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魔嗤笑之物--三津田信三-7

力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在言耶眼里,会认为他想到自己了能被立一骗了,所以才忍不住叹气的吧!“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过了几天,平人老弟来找我,为害我扑了个空的事情道歉......”“他有说他们去了哪里吗?”“只说去找食物,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交代得不清不楚,反正我也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只是当我说要再去他们家摆放的时候,他就请我几月几号几点过去吃晚饭,把时间指定得清清楚楚呢!去的时候虽然一家人都到齐,但是坐在餐桌上的却只有立一先生和平人老弟,他太太阿芹和他太太的母亲阿辰,还有百合小妹妹则是在后面的板间用餐。”“当时大家的样子如何?比如说脸和衣服有没有弄脏之类的?”“就,就是这个!平常的话,我是不会注意到别人穿什么衣服的,但是他们那天的样子就好像是刚从什么洞穴里爬出来一样......”“他们说了些什么呢?”“因为那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所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在山上或河原的生活。只不过,因为我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所以就问他们,我能不能再来拜访,结果又被指定了拜访的时间......”“该不会又是请您跟他们共进晚餐吧把!”“没错。这,这是因为他们要利用白天的时候键入洞穴,寻找金矿吗?”“我想应该是这样吧!结果您就接受了他们的第二次招待,然后再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的时候,不小心把打火机忘在他们家?”“是的,因为第三次聊到比较晚。”“后来这两次的用餐情况也跟第一次一样吗?”“一模一样,女人和小孩还是在后面的板间用餐......硬要说的话,那三个人自始至终都很怕生的样子,完全没有靠近过我。”“虽然可能是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特有的个性使然,但也有可能是立一先生怕他们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事先警告过他们,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地跟您保持距离。”“就算是这样好了,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回来呢......”“或许是去年夏天突然发生什么事,让他们的生活陷入了困境。毕竟像他们那种四海为家的流浪生活,本来就很难安定下来,所以就算突然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也不奇怪吧!就在那个时候,想起以前您在信上写的金山事件,所以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回来了。”“您有看到壁笼上那副圣德太子的画像底下,有一个用布盖起来的东西吧?”被言耶这么一问,力枚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难,难道说......那个含有金子的矿石其实就摆在我的面前吗?”“我曾经在图书馆里的资料上看到,岩手有一些开采金矿的人普遍信奉骑在黑色骏马上的圣德太子......也就是所谓的黑驹太子。搞不好以前曾经在全国各地旅行的山师吉良内立志把这种信仰也带了进来。”“这么说来,他们之所以会失去踪影,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足够的金子吗?即便如此,他们消失时的状态也是在是太不寻常了吧!”“就像您说的,如果要从他们消失基于自己的意愿失踪的这一点来看,未免也太不自然了。”“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绑架了?”“这么一来,就得从有第三者介入的角度来思考,但是这样反而会让事情充满更多不可思议的色彩。”“因为不是以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一整家子的人都消失了呢!”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对于力枚来说,了解到立一他们隐瞒的目的,以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但是对于言耶而言,搞清楚这件事,却反而让他觉得那一家人失踪的谜团似乎变得更为纠结难解了。力枚看了看时钟,提议今晚好好休息。等天亮再一起去爬乎山,言耶也表示同意。第二天一早,天都还没有大亮的时候,这两个人就起床了,迅速地解决早餐,在月子的目送下,从揖取家的后门出发,先去黑地藏菩萨庙参拜之后,便沿着通往乎山的东侧山路开始前进。“对了,关于月子小姐的事......”当力枚转进九弯十八拐的山路时,听见走在身后的言耶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是不是跟锻炭家的广治,还有立一先生的儿子平人先生发展出三角关系?”“哦!你连这个都知道啊?”“啊!我绝对不是基于看热闹的心态......”“没事没事,我知道大师不是这样的人啦!广治老弟的部分姑且不论,您想知道的是小女和平人老弟之间的关系吧!”“嗯,事实上便是如此。月子小姐对于他失踪的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呢?”“这个三角关系说起来还真是复杂呢!”力枚苦笑着说,语气中感到到他似乎也有一丝困惑。“自从发生立造那件事后,揖取家和锻炭家之间等于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不过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没有差别的,他们还是会一起玩,也还是会吵架。因为不管是对方还是我们,都没有限制小孩之间的交往,只是等他们长大,渐渐知道两家的关系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根对方家的小孩子疏远了。然而就在去年的春天,广治老弟居然请人来说媒,要我一把月子许配给他。”“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月子本人似乎不太愿意......可能是她看到上面的三个姐姐都是听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大街花子招了将夫这个赘婿,二姐鹰子和三姐风子都各自嫁给终下市的料理店和煤炭批发商的长男,所以她老早就说了,她一定要自由恋爱。”“站在月子小姐的立场,可能是希望广治先生能自己向他求婚吧!”“我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啦!只是听我老婆说,自从进入青春期之后,两人就不再想以前那样常常见面了,所以对那孩子来说,广治老弟的亲混可能有点太过唐突了吧!”“看来是广治先生用错了方法。”“再加上广治老弟还有些不太好的传言......”“哦?是什么传言呢?”言耶不以为意地问道,却见力枚突然回过神似的支支吾吾了起来。“这个嘛......实在不太好说......而且只不过是村子里一些低三下四的谣言罢了......”“是喔......所以在那之后两个人就......”“就开始始终保持距离,变得比以前还要疏远了。”“就在这股时候,长得酷似广治先生的堂兄平人先生出现了。”“一下是我自己的猜测啦!那孩子可能是在穿着打扮既肮脏又寒酸的平人老弟身上感受到从广治老弟身上没有的自由野性,就连他特有的孤僻怕生,对那孩子来说也很新鲜,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股过着漂泊生活才会有的神秘气息,就这样虏获了那孩子的芳心也说不定。”“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尤其是像月子小姐那样梦想才刚破碎的少女来说,的确是很有可能马上就被平人先生所吸引呢!而且该怎么说呢......呃......或许我猜错了也说不定......我觉得您似乎并不反对月子小姐跟平人先生结婚呢!”“我是没有特别反对,不过事情不到最后往往是不会知道的。”“请恕我直言,我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身为一个村子里的大财主,对孩子――尤其是女儿的结婚对象可以看得这么开的人。”“哈哈哈!还真是讲的很直呢!”力枚非常开心地大笑了一阵,然后马上换上比较严肃的语气说道:“战争结束之后,华族制度也随之废止,所有的日本国民都是生而平等的。话虽如此,其实还是残留着门户之见的遗毒,尤其是越往乡下走,门户之见就越是根深蒂固,什么自由恋爱,可以说是想都不要想。既然如此的话,我希望至少能够让最小的女儿得到她想要的幸福,而且......”力枚说道这里,又忍不住泛起笑意。“说穿了其实是我不想把月子嫁出去,所以希望他入赘。”“那月子小姐后来如何呢?”“嗯......一开始似乎有点乱了方寸,后来变得无精打采,话也变少了,接着又有一阵子开始表现出坐立不安的样子,如今则完全看不出以上的症状......”“因为平人先生突然不见了!”“话说回来,大师......”“什么事......”“您喜欢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生活吗?”“喜欢啊!因为来来去去的都是这样的地方,所以偶尔回到东京的时候,反而会觉得静不下心来......”“原来如此。要不这样子,您要不要干脆跟我们家月子结婚,在这里写小说?”“什么......”“我们家还有一件比较安静的院落喔......”“咦?......什么?!”“我可是很希望能够有一位像大师这样的女婿呢!”“别,别开玩笑了......像我这种居无定所的人,怎么高攀得起......”“果然还是不行吗?”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可把言耶吓了个半死。“我们家连生四个都是女儿,害我这个做爹的感觉好无聊喔!真羡慕令尊,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在一阵不自然的沉默之后,言耶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等一下可以请教月子小姐几个问题吗?”“可以呀!当然没问题。”力枚爽快地答应了,但他似乎也察觉到言耶在想些什么,回答完之后马上就转身向后,然后又马上转回前来说道:“这条九弯十八拐的坡道走到下一个转角就是尽头了,接下来的路就像走在碗里一样,道路的两旁是高起来的,走起来十分吃力,所以请留意您的脚步。”就如同力枚所说的一样,转过这条山路的转角之后,仿佛是用圆头的锉刀在山壁上挖出来的坡道,宛若一条巨大的蟒蛇,在山中忽左忽右,弯弯曲曲地蜿蜒而上。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对话突然中断了,等到言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状况了。毕竟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禁忌之山, 刚踏进来的时候,因为一直在跟力枚说话,所以没怎么注意到,但是这座山打从一开始就弥漫着与普通的山不太一样的气氛,而且这股气氛如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感觉比刚才还要浓烈一些。(闯入禁忌之山的我们,可以全身而退吗......)虽然为时已晚,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起自身的安全,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回头了,还好有力枚跟他同行,应该要觉得幸福才对。默默地爬到蟒蛇坡的顶端,只见上路继续往右手边延伸,再往前走一小段路,眼前面出现往走手边分开的岔路。耳边传来力枚的说明:“沿着往南边延伸的那条路走,就可以通到挖掘金矿的山脊了。”“就是被挖了六个洞穴的地方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管那个地方叫‘六壶之穴’当然是从‘六墓之穴’引申出来的就是了。”言耶一面专注聆听他的解释,一面把视线集中在郁郁苍苍的茂密树林深处延伸而去的昏暗山路正前方。“等我们去玩那栋房子回来的时候再走这条路吧!”在力枚的催促下,两人继续往那栋有问题的房子前进。又过了一会儿,在左前方的树林间,隐隐约约开始可以看到建筑物的影子。如果这里不是禁忌之山的话,眼前的光景一定非常怪异,并不是因为那栋两层楼的房子不适合出现在山里,也不是因为那栋房子一点也不像是给矿工住的房子,而是因为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完全充满了强烈的不协调感。(根本就不应该把住家盖在这里嘛......)站在山路上远远地望着那栋房子,言耶打从心里冒出这样的感觉。“怎么样?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间吧!”在家门前转过身的力枚,马上就发现言耶不自然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啊!没,没有......只是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感觉,觉得不可以把这种东西盖在这里。”“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那种叫做灵感的东西吗?”“不,我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普通人,完全没有那方面的灵感。只是就连我也觉得眼前的光景非常可怕呢!”“就是说啊!”力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算这样,您应该还是想要进去里面看一下吧?”在言耶点头的同时,力枚已经伸手去推玄关的前门了。“咦......奇怪了!”门却纹风不动。“因为年久失修,打不开了吗?”“不是,该怎么说呢?就像是......门被闩上了一样......”“什么!怎么可能?”言耶不假思索地冲了过来,用力地摇动门把,可是,传回手心里的感觉的确像是从内侧上了门闩的样子。“从后门试试看吧!”在催促着力枚的同时,言耶已经忘屋子的东侧冲了过去,背后传来力枚慌慌张张地跟上来的脚步声。(有股不祥的预感......)绕道屋子后面,映入眼帘的设置在东侧角落里的一扇木板门。比正面的前门小了一号,而且一样打不开。“看样子,两边似乎都从里面闩上了。”望着言耶一面移动门把,一面摇头的样子,力枚脸上露出有点害怕的表情说:“也就是说,屋子里有人......啰?”“眼前的状况也只能这样想了......”两个人都慢慢地对看了一眼。“我记得这里应该有间仓库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破门而入的工具!”话都还没说完,言耶已经采取了动作。绕道屋子的西侧,打开仓库的门,往里头一看,想要找找看有没有斧头之类的工具,可是到处都找不到。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抄起现有的铁锤和斧子,不知道该往那一扇门去而犹豫了一下子之后,还是往比较近的前门跑去。“门闩大概是在这边吧!”当言耶一面推着门板,一面寻找门闩的位置时,力枚靠着记忆指出一个大概的位置,于是言耶便把斧子的尖端顶在他指的位置稍微再上面一点的地方,开始用铁锤在上头死命的敲打,等大门板敲出一个小洞之后,马上把斧子往旁边移动,继续重复以上的动作。过来好一会儿,终于敲出一个可以把一只手伸进去的洞。言耶先从洞口观察屋子里的样子,然后马上把右手伸进洞里去把门闩拉开,手忙脚乱地把门打开。“唔......”后面传来力枚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在前面的板间的地炉旁,倒着一个看起来应该是男人的人形,头朝向室内,整张脸插在炉火里,头上正冒出熊熊的烈焰......第四章 白地藏菩萨,爬上来“水,水......快拿水来!”刀城言耶一边叫,一边冲进屋子里,往里面的土间飞奔而去,把一排大水缸的盖子一一打开,发现其中刚好有一个水缸里还有水。可是找到水之后却变成遍寻不着水瓢,翻箱倒柜还是找不到,没办法,只好冲向叠满了餐具的碗柜,抓起两个碗公舀起水缸里的水,冲回到地炉旁,把水倒在正在燃烧的熊熊火焰上。瞬间,随着“滋!”的一声恐怖巨响,同时升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白烟,然后便是人肉被烧焦的可怕臭味扑鼻而来,冷不防就被呛到了。当然,在这之前肯定也是臭得不得了,可是因为他满脑子只想着要灭火的事,可能因此没有注意到也说不定。一只手捂住口鼻,言耶急急忙忙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脉搏,可能是因为地炉的热气所致,男人的手腕摸起来温温热热的,感觉非常恶心。尽管如此,言耶还是忍耐着继续寻找他的脉搏,可惜的是男人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了。“这,这是......”回头一看,力枚整个人愕然地呆站在前面的土间与地炉中间。“该不会......是立一先生吧?”被言耶这么一问,原本差点要点头的力枚,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不是,看这服装应该是立治吧!”整齐又干净的衣服,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从这座山流浪到那座山的人们会穿的衣服。“如果是立造先生的话,为什么会在这栋房子里......”“他,他的被杀,杀死的吗?......”“从现场的状况来判断,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是话说回来,这现场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在地炉里燃烧的那个,是蓑衣吧!”如同力枚所说,男人的脸部底下似乎压着两件蓑衣,蓑衣上有被燃烧的痕迹。从正面的大门口进来的地方,左手边的墙壁上重叠地挂着好几件蓑衣,言耶猜测,凶手大概就是从那里拿来的吧!(可是,为什么要把他的脸烧掉呢?)言耶从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拿出手帕来捂住口鼻,胆战心惊地观察尸体的脸,想也知道,肯定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你看看这个姿势......不觉得有点不太自然吗?”尸体的两只手仿佛摆出欢呼姿势一般地往前伸,右手比左手还要再高一点。如同配合着双手一般,两条腿也呈现屈膝的状态,而且右脚也比左脚稍微高一点,看起来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爬出去一样。“好奇怪喔!假设这个人是被人从后脑勺敲了一记,然后才往地炉的方向趴倒的话,应该不会摆出这样的姿势吧!”“也就是说,凶手他......”“是故意把尸体的手脚摆成这个样子的......啊!”言耶突然大叫一声,以几乎要把脸伸进地炉的姿势,重新观察起尸体。“刀,刀城大师......您在看什么......”不理会惊慌失措的力枚,言耶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死者的胸口看,然后站了起来,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死者那不自然的姿势。“有,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我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肯定,不过死者胸前似乎是披着白色的前褂。”“什么?您是说......前褂吗?”“是的,就是地藏菩萨身上那种......”“地藏菩萨......前褂......白色......咦!”力枚似乎注意到其中的玄机了,就在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惊讶表情时,言耶也指着尸体说道:“神户的,奥户的,六地藏菩萨......白地藏菩萨,爬上来……您不觉得这个人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在爬山吗?”“什,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前门和后面的门闩都是放下来的。”言耶说着,顺便把屋子里看了一圈。“也,也就是说,凶手还在这件屋子里......”话音未落,力枚已经开始忐忑不安地四下张望。言耶举起手,请他冷静下来,接着便在屋子里巡视了一遍,可是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人躲藏。“我去二楼看看,麻烦您在这里件事,看有没有人在我上去之后才从楼上下来,麻烦您了。”力枚连忙点头。“还有,如果您看到有人出现的话,请一定要大声叫,记得喔!一定要大声叫!”确定对方了解自己的意思之后,言耶便沿着后面的楼梯往上爬。虽然天早就已经大亮了,但是在这样的深山里,再加上二楼的走廊上的窗户非常笑,所以前方可以说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世界在等着他。(如果凶手还躲在屋子里,那这里可真是个适合偷袭的地方啊......)言耶从上衣里掏出一个细细长长的布包,松开固定的绳结,从里面拿出一支钢笔型的手电筒。他手上那个特殊的布包里有好几个小小的袋子,除了钢笔型的手电筒外,还有蜡烛及火柴等照明工具,小型的刀子,锉刀,老虎钳,细麻绳,铁丝,磁铁等各式各样的小型工具,甚至连紧急时候吃的细长条巧克力和干粮也一应俱全,和他比较熟的编辑们还为这个特制的秘密工具组取了一个优点奇怪的诨名,叫作“怪奇小说家的七大侦探道具”。言耶先用微弱的手电筒灯光照了照楼梯的上方,确定没有半个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在狭窄的楼梯间确认有没有人躲在走廊的转角处,然而却只感受到寂寥的空气,并没有任何人躲在那咯的样子。言耶鼓起勇气冲了出去,同时拿起手电筒往前一照,只见长长的黑暗往前不断延伸......依序从眼前的房间一个个看过去,还是没有半个人影,一面墙上设有壁橱,除了上层有几个大布包,下层随着一些棉被之外,什么都没有。为求谨慎,他把大布包也打开来看,里头只有已经泛黄的刺绣头巾,手背套,短衣,日式卫生裤,日本式的布袜子,草鞋等等。以防万一,他也检查了窗户,但是每扇窗户都用旋转的螺丝锁从里面锁上了。(这栋房子就是所谓的密室状态吗?)状况和立一一家人消失的时候一模一样,差别只是在于这次发生的是杀人事件。(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检查完最后一个房间之后,言耶匆匆忙忙地回到楼下,向力枚确定了并没有任何人从楼下下来之后说道:“上面的房间也全都是空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只有两个出入口,而两个出入口的门闩都从里面闩上了,那凶手到底是怎么出去的?”“这也是一个谜,但是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要把这栋房子布置成密室的状态呢?如果是在村子里犯案,或许可以借由从里面上锁的方式,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但是这个地方有必要这么做吗?反而是密室状态才更让人觉得可依吧!我们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事有蹊跷的吗?话说回来,这个家根本就不会有客人来吧!那么就更没有必要把吧门闩给闩上了。”“嗯......您说的一点都没错。”“而且还把尸体弄得跟那首童谣一模一样......”言耶自言自语似的说到这里,这才想起一件事:“如果要报警的话,是不是从府上打电话过去最快?”“对呀!我想应该先通报奥户的派出所,接下来的就交给他们处理......”“可以麻烦您回去报警吗?”“没问题,可,可是大师您呢?”“从现场的状况来看,我应该要留下来监视呢?”“留,留下来监视?......”力枚试着说服言耶跟他一起下山,可是言耶已经打定了主意,看他决意甚坚,力枚也只好请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然后就飞快地冲回揖取家。刀城言耶目送力枚的身影消失在东边的山路上之后,便开始检查起大门口的四周,当他发现附近的木板墙上有一根突出来的钉子,便从七大侦探道具袋里拿出细麻绳,以一种极为特殊的绑法把木板门的门把跟墙壁上的钉子绑起来,如此一来,只要细麻绳断了,或者是打结的地方不一样,就可以知道有人侵入屋子了。“其实应该要乖乖地守在房子前面监视才对......”之所以特地把这句话说出口,可能是因为对力枚感到有些抱歉吧!尽管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那房子,踏上西边的山路。没凑几步,就来到岩壁了,贴在岩壁上往下看,确认这里如果没有梯子根本是没办法下去的,因为岩壁底下是一个往内凹的空洞,就算用绳索垂降,如果没有相当熟练的技术,肯定因为是件不可能的任务。他马上回到那栋房子,检查仓库。可是只有几根细细长长圆木立在墙角,完全没有任何类似梯子的东西。为求谨慎起见,他还试图找了一下有没有绳索或兼顾的绳子之类的物品,但还是没有找到。(等一下!如果立治先生原本就是从锻炭家的方向经由西侧山里上来的,应该会在那片岩壁上留下梯子之类的东西才对啊!)注意带这一点,言耶连忙踩进房子正前方的草丛,目的在于检查从山脚下的御龙堂延伸过来的石阶,然后马上就被他发现异常了。(这个......很明显是有人经过的痕迹不是吗?)言耶一样试着站在有问题的石阶上往下看,只见长在石头与石头之间的杂草被踩烂了。(站在立治先生的立场上,西侧山路因为是悬崖,所以爬不上来,若以要取道东侧的山路,又非得经过揖取家不可,最后就只剩下这座石阶了......听起来很有道理呢!)首先确认了被害人是从哪里上来的之后,言耶再度回到那栋房子前面,这次改往南侧山路去。倒不是觉得跟立治被害一事有关系,而是等到警察来了之后,就不能在山里自由地走动,所以想要趁现在先去看一下六墓之穴。沿着昏暗有狭窄的山路往前走,没多久视线便豁然开朗,原来已经走到那座有问题的山脊上了。那个山脊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四脚怪物,扭曲着身体,往西南方向延伸。从山尖到山根,一路散布着六个凹凹凸凸的洞穴,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生物接受了外科手术,但是却失败的样子,呈现出非常触目惊心的光景。言耶如履薄冰地走到山脊的尾端,把每个洞穴都看了一遍。其实他很想进入洞穴看看,但是在没有梯子也没有绳索的状态下,怎么想都太危险了,所以只好忍耐。洞穴里有一些圆木,跟他在仓库里看到的一样,可能是梯子的残骸吧!除此之外,用钢笔型的手电筒照着洞穴深处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模仿六地藏菩萨插的旗帜,是不是也按照白,黑,红,蓝,黄,金的颜色,从山脊底部的方向逐个插到山尖的那边的洞呢?)当然,在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下,旗子早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只剩下一点布块还缠在竹竿上,勉勉强强可以确认出颜色。“这里到底有没有埋藏着金矿呢?......”或许沉睡在乎山里的金子,就是串联起不可思议的立一全家人集体失踪事件,与悲惨的立治被杀事件的关键线索也说不定。把六个洞穴全都看了一遍之后,最后便是面向六壶之穴。盖在六壶之穴旁的石塔上斜跨着一条巨大却骇人的龟裂,那条裂痕初步看起来应该是自然形成的,不过要裂成这样也不太容易,而且刻在那上头的经文――一切诅咒灵等皆为善心菩提也一点都不像是会刻在供养塔上的文字。长满青苔,就快要崩坏的石塔,传说中被丢弃在眉山上的老太婆穿过就会变成山女郎的六壶之穴......当这两样东西出现在言耶面前时,他只感觉到一道冷汗,沿着背脊往下流。(这种祸国殃民的气氛还真不寻常呢!)在深刻地感受到这座禁忌之山还真不是普通的可怕的同时,言耶不免也有些佩服,居然有人敢在这么恐怖的地方采矿,要不是完全不知恐怖为何物,就是神经实在太大条了。不......或许该说是金子的魅力实在太大了。犹豫了一会儿,言耶蹲了下来,单脚跪在地上,把头伸进洞穴里张望。洞穴上方垂挂着无数个细树根,看起来就像是小动物的巢穴。只不过,有一股动物巢穴绝不会有的诡异气氛,正从洞穴深处源源不断地涌现。想要定睛看仔细,却有一股恐惧袭上心头,感觉整个脑袋就要被吸进去似的,又仿佛有一股冲动,驱使自己想要往里面钻。“我到底在想什么......”言耶急急忙忙地离开洞穴,就在这个时候,目光停留在一个奇怪的东西上。(那是什么......)戒慎恐惧地把脸探进洞穴,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掉落着一颗小小圆形的黑色珠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动物的粪便,但似乎又不是,正想要伸手去拿的时候,突然又把手给缩了回来。从洞穴深处也咻地伸出一只手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画面,言耶赶紧把身体稍微离洞口远一点,用钢笔型的手电筒个洞穴里一照。(什么也没有......这是当然的......)话虽如此,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个神秘的物体给捡了起来。“念珠的珠子?”被言耶夹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黑色小珠子中间有个洞,怎么看都像是已经用了很久的一颗念珠。(是来石塔参拜的人掉的吗......)这是最能让人心服口服的答案了,但是一想到念珠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断呢?不禁又觉得背脊上一阵凉意。在三步并成两步地沿着来时路往回走的途中,听见东侧的山路上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连忙一面加快脚步,一面避免发出声音望屋子前面飞奔而去。就在他赶到的下一秒钟,力枚和将夫的身影就出现了,不过看在他们眼中,言耶肯定是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的样子。“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因为派出所的熊谷先生问了我一大堆问题,光是要跟他解释清楚,就花了很多时间,后来还是拜托他跟初户派出所的大庭巡查联络,请他们快点派人过来支援,我们两个才能先过来的。”等到力枚说到一个段落,换成频频朝屋子里张望的将夫说:“死者枕的是锻炭家的立治吗?”“因为脸都被烧毁了,所以也没有办法确定,只不过,从他身上穿的衣服来判断,应该是立治先生......怎么?你有想到什么吗?”因为将夫的态度很古怪,所以言耶忍不住反问,只见将夫偷眼望了望岳父:“有没有可能是立一呢?”“什么意思?”“因为那兄弟为了这座山里的金子已经反目啦!虽然衣服是立治的没错,可是既然你说脸已经烧得无法辨识,那么会不会被害人其实是立一,是立治故意把他打扮成自己的样子,让人以为凶手是立一......”“将,将夫先生,请,请等一下!您知道立一先生他们为了挖掘乎山的金子,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事吗?”“呃......我既没有向他们确认过,也没有亲呀看到他们挖金子......只是单凭立一是奥户出生的这一点,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推测出来吧!明知道这里是禁忌之山,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再加上我本来就知道金山的传说,所以......”“原来如此。问题是,立治先生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这还用说吗?虽然离家出去的大哥不只是厚着脸皮回来到奥户,还想要把立造曾经试图挖掘,最后却以失败收场的金子据为己有,立治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就......”“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这是不可能的吗?”在这之前一直在一旁静静听女婿说明的力枚,这时却露出严肃的表情说:“假设立治真的为此主动接近立一先生的话,他应该会来找我商量的。”“要是告诉岳父大人的话,他在找金子的事情就会曝光了......”“至少在听到刀城大师稍早所说的话之前,我是压根儿也不相信这座山里有金子的,而我也是这么告诉立一先生的。换句话说,如果立治真的给他带来困扰的话,他应该会来向我求助才对,因为有权阻止立治进入乎山的,就只有揖取家的当家了。我想立一先生应该也很清楚,就算那个时候立治告诉我,他哥哥正在打金山的主意,我也不会相信,所以兄弟两为了这座山里的金子已经反目成仇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可是岳父大人,位于西侧山路上的那座悬崖边并没有梯子喔!肯定是立一他们为了阻止立治进入乎山,故意拆掉的。”“不是啦!那是在立造的事情发生之后,团五郎先生为了表示锻炭家从此跟这座山在没有任何关系,当着上一代当家的面和村子里的人可以拆掉的,我想他应该是真的不想再和这座山有任何牵扯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揖取家不好好地管理这座山呢?这么一来,就不会被那可疑的一家人占据,也不会发生这么恐怖的命案了......”“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吗?因为先父认为对于禁忌之山,放着不管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而我也是这么认为。”“就是因为你们这种畏首畏尾的态度,阳子才会......”“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了?根本没有人可以肯定,那孩子的事跟这座山有关啊!就算真的是有什么关系好了,如果随意破坏这座禁忌之山,不是会引起更多的灾祸吗?”“才怪!就是因为你们老是假装视而不见,这座山才会一直给人这种印象。要就干脆大张旗鼓地开采,而不是像立造他们那样偷偷摸摸的......”“你,你说什么......”“呃......不好意思......”直到言耶不着痕迹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才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闭上嘴巴。“好像有点离题了......”“让您见笑了,年轻人难免都有些梦想和野心。他可能是一直相信这座山里真的埋藏着金子喔!还认为要进行正式的探勘工作,如果真的发现金矿,就应该要好好地拟定开采计划,把这里视为金山,好好地开发呢!”“只要找到值得信赖的业者,这并不是不能实现的梦想啊!不过前提是要有人拿钱出来啦!不然一切也只是纸上谈兵。”“要钱的话有啊!立一他们......”当将夫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再闭上嘴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力枚一脸怒火中烧的表情说道:“你这小子!该不会是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人家家里吧?”“......”“到底怎么样?”“只有一次......可是岳父大人,他们真的又挖到含有金矿的岩石呢!”将夫把笔记本拿出来,开始逐条念出那块岩石长得什么样,上头有什么样的特征等等,看样子,他似乎是很爱做记录的人。“你,你给我有羞耻心一点!”然而此举对于力枚来说,无疑是火上加油。“既然我把这栋房子借给立一先生他们住,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就算是揖取家的人,也不可以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请容我打岔一下,将夫先生,关于那块岩石,是不是就放在挂有圣德太子画像的壁笼里,还用布盖起来?”“没错,正是如此。”由于言耶露出欣喜的表情,力枚也只好一起赔笑脸。不知道是谁“咕噜!”地吞了一口口水,总之两个人看起来都一副不太想提的样子,最后是力枚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说:“阳子是我的孙女,也就是将夫和华子的长女,今年......”“满八岁了。”在力枚还在思考的当下,将夫也帮他接了下去。“已经这么大啦?”“是的......”“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望着突然同时沉默下来的两人,言耶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换成将夫开口:“三年前......不对,正确地说应该是两年半左右之前吧!当时年仅六岁的阳子遇到了神隐......”“什么......”“最后看到她的是月子小姐,当时她正在黑地藏菩萨庙的附近玩......然后她就失踪了。”“会不会是爬到乎山上了?”“大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还大举搜山,可是都没有找到。”“当时神户正好有拦路抢劫的盗匪出没,就连朝圣僧和修道僧都受过攻击,所以阳子也有可能是被抓走了,总之我们想尽所有办法去找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真对不起,害二位想起那么不愉快的回忆。”如果以简单的条例是来表达,就是保守派的力枚对革新派的将夫,迷信的当家对合理主义意的女婿......两人在面对乎山的问题时,是处于对立的关系,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危险平衡,直到道发生了阳子的神隐事件,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一口气恶化。我想这两个人应该都不知道乎山跟阳子失踪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只是失去心爱孙女与失去可爱女儿的悲伤,让这两个人变了样吧!(我想阳子小妹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祖父与父亲翻脸吧!)言耶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当然没有真的说出口。像力枚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一定可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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