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手指轻抚过自己的脸庞,将贴在脸上的长发拨到耳朵后面。这样一个简单温柔的动作已经俘虏了弓芙子的心,她期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怎么还没吻我啊?她还在焦急地等待,却感觉右腕被人拽了一把,整个人都被拉了起来。 “快到房间里来,别感冒了。” 10 “我家可没有女人穿的衣服。” 走进房间,吉敷刑警一边点起自己的身体暖炉一边抱歉似的说。 刑警先生家里没女人啊。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露天淋雨,他一定会觉得我这种脑筋有问题的女人很讨厌吧。 “你先在暖炉边坐一会,我去给你找几件替换的衣服。” 弓芙子还以为他要去里屋,没想到刑警先生从浴室里拿了一条浴巾递给她。 “用这个把身体擦干,别着凉了。” 弓芙子十分听话地接过浴巾,靠近暖炉仔仔细细地把身上和头发上的雨水擦干。但这样做还是无法使身体热起来。拿着浴巾的双手不停发抖,呼吸时连牙齿都在打战。弓芙子抱紧浴巾,倾听着屋外的雨声。 “只有一件睡衣和睡袍。你先去洗个澡暖暖身子,水都给你烧好了,等洗完再把这个换上。换下来的湿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就可以。快去吧。” 吉敷扶弓芙子站起来,并且帮她把浴室的灯打开。 脱掉淋湿的衣服,弓芙子钻进浴缸。她把整个身子都浸泡在热水里。啊……总算活过来了,自己竟然会在陌生的刑警家里洗澡,想到这里,弓芙子觉得很好笑。 她突然发觉一件怪事,刚才这房间里的确没人,那说明刑警先生应该刚刚回家。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洗澡水会是热的? 真奇怪。弓芙子急忙开始清洗身体,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再这么悠闲地洗下去说不定会因为洗澡时间过长而晕倒。赤身裸体晕倒在单身男人的公寓里,想到这一幕就让她脸红。 洗完后又泡了一遍热水,然后擦干身体穿上刑警先生给的睡衣。内裤湿了总不能再穿上吧。随便搓两下冲干净,轻轻地拧干后用手帕包起来团成一团,待会儿再放进包里。 回到起居室,刑警推开暖炉旁的椅子让弓芙子坐下。 “为什么洗澡水是热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刚才一回来我就开始烧水了。” “那你为什么没开灯?” 弓芙子昨晚一直盯着厨房入口的小窗。今晚也是如此,但因为状态不好有可能有些走神,即便是这样,屋里有没有开过灯她应该不会看漏。 “请说实话!” “我是从一楼的阳台上爬进来的,住在楼下的人我认识,是我拜托他们的。” 弓芙子感到委屈,刑警先生为了躲我竟像小偷一样爬进自己的家,甚至连灯也不开。 “你太过分了。” 又要哭了,弓芙子举起宽大的衣袖挡住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躲着我!” “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做警察最重要的就是要会保守秘密,哪有你想知道就告诉你的道理。” “我又没要你告诉我全部,你做警察还不够称职吗?躲我、骗我,什么都没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蓬田夜片子她究竟在哪里。 “我只有夜片子一个朋友,如果夜片子不在了,留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天我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弓芙子说这话时一脸认真地盯着刑警先生,而对方却摆出一副职业表情。他倔犟地不说一句话,与弓芙子的视线对抗到底。 “求你了。” 说着,弓芙子伸出右手想要握住警察先生的左腕,但却扑了个空。 “你一定知道,却藏着不说,就像刚才那样。我求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我求你了!夜片子究竟到哪里去了? ‘水晶特快’到底在什么地方?” 刑警先生露出强硬的表情,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弓芙子则死死地盯着他。两人倾听着雨声僵持不下。 刑警仍旧一语不发,弓芙子感到泪珠从脸上轻轻地落下。刑警见状毫不动容,看来自己的眼泪对于这样冷血的警察没有任何用处。 刑警无言地起身朝餐桌走去。弓芙子的视线追寻着他的身影。只见他走进浴室,把放在洗衣机上的睡袍递给弓芙子。 “穿上睡袍,别着凉了。” 弓芙子没有立即接过睡袍,他在等待刑警先生说话。或许他会用温柔的口气告诉自己一小部分真相…… 但这只是她一相情愿的妄想,刑警拿着睡袍,像一个衣架那样站在原地。他用冰冷,看东西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弓芙子,丝毫也没有张口说话的意思。 弓芙子绝望了,悲伤和愤怒扭曲了她的表情。她嘴唇颤抖,嘴里爆发出凄惨的哭声。 “为什么?” 弓芙子哭喊道,她一把抓过刑警手中的睡袍,狠狠地扔在地板上。 刑警站立在原地不为所动,双唇就像从未张开过一样紧闭,脸上如同木质的面具一般毫无表情。 “太无情了,像你这样的……我讨厌你这样的警察!你难道不能体会别人的感受吗?你知道我每天有多痛苦?你知道那种失去最重要人的感受吗?” 弓芙子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她握紧拳头,向吉敷的胸膛捶去,但刑警的表情毫无怯意,弓芙子感到害怕,哭泣让她筋疲力尽,她缩着身体不停地说:“求你了,求你告诉我。” 哭够了,她抱着胳膊站起来说:“请你告诉我。” 弓芙子苦苦哀求,刑警的脸上终于露出少许同情的表情。 “不管你说多少次,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弓芙子猛地挥出一拳砸向刑警的胸口。刑警结实的肌肉就像墙壁一样,他也不躲闪,弯腰捡起睡袍井将它披在弓芙子的肩膀上。 “我不要!” 弓芙子扭动着身体,睡袍再次掉落在地上。刑警放弃了,他把睡袍揉成一团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刑警拉过椅子坐下,做好弓芙子再次发作的准备。 沉默弥漫在两人四周。雨在下,雨一直在下,看来天上水源充足,弓芙子想到,就像自己的眼泪一样。 一场大雨过后弓芙子终于恢复冷静。每深呼吸一次,自己想哭的感觉就向后退去一步。 “刑警先生,你一定不知道。夜片子消失后我认识的山崎先生今天也死了。如今我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受不了了,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她听见刑警站起来的声音,他走到弓芙子的身边蹲下问她: “你说的山崎先生是今天早上在石川町发现的人吗?” “是的,他和我是一个出版社的同事。他在《P周刊》工作,我和他一直在调查这次的事件。” “所以你们有来往。” 刑警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嗯……”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知道些什么?” 刑警突然紧握住弓芙子纤细的手腕。弓芙子把和山崎相识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他,并且还提到了大泽浩和那首歌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吉敷听得分外认真,本来无表情的眼睛如今闪烁着光芒。 “歌词的复印件你有吗?”弓芙子说完后刑警问她。 “有,我带着……” 真奇怪,为什么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给我看看!” 此时的吉敷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刑警。弓芙子急忙拿过包,从里面取出歌词的复印件。还好复印件放在最里面,没有被雨水沾湿。 吉敷还没等弓芙子伸手就抢了过来,他把纸摊平放在大腿上仔细阅读。大约过了几分钟,他抬起头凝视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弓芙子注视着刑警的表情变化,并且在等待他开口说话。这时,弓芙子觉得这个表情似乎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想起来了!他和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像。弓芙子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在一奉老相册上看见过父亲学生时代的照片,那时父亲的表情就和现在的刑警先生一样。 这种时候我怎么会想起父亲?弓芙子自小就有胡思乱想的习惯。 “你这孩子,最近越来越像你爸爸了。”母亲经常这样说自己,鼻子和眼睛,尤其是嘴唇最像。我像爸爸,警察先生也像爸爸,难道我长得像警察先生?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吉敷叹了一口气说,这句话打乱了弓芙子的幻想。 “我不怎么听流行音乐,而且是个音痴,平时连卡拉OK也不去。看来当警察得多关心关心时事才行。这首《消失的水晶特快》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看他念念有词的表情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这首歌的歌词有什么问题吗?”弓芙子问。 幻想的气泡被戳破了,刑警转过头反问道: “歌词?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这首歌的歌词和在陆羽西线消失的‘水晶特快’有关吗?” “有关系,四处传唱的歌曲和真实事件吻合,如果无关反而会让人觉得不自然。” 这次轮到弓芙子吃惊了,一开始她和国田也是这样想的,但和这首歌有关的人碰面后,她却否定了自己当初的想法。 “但是,但是刑警先生……” 接着,弓芙子又把自己和这首歌词的作者九条英介会面的经过告诉了刑警。她说这首像诗一样的歌词其实前年就写好了,而且歌名原本不叫《消失的水晶特快》,而是《水晶特快之恋》。词作者九条英介还很年轻,看上去很单纯,不像是个犯罪者。 “如今不同往昔,十六岁的纯真少女都能手刃亲生母亲。” 刑警笑着对弓芙子说。 “托你的福,这个事件离解决不远了。现在我必须出门。” “现在?” 弓英子看看手表,现在是午夜一点。 “犯人可不会睡在床上等我们去抓他啊。” “我不明白,能解释一下吗?” “等事情完结了再告诉你。到时候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你是重要信息的提供者,不用你求我也会告诉你。但在此之前,抱歉我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事关人命。我叫车送你吧,你家住在哪里?” “神宫前的二丁目,我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还有睡衣吗,还有穿得更少的女人上过我的巡逻车呢。你不想穿睡袍我也没办法。” 说完刑警就去打电话叫车。或许是沮丧的心情得到恢复,弓芙子咳嗽了几声感觉浑身发冷,她赶忙抓起桌上的睡袍披在身上。 “哦,你也知道冷了?”刑警逗她说。 “请问有没有装垃圾的塑料袋?我想用来装衣服。” “垃圾袋啊,有。” 刑警回身去找垃圾袋,弓芙子这时才发现右手还死死地握着团成一团的小内裤。第四章 归来 1 月光洒落在她的四周。弓芙子从垫子上爬起来,感觉右手碰到了几片枯叶。“垫子”其实就是一堆枯叶,她站起身,感觉后背上还贴着几张叶子。 满月就像一只巨大的圆盘高悬在她的正前方。仔细观察就能看见月面上的环形山。月亮并不遥远,仿佛伸手就能触及。 凝眸四望,银色的光华环绕着自己,树梢、落叶,就连远处山间和地面都被染成不可思议的银色。 她揉了揉眼睛,想透过黑暗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但目光所及只有月光。这月光其实是无数细小的粉末。从深蓝色的天空中飘洒下无数银色的粉末。银粉落到地面上、掌心里,就像冰晶一样开始融化。大地也是被这银粉浸湿的吧。 弓芙子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醒来,她向左右两边望去,听见四周回荡着奇怪的声响。是虫鸣吗?原来是这声音将自己吵醒的。 这应该是“月光”洒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就像金属的碎片落下的声响。夜的碎片……夜……啊,夜片子。 弓芙子回身躺倒在枯叶铺成的垫子上,数片枯叶随风飘舞,她潸然泪下。 那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在驱赶弓芙子,要将她驱逐出自己的舞台。弓芙子的心跳随之加快,那声音向她涌来。 她轻轻挪动身体,看见眼前有一只小虫,翅膀是白色的,身体前段透明,尾部散发着银光。 小虫竖起两片羽翅膀摩擦发出声响。突然小虫不动了,振翅声也随着消失。 她张开眼睛,四处—片黑暗。 视线左右游移。“月光”、满月还有银色的树梢都消失了。慢慢屈起身子,原来是自己的房间。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岛丘弓芙子躺在自己的床上,这里是神官前二丁目的公寓。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试图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在荻洼警察先生家中,天在下雨,雨水打湿了衣服,最后坐上出租车回家。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既然已经洗过澡,看见床就不假思索地投向它的怀抱。 但我怎么又醒了?她好不容易才回想起刚才电话铃声响过两下。因为铃声的音量很小,所以听起来就像是黑暗中的虫鸣。 弓芙子伸出手去抓电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时钟显示三点刚过。刚睡着,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打电话来? 话筒贴在耳朵上,弓芙子想说“喂”,但发现自己的嘴根本无法动弹。脑袋无法清晰思考。她坐在床上,慢慢地撑起身体。身体这样重,难道我睡前吃安眠药了吗? 电话听筒的那端就像是一个黑洞,耳朵贴上去听到的只有沉默,到最后连自己的意识也会被吸走。浑身就像是被缚一样无法动弹,弓芙子握着听筒说不出话来。 “弓芙子?” 从异次元飘来的声音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是一个轻柔的女声,眼前的黑暗开始旋转。 “谁?” 弓芙子挤出一个字问道。 “是我,夜片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回答。 弓芙子无数次幻想这一瞬间的到来,自己是会哭泣、尖叫,还是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好吗?怎么了?”来来回回地询问同样的问题,泪水早已濡湿了面颊。 但弓芙子还是很冷静,眼泪在刑警的公寓里已经流尽,她没有再继续哭下去。难道这只是自己做的另一个梦吗? “夜片子。” 弓芙子呼唤着友人的名字,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坠入睡眠的深渊。 “你还活着吗?你好吗?我好担心你,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她淡淡地诉说着一切,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心境通透如冰。自己全部的悲伤如今都在向对方倾诉。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也非常想见你,但我却不能这样做,连和你联系都无法办到。” “不用道歉,夜片子,只要知道你还活着我就很幸福了。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弓芙子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 “会见面的,夜片子,我一个人不行,如果没有夜片子你。” “现在就见面吧!在神宫外苑,美术馆前的广场上。” “现在?” “对,就现在。” “你说是现在,晚上?” “还有哪现在啊?我正在列车上,马上就到。” “列车?” “是啊,‘水晶特快’。” 弓芙子沉默了。夜片子还活着,如今自己的心情就如同春夜的凉风一样澄清。弓芙子陶醉在幸福的喜悦中。 “我知道了,你搭乘‘水晶特快’正在前往美术馆前广场的路上。” “是的,大约三点半到达。你快过来,我们马上就能够见面了,我也想马上见到你。那我先挂了,等我。” 这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电话切断了。弓芙子放下了连接异世界的黑暗的电话。 弓芙子放下听筒,直起身体走下床。她来到窗边,拉开所有的窗帘。 升起满月的天空洒下光华,皎洁的月光像光之雨淋落在大楼的墙面,淋落在没有汽车经过的马路上,淋落在神宫的森林。 穿上一件轻薄的罩衫和及膝短裙,弓芙子拖着脚步走进公寓的电梯来到大街上。 石铺的道路和柏油车道消失在浓雾弥漫的彼端,雾气打湿了路面。水洼内倒映着满月,银镜发射出的光芒照亮四周。 走出大楼背阴处的小巷,前方是通往森林的道路。道路上弥漫着浓雾,弓芙子朝雾中走去。 转瞬间,熟悉的街景消失不见,再往下走,只剩下枯枝为自己指路。分林而入,雾气越加浓厚,感觉就像在荒原行走。 她好像迷失了方向,不得不加快脚步,迷路的错觉不断干扰着她的方向感。抬头仰望天空,她发现包围自己的浓雾正在缓缓移动,就连原本在天空中静止不动的满月似乎也在和她捉迷藏。 她从树丛中穿出,身旁就是池塘,美术馆标志性的圆形屋顶如今就在不远处的浓雾中若隐若现。 是这里,夜片子乘坐的列车会来到这里。 弓芙子在没有人影的浓雾中等待。 手表显示现在是三点二十三分,站在这里已经有五分钟。 弓芙子发觉浓雾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正在向自己靠近,像是一个男人。 对方也发现了弓芙子。 “喂!” 男人轻声向她打招呼,弓芙子也朝他走近几步。呀?!弓芙子很吃惊,对方竟然是“常盘制造”的社长鹈川。鹈川为何会一个人站在浓雾中? “你也在等列车吗?”弓芙子问。 “是,在等‘水晶特快’。”鹈川回答。 两人站在一起继续等待。时间已经是三点三十分。 他们听到了引擎的声响。巨大、低缓,犹如野兽的低吼。 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从广场的角落,树林的阴处出现了。它推开浓雾,向弓芙子和鹈川靠近。这一场景让弓芙子的心中响起了庄严肃穆的交响乐。 随着那物体的接近,浓雾中闪现出亮光,那是月光在巨大玻璃上的反光。物体前段镶嵌着的巨幅玻璃乍看之下就像只巨大的昆虫。是“水晶特快”尾部的观光车厢!观光车厢那美丽的“全景休息室’最先出现在弓芙子的面前。 “啊!” 鹈川似乎被这一幕感动了,他仍旧站立在原地,并没有靠近列车。 “水晶特快”并末被雨水淋湿,但整个车体都沐浴在苍白色的月光下,就像被银色的光冲刷过一样。 弓芙子和鹈川在浓雾中向列车镶满玻璃的尾部走去。观光车车厢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走近一看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人。 突然,车厢内部犹如闪电一般一闪,车顶的荧光灯被人点亮了。一旁的鹈川发出一声惊呼。 女乘客们坐在沙发上,佐藤志摩、加滩晴美……弓芙子踮起脚尖,搜寻夜片子的踪影。她没有看到夜片子,感到十分不安。 这些女人就像从墓场归来的死人一般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窗外。终点姑到了,乘客们准备下车,弓芙子终于看到了夜片子那瘦小的身躯。 喜悦在弓芙子的内心中欢腾,她踏着轻盈的步伐跑向车厢外的扶梯。 车厢门打开了,第一个走下扶梯,伫立在浓雾中的是加滩晴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搀起她的手。 接着出现的是丹波节子以及植木翔子,她们纷纷走下扶梯。 最后…… 一个身材娇小匀称的女孩从一片长方形的光明中走出。阴影逐渐变得清晰,是夜片子。弓芙子突然伸出手喊道: ”夜片子!” “弓芙!对不起。” 夜片子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下楼梯,朝地面上的弓芙子冲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夜片子穿着白色的外套。弓芙子张开双臂,等她投入自己的怀抱。 夜片子就像一小团浓雾卷起的旋涡跃入弓芙子的怀抱。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弓芙子泪如泉涌。 “太好了,太好了!”弓芙子说,“你还活着真是大好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夜片子在弓芙子的胸口轻声说道。 “夜片子,你真的是夜片子吗?”弓芙子问,“让我再看看你的脸。” 她松开夜片子的身体,双手轻触夜片子的脸颊,月光照在夜片子的脸上,像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条闪着银光的泪痕。 “夜片子,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再从我面前消失。” “嗯……” 夜片子轻轻地回答,声音中带着异样的柔弱和不安。 佐藤志摩出现在扶梯上,她走得非常小心,每一步都非常谨慎,最后终于安稳地走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