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往上爬,赫然发现阶梯与阶梯之间有双朝我这边窥视的眼睛。“咦……”好不容易才把尖叫声吞回去,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怎么了?”平人把煤油灯照过来,我也往楼梯底下看,却没有半个人...在往板间的方向望去,之间立一和女眷们全都直勾勾地紧盯着我看。“快走吧……”上头传来平人催促的声音,于是我一鼓作气地爬完剩下的台阶,虽然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那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刹那小女孩又消失到哪里去了?爬到楼上之后,先往前走几步,紧接着向右转,前面是一条笔直地向前延伸的走廊,以方向来说,应该是通往玄关的方向。走廊左手边的墙壁上有一扇用来采光的小窗,右手边则并排着四道木板门。这栋奇妙房子的二楼部分看样子全部都是独立的房间,二楼的房间肯定是给立造和山师吉良内立志、加上两个地位比其他两个高一点的矿工住的吧!想当然耳,剩下的两个矿工只能用一楼的房间。“就是这里。”平人站在最里面的衣衫木板门前,指着门,丢下这一句,就转身下楼了。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我赶紧推门进房。可能是平常没有在使用的房间,一阵霉味扑鼻而来,害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室内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月光,尽管如此,在眼睛习惯黑暗之前,还是跟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没有两样。过了一会儿,我发现房间的一边有一个壁橱,但是没有门,上下两层的收纳空间就像咧着大嘴,东西全都暴露在外,只见上层有好几个大布包,我拿下里一看,里头有多层刺绣的头巾、手背套、短衣、卫生裤、布袜子、草鞋等。这么看来,堆在下层的应该就是棉被了,我拿出一床来铺在地上,躺了上去。感觉上,今天一天已经把我这辈子所能遇到的怪事全都给一次遇上了。山中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声、让我全身寒毛直竖,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从左右交错飞掠而过的尖叫声、一个劲儿的死盯着我,让把那个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令人搞不清楚方向的禁忌之山、让人联想到山女郎的老太婆、朝着我飞扑过来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栗的山魔呼唤、看起来就像是盖在长满短芒草的荒野上的这栋孤零零的房子、再加上总觉得有点不对经的锻炭立一和他的家人……没想到我还能够活的好好的,就连自己也有点激动,不过当我随即回想起各种恐怖的事件时,不由得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紧紧的。也不知道自己躲在被子里面颤抖了多久,可能是在不熟悉的山里奔走了一天,我终于累得不知不觉睡着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上像是只睡了几分钟,又像是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往窗外一看,月亮可能是被云遮住了,黑暗填满每一个角落,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偶尔掠过树梢的声音……不对,不只是这样,还有什么其他的声音,而且就在这栋房子里,所以我才会醒过来的。问题是,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叽……走廊!而且是走廊的角落,也就是刚好走楼梯上来的那个地方,有人正踩在走廊那因为年久失修而有点翘起来的地板上。是立一吗?还是平人?是哪个最后呆在一楼的人,因为要就寝而走向自己的房间吗?我猜阿辰应该是和孙女百合同一间房、立一和年轻的妻子阿芹一间房、平人则是自己一个人一间——三组人马分别使用着二楼的前三个房间,那么,第四个房间应该是空的。叽……叽……脚步声通过了第一个房间、然后是第二个……就连第三个房间也没有进去。伴随着刺耳的吱吱作响声,脚步声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向我借用的最后一个房间。叽……叽……突然,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而且就停在从刚铺好的被褥上坐了起来的我眼前的那扇门前……肯定是立一想起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吧!但是这种想法只停留了几秒钟,因为走廊上的人连动也没动一下,如果有事的话应该会敲门吧!就算怕吵醒我,也会先小力地敲敲看吧!可是我却只感觉到在门另一边的某种东西正直勾勾地注视着我房间的动静。最后我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打算从木板门的缝隙确认一下走廊上的情况。以盖在这种深山里的房子来说,这里可以算是气派了,但肯定还是会有偷工减料的地方,所以要在这种单用们一般拼起来的门上找出一两个缝隙并不是件太难的事。话虽如此,可是当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时,不由得心里一紧。门板上明明有缝隙,可是却没有半点光线从走廊上透进来……不管上二楼来的是谁,基本上应该都会提着油灯上来才对不是吗?也就是说,现在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走廊上的,其实是那个……在黑暗中,光是想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东西,就已经够我浑身发抖了。正要退回床边的时候,右膝下的地板发出了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正想要停止后退的时候,这次换左膝下的地板发出了声音,经过这两次声响,说不定对方已经猜到我醒了过来,正打算悄悄靠近门边。此时此刻,我的姿势是四肢着地,脸几乎正对着木板门,忽然,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宛如地狱般的嘶哑嗓音——赶快,离开这……听不出来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小孩,总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赶快,离开这里……那声音听起来既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威胁。虽说眼前还隔着一扇木板门,但感觉上就仿佛正和那个东西面对面,而它有一张模糊难辨,看不见五官的脸,感觉非常恶心,一阵寒意顿时朝背脊蔓延。那个山女郎出现了……该不会是跟在我屁股后面来的吧?...难道这栋房子真的是山女郎的住处吗?山女郎会不会就是乎山的山魔呢?一个接着一个荒诞不经的妄想不断地膨胀,自己都快要被自己给逼疯了。神户的,奥户的,六地藏菩萨……突然从门板外的走廊上传来童谣般的歌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恐怖阴森。白地藏菩萨,爬上来……黑地藏菩萨,找出来……红地藏菩萨,躲进来……蓝地藏菩萨,分开来……黄地藏菩萨,烧起来……金地藏菩萨,亮起来……唱到这里突然听了下来,静默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唱:接下来的,会是谁呢?虽然听不懂歌词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总觉得最后一句好像是丢给我的问题,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叽……叽……走廊上再度传来吱吱作响的声音,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那个东西正往楼梯的方向逐渐远离的光景。我一方面觉得害怕,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另一方面却又感到好奇,或许可以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看到他的背影。心里一边阻止自己这么做,一边又催促自己赶快看清楚对刚方式何方神圣——夹在两种想法中间,我终于悄悄地打开了木板门,提心吊胆地把头探到走廊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脚步声,提醒着我那个东西的存在。然而,当我定睛一看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不同于黑暗的另一种漆黑物在蠢动着……尤其是当他往楼梯的方向,正从走廊的尽头往走手边转的那一瞬间,在黑暗中似乎真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虽然看不清确切的样子,只知道这是一团模模糊糊、乌漆抹黑的东西……当耳膜捕捉到那个东西就要下楼的声音时,我大胆地冲出房间,开始跟在他的后面。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一定要看清楚它到底要去哪里。我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前进,跟着下了楼梯之后——“有什么事吗?”突然有人跟我说话,差点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仔细一看,原来立一和平人还坐在地炉旁。山女郎呢?我把一楼环顾了一圈,可是什么也没有。该不会是从后门跑出去了吧?因为下了楼会先看到土间,而后门就在土间的右手边。问题是,木板门的门闩是放下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立一或平人等到山女郎从后门离开之后才把门闩放下来的,但是要赶在我下楼之前回到地炉旁,似乎有点不太可能。那么会不会是从前门出去的呢?可是仔细一想,这次又换山女郎来不及。“刚才有谁上二楼吗?”我走近他俩身边,仔细观察二人的神色。“没有啊!”立一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但是马上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刚才一直在和犬子说话,如果有人偷偷摸摸地上楼下楼,可能没注意到也说不一定……”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一楼就只有我们两个而已。”“会不会是从后门偷溜进来的……”“你傍晚有把门闩放下来吗?”立一转头去问平人,只见平人一副多此一问的表情点了点头,当时我的确也有看到他把门闩放好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犹豫了半响,结果还是把发生在二楼的事情告诉他们。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哈哈大笑。或者把我奚落一番,没想到——“你可能比你自己想的还累吧!这也难怪。总而言之,今晚好好地休息吧!”“可、可是……”“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认为你在说谎,毕竟山里本来就是会发生各种不可思议的、恐怖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我们也遇到过很多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相信的事。”立一一面说,一面走到我身边,用一种像是在解释给小孩子听的口吻,催促我回到二楼的房间睡觉。当我走到一半,用来遮住澡盆的两道屏风映入眼帘,我问也没问一声,就冲到后面一探究竟,结果不管是屏风后面还是澡盆里面,都没有半个人影……“……”我望了立一一眼,对方只是频频点头,一副叫我不要担心,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看样子,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放弃挣扎,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回到房间,躺回被窝力,一心祈祷着天赶快亮,只要知道哪一条才是通往奥户村子的路,就可以离开这座禁忌之山,回到初户了……回到初户的乡木家又该如何呢?该怎么向父亲及兄长们解释我没有办法完成成人参拜的理由?该怎么告诉他们,我之所以没办法完成在三山的成人参拜,是因为遇到了一连串的怪事?身为一个男人,就连这么简单的仪式也没办法完成,肯定会沦为家里人的笑柄!尤有甚者,我还是乡木家的四男,肯定会沦为村中之耻!不要!我绝不想让时间变成那样!那干脆骗大家说我其实走到了奥宫,因为太阳下山了,就在供人暂住一宿的小屋里过了一夜……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绝对行不通,我根本就不会说谎,肯定会被父亲看穿的,一旦被父亲识破我在说谎,那下场一定更加凄惨……咦?好像有什么声音……我把头从被窝里转了出来,屏气凝神地竖起了耳朵,在夜风掠过树梢时发生的沙沙声中,隐隐约约地夹杂着……喂……一定是幻觉,就像立一说的,我的确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疲倦,不光是肉体,就连精神也呈现出精疲力尽的状态,所以才会……喂……我转出被窝,往窗外一看。房子的旁边耸立着一排树木,树木之间则是一片乌漆抹黑的草丛,那个东西就在那里,正从草丛里颤巍巍地直立起身体,无声无息站在那儿,宛如抬头看着这栋房子似的,直勾勾地注视着我这个房间的窗户..喂……趁自己还没不由自主地回应对方之前,我赶紧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的紧紧的。我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再起来了。没错,直到太阳出来之前都不会……8不知道是眼皮先感受到外界的光线,还是耳朵先听到几近嘈杂的鸟鸣声……“天亮……”我情不自禁地发出声来,然后整个人跳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窗户往外看。我特别留意昨天晚上那个东西站立的位置,想当然耳,不但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奇怪之处。那到底是什么呢?……眼看着想象力又要脱缰驰骋,我连忙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然后马上发现自己饥肠辘辘。人类真实一种可笑的生物,即使昨天遇到再多怪事,一觉醒来肚子还是会饿。同时,空气中传来一股味增汤的香味,我本来还以为是幻觉,可是这个房间就在地炉的正上方,搞不好这股香味是真的。迅速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在走向楼梯的途中经过另外三个房间的时候,本来想敲门的,但转念一想,他们可能早就已经起床了,于是便作罢。乡下人都起很早,虽然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太像乡下人,不过在这点上应该是一样的。一面下楼梯,一面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只好再请他们赏我一顿早餐,等问出通往奥户的路之后,就赶快离开这座山吧!至于之后要怎么找下台阶,等到离开这里再想也不迟,只要回到了初户,或许就会想到什么解套的方法也说不定。然而,当我下到一楼,走近板间时——“早……”“早安”的“安”字却被我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因为一楼没有半个人影。难道是男人在吃饭前要先工作、女眷们则出去采山茶来为味增汤加料吗?我试着这么想,但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不光是饭已经煮好在灶上,吊在地炉上铁锅里的味增汤也已经完全呈现沸腾的状态,而且地炉的四周杯盘狼藉,碗里装着吃到一半的饭盒喝到一半的味增汤,盘子里的烤鱼和酱菜也都有吃过的痕迹。眼前这种景象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吃早饭的一家人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口中极其自然地吐露出否定眼前状态的词语。一定是大家都各自有各自要做的事,只是稍微离开一下下而已...虽然我拼命地想要说服自己,但是全家人同时有事要做也太不自然了吧!而且有什么事会急到非要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饭出去处理不可呢?更何况还是全家都有事,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一家人真的存在过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该不会这一家人是妖怪变的把戏吧?不过,当我看到我的头陀袋就放在我昨天坐的位置附近时,我可以肯定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我的确遇到过这些人,让他们招待一餐饭,还说了好一会儿话……而且更具有说服力的证据,此时此刻就摆在眼前,那就是已经做好,也确实吃到一半,名为早餐的证据……我等了好一会儿,希望能够等到大家回来,可是肚子是在俄得咕噜咕噜叫,所以就自作主张地装了饭盒味增汤来吃。然而,即使我已经添了第二碗饭,并且在吃完后开始享用饭后的茶时,还是没有半个人回来。我把头陀袋挂在肩膀上,在土间穿上草鞋,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令人错愕的事实,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门闩是放下来的……我连忙飞也似的穿过土间,冲到后门,可是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扣得好好的门,就跟我昨天晚上检查的时候,完全没有变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把后门的门闩拔起来,再把门开开关关地重复试了好几次。虽然因为粗制滥造的关系,开关的地方结合得不太紧密,门板和门板之间也看得到细细的缝隙,但是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从外面把门闩放下来。跑回正面的前门,也以同样的方式检查了一番,但还是得到一样的结论。换句话说,两个出入口都是从里面栓上的,但是这家人却从屋子里消失了。从设置在后面土间的天窗到东侧墙壁上的窗户,全都装有木格子,二楼房间里的窗户就算没有装设木格子,但是要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一定要有一个够高而且安定的梯子才办得到。话说回来,我完全想不出立一他们有什么理由,非得这么大费周章地离开家不可。一面保持着否定的想法,一面爬上二楼,从走廊的窗户开始检查起,发现不但装有木格子,而且窗户本身也小得不得了,根本不可能让人爬进爬出。接下来则是检查那三个房间,前面两个房间都有壁橱,上层放着几个装有衣服的大布包,下层则塞入了折好的棉被,而第三个房间时间什么都没有的空屋子。至于最关键的窗户,每个房间的窗户都从里面用螺丝锁锁上了,根本不可能从窗户出去。我觉得自己宛如坠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里,但还是打起精神回到一楼。虽然觉得这么做很蠢,但我还是探头去看那两个屏风的后面,顺便也把澡盆里面检查了一遍。没有半个人……我站在板间的正中央,将周围环顾了一遍,但是双眼所及,只有吃到一半的早餐痕迹...原本放在那个类似壁笼的空间里,用布包起来的圆形物体不见了,不仅如此,原本堆在楼梯底下的被子好像也比昨晚睡觉前看到的少了一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奇妙的景象,立一他们把被子铺在外面的地上,从二楼的窗户一个接着一个跳了下去的景象...问题是,如果要这么做的话,恐怕得用上屋里所有的被子才行,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不从正门大大方方地出去呢?而且二楼的窗户不是全都从里面锁上了吗?这栋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突然不敢继续呆在这栋房子里,匆匆忙忙地从大门口走了出去。一走出去,感觉上就好像是脱离幽闭恐惧症的状态,让我松了一口气。只见屋子前面各有一条通往左右两边的山路,可惜昨晚没有看清楚。从太阳的位置来判断,玄关应该是朝向北边,但是到底该往左边还是往右呢?我实在无法判断。我虽然很想赶快离开这栋房子,但还是决定在周围绕一圈再说。才往西边走,就看到仓库和两个大板车。走近小屋一看,由于里头十分昏暗,于是便从头陀袋里取出手电筒,把每个角落都照了一遍。有一大堆我从未见过的斧子和杵之类的东西堆积如山,看样子这间小屋应该是用来存放各种挖掘金矿所需要的工具。还有一些造型特殊的镰刀等等,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尖锐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在离开仓库往东走的路上有一间茅房,当然里面也一样半个人影都没有,不过既然来了,就顺便迅速地上了个厕所。出了茅房再往东走,有条向南延伸的山路,我本来还以为那是我来时的山路,可是仔细回想,在我抵达这栋房子之前,走的几乎都是原始山路,而且立一也说过,有两条路都可以通往奥户的村子,所以恐怕就是他们家门口往东西两个地方延伸的那两条路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这第三条路又是通往什么地方呢?实在很难想象,他们会在一大清早,而且是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山去。既然如此,那么立一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不就是这第三条路通往的地方了吗?理智虽然这么想,但是双脚却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踏上眼前这条往南延伸的道路,因为心里有一股非常不祥的预感,好像从此再也回不来似的。不要去……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喔……不要管他们,赶快离开这里……本能正不断地发出警告,但我还是继续往前走。我当然知道“好奇心害死一只猫”这句至理名言,但也没打算就这么乖乖地下山去,我想现在是白天的这种安全感在背后推了我一把。看不到尽头,不知道延伸到哪里的山路,两旁尽是茂密的树林和草丛,即使太阳已经出来了,却还是幽幽暗暗的。一面往前走,一面开始感到害怕,因为自己似乎正愈来愈往都山的深处走去,刚才的好奇心也随着每走一步就减少一点。我这才恍然大悟,在禁忌之山里,跟天是不是亮了、太阳是不是出来了,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回去吧……曾几何时,那个没出息的自己又回来了,脚步也开始变得迟缓。就在我要停下来的时刻,发现地面变成了裸露的岩石,将视线往前看,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空间,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居然来到了山脊上,高低起伏的岩壁宛如巨大生物的背脊一般,往西南方延伸。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山脊上有好几个洞穴。“我懂了,这是挖掘金矿痕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这里是开采金矿的洞穴”吧!虽然我当下就脱口而出的叫了起来,但是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诡异了,以不规则的间隔分散开来的洞穴,一个、一个、又一个……排列组合的方式就像是什么星座一样,称之为奇景或许也不为过。走到四周都是裸露的岩石、寸长不生的地方之后,突然觉得风势凌厉了起来,生怕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把自己吹落洞穴里,连忙弯下腰来前进,一面留意自己的脚步,一面逐一地检查每一个洞穴。每个洞穴旁边都插着一根细细的铁棒,铁棒上还残留着一些破破烂烂的布条,宛如旗帜一般的布条分别是红色、黄色、蓝色等各种不同的颜色,可能是什么记号也说不定,只不过绝大部分的布条都因为风化的关系,只剩下少的可怜的布块。关键的洞穴因为都挖得有点倾斜,所以看不太刀底部,虽说都挖得有点斜斜的,但是万一掉进这种宛如水井一般的洞穴里,应该还是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吧!过去曾经设置在洞里的梯子,如今也都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几根像是圆木的东西遗留在洞穴里,可能是梯子的残留吧!当我从这个洞穴移动到另一个洞穴的时候,突然就走到了山脊的尾端,赶忙手忙脚乱地往回走,把凹凸不平的岩壁整个看了一遍,到处都没有立一他们的身影。要从这个山脊往下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根本没有可以踏脚的地方。再说,从这种地方下去要做什么呢?南边只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北边则是郁郁苍苍的茂密森林,是可以在南边的河原上汲水、捕鱼没错,但那也要先能够平安无事地下到地面才行,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到那种地方汲水、捕鱼吗?既然如此,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洞穴里面……”话一说出口,就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哪有这种事……”我一面摇头,一面在山脊最边边的洞穴旁蹲了下来,再次把头探进去问:“有没有人在里面……”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试着叫叫看。想当然耳,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洞穴里了无生气地回响着。然后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经过第二个洞穴、第三个洞穴……的时候,都依序朝洞穴里问了同样的问题:“有没有人在里面啊……”问道第四个洞穴的时候,心想万一真有人回答我的话,反而更恐怖,于是突然整个人毛了起来。因为谁能保证回话的一定是立一他们呢?说不定不是人类的可能性还高一点呢!立造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就一个接着一个杀死这五个人,还把所有人的尸体埋在山里的某个地方……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立一所说的那个可怕的传说。要说山里有什么地方是最适合用来埋尸的场所,不就是眼前这个几个洞穴了吗?莫非立造真的杀了那五个人,把他们埋在这座山里……洞穴里传出了回声。宛如悲鸣的声音,从刚刚才检查过的第三个洞穴里传了出来。提心吊胆地回头一看,这下子换成了我身后的第四个洞穴发生声音……接着是第一个、再来是第二个也发出了悲鸣一般的声音,顿时,整个疑似有金矿的地方全都笼罩在亡者的叫声里。冒着从山脊上摔下去的危险,我用最快的速度逃离那片裸露的岩地,好几次都觉得有一只脚就快要掉进洞穴里,让我吓得六神无主。虽然很想用两只手把耳朵捂起来,但是为了保持平衡,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幽灵的悲鸣固然恐怖,但是如果掉进洞里或摔落山脊的话,可是会连命都没有的。我只能拼命地逃离那片传出令人全身寒毛直竖的叫声的岩石区。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回到山脊下,这时两条腿开始不住地发抖,连站都站不住,只好当场瘫坐在地上。只可惜,能够松一口气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因为我马上就发现到,从岩石区通往山路的斜坡上,还有一个洞穴。看样子应该是我来的时候,一心只看着岩石区的方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所以才没发现。以爬行的姿势靠过去一看,发现这和刚才那些人工挖掘的洞穴不一样,这个洞穴是自然形成的。另外,裸露岩壁上的洞穴是以垂直的方向击穿地面,但是眼前这个洞穴却是倾斜地往旁边延伸,看起来有点像是动物的巢穴,但似乎有大了一点。它静静地张着血盆大口,洞穴大小足以吞进一只成犬。仔细观察洞穴的四周,在茂密的杂草中,似乎可以看见什么东西,用双手把草拨开更靠近一点观察,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眼前出现了一座长满青苔的石塔,而且塔上还大大地出现一道龟裂的斜画痕迹,在龟裂的地方刻着以下的文字——一切诅咒灵等皆为善心菩提也石塔本身酝酿出一股祸国殃民的氛围,简直就像是在供奉着什么……不对,像是在封印着什么似的。山魔的栖身之处……脑海中虽然浮现出可怕的想象,却还是忍不住不断地往洞穴里张望,然后再稍微往里面一点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像玉一样的东西。起初还以为是树木的种子,但是却比树木的种子更有光泽,到底是什么呢?我正要伸手去拿的时候,从洞穴深处咻地伸出一只手来……我一面放声大叫,一面宛如脱兔般地沿着来时路冲了回去。刚才那是什么?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手吗?……不对,是动物的脚吗?还是尾巴?可是...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手...像是一只用泥巴捏出来的手……一回到那栋房子前面,我马上二话不说地选了通往西边的那条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可是才没走几步,就又遇到一片裸露的岩石区,而且前面就是悬崖,根本无路可走。胆战心惊往悬崖底下看,粗估高度大约有两公尺以上,而且底下也是一片裸露的岩石,根本不可能跳下去,再加上悬崖并不是垂直切开,而是底下有一个往内凹的空洞,就算用绳索或锁链垂降,对于不谙此道的人来说,肯定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如果没有梯子,就连要上上下下也很困难吧!事实上,悬崖上的确钉着两根生锈得很厉害的铁棒,我想这里或许就是过去用来固定梯子两端的地方,只不过那应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说,立一他们也不是走这条路啰!所以就连我也必须在这里回头...这个结论真令人沮丧,三个选项里头已经有两个被否定掉的事实带给我非常不安的预感,这么想虽然很过分,但是立一他们的安危此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是如何才能平安无事地下山去?如何才能抵达奥户的村子?第三次走回那栋房子前面,正打算进入东边那条路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眼那栋房子。“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呢?……”我明明已经不想再管立一家人的事了,可是双脚却不停使唤地往屋里走去。站在大门口前,慢慢地把门打开,还是没有半个人。大声地呼唤立一的名字,屋子里还是一片死寂。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土间脱下草鞋,穿过一楼的板间,沿着里面的楼梯往上爬,一面在昏暗南的走廊上前进,一面检查每一个房间。第一件和第二件还是只有堆成一堆的棉被,第三件还是什么都没有,至于我昨晚睡的第四个房间,也还是保持着我今天早上离开时的状态。今天早上,在这栋房子里,发生了一家人吃早饭吃到一半突然消失的现象——也只能这么想了。换句话说,从那个瞬间到现在,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大概只有我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栋房子里里外外乱跑乱串,如此而已。这等奇怪的现象,不是我的能力有办法解决的……终于明白到这一点的我连忙冲出屋子,朝着最后的希望,也就是东边的那条路走去。沿着那条路往前走没多久的地方,突然变成陡峭地下坡路段,而且看起来就像是击穿地面开垦出来的山路一样,左右两旁都是裸露的土石,只有下半部的山路宛如隧道一般,蜿蜒曲折地一路往山下蛇形而去。我抓住从光秃秃的土石中长出来的树根往下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跌得粉身碎骨似的。好不容易下降了大约有十几公尺之后——喂……突然觉得后面似乎有人在叫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就在那一瞬间,身旁响起一阵大石头被踢开,稀里哗啦地滚下山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片令人喘不过去的寂静。喂……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山坡上呼唤着我。被视为生人勿近的禁忌之山——“乎山”的“乎”字,指的就是呼唤的意思。所以在山里不管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都有绝对不可以回答,因为那是称之为山魔的怪物的呼唤,一旦回答的话,就会受到无情的嘲笑,一旦被嘲笑,这个人就完了……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上响起一阵尖锐的嘲笑声。那嘲笑声的分贝之高之可怕,仿佛撼动了乎山里所有的草木,让乎山里所有的生物都为之惊悚颤栗,就连我全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不要回头——赶快逃...无视本能的尖叫警告,我回头一看。直到今天,我仍为当时的轻率举动感到万分后悔。不应该回头,不应该看的,如今再多的后悔都于事无补了……事实上,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因为前面的山路十分昏暗,在加上那个那个东西似乎拥有人类的视线无法判断的形体...我只能这么想了。那个东西就站在山坡上,看起来虽然可以勉强归类为人类的形体,但是似乎又太扭曲了一点。头尖尖的,身体上长满密密麻麻,看了就恶心的东西,黑色之中夹杂着绿色,令人印象深刻。由于只看到那么一眼,所以是不是真如我描写的这样,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自信……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个东西是一种非常邪恶的存在。当然我马上就转身逃跑,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当我开始有余力后悔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在那个时候,我只知道那个正一面讪笑,一面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我好害怕好害怕,害怕得快要发疯了,一路连滚带爬地沿着坡道往下飞奔,事实上也真的跌倒了两次左右,还好都只是脚底踩空,屁股着地,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要是整个人往前扑,以头先着地的姿势滚下去的话,肯定会受重伤吧!而且还会被那个东西追上……不对,搞不好那个东西已经追在我的正后方了,因为在我往前狂奔的过程中,一直觉得背后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那种邪恶的视线,充满腥膻气味的鼻息、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一如芒刺般地扎在我的背上。当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我终于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那就是在我出门之前,祖母帮我围在脖子上的那条白色带子不见了,我记得昨晚睡觉前被我拿了下来,然后……遭了!当我想象有一只手咻咻地从背后伸出来抓住我的脖子,从步子上的穴道滑溜溜地钻进我的身体里,驱使我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疯狂大笑时,立刻从头顶凉到脚底,同时整个人往前扑。幸好陡峭的山坡已经变平缓了,才免于一头撞进眼前的草丛里,但我还是一面尖叫,一面拔腿就跑。眼前的路从斜坡变成九弯十八拐的山路,我顾不得摔得鼻青脸肿的危险,继续往前狂奔。然后不知道在转过第几个转角的地方,发现那个就站在我的前方,挡住我的去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悲鸣已经变成凄厉的尖叫声了。9接下来的事情,我其实不太想写。因为自从礼拜一的清晨从三山出发,到第二天礼拜二离开乎山的这段期间,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太不寻常了,也因此发生在那段期间里的恐怖体验始终历历在目地烙印在我的心上,反而是回到日常生活之后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暧昧模糊。这对于我来说,真实痛苦的结果。然而,又不能不写下后来在奥户的村子里所看到、听到的事,因为那些事,让我在那座山上、那栋房子里所经历过的体验变得更加莫名其妙、难以解释,所以还是得尽我所能地回想起来、并且记录下来。我后来在乎山东边的山路上遇到了揖取家的当家主人力枚,他一面安抚着尖叫个没完没了的我,一面把我带回揖取家。换句话说,东边那条路是通往揖取家、而西边那条则是通往锻炭家的路。我在揖取家脱掉脏兮兮的行衣,利用昨天剩下来的热水在浴室里冲了个澡之后,换上借来的衣服,在客厅里稍事休息,人家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其间,力枚完全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侧耳倾听,时而用眼神回应,表示他有在听。他和立一一样,看起来都是五十岁后半的年纪,就连身材中等但肌肉结实的体格也十分神似,但是和立一一比起来,力枚显得比较有威严。或许是他的威严让我感到很放心吧!我连一些非常细节的部分都一字不漏地交代清楚。从对方的表情无法判断他相不相信我所经历过的怪事,但是,当我提到立一一家人平空消失的那件事时,他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开始有点慌张地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等到力枚终于理解我亲眼目睹的一家人集体失踪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继续说:“我不知道立一先生他们为什么突然不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放着门闩的家里消失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肯定是从东边这条山路进入村子的。”“可是这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力枚脸上虽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但还是以非常冷静的语气回了我一句。“为什么难以想象?”“因为我昨天白天才去找过立一先生。”“什么?您去过他们家吗?”“正确地说,我还跟他儿子平人聊了一会儿...我那时候好像还把打火机忘在他们家了……”我想起来了!在那个貌似壁笼的空间里,确实放着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打火机,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力枚的时候,力枚说:“果然是掉在那里了,今天早上我就想可能是掉在那里了,本来想当作早饭前的运动,去他们家碰碰运气的。”“可是我们在山路上遇到的时间是……”“大概是六点四十分左右吧!不过,今天早上大概五点半天就亮了,我在那之前已经起床,并且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了。只是当我走出家门,正要走进山路的时候,大约是刚好走到被称为‘黑地藏菩萨’的地藏菩萨庙旁时,被我女婿将夫从背后给叫住了。”这时我暗自感到奇怪,因为力枚总是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但是在提到女婿的名字时,脸色居然微微地变了一下。“然后我们就在那里站着讲了一个小时的话……”“请、请等一下!也就是说,在二位站着讲话的期间,并没有任何人从山上下来……是这么回事吗?”“嗯,就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是走西边那条路啰...”“我想那也不可能。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要从那个悬崖下去实在是太危险 ,如果只有男人也就算了,但是还有女人、小孩跟老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可、可是……”“你不要那么激动,关于西边那条山路,或许有必要再确认一下也说不定。”力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面说一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等他回来之后,还是只会叫我稍安勿躁。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问他有关立一他们的事。“那的确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家庭,不过会选择过那种生活的人,或许根本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吧!”据力枚所说,立一好像已经五十六岁了,而他的续弦阿芹却只有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但是他和前妻所生的儿子平人也已经二十好几,所以这对母子的年龄根本没有差多少。阿芹的母亲阿辰大约是六十开外,立一的长女百合则是八岁左右。“连您也不知道他们正确的岁数吗?”“我想就连立一先生本人,恐怕也只知道平人老弟和百合小妹妹的确切年纪吧!话虽如此,他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会留意孩子岁数的人。至于阿芹小姐和阿辰女士,如果本人不说的话,应该谁也没办法确认吧!毕竟他们过的是从这块土地流浪到另一块土地的生活,所以到底有没有户口,也还是个谜……”根据力枚的说法,刚才推测的年龄也是因为大约四年前收到立一寄来的信,依照立一在信上提到的家人近况报告,自己推测出来的。“锻炭家的立治也一样,虽然他是个非常积极进取的冒险家,但是要跟一个年纪小到可以当自己的女儿的女性交往,还是需要有很大的勇气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力枚说这句时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的。不多时,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男性出现在客厅里,物管端正的程度,在这种乡下地方可以说是非常少见,身材纤细,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这是我女婿将夫。”透过力枚的介绍,我对他稍微有一点兴趣。不过此时此刻,比起他这个人,他岳父拜托他去办的事还比较值得关切。“我交代你去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是的,正如岳父大人您所说的一样。”将夫的性格似乎也非常的一丝不苟,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简直就像是警察办案似的说道:“今天早上因为有个新娘从初户嫁到锻炭家附近的竈石家,所以附近的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出门了,锻炭家当然也不例外,如果有人从乎山上下来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可是却完全没有这样的痕迹,就连广治老弟也是这么说的。”广治是立治的三男,立治则是立一的大弟——虽然力枚详细地说明,但是我的脑子却被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给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