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魔嗤笑之物--三津田信三-8

解的吧!但也因为这样,所以才更难收拾也说不定。同一个屋檐下的家人,一旦把关系搞坏了,要重归于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父亲......)思绪显然又要飘到别的地方去了,言耶连忙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改问力枚接下来该怎么办。“初户的大庭巡查已经去接从终下市赶来的搜查小组了,他会负责送他们到奥户。只是,搜查小组再怎么快,应该也是过了中午才会抵达这里。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登熊谷巡查过来吧,把监视这栋房子的重责大任交给他之后再回去吧!”接下来的时间,言耶一直向二人询问有关立治的种种,只可惜两家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以前的事情姑且不论,最近的动向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最多只找出将夫跟锻炭家的广治同为村子里的青年团这个共同点罢了。等了大约一个消失,奥户派出所的熊谷巡查终于出现了。“不好意思,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给揖取先生添了麻烦,真的非常抱歉。”熊谷巡查先是朝力枚行了个礼,然后再对将夫稍稍点头示意,最后才是上上下下地把言耶打量了一番。“你是......”好不容易问到自己了,言耶正想要好好地自我介绍一番,一面对方以为自己是什么可疑分子的时候――“你就是从东京来的作家吗?”“咦......是,是的!我叫刀城言耶。”“对拉!就是这个名字。”“什么?”“我在上山之前有先绕去揖取家一趟,月子小姐说什么有东京的出版社打电话来......”“是,是找我的吗?该不会是怪想舍的祖父江偲小姐打来的吧?”“没错,就是她。”“她有说什么吗?”熊谷巡查拿出笔记本,慢条斯理地念了起来:“乡木靖美先生今天早上去拜访了怪想舍的祖父江小姐,说了以下这句话‘山魔从乎山追到这里来了!’”第五章 山魔来了!当终下市警署的鬼无濑警部带着搜查小组的人终于抵达奥户揖取家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开始西斜的午后了。之所有会这么晚到,听说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大庭巡查事前并没有仔细说明要怎么从初户到奥户的交通路线,所以害他们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在翻越臼山上。因此,好心出去迎接搜查小组的刀城言耶他们,就被迫要在内厅里解释他们是如何发现立治尸体的来龙去脉,给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鬼无濑警部听。而当言耶解释道自己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奥户的时候――“换句话说,你是相信了那个名叫乡木靖美的男人的鬼话,特地大老远跑来奥户的吗?”“对,因为我觉得那似乎不是单纯的错觉或幻觉,所以......”“刀城大师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呢!”力枚虽然在旁边替言耶说话,但是警部却只是用一种在看冒牌算命仙的眼神瞧了他一眼,看样子他对言耶已经抱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里有个“鬼”字的关系,仔细一看,警部的脸长得跟兽头瓦竟有几分相似,但是表情比较温和。只不过,当他毫不掩饰地表示出对别人的轻蔑,反感,愤怒等负面情绪时,原本还算是温和的兽头瓦登时摇身一变,成为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兽头瓦――就像他刚才看言耶的眼神一样。等言耶和力枚把事情交代到一个段落之后,鬼无濑警部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揖取先生,我想请你跟我去现场一趟,到那边再一次仔细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被害人的尸体。”“既然如此,刀城大师也一起......”“不用,只要你一个人来就好了,同样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再来讲第二遍。”警部搁下这一句话之后,叫他们稍微等一下,便走出了内厅。看样子应该是要针对接下来的行动作出指示,把搜查小组分成两组,一组跟他上乎山,另一组人则负责前往锻炭家询问调查吧!“哎呀哎呀,真不知道那个警部在想什么,想这种情况,刀城大师一定能比我还要胜任的。”“我想接下来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请连我的份一起努力。”言耶宽慰着嘟嘟啷啷的力枚,目送他们一行人前往乎山之后,跟将夫说了声:“我出去一下。”便也离开揖取家。虽然他也想跟警方一起调查,不过反正他已经看过现场,也调查过山里几个有问题的地方,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得知警方监识的结果,如此而已。(如果还想在村子里晃来晃去而不会被怀疑盘问的话,就只能趁现在了。)经验告诉言耶,必须趁大部分的搜查人员都集中在乎山和锻炭家的时候,尽可能收集他要的资料,毕竟他来奥户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要解开不可思议的一家人集体失踪之谜。(问题是,祖父江打来的电话要怎么解释才好呢?)当言耶下了乎山,回到揖取家之后,第一时间就跟力枚借电话,并且立刻就打给怪想舍的祖父江偲。“啊!大师,您有听到我的留言吗?”“嗯 ,是关于靖美先生去找你,说了很奇怪的话这件事吧?”“就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他突然来公司找我......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像大师您去奥户之前所说的那种下不了床的样子耶......所以我就想,啊,可能是康复了吧!果然大师说的那些话还是起了作用,当时我还替他高兴了一下呢!”“结果呢?有什么问题吗?”“嗯......因为他说大概是一大清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醒过来,感觉山魔正朝他直逼而来!”“一大清早?......是,是指今天早上吗?”“是的。他说他醒来之后,在被子里抖个不停,然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认为山魔要来吃了他......”“意思是说他会被山魔吃掉吗?”“所以我才觉得而很担心啊!这个人到底要不要紧啊?可是,您还记得吗?在《新潮》的三月号里,等了一篇武田泰淳先生的《发光的苔藓》,引起相当大的回应。”她口中的《发光的苔藓》,内容描写昭和十八(一九四三)年,日本军晓六一九三部队的征用船“第五号清丸”发生船难,船长靠吃人肉活下去的故事,由于故事中的设定取材自罗臼村的乡土史,所以引起了热烈的讨论。“记得啊!非常有意思的一部作品呢!”“我本来还以为......他会不会是受到那部作品的影响......”“结果不是吗?”“我的第一印象是觉得这个人应该恢复正常了,因为他的脸色还不错,看起来也很健康的样子......正因为他看起来很正常,所以当他说出‘山魔来了!’这样的话时,反而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然后他又说什么会被吃掉的话,我开始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大师,有人会为了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大老远地跑来吗?这么一想,就觉得那应该不是开玩笑或妄想,而是真的......”“嗯......虽然只是巧合,但是这个巧合未免也巧得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咦?什么意思?”“事实上,今天早上锻炭家立治先生遭人杀害了。”“什么?”“而且他被杀的时候,可能就跟靖美先生感觉到山魔来了的时刻差不多。”“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言耶便简单明了地把立治的尸体被发现的情况告诉她。“不是我要说,大师......您真的很像死神耶!”“不,不要说那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啦!”“我有说错吗?大师才刚到的第二天就发生了命案......”“......”“不过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了......”都已经在这个节骨眼上,言耶还是跟偲像双口相声似的唇枪舌战一番之后,才把电话挂上。挂电话之前不忘拜托偲,如果乡木靖美还有什么变化的话,一定要跟他联络。一边回想与祖父江偲的对话内容,通往锻炭家的路也已经走到一半。往御龙堂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个像是警察的人,正在跟一个看起来像是朝圣僧胆武的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的画面。如果是调查立治爬上乎山时所经过的路线,似乎动作太快了点,可能是刚好在山脚下看到御龙堂,以防万一多少问一下话吧!(这里待会儿再来吧!)言耶迅速做出以上判断,继续往村子的西南方前进。只不过,他的目的地并不是锻炭家,而是另一个地方。没多久,就让他找到门牌上写着“竈石”的人家,然后再玄关处打了声招呼。没错,这就是他认为或许是乡木靖美的初恋情人日下部圆子从初户嫁到奥户的人家。“稍等一下,马上来了......”从刚从屋子里传来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马上就出现一个在这种乡下地方十分少见,长得白白净净的年轻女性。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就是圆子。“冒昧打扰,真的很不好意思......”言耶先说了一些客套话。为了解除圆子的警戒,得先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可以的外地人才行,所以言耶便告诉她自己是个作家,目前暂住在揖取家,因为对民俗学有兴趣,所以来这里调查一些东西......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说:“其实是我听说神户这里有种特别的嫁娶仪式,想要直接请教一下当事人,所以请人帮我介绍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去年秋天才刚嫁过来的女性,结果人家就把您介绍给我了。这么冒昧地前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想当然耳,圆子一下子就相信了他的这套说词。或许是言耶暂住在揖取家的这个事实,要比他的职业和目的都还让她放心吧!“我婆婆和丈夫现在刚好都不在家,请进来吧!”进了客厅之后,两人又重新打过招呼,听完圆子把关于送嫁的仪式说明一遍之后,言耶说:“话说回来,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天早上你会嫁进第竈石吗?”“是的,我记得之前就已经写在传阅板上传阅了。”言耶无法确定立一他们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假设他们事先知道,并且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消失的话,那么就算可以克服悬崖的问题,应该也不可能从西边的那条山路下山。另一方面,如果他们是被什么人偷偷绑架的话,站在凶手的立场上,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情报。“啊!不过......”圆子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以前从初户来奥户的时候,都必须越过臼山山顶,可是就在去年,臼山的山脚下开始铺路了,我本来还以为等我嫁过来的时候,可以不需要那么辛苦地翻山越岭,没想到完全来不及......”“还真是可惜啊!”“不过路至少还是铺了一半。就在我要嫁过来的前两天,终于开除一条可以让人通过的狭窄山路,所以本来我们应该是天亮之后才抵达奥户,第二天才会举行正式的迎娶仪式,但是因为马车可以通到那条新路的一半,预估计天亮之前就可以到达......所以才会在那天早上就完成迎娶的仪式。”“那是为了要遵守神户地区的嫁娶仪式――新娘子在离开娘家的时候要膜拜夕阳,嫁入夫家的时候要膜拜朝日的关系吗?”“是的,所以才会匆匆忙忙地跟竈石家联络,听说这种情况还是在前一天的傍晚到晚上那段时间,才以传阅板的方式在邻居之间传阅的。我也是后来听附近的太太说的,听说我是第一个如此迅速完成迎娶仪式的新娘。”前一天的傍晚到晚上的那个时间带,刚好是力枚在乎山的那栋房子里,到靖美因为迷路而去敲门的那段时间。也就是说,就算立一他们知道竈石家要娶媳妇的事,应该也不知道迎娶仪式已经提前到隔天了。(也就是说......立一先生他们仍有选择西边那条山路的可能性啰?)为了让自己的推理能够有所进展,言耶原本是打算把立一他们不可能走的山路删除掉,但是看样子这个方法似乎是失败了。话说回来,即使他们选择西边的那条山路,那座悬崖峭壁和在迎娶仪式中看热闹的人群这两层障碍还是没有办法排除......“迎娶仪式的时间或许短了一点,但我觉得反而变得更热闹了。”可能是想起当天的盛况,圆子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我也不知道是谁请来的,有个叫做‘太平一座’的剧团,当时就住在初户乡木家的剧场小屋里,还在我身边跳起祝贺的舞蹈,附近的孩子们也都为我献唱送给新娘子的歌,我真的是很幸运,能够拥有这么棒的婚礼。”(看样子,她应该不是被迫结这个婚的。)言耶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只是这个发现对于乡木靖美来说,到底是不是个值得庆幸的消息,他就不知道了。来找日下部圆子的目的已经达成,不过来都来了,还是问一下关于立一他们的事好了,没想到却因此听到一个不得了的事实......“我在初户的时候就有听说了,听说是锻炭先生家那个很早之前就离家出走的大哥回来了,而且还在乎山里住了下来对吧?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他们又悄悄地离开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看样子,她完全不知道那家人是在何等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消失的。“那您认为他们知不知道您嫁过来的事呢?”“什么?您是指住在山上的那些人吗?嗯......我也不知道耶......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知道村子路发生了什么事吧?至少对我嫁过来的这件事,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有兴趣才对......”圆子说完,苦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似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了吗?”“啊......没,没事......”“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跟锻炭家大哥有关的事?”“这个嘛......”“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圆子虽然露出犹豫不决的态度,但是禁不起言耶再三地游说:“呃......有人说那个大哥跟锻炭家现在的当家立治先生感情非常不好,就连那个大哥回来之后,两兄弟也完全没有往来......”“难,难道不是吗?”“那两个人或许真的是那样没错......”“什么意思?可以请你说的清楚一点吗?”“我也是听我婆婆说的,忘了是去年什么时候的事,当她送供品去给白地藏菩萨的时候,凑巧听见锻炭家的后院有人在争吵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团五郎先生正在盘问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我婆婆还以为会不会是什么乞丐擅自闯了进去,被不问世事的团五郎先生发现,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说自己是广治。虽然我婆婆还没有看的很清楚,那个男人的五官的确长得跟广治先生有几分神似,但是不管是谁,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会认为那个男人就是广治先生。可是团五郎先生居然接受了他的说法喔!不过听说那位不问世事的团五郎先生已经开始有点老人痴呆了,所以要骗过他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吧!”“你的意思是......是平人先生偷偷地去了锻炭家吗?”然后言耶便把立一的儿子平人跟立治的儿子广治这对堂兄弟长得很像的事实告诉圆子。“除此之外,还有别人出现在锻炭家里过吗?”“没有。从山上下来的人,被我婆婆看到的,就只有那次的平人先生了......”圆子的语气虽然是否定的,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让言耶很在意:“该不会是......您婆婆看到的不是从山上下来的人,而是有人从锻炭家上了乎山吧?”圆子底下头去,而且出乎言耶意料的是,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害臊的样子。“您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外地人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而且还一再地追问感到很奇怪呢?”“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这里头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其实是......”“什么?”“锻炭家的春菊女士......您知道春菊女士这个人吗?”“她是立治先生的......立治先生的小妾。”“是的......她原本是终下市的艺妓,后来听说被立治先生在外面金屋藏娇。问题是,立治先生的前妻关枝女士去世之后,娶了志摩子女士进门都还没有满一年,就把春菊给接回家了。”“我听说那位志摩子女士原本也是立治先生的小妾对吧?”“是的。不过虽然是那样的身份,但是志摩子女士不但具有非常虔诚的信仰,而且品行也很端正......我婆婆是这么说的......”“但春菊女士并非如此吗?”“这......据我婆婆所说,沿着通往山上的路往前走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有一块裸露的岩石区,由于那里是一片平坦的演示,呃......是最适合幽会的地方......”“您是指平人先生和春菊女士吗?”只可惜,接下来更具体的事情,圆子就连一个字都不肯再透露。也有可能那些完全都是她婆婆的推测,所以她就算想说,也无从说起了。言耶再三地向她道谢之后,便离开了竈石家,本来是要直接去锻炭家的,可是不出所料地在那里看到了警官们走动的身影,于是改变主意,前往御笼堂。“您好,请问胆武先生在吗?”才站在御笼堂前打声招呼,随即就感觉到里面有人走动的气息。“来了......”十字交错的格子门慢慢地打开,有个活像是乞丐和尚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身上穿着一袭白衣,跟走遍四国八十八所的白衣大同小异,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断食,两遍脸颊凹陷,气色非常不好,光头上还留有青色的落发痕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糟糕,与其说是苦行中的朝圣僧,还不如说是宛如孤魂也怪一般比较亲切。“啊!您就是胆武先生吗?突然打扰您的清修,真的非常抱歉......”尽管如此,言耶依旧礼数周到的向他问好。像这样的朝圣僧,很多人都怀抱着无法跟他人说明的秘密在全国各地行走,所以绝对不可以以貌取人,这个男人看起来虽然有点老态,但应该还很年轻,光是这样就可以知道他的问题绝对不单纯出了。然而,胆武本人似乎已经对来来去去的访客感到十分厌恶了。“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也有个自称是刑警的人也跑来问我一大堆问题,像是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有没有看到任何人经由这里的两条路进入后面的山......你该不会也是要问同样的问题吧?”“是的,不过我想知道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今天天亮以前,有没有人经过这座御笼堂后面的石阶?”“哦......”不知为何,胆武似乎对言耶所说的内容表现出有点佩服的样子。“啊!当然东西两条山路也是通往山上的路,如果您有看到任何人从那里经过的话,也请告诉我。”“话说回来,你是?”胆武问完后,便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把刀城言耶来回打量了好几遍。“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算了,我并不想知道。”就在言耶正打算要自我介绍的时候,胆武突然摇摇头,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害言耶开始担起心来,不知道是否能得到胆武的协助。“像我这样的人,只要能够帮上别人的忙,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我应该要这么想才对。不好意思,刚才的态度不是很好。”没想到恰恰相反,胆武脸上堆着慢慢的笑容,非常干脆地答应了言耶的请求。虽然他憔悴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有些老态,但是说起话来的感觉却像是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谢谢。”言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道谢。“今天早上,大概是在天还没亮之前,我的确是有感觉到好像是有人爬上后面的石阶,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来参拜金地藏菩萨的人。”胆武指着御笼堂的右手边,那里也有一座六地藏菩萨的小庙,“虽然那个时间似乎有点太早了,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然而,那股气息居然绕过小庙,直接往御笼堂的后面移动,正当我觉得纳闷的时候,那个人开始沿着石阶往上爬,害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我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就有耳闻那座山师禁忌之山。”“你有看到那个人吗......”“没有,因为我想肯定是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才会一大早去爬禁忌之山,所以我根本没有走到御笼堂外面去探个究竟。人类这种动物,每个人都怀抱着各种只有自己才有的问题,如果是来找我商量的话,我还是会给点意见,但不应该是由我主动去询问,去插手不是吗?而且我本来就没有可以拯救别人的力量。”胆武说着说着低下头去,等他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张好奇的脸。“话说话来,你为什么会想到有人在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去爬御笼堂后面的石阶呢?刚才来的刑警可完全没注意到这方面的事喔!”言耶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简单地把发生在乎山上的杀人事件,以及他发现有可能是死者留下的走过石阶的痕迹告诉胆武。“原来如此,发生了那样的事啊......真是太令人心痛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你简直就跟侦探没两样嘛!好了好了,不用跟我谦虚......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问题吗?”当言耶问起关于东西两条山路市――“我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而且我也没有特意地留意两边的山路,所以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不过西边那条山路,我的确没有看见任何人。至于东边那条,我是有看到两个男人进入山路的背影,如今回想起来,其中一个应该就是你吧!”“那有看到任何人从山上下来吗?”“没有,一个也没有。”言耶再次为打扰他清修的行为向胆武道歉,并且致上谢意之后,便一边观察锻炭家那边的动静,一边开始沿着田埂往回走。如果没有警察的话,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拜访的大好机会。然而不光是警察,还有好几个看起来像是村子里的消防团的年轻人,围着屋子前后左右地走来走去,这还不打紧,就连通往西边的那条山路,也有人在那边频频地进进出出。他虽然有一瞬间认为自己就算混在那里面也不会不被发现,但是马上就想到穿着牛仔裤的自己一定非常突兀,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目前大概只能做到这样了吧!)从田埂的尽头走回揖取家的一路上,他冷静地分析你着状况,一想到接下来要如何从锻炭家的人口中把话套出来,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了,我可以去问月子小姐嘛!)猛然想起身边原来还有人可以问,言耶赶紧加快了脚步。“我回来了。”“大师,您上哪儿去了?”没想到力枚早就已经守在揖取家等他回去了,没办法,只好在把月子的事往后延,随着力枚进入客厅。内厅暂时提供给警察办案。“山上的情况如何?”“哎呀哎呀!真是伤脑筋。因为有些监识时需要用的工具放在从初户送来的行李里,光是要等到那些东西送到,就浪费了很多时间。为了让警方可以在山西侧山路的悬崖上调查,还拜托消防团来帮忙把梯子架上。本想请亲属指认那具尸体是不是立治,没想到志摩子女士当场昏了过去,春菊也说她身体不舒服,偏偏广治老弟又出去工作了,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根本没办法确认......”“女眷们会有这种反应,不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死者就是立治先生的关系吗?”“不不!你志摩子女士和春菊虽然都说从身体的特征看来,应该就是立治先生错不了,但也没有办法一口咬定就是他......”“在那种情况下,也是难免的吧!可是,既然如此的话,凶手为什么要特地把脸烧掉呢?”“任谁都会认为是为了要让人无法马上确认他的身份吧!就算是家来看也一样!”“关于这一点,鬼无濑警部有什么看法呢?”“他认为可能是头仇杀吧!光是杀人还无法发泄心头之恨,非得把他的脸毁掉才肯罢休......”“的确是很有可能的动机呢!只是,真的有人恨死者恨到那种地步吗?”“志摩子女士是说她完全想不到这号人物,但是春菊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有小声地说搞不好是立一先生也说不一定......我当时还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说不可能是他,结果就被赶下山来了。”力枚苦笑着说道,似乎对不能参与接下来的调查行动就无法提供给言耶情报了感到很后悔。“关于那栋房子的密室状态,警部又是怎么想的呢?”“哦,关于这一点,他向我确认了好几次呢!一直问我正门和后门真的都是从里面闩上的吗?我们进入屋子里的时候,里头真的没有半个人吗?一直问一直问,真够啰嗦的。”“那时因为警察的思考模式都是十分理性的,什么全家消失,密室杀人的,可以说是他们最讨厌的现象。”“我只是把我看见天的照实说而已,没想到他们最后居然怀疑起大师来了......”“哈哈哈哈....他们是不是说,其实门闩什么的根本没有放下来,只是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打不开,但是既然我已经在木板门上打了一个洞,也把一只手伸进去,要承认门其实没有闩上实在太丢脸了,所以就干脆装作门闩有放下来......对吧?”“哇!果然是大师,真是太厉害了,就跟您说的一模一样。”尽管力枚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言耶却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因为这种误会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多少次了,所以我大概猜也猜得到......”这时言耶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该不该把从日下部圆子那儿听来,关于平人和春菊的事情告诉力枚。虽然眼前这个人不见得是杀害立治的凶手,但基本上还算是相关人士,对于这种立场的人,到底应不应该把一切都给了他说清楚呢?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向力枚请求协助,绝对可以得到比想象中多的情报。如果他最后还是决定真说出圆子的婆婆目击到的事实,因为他其实也想要知道,力枚从这个事实可以导出什么样的结论。“嗯,平人老弟去了锻炭家吗?然后春菊又出现在西侧的山路上.....” 听完言耶的报告,力枚也表现出很明显的惊讶态度,然后沉思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说道:“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春菊勾引平人老弟吧!可是这两个人又没有交集,难道是平人老弟偷偷瞒着立一先生去锻炭家的时候,刚好家里只剩下春菊在,有或者是只有她注意到他,结果发展成那种关系也说不定。”“平人老弟是基于好奇心才跑去锻炭家的吗?”“毕竟是自己父亲的老家嘛!”“但是他怎样克服西侧山路那座悬崖的?”“年轻人嘛,只要给他一条绳索,他就应该为自己想出办法来吧!在加上他们过着那种生活方式,肯定一天到晚都会遇到像这样的情吧!的”“从这座山移动到那座山的生活方式的确是如此呢!”“我的想法是,他在锻炭家被团五郎先生撞见的时候,之所以会假装成广治老弟,或许也是一开始他曾经被春菊误认为是广治老弟过,从那次的经验灵机一动,才突然想到可以来这招吧!”“原来如此,说的也是,平人先生应该根本不认识广治先生才对,我不认为立一先生会跟儿子提起被他抛弃的老家,还有弟弟一家人的状况。”“对呀!就算真的提起,立一先生应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长得很像的事实。”“话说回来,为什么您会认为是春菊女士勾引平人先生呢?”力枚脸上浮现出有点难以启齿的表情,不过马上以断然的态度回答:“昨天晚上,我告诉过你当关枝女士还在的时候,志摩子女士是小妾,而当关枝女士去世之后,志摩子女士被扶正为大老婆,这时的小妾是春菊对吧?”“对的。”“就这个角度来看,志摩子女士和春菊的遭遇其实是很相似的,只不过,两人对于信仰的虔诚与否以及洁身自爱的程度可就是南辕北辙了。”力枚的话跟圆子的婆婆说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志摩子女士不仅十分虔诚,而且洁身自爱,但是春菊女士则对神佛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还非常的随性豪放是吗?”“正如您所说的这样。接下来我要说的话纯粹是村子里的谣言,而且是充满恶意的谣言,请你务必记住这一点,我才能继续往下说......”力枚一副丑话先说在前面的态度,言耶这才想起,昨天晚上,他在提到广治的时候,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会有分寸的,请说吧!”“村子里流传着春菊勾引广治老弟的无聊闲话,说是有人看到他们偷偷摸摸的一起上山,还说他们自己的关系绝对不只是儿子的父亲的小妾这么单纯......”“可是并没有证据吧?”“......我想是没有。虽然说无风不起浪,但是如果站在风大的地方,就算是一点星星之火,也会被渲染成是燎原的大火。”“就是说啊!先不管春菊女士和广治先生真正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但我觉得这个闲话对于我在猜测春菊女士看到和广治先生长的很像的平人先生时到底发生什么事,将会是个很有用的线索,您觉得呢?”“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竈石家的夫人......啊!就是圆子小姐的婆婆对吧?才会产生那样的联想。”直到傍晚之前,两个人都在讨论立治被杀的疑点,只可惜,不管是密室之谜,模仿童谣杀人之谜,没有脸的尸体之谜,动机之谜,凶手之谜,与立一一家的消失是否有关之谜......没有任何一个谜团能够找出令人心服口服的答案。“好想知道监识的结果啊!”就在言耶这么喃喃自语的时候――“打扰一下。”伴随着纸门外响起的声音,以为刑警走进客厅。是个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记得鬼无濑警部好像是叫他“谷藤”。“刀城先生,警部有事情上要请教您,可以请过来内厅一下吗?”“喔!好,是要问我案发经过吗?”“不是,警部是想要请教刀城言耶先生的意见......”第六章 搜查会议“什么?问,问我的意见吗......”“是的。”谷藤刑警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着满头雾水的刀城言耶,同时留意着根本听不到这里说话的内厅说道:“您就是那位冬城牙城大师的公子对吧?我想您已经知道了,去年秋天,在终下市闹区发生的诡异的连续杀人事件,那是一起完全找不到嫌犯,但是被害人却不停增加,宛如恶梦一般的时间。然而就在冬城大师出马仅仅两天之后,事情就获得解决了。一般来说,这种结果等于是把警方的颜面放在地上踩,但是因为大师的人脉遍及警方的高层,那件事也是因为受到警视总监的私下委托才会来协助调查的事实亦已成为公开的秘密,所以我们真的很感谢他的大力帮忙。”“......”“当我来到这里,听到您的大名之后,马上就想起来了。刀城言耶――是个以流浪怪奇作家的身份,漂亮地解决发生在各地的不可思议现象或事件的素人侦探。光是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更不要说您还是被誉为‘昭和名侦探’的那位冬城牙城的公子......”“没有,我只是个热爱收集乡野怪谈的小说家,才不是像冬城牙城那样无论遇到什么事件都可以解决的侦探,就算有时候看起来好像是那样,也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并不是我的功劳。”“好了,好了,您就不要那么谦虚了,这点跟您哪位自信满满的父亲倒是刚好相反呢!”谷藤似乎被他们父子之间的差异吓了一跳,然后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结果我就把您的背景告诉警部,只不过有一点希望您能过体谅,那就是警部也有他的立场,所以就算您是冬城牙城大师的公子,也不能让平民老百姓加入搜查。”“这是当然的。请不要再把我跟冬城牙城混为一谈了好吗?”然而,谷藤似乎误认为言耶只是在跟他客套:“话虽如此,但是警部其实也想听听您的意见,所以最后决定由我出面,请您务必在私底下协助我们调查这起事件好吗?”言耶的心里百感交集。就算是私底下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他参与调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但是这项特权却是因为父亲的光环才得到的,怎么想都觉得不服气。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当侦探的才能,虽然他的确常常在进行探访的地方被卷入离奇的事件,而且通常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早已顺利地解决了也是事实。但是他总觉得那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侦探的才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可是对于世人来说,似乎还是认为原因是他是那位冬城牙城的儿子的关系,。“刀城先生?”不懂言耶为什么会突然沉默地低下头去的谷藤,发出了带点困惑的声音。言耶虽然告诉自己,管他原因是什么,只要把能够利用的东西全都拿来利用就好了,可是说什么就是不肯乖乖点头。(可恶!我又不是连毛豆还没长齐的小鬼!)忍不住对自己生气起来的言耶一抬头,正好跟微笑地望着自己的力枚四目相对。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力枚与月子之间的那种亲子关系。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郁结于心的某个顽固的疙瘩,似乎突然就消失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心情变得十分轻松。“那我们走吧!揖取先生要不要也一起来?”在谷藤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内厅。内厅除了鬼无濑警部之外,还有另一名刑警,是为年约四十多岁,名叫“柴崎”的男性。“我把他们带来了。”谷藤向鬼无濑行了个礼,便在长方形的大茶几边缘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看样子他在搜查会议上扮演的是记录的角色。“请坐。”鬼无濑警部用手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言耶轻轻地点下头坐下,跟着进来的力枚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警部虽然瞥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什么,看来是默认他可以加入会议了。“因为我们家的谷藤说你是专门处理这种莫名其妙,不合理的事件的专家,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看看能不能当做参考,嗯......就只是这么回事。”“是,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警方颜面的警部看起来十分好笑,言耶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同时心情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决定要好好地利用这次的机会。“那么就先从鉴识的结果开始说起吧!首先,被害人他......”就在下一瞬间,言耶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如果硬要给这种感觉下定义,大概只有“似曾相识”这四个字比较贴切了吧!问题是,他对眼前的这个画面一点印象都没有。坐在他面前的,是一脸不知道该从何着手,正要开始报告鉴识结果的鬼无濑警部,在他左手边的是柴崎刑警,而坐在右手边的茶几边缘的则是谷藤刑警,前者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言耶,后者摆出一副随时都可以准备记录的备战状态,最后是坐在言耶左侧的力枚,就只有这些成员。而且进入内厅之后,所进行过的交谈也只有简单的招呼而已,根本都还没有提到事件的内容。(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呢?我到底是对什么东西有印象呢?)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可是他从决定的那似乎是很重要的线索。事实上,如果言耶在那个时候就能够想出这种奇妙的熟悉感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会演变成连续杀人案了也说不定。只不过,在那个时间点上要求他做到这一点也似乎太强人所难。“喂......喂!”回过神来才发现警部在叫他。“什,什么?......啊!不,不好意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呃......抱,抱歉,可以请您从头再说一次吗?”“什么?你叫我从头再说一次?”鬼无濑警部差点就要变身成真正的兽头瓦了,还好是柴崎刑警和力枚在一旁拼命缓颊,事情才没有闹大。“我警告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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