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明白。」「好!那么十阿弥,你将被又左卫门斩死,然后成为死尸,就如此的消失了。」信长说完之後,便离开房间走了出去。「十阿弥!」「什么事啊?狗! 」「你一直都有点小聪明,你说你明白,到底你明白些什么,何不说出来让我听听呢? 」「这么说来,狗啊!到现在你都还不明白自己要去哪里吗?你真是一个不开窍的人啊!你想想看,现在殿下每天为了今川将要进攻的事而烦心下已,如果你住这方面想的话,就应该不难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又在炫耀你的小聪明了,我只是比较谨慎罢了。」「那么你就要谨慎的把这件事给做好喔!反正我也快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你到底要上哪里去啊?」「当然是到阴间去啰! 」「十阿弥!」「你干嘛变了脸色呢?你那生气的样子,就好像纪州狗的狗食被人抢走时的模样,那个脸真是很像啊!」「你!难道连我你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裏吗?」「这只狗还真是不明白啊!我所得到的命令是要被杀,然後死去。死了的人还能到那儿去呢?那当然只有阴间啰!难道你以为死人还能在骏河边走来走去吗?」又左卫门气的微微颤抖着,他实在不了解这个人的嘴巴为何这么毒,再加上他又有个女人般的朱唇,这使得他话中带刺的意味更浓,也益加令人无法忍受。利家竭力控制怒气,并且站了起来。「你真是个惹人生气的家伙,将来即使被杀死了,也怨不得谁。你的身体就像个女人似的,我在想万一被杀了,你的灵魂究竟会化成何物?我问的是这个啊!」「哈哈哈!你这只狗倒也能想到这点。那么我再告诉你,一旦我被斩了,我的灵魂便会和我的身体一样,同时由这世上消失,这样将会使杀我的人成为人们的笑柄。」前田又左卫门早巳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他还继续留在这裏的话,他一定会立即杀了他。「那么,十点时我在堡外等你!不要忘了!十阿弥。」「啊!狗啊!狗啊!你是真的明白了吗?要是你还不明白,那么就像个男子汉一般的坦白说 出来,我可以教你啊!殿下所讲的诂,请你教我好不好啊? 」十阿弥急急忙忙追出来说道,然而这时候前田又左卫门利家早已在走廊外消失了。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木下藤吉郎从刚才就一下睁开眼睛,一下又闭起眼来。睁开来觉得太刺眼,闭起来又怕睡著了。(今天,一定要捉住那信长……)地点是在清洲南边约三里的地方,亦即是在稻叶地川原附近的栎林裏。信长每天都会骑马来到这附近,这是他的必修功课。但今天却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在这附近猎鹰。这消息也是从他过世父亲的朋友藤井又右卫门那儿打听到的,他是一位足轻头。为此,他在此等候著。(我今年也已二十三了,总不能每年都这样下去。)说实在的,藤吉郎的放浪日子也未免太长了些。但在这段期间,他也绝不是都荒废在游乐上。换了十一种工作,包括野武士家裏的智囊,卖针线的,伪装成相命师等等,四处搜集情报来卖。当然,为了信长他也出了不少力。有一次,他在一个地方工作,但想到继续做下去也没什么出头,就和那些强盗们一同周游列国。因此,他的人生经验非常丰富,而且也自信不落人後。虽然对於文字端正并列著的兵书,他不会读,也看不懂。然而,他一看见人的脸,就马上可以知道这个人现在在想什么,他要的是什么,而且不仅仅是对人而已,即使是野狗的脸色,他也看得懂,甚至连不会出声的植物,他都能明白。(雇用到我的人,简直像挖到金矿一般!)而他今天的装扮,又可称得上是奇装异服了。他不知从那儿弄来青色起皱不堪的阵羽织的木绵,并且将它穿在身上,头顶上又插著两只生了銹的刀。外表看来,有如发狂的道士。而这道士的耳裏终於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站了起来。他一定是听到了由大地传来的马蹄声了。他有着又大又深的两颗眼珠子。脸的两侧有着大招风耳。他挪正了那件又宽又大的阵羽织的衣领,同时在腰间调整了适当的长度。就这样,在离他七、八间(一间约一.八米)远的地方,有两匹如疾风般奔跑过来的马停了下来。是信长和前田又左卫门利家。看来,其他的人都落在后面了,信长亲手把缰绳绑在树上。「又左,今天的天气真好。在这儿休息一会吧!」说著,他就往那美丽的草坪上坐了下去。「今天几号呀?」他又大声地问道。「是,九月一日,」「难怪萱草都长出穗子来了。真快啊!」信长好像在怀念什么事似的说著,这对他而言是少有的事。然後,他就将身体往後一仰,正当他睡著了的时候——「请帮个忙!」从林中发出了一个大声响,接著出现的是一个身穿藏青色阵羽织的男人。前田又左卫门吓了一跳地站了起来,他不想让这个男子太靠近信长,所以自己往那男子的方向走去。「你是什么人?干什么? 」「我是想见见大将军信长公。」「什么?你想见大将军。」又左卫门边说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这藤吉郎。当然,又左卫门还不认得藤吉郎这个人。「只说要见他是不可以的,名字呢? 」藤吉郎就哈哈地笑了起来。而这笑声一听就知道有着取笑人的意味。「你这人真奇怪。我只叫你报上名来。」又左卫门又向前一步,瞪视着对方。「哈——你是前田又左卫门利家吧,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却非常清楚。我的名字叫木下藤吉郎,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只要是这世间的事,没有我不知的,我是个聪明绝顶的智者。」「什么……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正是,我看山会读山,看水会读水。古人说,只懂得书上的文字,事过境迁,总有错的时候,然而,如果能读得、懂得这天地宇宙间的万象,那就绝对没有错的时候。又左先生,你要不要让我尝试着读懂你的脸?」「 你这家伙!」对这突如其来的话,使得敦厚的前田又左不自主地用手去握著刀,舌头也打结了:「愚蠢,愚蠢!狂人啊!」「对!对!但你读错了。」「我没有读错。你的眼是狂人的眼。不准你向前来。」又左卫门叱骂著。「恩!嗯……」藤吉郎抓了抓头,说道:「在又左先生的脸上写著讲求律、义,才会有出头的一天,然而,你却很心细地看出我的眼是狂人的眼。我的眼呀!在夜晚的时候,可以看到三里之外。可以看到人们的明後天,当然也可以看到天下的明後天啊!如果是在白天,那当然就可以看到全日本了,所以,我这眼睛所发出来的光,当然是不同於一般的人呀!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又……又……又在说梦话了!」藤吉郎又开始吹牛了。信长躺在草地上,微微睁开眼地笑著。然而,他却默不吭声。「我画在这小手上,信浓这方面是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在川中岛已经打起来了。然而,交手过一段日子之后,双方都面临了困境,所以,这可说是没有胜负的战争,那边暂时还是维持原状……而这边的今川义元,可说是受命於天子的人。上洛之战的准备已齐全。但却有两件担心的事。第一件嘛!这是很快就可以解决的。那就是鸣海城的山口左马之助父子,他以要褒赞他们的名义,把他们骗到骏府,连查都不查的就这么要他们切腹自杀了。」在草地上的信长吓了一跳地动了动身体。然而,他依然没有起身的样子,又闭起了双眼。「而被迫切腹自杀後所留下的这个城,由鹈殿长照进城去做城主就算了事了。还有一件就是三河的山家三万众,对义元还没有心服的样子。然而,假如说这需要时间的话,这就错了。再怎么说,义元有的是强大的兵力,而一直计算著山家众,对方迟早总是会妥协的。同样在骏府里,有一个可怜人正烦恼著。」「什……什么,可怜的人……」「对呀!由冈崎来的人质也就是不知是否要答应这次上洛战做第一先锋的松平竹干代呀……接下来,就是西边的美浓斋藤……这人也是恨不得现在就能取得尾张。但好像身体不听使唤!病的不轻的样子。不过,看来他的孩子渐渐可以取代他了。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是希望在义元的上洛之前就先取得尾张。这事一定得小心防范啊!前田又左,怎样!利家,你说我这双眼睛看错了吗?」前田又左卫门被这叽哩呱啦的饶舌给压制住了,他松开了自己紧握在刀柄上的手。这么一来,藤吉郎更是不肯就此罢休。本来就身穿异服,再加上饶舌,而且说的都是大家曾想过的话题。信人已经认识他,但他身边的侍卫却没人认得。假如要被信长所用的话,那一定得先通过这些侍卫们的认可,要不然他们又如何能让他见到信长呢?为了要表现出他的手腕,特意穿著奇装异服。若是在此地的侍卫有四、五个人,那么他可能会更夸大其辞地演说着呢。「好好听着呀!前田又左卫门先生。观看天下其他的人之后,现在来看看我们的大将吧!你想这大将现在在想什么呢?骏、远、三的总大将——今川治部大辅义元,就即将发动大兵上洛了。到底在这之前就屈服好呢,还是与他一战好呢?对大将这么苦恼思索的样子,如果不去在意,不能为他分忧解劳的臣子,即是不忠的臣子。要是在此屈服的话,那永远都只不过是治部大辅的一个部将而已。然而,若是战胜了他,那岂不成了东海的王者……但是,唯一可以战胜他的方法,只有一种。你知道吗?治部大辅的那些部将,都是接受传统教育,只知道照着纸上的文字去作战,而对於文字没有记载的战争,他们就不会打了。文字上没记载的就是这些野武士,不成文的战术。而要攻破他们,除了用这种方法之外,别无他法。我们大将也明白这点,他到处跑,也是为了寻求人才呀,而能碰上我,那真可说是天大的恩赐,用我就有如得到天下的祥瑞啊!」这时,信长的身子就如同被电击到似的开始动了。「又左。」「是。」「那个爱说话的人吵得我无法睡午觉。把他带到足轻头那儿去。」「您的意思是……」「这没什么了得。要他来侍候我的马吧!你就这样告诉藤井又左卫门,把他带入营裏吧! 」听到这话,藤吉郎整个脸都皱成一团。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信长站了起来,向藤吉郎看了一眼之後,默默地牵起了爱马「疾风」的缰绳。「又左,我先回去了。」他就这样地跨上马背,一挥鞭地走了。这时,信长也笑了。「这猴子,可真为我的心开了个天窗。哈哈哈……」藤吉郎说只懂得书上的文字,事过境迁,总有错的时候,其本意是在掩饰自己没有学问。然而,这句话对这天才信长而言,含意颇深。在他心中认为:图也好,文字也好,都只不过是把天地间包罗的万象显示出来的一种道具而已,而所显现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个影子,不是万象的实体。(是呀!今川义元再怎么强大,也只不过是追求影子学问的男人而巳。)那影子,本身就是虚,经过粉碎之后,所得来的才是实体呀!(哈哈哈!猴子啊!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好的教训呀!这可真妙,哈哈哈!)到底是从书本中学来的军学兵法会获得这胜利,还是追求实际的信长的战术会胜利呢?如果这么一比较,这岂不成了战争中的战争吗?(开窍了,开窍了……)信长早就为了这么一天,准备了四岁大名叫「疾风」的栗毛马代替年岁已大的连钱苇毛,而「疾风」这匹马正如其名一般,速度奇快无比,信长骑著它奔驰。在晴空下,他开怀地笑着。17.藤吉战法信长离去之后,前田又左卫门利家再度向这位身著奇怪藏青色阵羽织的男人看了过去。又左卫门早在犬千代时代,便对信长又敬又伯:但如今信长竟然要他将这个看来似乎狂人而又多嘴的男人带到足轻头的藤井又右卫门那里去!叫我带他去的意思,也就表示他想用这个人啰!(如果信长决定用这个人,就表示对方一定有其特色……)「唉!你的名字叫木下,是不是? 」「嘿!嘿!嘿!对!我就是木下藤吉郎。」「你刚刚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上的事没有一件你不知道的,是吗? 」「是啊!我刚刚是这么说的。然而那些都不是真的啊!犬千代先生。」「什么?犬千代也是你叫的吗?」「嗯……真是抱歉!我本名叫尾张中村,生父的名字叫木下弥右卫门,当了百姓之后,才改名为弥助。至於我的养父,则是竹阿弥。无论如何,我的父亲曾在前殿下信秀手下当过小官,而我正是那小官的儿子,现在名字叫藤吉郎。刚刚那些话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因为我一开起玩笑,就无法停止,胡言乱话,希望你不要生气?如果可能的话,就全把他忘了吧! 」藤吉不断向他点头道歉,这使得一向拘谨的又左卫门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这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呢?好像还是有点奇怪喔!)刚刚他在众人面前那般威武的呼唤着,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时,他却显得如此谦卑!不断的搓著双手,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并且不停地向我点头道歉。「这么说,你从前就认识殿下啰? 」「不!就当作我不认识他吧!这样比较好。今天虽然是我们初次见面,不过还真是谢谢你啊!……因为为了将来,我算是由前田又左卫门利家先生推举给大将信长公子,这样比较好……我想这样应该合情合理吧!」「什么!我推举的?……」「哩!嘿!哩!真是非常感捌你,现在让我帮你把马带过来吧!藤吉郎现在愿意为你牵马。」前田又左卫门不知如何是好的仰头重重吐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奇妙的男人啊!不只是他的外表形貌而已,连他的行为也极为特殊。前一刻还直接大喊别人的名字,现在又拚命向你低声下气;刚刚还吹嘘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事无一不晓,现在他又告诉你这些都不是真的;此外,他又让人以为他跟信长有几分熟悉的样子,然而他又说算是我又左卫门推举他,这样对将来比较好……,真是叫人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不!不仅如此。即使他随便胡说八道一番,却能让人对他没有丝毫的厌恶感,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啊!反正信长也不太喜欢一般的人物或依循常理而走的人,所以他一定是看到这个奇怪的男人具有某种特色才会想要雇用他。一定是这样的,没有错,一定是!「好吧!我正想走一走。你去把马牵过来吧! 」又左卫门再度看着这个人。说他像人嘛,却又有点像猴子;说他像猴子嘛,他又真像个人,而且又穿着一身奇怪的阵羽识。他很想对这个奇特的人加以试验,于是他便先走了几步,并且说:「你刚才说写在纸上的兵法战术与野武士的战术不一样:而你对野武士的战术很有心得,是吗?」「是的!我对这方面相当有研究! 」「你说相当有研究,这未免太自负了吧?野武士的战术和一般兵法是完全不一样的。」「是啊!是啊!如果使用一般兵法,即使像前田先生你一样拥有一座城池的大名,也会立即被打败的。但是,如果采用我藤吉郎的战法,就一定不会被打败。」「什么?……哈哈!我想你又开始吹牛了。」「不!不!如果你不相信,那么我们一边走,我一边示范给你看。例如我将要攻打前田先生你的领地时……」「喂!好!假设你正要来攻打我的领地时,你会怎么样?」「我呀!不会像前田先生一样,对于平时就锦衣玉食,什么事都不做,只会发威风的部下,我都不用。我的部下们,平时都是朴实的老百姓、渔夫或是打柴的。然而当我一声令下後,五十人时就是五十人,一百人时就是一百人,从那儿都可集合到这些人。这也就是平日潜伏在田野间的人,都可以成为有用之人。」「嗯!原来如此。」「对!当我把这些人唤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前田先生的领地上放火。」「哇!你真懂得骚扰别人呀!」「本来就是如此嘛!战争原本就是件骚扰的事情。当人们看见火时,会立即产生恐潜心理,如此一来,前田先生领地上的人民一定会开始恐慌。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在这混乱当中,一定会有强盗出现。」「嗯!的确愈来愈危险啊!」「然後等到你们完全处於混乱当中时,我就要施出我第三个策略。第三个策略其实并没什么,只是煽动……怎么样呢?我就告诉人民:你们的领主已经无力保障你们的生活,然而你们却得每年缴纳一大笔贡奉给这位没有力量的领主,让他享受丰裕的生活……经我这么一煽动,一传十,十传百,即使你拥有再高的名分,在战争时期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只要领主没有力量保障领民的生活,却又要他们每年供奉一大笔税时,这领主必定不是一个好人;这时人民便会与这个坏领主对抗,想要将他推翻。就这样,相信煽动言词的领民会举旗作战,一旦他们一窝蜂的拥来讨伐时……前田先生,我相信不到二十天,即使你没有被百姓斩了头而侥幸逃出,也会变得一文不名,对下对?怎么样?要不要把我的战法亲身实验一次呢?」前田又左卫门沉著脸,默默地走著。真的,这个穿著藏青阵羽织的男人说得一点也没错!要是真有人利用这种手段,那么前田的领地不到二十天就会失去了。(这家伙倒使人觉得他真有两下子……)又左卫门担心一旦回头会被对方看出他的想法,于是故意装出不知道,挺着胸继续往前走了。18.友情的萌生「你说……你叫藤吉郎啊?」「是的。我是前田先生所推举的,今后希望也能得到你的照顾。」「你既然加道这么好的战法,为什么不自己去实地操作而成就大名呢?你自己都不做,我想一定是吹牛吧!」又左卫门想抓对方弱点,于是故意加强语气的问道。然而藤吉郎却一点也不在乎的笑了起来。「眼光太小了!你的眼光大小了!你以为我藤吉郎对这样的事就能满足了吗?你看我像是这样的男人吗?我当然可以做给你看,但是那却不是真正可以做的事啊!即使我这么做了,也只不过博得一个小小的盗贼之名罢了。再说我藤吉郎对于这些战法全都非常了解,因此相反的我也可以防止这类策动。我真正想做的事,是帮助能够治理天下、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啊! 」「嗯……所以你才想到殿下这边工作吗?」「是啊!环视当今日本之中,有谁像殿下如此有希望有前途的呢?虽然现在他的根基还下太稳,但是我是真心诚意想成为他的手下为他做事……因此请犬千代先生将来能多多提拔、提拔。」又左卫门被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人吸引的想法感到奇怪,因此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并且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就安心了。不过,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啊! 藤吉郎! 」「是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唉!人啊!总是认为自己很伟大。事实上这世上的人,平凡者 就是平凡者,对於略微奇怪而应该尊敬的人,却反而轻视他。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仍然以盲目跟从的人为多。」「哈哈!这倒是真的。不过对於你这样的人,如果有人真的轻视你,那才真是不好呢! 」「是啊!打个比方说,燕雀怎能跟鸿鹄之志相比呢?」「好吧!那么我再问你,你有没有在武家做过事的经验呢? 」「有啊!有一次啊! 」「在谁家呢?」「在远江。我曾在远江今川家的被官松下嘉平次的家里做过事。」「那么,你又为什么不做了呢?」「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我的大鹏之志啊!而且同事之间都联合起来欺负我,所以我只好离开了。他们表面上装出一副非常忠义的样子,似乎决心终生効忠主人,但骨子裹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我是真正有大鹏般的志向,因此只要能做,我都会比别人多付出三倍、五倍的心力劳动着,并且拚命忍耐,当然使他们排挤我啊! 」「原来如此!这是常有的事情。」「对啊!这个世界都是如此……还有一个让他们讨厌我的原因,就是女孩子都喜欢我吔。」「什么!女……女……女孩子都喜欢你?……」「嘿嘿嘿!是啊!说到女人,你是不得不小心的啊。它们都比较喜欢勤劳的人,如果不是和 勤劳的人在一起,她们就不会感到快乐!而且她们在本能上就知道这点。」「藤吉郎……」「是!」「我不是要由你口中知道有关女人的事情。怎么样啊?那个女子很美吗?」「哇!就是啊!她在远江附近是个出了名的绝世美人。正因为如此,所以家中的每一个人都特别在意她,为了博得她的好感,不时买梳子送她、写情书给她……每个人都有各种不同的花招。然而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单单对我藤吉郎好,并且很同情我,所以……所以啊!我跟她的感情非常好,我们之间有很深的默契,这也成为他们憎恨我的原因之一……」「原来如此,原来在远江的小街中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那么我请问你,她是什么身分的人呢?」「喔!她是一个名叫曳马野百姓家的女儿,同时也是松下家的女仆。」「什么?她是主家的女仆啊?……」「是啊!一下子是盛饭的方法不对,一下子又是泡菜的作法不一样,所以她时常要跟殿下吃同样食物,这么一来就有问题了啊!」「哈!哈!哈!这是打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问题啊!想想看!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又必须侍 奉主人起居钦食,这样不好吔! 藤吉郎。」「但是这些在我看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换了别家的女孩子,根本就碰不到一起了!再说即使会碰到一起,也要费很多时间,而且也会耽误我的工作。相反的,在同一个屋檐下,不仅见面省事,在工作之余,也有更多时间想处。只要我们不疏忽自己的工作,一切不是很好吗?然而那些麻雀们却偏要惹出麻烦来。」「我明白了!就因这样才使你被主人辞退? 」「是啊,就是这样。反正在那儿大家都讨厌我,而她也说如果我再留下去生命会有危险,于是要我假装到尾张买东西,趁此机会离开……这就是我在武家工作的经验。前田先生,今后我可能仍会因太过勤劳或女人的问题而成为被同事讨论的对象,那时你可得帮帮我啊! 」前田又左卫门看了看这个怪人,然後移开视线。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完全拿捏不住。但是就在藤吉的谈话中,他几乎忘了时间。他说他是在尾张中村出生的,但是他话题之丰富,却使人不得不感到惊讶;华凡三河、美浓、远江、伊豆等地的人情风俗、领主领民的气质,他都了如指掌。再加上他说话技巧相当高明,又不时增添一些滑稽的动作,比手划脚的使人以为正在观赏一出舞台剧似的。途中他们突然发觉阳光强烈起来,这使得两人立即乘马向前奔驰。当两人进入清洲城门时,早己接近正午时刻了。「请问,藤井又右卫门先生在家吗? 」「喔!这不是前田先生吗? 」「这个人是殿下刚刚决定要纳用的,名叫木下藤吉郎。嗯……先把他带到马房那边工作。」「是!遵命! 」「那么我是确确实实把人交给你啰!」当他这么说完後,又回头看了藤吉郎一眼,说道:「在马房工作而不能与马交谈,一定会使你感到很困扰吧?藤吉郎! 」前田又左卫门就这么笑著离开了。19.亡父的遗产信长早一步回家之后,便在房内仰视着天空。由密探所捎回来的报告,都显示出今川义元上洛之战的准备工作都已告一段落了。在此之前,由于使用根阿弥一斋的伪书,致使尾张、三河的国境发生变化,因此在本年中不可能进军前来,然而这种情况却不可能维持大久。因为骏河、远江、三河等三国的大名们,都巳接到命令,要他们做好随时准备应战的工作。对此信长并无必胜的信念,甚至连对抗计策也没有。到底双方的实力实在相差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