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两天的时间,大家要快啊!」在可以望见七尾城的山岗上设下阵营之后,谦信立即命人送上酒来。这时,侍卫带着游佐续光来到他的面前。「敌将游佐前来求见大将!」「哦,你来啦?叫什么名字?」「游佐续光!」「你到我这里来!」于是续光走进了幔幕之内。然而,谦信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开口说:「你是内应吗?你来早了一天。」「啊……」「我猜城内应该还有温井景隆、三宅长盛等悍将才对,为什么不见他们出城布防呢?」「关于这个嘛!起初大家都一心等待织田先生的援军前来,然而援军至今依然未见踪影,所以我们只好放弃了。」「哦?难道信长不来了?」「由城内所接获的情报看来,他不是不来,而是不能来啊!」「哦……」谦信笑着举起酒杯:「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能来吗?」「知道……因为如今他正处于四面皆敌的情势,光是战场,就有中国的毛利势、根来众、大坂的本愿寺、大和的久秀势、纪州的杂贺及北陆的木曾路等六处。不论他到哪一处战场去,都会使得其他五处的士气低落,所以他只好按兵不动,静静的守在安土。」谦信忍不住笑了。现在他终于了解,原来信长之所以无法前来,是因为另外还有六个战场。对谦信而言,信长是他此生唯一的大敌;而与织田势决战,却是他毕生的愿望。「好吧!既然他不来,你们当然只有降伏了。从今天起,你们就当我的内应吧!」「原本我们打算在明天早上展开反击的。」「我知道!即使你不来,十七日之前也必然会落入我方的手里。不过,这样也好,损失的兵力愈少,对双方愈有好处。山浦国清、斋藤朝信,你们俩人就进城去,与对方商量接受七尾城的事宜吧!」话刚说完,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自顾自地拿起酒杯,细细的品尝着美酒。不论在平常或战时,谦信都保持着晚酌的习惯,这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就这样,在游佐答应当内应的情况下,七尾城很快的落入了敌人的手中。(信长是不会来的了……)谦信入城之后,立即将坚决不肯投降的一百多人处死,并赦免了温井、三宅诸将。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朝位于加贺、越中、能登三国境上的末森城出发,进入了加贺的领地。然而,在那前面依然没有信长的踪影。刚到加贺不久,谦信便接到柴田胜家带领佐久间玄蕃、前田利家、佐佐成政、不破光治等军势在前面等待上杉势的消息。谦信进入加贺之后,决定将部队屯驻在前半年被他攻下、并且派柿崎和泉担任守将的松任城,以便重新整饬军容。此外,他又派了一向宗徒潜往各地,打探信长的动静。上杉势的全部兵力,已经增至三万五千人了。由于信长的来与不来,将会影响到谦信的作战策略,因此他格外的注意这件事情。「报告!密探已经由大圣寺回来了。」谦信点点头,命侍卫将密探带进来。「信长会来吗?」「这件事嘛!目前仍然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圣寺已经遭到敌军的猛烈攻击。而且,照眼前的情势看来,敌人恐怕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嗯!看来织田势已经开始行动了……」「正是!今天早上,织田势在小松、本折、安宅、富樫等村落里放火,而他们就在那浓浓的烟幕中继续前进。」「嗯!这么说来,他们是决定取水道而来,与我军一决胜负喽?不过,难道四处都还看不到信长的旗帜吗?」「是的,没有看到!但是,这个……」「好,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信长一定会来;不过他这种不举旗帜的战法,倒是史无前例啊!好了,你推下去吧!」说完,谦信抬头望着天空,微微的笑了起来。攻破八方在前一天——信长来到越前的北庄,越过九头龙川的北泻湖后,就在附近的细吕木筑了一座小城,并召集全体大将,共同商讨作战的方法。他们已经接到七尾城失陷的消息。从大圣寺来的,有柴田胜家及其子伊贺守胜丰、绰号为鬼的绳家之外甥佐久间玄蕃盛政;从府中而来的,有前田利家及其子孙四郎利长、不破彦三郎等。所有人都围着信长,目不转睛的望着摆在眼前的地图。在座诸人当中,以柴田胜家的表情最为沉重、苦涩。「怎么样啊?权六!如果是你,你打算在哪里取得谦信的首级呢?」信长突然开口问道。「我相信殿下一定会有很好的方法才对!既然你能击败信玄,谦信当然更没有问题。」权六以轻率的口气回答,没想到却使得信长火冒三丈,大声的叱喝道:「你这笨蛋!难道你是在还没有想出取得谦信首级的方法之前,就和藤吉郎大吵一架,把他赶回长滨去了吗?」「没有这回事!筑前这家伙老是不听指挥,所以我才会与他发生冲突的。而且,是他自己要回去的啊!」信长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且他也相信,这次的吵架事件多半是秀吉所引起的。根据信长的判断,秀吉必定认为,不论他们在北国立下多大的功劳,终归只是辅助胜家而已,自己根本没有功劳可言。更何况,万一被胜家看中,而要求自己成为其部将的话,那么他以往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吗?因此,他才借故与胜家吵架,并且乘势离去。一旦摆脱胜家的指挥,那么他就有机会被派往其他的战场,建立属于自己的战功——由于有这种打算,所以秀吉才会故意拂袖而去。信长的判断,在秀吉奉命迎战中国的毛利势时,脸上那种喜出望外的表情中获得了证明。正因为信长知道实情,所以才更严厉的斥责胜家。「什么?你说是藤吉郎自己要回去的?」「是啊!对于我的指示,他没有一个不反对,而且根本不肯听从我的命令。」「闭嘴,权六!」「是!」「他是你的部将,而你竟然无法使他服从命令……这么一来,你又如何能成为一名总大将呢?好吧!既然如此,这一次的作战,你就完全听从我信长的命令,绝对不许你发表任何意见。」听到这里,胜家不仅暗叫一声「完了!」表情也显得更阴霾了。这时,原本正专心看着地图的信长,突然出其不意的向前田利家问道:「又左!如果是你,你要在哪里取得谦信的首级呢?」「这个嘛!如果是我……我会退到九头龙川去,这么一来,万一发生状况,我可以立即渡河,返回北庄城,在那里等待雪季来临。」「哦,又左!你的方法倒是很妙啊!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决定在北庄守城,等待降雪,难道到时候谦信的头就会自动掉下来不成?」「呃、这个……」「你啊!你所想的只是一种保住性命的战法,并不能取得他的人头啊!要取得谦信的头……玄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被问到的,是素有猪武士之称的佐久间玄蕃。「这个嘛!……我会在各个部落放火,将我们的后方烧毁,然后再渡河。」「嗯!勇气可嘉!这么说来,你是准备攻打松任城喽?只是,这样谦信的头就会自动离开他的身体吗?」「没错啊!如果我们将后方的部落全部烧毁,那么除了渡过手取川之外,就别无退路了。这么一来,不就成了背水一战了吗?」「正是如此啊!」「我军背后是大川,前面是被烧毁的原野……在这种情况下,相信人人都会有宁死不退的觉悟。既然有这种觉悟,我们就必须设法攻下谦信所在的松任城,否则怎能取得他的首级呢?」「哈哈哈……」信长忍不住放声大笑。「玄蕃哪!要是谦信识破了你的战法,也死守着城等待降雪;到了那时,河川后面的部落既已经全部烧毁,我方的士兵岂不是要冻死在风雪中了吗?」「不!这么一来,我们更是无论如何也要攻下那座城。」「笨蛋!我是问你,万一城攻不下来时,你怎么办?谦信到底是位名将啊!」信长边骂着玄蕃,边朝不破氏仲望去。「彦三!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我啊!我没有自信能取得谦信的头,所以我赞同前田先生的想法,守城等待春天来临。」「孙四郎!你呢?」信长朝利家之子利长问道。「很抱歉!对于这件事情,我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因此我愿意听从大将的指示。」「好一个聪明的家伙!你倒是闪得很快……好吧!权六,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呢?在这么多的意见里,你应该可以综合出结论来吧?现在,你就当我信长不在这里好了。赶快想一想,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取决呢?」「报告大将!」胜家仍以阴郁的表情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渡过手取川,在对岸等待敌人。万一情势不对,我们也可以退到大圣寺,在那里等待降雪,只要一下雪,那么敌人在春天之前,必定无法前进。如此一来,对方必定会退回北庄过冬。」「嗯!」信长噤口不语。说实在的,连信长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只要一下雪,敌人就无法前进——话虽如此,但是信长却依然感到不安。事实上,信长对雪的了解,并不如谦信。毕竟,谦信是在越后长大的啊!更何况,此番出兵之前,谦信更是发下豪语——即使到了冬天,也绝对不退兵。由此看来,越吼兵必是企图在雪中行军。不!比这更令信长不安的是,如今谦信和他的立场可说是完全不同。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谦信是悠哉游哉的享受着作战的乐趣,这和信长与武田势在长筱之战的作战策略正好相反……如今的信长,正面临四面楚歌的窘境,在六个战场里,每一处的战事都有一触即发的可能。况且,纵使他在某一处胜了,而其他的地方却失败了,那么这场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要不是我陷入这场困境之中,松永久秀怎么会背叛呢?……)各个击破一向是他最得意的作战方法,然而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却完全无法施展。不论在任何一处战场,与其说攻破敌人,毋宁说绝对不能被敌人攻破,而这也正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啊!对信长而言,谦信的确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到目前为止,他都还能谈笑用兵,也难怪信长要束手无策了。「好吧!」信长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玄蕃!就照你的作战方法去做吧!」「哦?这么说来,你是要我烧毁所有的部落,然后渡过手取川喽?」「不错!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好好的干一场吧!谦信啊!谦信!你等着瞧吧!我信长就要展开击破八方的作战方法了。」「遵命!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渡过手取川后,你可不要笨得在那边作战到降雪才撤退,懂吗?渡川之后,一旦发现敌兵追来,你一定要在适当的时机赶快逃开。」「逃开……你的意思是?」「是的!我要你逃开,而且是朝着大圣寺的方向逃开。如果我军继续留在那片被烧毁的原野上,一定会被冻死的。不过,如果你能在今井、木场、动桥等地边战边退的话,那么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哦!……」听到信长要他退兵,猪武士一幅很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此时他也不好再表示意见了。「接下来是又左,你也照着自己的方法去作战吧!你就朝着手取川前进,最后再渡过九头龙川,退回北庄去。」「遵命!」「权六!」「是!」「你也一样,照着自己的方法去作战吧!不过,你必须先帮助渡过手取川的玄蕃撤退,然后将部队屯驻大圣寺。在那之后,你可是一步都不许退哦!」「遵命!」「利长跟着父亲,氏仲就和柴田一起吧!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说到这里,信长再度望着面前的地图,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怎么样?玄蕃!你知道这个作战方法叫什么吗?」「这,我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这个嘛!就叫支离破碎的战术。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竖起我信长的旗帜了。你们全都仔细听着,这是你们自己拟定的作战方法;因此,万一失败,你们就永远别想要当大将了,懂吗?好了,如果各位都明白了,那么就退下去吧!」「是!」「嘿、嘿!这么一来,谦信这家伙一定会看的两眼发直,因为在这个击破八方的支离破碎的战法里,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本阵啊!别说是谦信,就连我信长都会不知该如何是好哩!好吧,就这么决定了。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哈哈哈!」「殿下!还有一个问题!」胜家突然开口问道:「请问殿下……你打算到谁的营地去呢?」「你这笨蛋!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在作战,不是在玩耶!我马上就要由此地退回去,因为我有六个战场呢!」他高声地说:「明天一早,你们就要以疾风迅雷之势朝自己所定的方向前进,而且必须尽量避免损失兵力。」说完,他再度摇晃着身躯笑了起来。不久之后,谦信便接到了报告。「——今天一早敌人就在小松、本折、安宅、富樫等部落放火,而且在浓烟当中迅速的前进了。」这是他所接到的第一个报告。谦信知道,这一定是由织田势的先锋佐久间玄蕃所做的好事。手取川之战玄蕃的阵前,已经挂起了信长的旗帜,而他们的先锋,也已经渡过了手取川。「——一定是信长来了。你看他们那来势汹汹的进击方式,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人。」「——真是!你看他们的行为多粗暴啊!难道这世间真有那么粗暴的大将吗?」「——看哪!他们会渡过手取川,看来一定有背水一战的打算!」然而,谦信并未被这些消息搅乱方寸。很快的,他召集了散布在松任城四周的二万五千兵力,以井然有序的阵势朝手取川的方向前进。在织田势尚未看清楚之前——上杉势的第一队就已经渡过手取川,而第二、第三队虽然也跟在后面,却没有渡河的迹象。这时,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由于这附近的居民都有作战经验,因此他们也纷纷加入了这场战争里。所有的人都很想知道,在这场日本第一的上杉势与织田势的对决中,他们将会以何种战术来作战。然而——在两军原该会有一场大战的二十三日早晨,情况确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当上杉势到达河原时,织田势就像算准了一般,突然在当天晚上全部撤兵了。不!至少在人们看来是如此。整个情况看来,就像在两军即将短兵相接的一刹那,织田势却突然从地面上消失了。这不仅令上杉势的士兵咬牙切齿,也引起了各种流言。然而,上杉势并未就此阵脚大乱,仍然以整齐的步调渡过了手取川。之后,附近就传出了许多流言:「——织田势在手取川遭遇上杉势,却不战而逃了。」「——信长特意避开谦信逃走了。」人们仿佛亲眼看到信长由马背上跌下来,夹着尾巴逃走的情景一般,不断地制造出各种流言。听到了这些传言,谦信只是摇头一笑。「此地的一向宗徒很多,这些话一定都是他们传出来的。不过,即使信长真能避开我的追击,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当上杉势追着敌人来到柴山、今井、木场三个湖泊之间时,却出现了许多令他们感到奇怪的事情。在湖的四周,到处布满了信长的旗帜。而且,当织田军被攻破之后,很快的就又聚集起来,展现出令人不可思议的团结力。此外,他们究竟是要前进或撤退,更是叫人摸不着头绪。(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谦信侧着头想着。最令他担心的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无法看出来信长到底在哪个阵营里。就在他的疑虑当中,柴田胜家已经进入大圣寺,准备守城了。一旦决定守城,便可以由背后袭击敌人,因此情势自然对柴田较为有利。接着就是佐久间玄蕃,也突然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御幸冢。谦信继续朝着动桥、细吕木、今津等小城前进。然而,原本镇守该地的兵力,却都像沙滩上的螃蟹似的,各自躲回自己的岩穴去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都必须为自己准备一个过冬的巢穴,好让这个击破八方的支离破碎战术得以施展……终于,上杉势也召集了所有的部队,慢慢朝北庄前进……(信长这家伙倒是考虑得很周到!)聚集了三万五千,甚或四万、五万兵力的上杉势,就是为了向要在此与织田势决战,没想到他们却各自守城了。这么一来,谦信除了继续前进之外,别无他法。因为,即使进击织田势的行动一直持续到三月、四月,这种情况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非得尽快杀了信长不可!)当谦信追着前田势来到九头龙川附近的丸冈时,突然下起了今年第一次的雪。耳闻野上刀剑声眼见覆地皓白雪这天傍晚,谦信又按照惯例收兵了。正当他悠然地喝着酒、吟着新作的诗时,却传来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原本谦信认为,信长必定是在前方的织田势中。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此时的信长竟然身在京师,正请求京里的大将封他那攻陷信贵山的长子信忠为从三位左近卫中将哩!「信长这家伙可真会飞啊!」谦信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脸颊,摇头苦笑着。这么一来,除了退兵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如果继续留在此地,那么上杉势必定会被冻死啊!想到这里,他的行动突然变得有如电光石火般的迅速。谦信在追着织田势来到丸冈的松任后——由松任经过七尾,引兵返回老巢春日山城了。枭雄之死信长之所以能够强大,在于他不为一般常识所局限,因此经常有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假如他是世间所谓的大将,那么他就会在加贺和越前的入口处附近,与谦信决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信长想要获得胜利,就必须将朝着中国毛利势而去的秀吉、在近畿的儿子信忠及大坂的佐久间信盛、明智光秀全部召来。然而,这么一来,岂不是要付出更大的牺牲了吗?然而,信长却借着上一次的军事会议,想出了分裂作战的方法,以避开谦信的精锐部队。而他自己则往返于安土、京都之间,密切的注视八方的动静,并且正确无误的指挥六处战场。他在北国对上杉势所用的战术,正如他所说的,是支离破碎战术,也就是自古以来一直为野武士所使用的游击战法。这么一来进逼而来的上杉势势必会考虑到雪中作战的危险,而自行引兵退回去。这都是由于他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并且勇于付诸行动……虽然上杉势的撤兵只是暂时的,但是却使得织田势在其他战场上的情况有了转机。第一个转机,即是信忠在攻打大和信贵山的战事里,获得了大胜利。由于信忠担任大将的织田势,从十月一日至十日,连续不断的围攻信贵山。「——信长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到近畿来了……」这么想着、说着而公然叛变的松永久秀,眼前所见的事实却恰好相反。羽柴秀吉、明智光秀、细川藤孝、丹羽长秀、筒井顺庆等人接二连三的率领大军来到此地的事实,使得一代枭雄松永久秀几乎吓破了胆。事实上,羽柴是在赴中国的途中路经此地,明智是准备到丹波,丹羽则是要到大坂;只是,久秀并未识破这一点。细川藤孝原以为自己会被派往上杉势的后方,因此根本没想到秀吉会在这里出现。无中生有,一向是信长最自负的战法;而当他聚集了全部兵力来攻打自己时,久秀的心中也有了觉悟。「——命运终究不肯把天下给我!也好,一切就到此为止吧!」十日当晚,久秀将妻妾及幼子全部带往界口。然后,他登上天守阁,由身上取出一根针灸,并且在针上点了一支香。当天晚上城被攻破之前,只有他的一个妾,也就是利休居士之妻宗恩,带着她的孩子,也就是秀吉所喜欢的「阿吟小姐」逃走了。附带一提,利休即是茶道继承人宗淳的后代……「把针插在百会(头部中央)穴上,这样才能发挥针灸的效果。」久秀以毫不在意的表情说道,然而他的身边侍卫却很不以为然地问:「你是要在此放火,或是自裁而死呢?」「这个嘛!我想切腹自尽,但是又很担心自己半途中风!」「这倒奇怪了!对于一个打算自杀的人,中风有什么好怕的呢?」侍卫毫不同情的反驳道。然而,这个集所有的劣根性于一身的枭雄,此刻的表情却相当严肃。「哎!你不会懂的啦!为什么我要在自杀前针灸呢?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因为我担心我会中途中风啊!中风是一种突发的病,一旦发作,将会使我的手脚不听使唤。你想,如果我切腹的中途突然发病,那将会是怎样的情况呢?我不能亲手切断血脉,而在痛苦万分的情况下被抓到敌人面前。这时,他们一定会说:松永久秀,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的下场!他们会耻笑我,说我联切腹自杀也做不到。为防万一,所以我必须先针灸一番,才能使我在切腹时不致发病……这下子你懂了吧?」话刚说完,插在他头上的银针突然冒起了一阵白烟。只是,难道这样就真的能使他完成切腹吗?……久秀知道,即使自己现在表示愿意降伏,信长也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因此,他只好自尽了。凭良心说,在这样的乱世里,久秀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人才……当信贵山被攻陷之后,信忠便因战功而被任命为从三位左近卫中将。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信长的政略。年仅二十一岁的信忠被封位左近卫中将的事实,不仅是对全日本人民宣告他的战绩,也使得禁里不得不承认信长的丰功伟业,对于鼓舞士气更有着莫大的助益。而第二个好消息是,经由信贵山前往中国攻打毛利的秀吉,也获得了胜利。由于秀吉曾经和柴田胜家大吵一架,因此在这次的战役里,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表现一番。他带领大军奋勇的朝播磨进击,终于在十一月二十七日攻下了负责支援尼子胜久的播州上月城,并开始对毛利势发动总攻击。看来命运之神又对着信长微笑了。正当他忙着应付上杉势的进击及东上的毛利势时,禁里发布了任命他为从二位右大臣的命令。当他于天正六年的元月正式登上正二位时,安土城也响起了祝贺城堡完工的鼓声。明星坠地「怎么样啊?筑前!你能够在夏天之前压制住毛利势的进攻吗?」当城和街道全部完成时,信长已经在安土迎接了第三个春天。这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