “喂,我说,她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上你了?” “顶多也就是对我有点儿好感吧。” “那你呢?说实话,你也喜欢她吧? 桥本愣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嗯,我挺喜欢她的。” 此后,桥本的屋子,便成了快客服务公司——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一一的食堂,几位弟兄早上一睁开眼,便上那儿去吃早饭,然后分头去干自己的事。晚上回来后,满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准备好等着他们了。他们几位也对这样的生活,十分满意,每天依然像以前那样,骑着摩托车,在市里东跑西颠,晚上又回到恋洼的这个老地方过夜。 每天上午,当送走了他们几位以后,静香便着手四处调查藤堂的行踪,直到傍晚之前才回来。当然,这段日子里,藤堂一次也没给这几位哥们儿,打电话说过什么。 他们四位又找了一家新的银行,重新开设了户头,把干活挣到的钱汇到上面。对于藤堂的所作所为,他们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值得安慰的是,藤堂总算把静香留给了几位,这让四个人都很开心。 对于重新开始的这种生活,他们也感到十分满足,因为这下子静香就是大伙儿的了。从目前的现状看,静香似乎成了他们四个人共同的妻子。大家也都觉得,将来她自己愿意的话,在几个人中选择一个,嫁了也有可能,不过这种机会,对于四个人来说,同样是均等的。 每天晚上,聚在一起吃饭时,静香总要把一天中调查到的结果,跟大家说说。用不了几天工夫,他们便都知道了,藤堂目前一定还藏在“十卒会”里,某个小喽啰的住处,而且,他和黑社会组织的交情,远比大伙儿料想的要密切,历史也更长久。可是,再进一步的情况,可就不是靠静香一个人到处跑,就能够轻易了解到的了。 虽然其他四人,也不时地协助进行一些调查,但由于整个阴谋,都是在“十卒会”的操控下,才得以实施的,而他们几位,又从来没跟“十卒会”有过任何来往,因此瞎跑了好几天后,调查也没有取得本质的进展。他们还是没搞明白,藤堂为何要背叛这些同甘共苦数年的老伙伴,而且,还眼睁睁地看着静香的亲弟弟去送死,最后,甚至抛弃了如此可人的静香,自己藏匿起来了。 几个男人倒也看得开。他们都年轻,对金钱的欲望,也并非十分地迫切。由于有静香在他们身边照顾,大伙儿的生活,大家也感到非常满足,总觉得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只有静香一人,并不这么认为。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她心里渴望找到藤堂,报仇雪恨的心情,愈加急切了。 05 就这样,时间转眼就到了二月一日。这天晚上,事情终于发生了。 二月一日这天,从早上开始,天空便阴沉沉的,乌云随着剧烈的狂风,不停地在天空掠过,天气显得格外异样,下午竞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到了傍晚,整个东京城,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 由于雪下得过厚,他们几个人的摩托车,经常陷进雪堆里,几乎无法向前开。即使是汽车,如果不安装防滑链,在雪地里也一样走不动。而快客服务公司原来的优势,就是可以自由穿行于首都高速公路网,用更短的时间,把客人需要的物品,送达客户手边。一旦失去了速度上的优势,那他们也就无活可干了,客户们完全可以仰仗汽车和火车,来配送所需的物品。因此,自当天下午开始,他们几人只好彻底停止了工作。 无奈之下,他们分头把车子寄存在银座、新桥以及芝这几处地方,搭乘中央铁路线的列车,早早地返回了恋洼的住处。这种情况,在快客服务公司开业以来,还是头一回碰到。 傍晚六时左右,几个人都回到了如月庄公寓,见面后,难免无奈地相视一笑。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每天这时候,总是笑脸相迎,做好饭菜等着他们的静香,居然不见了踪影!目前桥本房屋的钥匙,在静香手里保管着,她早晨离开这里以后,一点儿回来过的迹象都没有。 屋子里冷冰冰的,也找不到任何准备过饭菜的痕迹。 于是他们几位,只好待在桥本的房间里,沉住气静静地等候静香归来。过了十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很快又过了十一点,不但没见人回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接到。几个人实在饿得受不了,只好各泡了一碗方便面充饥,向外头看去,雪似乎下得越来越猛了,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在身上,几个人等得心都凉了。 他们心里又急又怕,不时来到窗口往外看。可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漫天飞雪,连个过路的人影也没有。地上的雪,己经积得没膝深了,只有西武国分寺线、和武藏野铁路线上奔跑的列车,依然还像往常一样,轰鸣着在雪地上驶过,速度也大不如平时。 “外头雪还在下吧?”桥本问道。 “咦,现在似乎已经小了些。”依旧站在窗前的依田回答。 “可是积雪己经太深了,我看这几天,都干不了什么活了。” “啊,要是这么一直下去,我们岂不得饿死在这里?” “嗯。可是那些露天商贩不也一样?” “不,要说起来,我们比露天商贩还强点儿呢。他们下雨天也没生意,而我们下大雨也能跑,害怕的只是下雪天。” “可是,楼下没有摩托车,心里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空荡荡的。” “我们几位,就像缩在屋檐下的小鸟,只能慢吞吞地走路了。” “不管怎么说,静香没理由回来得这么晚。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希望她没碰上什么坏事。” 说到这里,几个人的表情,已经越来越紧张了。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股冷风迎面扑了过来。在门口荧光灯的映照下,有个人披着厚厚的雪,站在那儿。 定睛一看,原来是静香回来了,可是她的脸色,却让大伙吓了一跳。只见静香眉头紧锁,目光呆滞,极度的绝望,使得她看上去像个死人一般。 “静香姐,你可回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站起身来,向门口迎了上去。 静香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呆板的脸上闪过一缕笑容,但很快就无力地跪坐在地板上。几位男子围了上去,争着接过她手里的手提包,似乎觉得,今天这个包格外沉重。 桥本来不及穿上鞋,便直奔门口关上了门。他转回身来,轻轻地脱下了静香的鞋子。她的腿和身体能碰到的部分,全都冰凉冰凉的,似乎快冻僵了。众人让出一块地方,好让她把身子缩进电暖桌下,先暖和一阵。 静香的脸色显得格外严峻,浑身轻轻地发着抖,还伴随着不时的剧烈顫动。显然这不仅是因为被冻着了,大伙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她一定遇上了什么事情,受到了很严重的剌激,才使得她的身体和精神,显得如此异常。 “我已经把事情全都弄明白了。”静香的上下牙不住地打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说出了这句话。 “啊……你都弄明白了?别急,慢慢说。喂,桥本,还不先泡杯热咖啡来?”依田这样吩咐道。 桥本马上站了起来,很快端来了一杯热咖啡。静香接过来后,捧在手里,急不可待地一连喝了好几口,然后,才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话。 “这回我才把事情彻底弄清楚了。” “怎么一回事?” “那人原来偷偷和青木里沙好上了。” “青木里沙?真是那个青木里沙?”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位青木里沙,是经常出现在广告上的当红女模特,在年轻人中的名气可不小。 “原来藤堂和‘十卒会’的一个大首领的儿子,从小就很好。后来经过‘十卒会’的人介绍,让他认识了青木里沙,这两个家伙就鬼混到了一起。他己经彻底被青木里沙迷住了,为了满足她欲壑难填的奢侈生活,达到和她结婚的目的,他急需一大笔钱。她苛刻地要求藤堂,必须马上拿出这笔钱来,不然两人的关系就得告吹。” “哦,这么说,他才急急忙忙地想出了那些鬼主意。” “正是这样。他之所以急于卖掉连锁咖喱店,还卷走了我们大家的共同财产,就是为了和青木里沙一起。去过好日子。” 静香说到这里,全身急剧地颤抖了起来。大家都能看出,这与其说是因为寒冷,不如说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 “为了她,这家伙不惜害死了哲夫,还抛弃了我……就是为了能得到那个女人!” 说着,静香把手提包拉到膝盖上,打开后,伸手从里头掏出了一件黑色的东西放在桌上。大家一看全都惊呆了,桌面上放着的,居然是一把带弹仓的自动手枪! “这是四十五毫米口径的真手枪,里面已经装满了子弹,完全可以杀死人。我只弄到了这几发子弹。这把枪是藤堂以前,向十卒会一位专门走私武器的商人订购的,当时,他写的收货人还是我,因此我才能拿到手。那位走私商人看来,还不知道藤堂和我之间,发生的那些奇妙的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目瞪口呆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会把枪送到藤堂手里的,迟早会的。枪既然是他买的,咱们就得守信用。我会把枪连子弹都还给他,好好在他身上留几个洞。 “那家伙藏在哪儿,我也清楚了,就在埼玉县东所泽的下安松,躲在他那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十卒会首领儿子的家里头。只要坐武藏野铁路线的列车一直走,就能找到他那儿去。 “我已经打电话约好了,凌晨一点把枪交还给他。那位‘十卒会’首领的儿子接的电话。看样子,他还挺守信用,说是直接上家里去不合适,让我在他家后面,靠近武藏野铁路线的防护栏旁边碰头。具体位置,是在新秋津车站和东所泽车站的正中间,铁路北侧,旁边长着一棵大樱花树。武藏野铁路和地面平齐,因此,那里很容易找,―眼就看得见。那位‘十卒会’首领的儿子,名字叫关川。你这儿有东京地图吗?” 桥本一听,马上站起身来,到书架上拿了一本地图册,摊在电暖桌上。 “先帮我翻到清濑市和东村山那一页。”静香冷冷地吩咐道。 桥本按她说的,翻开地图册后,静香指着清濑市北边的一处地方说道:“地点就在这儿。我如果要赶去那儿,该怎么走?” “先从府中街道一直往北走……然后从旧米川町向东,直插过去,到达志木街道……到了小金井街道后,再往左拐。穿过武藏野铁路线后,就没有大路了,只能顺着田间小道,一边走一边打听……距离可不近,起码有十五公里呢。” “大约得花多长时间?约定的碰头时间可快到了。” “别着急走,静香姐。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听到那儿的?”泷口问道。 静香看似不满地狠狠瞪了泷口一眼,便不肯再说话了。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老实告诉你,这是我陪那个走私商睡觉,他才肯告诉我的!……” 静香喊叫着说。眼泪从她的大眼睛里慢慢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嘴唇急剧地抖动着。几位男子都惊呆了。 “这种事我都舍得去做,你们听了害怕了吧?要是害怕了,就躲远―点儿,这件事让我一人干就足够了。你们告诉我,要是我骑摩托去,大概得多长时间才能到?” 桥本平静地说道:“静香姐……今晚我们的摩托车,全都没骑回来。” “一辆也没有?……”静香几乎无法相信,小声问道。 “今天下午的雪,实在太大了,我们骑不回来,只好寄存在送货的地方附近了。” “那好,我就乘火车去吧!”静香带着哭声喊道。 “可是,武藏野铁路线的末班车,都已经开走了。”村上说道,“现在都己经十二点半了,哪里还有车?” “离约定时间只有半小时了。那我就打一辆出租车去。”说着,她就要站起身来。 这时,桥本紧紧抓住了她的左手,说道:“静香姐,你听我说。这个时候在恋洼,已经绝对不可能打到出租车,只能走路到西国分寺,或者国分寺车站,才能打到车,可是你看,外头雪这么深,我想没有出租车肯去的。” “我想总有几辆车上了防滑链吧?” 依田劝说道:“即使真有的话,你找着这种车,最少也得花十五分钟;就算他的车肯搭你走,在路上绕来绕去,少说也得三四十分钟才能到达那里。大雪天可能走得更慢,只怕花一个小时也走不到。己经赶不上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 “那么,乘西武铁路国分寺线的火车走,从东村山方向,再绕到所泽去的话……” “这么走也赶不上。开往东村山方向的末班火车的发车时间是十二点零五分,早就已经开走了。”桥本说道。 “这么说,已经没办法可想了?……今天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今天,恐怕将来永远也不可能抓住那家伙了。我听说他很快就要逃到香港去。万一到了那里,我们怎么找他?……我今天把什么都豁了出去,才换来了这个消息,你们怎么也得替我想个主意出来!”静香号啕大哭着说道。 “我们是想帮助你,可是实在没办法。今晚我们不但手里没有摩托车,连自行车也找不着啊。” “就算摩托车在这里,雪深路滑也实在骑不动啊。即使豁出去了,不怕摔成骨折,紧赶慢赶的话,三十分钟也到不了那里。” “村上不还有一辆小四轮车吗?” “开什么玩笑!……那辆车只能一个人开,也没法拴上防滑链。就算拼了命往前开,三十分钟哪能到得了?” “你们总得帮我想想办法!今天藤堂正独自一人,在那里等着我,这种好机会,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静香姐,你冷静一下,咱们再好好想想吧。”桥本说道。 “今天本来是杀掉藤堂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偏偏赶上这场雪!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拦着,不让我们去杀他。你们不这么认为吗?为什么偏偏今天,把我们堵在屋里不能出门?” 依田也表示了赞同:“说得对。我们根本不值得为了除掉藤堂这种坏人,而一辈子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你们不觉得,这么干法实在划不来吗?” “那我弟弟就该白白赔上一条命吗?……我永远也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万一错过了今天的机会,我一生都会追悔莫及。我弟弟就是因为太相信我和藤堂,才会舍生忘死地守护那家店,结果白白丢了性命!……是我让他相信了我和藤堂的话,相信了那样一个坏蛋!……所以,我无法原谅自己,要是不能除掉藤堂这个坏人,那我甘愿自己去死!” 静香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紧紧盯着面前的四位男子,咬牙切齿地发下了誓言。说着,她的眼泪又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桥本赶紧抓起手枪,塞进电暖桌上的棉被里藏起来。 打开房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住在楼下一层的一位熟人。 “真不好意思,能跟你要点酱油吗?不凑巧,刚刚用完了……”来人说。 突然,静香趁大家一分神,站起身来猛地一头,向桥本的身上撞去,嘴里大声喊着:“快把东西还给我!……别拦着我!让我走!……”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让你去!……这是大伙儿的意思!……”桥本也叫喊着。 “你们哪能理解我的心情啊!……知道我现在多难受吗,啊?……这种时机,不会再有第二回!早知道的话,我应该去找津津见,他一定肯帮我把藤堂……” “谁是津津见?就是那位来找过你的小流氓吗?”桥本问道。 “就是他。他可不像你们几个,这么没骨气。我要是肯陪他睡一觉,他一定什么都替我做……” “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女人了?” “快把东西还给我!那是我的!……我千辛万苦才等到了这个机会,绝不想放过他!……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又哭又叫,还抢起拳头,没头没脑地打在桥本身上。桥本只能死命地忍着。 她猛地一跃而起,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来客,连鞋也不穿,就向楼外的雪地里冲去。 众人急忙站起来,套上鞋子,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那把手枪还留在电暖床下的棉被里。 四人分头到处寻找起静香来。这时雪又下大了。可是白茫茫的雪地里,哪儿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到了凌晨一点半,村上宏好容易才发现了静香。如月庄往西方向,大约一百米处,有一间小小的稻荷神社,她就在神社里的祠堂前,她跪倒在雪地里,头抵着雪堆,正在祈祷着。 静香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僵硬了,双脚也冻得像萝卜一般,差一点儿就冻伤了。村上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背着她,一步步地朝桥本的屋子走回去。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