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沟正史 -恶魔的彩球歌-15

“刚才你说连二十三年前的案子也一并解决了,那么昭和七年那件案子的凶手也是那个人吗?”金田一耕助默默地点头,矶川警官的眼里出现惊讶的神色。“可是为什么……”“警官,关于这件事情,等一下我再慢慢说给你听。啊!本多医生的年轻夫人来了。”金田一耕助鼓励地拉着矶川警官的手说:“大概是洗澡水烧好了,来通知我们的。你跟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们可别辜负了本多老医生的好意。”金田一耕助拉着矶川警官的手,走向撑着伞来接他们的一子。刚才让矶川警官感到苦恼的战略是这样的——十五日晚上,金田一耕助向矶川警官表示这次被杀的人可能是锭前屋的女孩,但是后来被血茶的竟然是“龟之汤”的里子,研川警官不禁感到惊讶与迷惑。后来山本刑警在命案现场附近找到尺寸不合的锁和钥匙,这时候,他才确定凶手要杀的人还是锭前屋的女孩,可是却阴错阳差地误杀了“龟之汤”的里子。如果这个想法没错的话,凶手是不是会再重新对锭前屋的女孩下手呢?矶川警官将希望放在这里,便按照这样的推测拟定战略。矶川警官的作战计划是:村里的警官眼青年团的人假装全都去搜山,这么一来,就会给凶手一种村子里暂时呈现无警戒状态的印象;而且,他要春江故意放话说,由佳利母女将在十七日下午离开村子,返回东京。由于文子跟里子都是在守灵仪式后就被杀害,所以凶手一定也在守灵席上,因此,他当然也会参加里子的守灵仪式;就算他自己不出现,也会由他身边亲近的人参加。如此一来,他可以立刻知道守灵的状况。幸好春江戏演得很好,而且在这种状况下,不会有人怀疑春江他们是否真的因为恐惧而想尽快逃离村子吧!那么凶手仅剩的机会,就是十六日晚上,而且那个晚上,整个村子都处于无警戒状态。以上是矶川警官拟定的秘密计划,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立花警官以及乾刑警两个人。他们两人在搜山队伍出发的时候,佯装若无其事地加入搜索行列,中途才秘密折返派出所。两人回到派出所等待矶川警官的时候,金田一耕助已提早从神户回来。金田一耕助费成这个计划,连原本还有点怀疑的立花警官,看了多多罗放庵在“民间传承”里的那篇文章后,也立刻赞同这个计划。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矶川警官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凶手现形十点左右,跟踪由佳利的一名刑警回来报告由佳利母女已经跟日下部是哉顺利回到家。由佳利母女离开“龟之汤”的时候,里子的守灵仪式也已经结束,矶川警官听到报告后,下达指令要求立刻警戒“由佳利御殿”四周。由佳利为她户籍上的父母——蓼太夫妻建造的房子,位于环绕鬼首村的山丘略高处,眼下就是辰藏一家住的简陋房子;除此之外,五十公尺以内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周围全都是葡萄园。十点十五分,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一起部署在可以俯瞰“由佳利御股”的葡萄园里,距离他们三百公尺远的地方,只见蓄水池发着微微的光。蓄水池四周围着堤防,那附近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十点半左右,他们看到在樱部落方向有脚踏车灯,或是手电筒灯光经过,大概是里子守灵夜结束,客人纷纷回家去。这些灯光还没来到“由佳利御殿”附近,就在中途消失在小巷弄或各自的门内,而最后一个回来的是辰藏。辰藏骑着脚踏车,东倒西歪地行驶在黑暗的村路上,他边走边发出混浊的声音,时而喊叫,时而五音不全地唱着歌。辰藏来到自己的家门前,用恶劣的口气把老婆吵醒,把脚踏车交给老婆之后,就摇摇晃晃地爬上坡路。他穿过葡萄园下面,来到“由佳利御殿”的后院。“喂!春江,起来啦!我有话跟你说,起来啦!”他绕着房子走了两、三次,可是里面毫无动静。其实,在辰藏来之前没多久,“由佳利御殿”还亮着灯,可是当辰藏从远方发出五音不全的歌声传来时,他们马上把家里的灯都关了。“啐!这婆娘,假装睡觉阿!刚才还开着灯啊!再不起来,我可要放火把你们烧出来!”“老公,老公。”从葡萄园下面跑出来的是辰藏的妻子,她的声音好象快哭出来了。“别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有话跟我说。你看,婴儿都吓醒了。”坡下的简陋房子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啐,今天晚上就先饶过你!可是,我明天绝对不让你回东京,你回去看看!我一定要控告你们是凶手!”他一发牢骚就丑态毕展,摇摇晃晃的走回坡道下的简陋房子,这段期间,他还跟妻子争吵了一下。不过,他们争吵停止后不久,婴儿的哭声也停止了,接着他们的房子没有灯光透出,看来辰藏也入睡了。金田一耕助看着手上的夜光表,时间是十一点半。凶手如果要行动的话,他预测应该是现在起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之内。因为搜山的人不会通宵搜山,大约十二点左右就会陆陆续续回来,凶手一定会在十二点之前采取行动。然而就在五个监视人员敏锐的监视下,却还是让凶手偷溜进去了。事后想起来,凶手应该是在辰藏大闹的时候,趁机躲进“由佳利御殿”的屋檐下。当时金田一耕助与矶川警官躲在可以俯瞰“由佳利御殿”的葡萄园里,立花警官、山本刑警则躲在门内侧左右两边的盆栽里面。在乡下地方,门通常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并没有门扉,因此那里是大伙认定最危险的地方。乾刑警则负责警戒辰藏爬上来的葡萄园附近。可是这么一来,就出现一个死角。那个死角就在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藏身处的脚下。那里盖着一间很大的仓库,仓库的屋檐与主屋的屋檐略微相接,因此,金田一耕助、矶川警官所在的位置无法看到屋檐下的状况。恐怕凶手是趁大家被辰藏引开注意力的时候,穿过后面的葡萄园,躲进仓库下面,在那里等候适当时机。辰藏家的灯关了之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当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由佳利御殿”的人也已经都入睡了。霎时,一阵啪卿啪卿的声音响起,“由佳利御殿”的侧面突然亮了起来,这时候大伙才发现仓库着火了。凶手是一开始就计划放火?或者是刚才辰藏的举动,促使凶手想到这一招呢?不论答案是什么,所有监视者都没有料到凶手会使出“放火”这一招。凶手似乎没有发现这栋房子已经在严密的监视下,一听到四处发出的喊叫声,立即冲进坡路下的葡萄园。金田一耕助瞥到凶手的背影,发现那正是十日傍晚在仙人顶跟他擦身而过的老婆婆。金田一耕助立刻追了上去。“警官,你留下来,把屋里的人叫醒,我去追凶手!”“失火了!失火了!起来!起来!”金田一耕助一边喊着,一边撩起裤裙摆冲进葡萄园里,跟他一起行动的是乾刑警。立花警官留下来跟着矶川警官、山本刑警负责救出由佳利一家人。凶手不断穿越葡萄园,终于冲到坡道下的村路。他奔跑的速度比不上金田一耕助和乾刑警。眼前出现了围绕蓄水池的堤防,凶手若要爬上堤防,还得花一番力气呢!当时火势已经延绕到主屋,“由佳利御股”变成一团火球,附近因火光的照耀而恍如白昼,映出凶手绑着大姊头的模样,下身穿着条纹工作裤。她已经爬到堤防上,可是下一瞬间却又像枯木倒落似的,掉到堤防的另一边。晚一步到达的金田一耕助跟乾刑警爬到堤防上时,凶手的身体从头到脚都陷入营水池的泥土里,顿时动弹不得。由于周围的泥土非常深厚,不能随便靠近,只有等青年团的人接山回来再进行打捞凶手的工作。然而那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而这时候“由佳利御殿”已经化为乌有。连日干旱的天气,使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干燥,火势延烧得特别快速;而且消防团的人大都被调去搜山,因此,灭火的人手不足,这也是矶川警官最感到自责的地方。幸运的是,还好没有人畜受伤,只烧掉“由佳利御殿”。由佳利等人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只把患了老人痴呆症的老婆婆松子抱出来,完全不记得要抢救其他东西。当大家确认“由佳利御殿”不会再延烧到别的地方时,便开始打捞凶手。参与打捞工作的数名青年团团员,包括了“龟之汤”的歌名雄。金田一耕助一看到他,脸色随即一变。“啊!歌名雄。”金田一耕助奇怪的声音说:“请你到那边去,这里有三、四个人就可以了。”“为什么呢?金田一先生。”“因为火灾现场比这里重要。那边拿水困难,当然是越多人帮忙越好,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烧起来。”“不,金田一先生,我还是要留在这里。那边的工作找别人去做,我要第一个看看是谁杀死泰子、文子跟里子。”金田一耕助默默地看着歌名雄,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说:“是吗?那就随便你了。”金田一耕助本来还想再说些话,嘴唇牵动了一下,可是又突然改变心意转开脸,来到矶川警官的后面。矶川警官静静听着两人的问答,当他看见金田一耕助脸上苦恼的神情时,不禁大大地吸了口气,两只手掌用力紧紧握着,以致指甲都嵌进肉里面去了。青年团团员在堤防上升起营火,并在堤防旁边迅速搭起鹰架,想用滑轮拉起凶手的尸体。如果不这样做,要打捞陷在泥水底部的尸体将会很危险。从滑轮放下来的绳索一端已经握在歌名雄手上,他打算把绳子绑在凶手的腰际;他的身体被人倒提着从堤防上降到泥土上,在左右两边抓住歌名雄双脚的是胜平和五郎。“歌名雄,行了吗?”“行、行!胜平、五郎,抓紧我的脚。”“好!”高大的歌名雄伸长他的手臂,把绳索拉到泥土下面,在凶手的腰上缠了两圈,然后绑一个结说:“好了,胜平、五郎,把我的身体拉起来。”“我也来帮忙。”立花警官也从堤防下来,拉紧穿着工作服的歌名雄的脚。“好了吗?一、二、三!”大伙合力将歌名雄拉上来之后,他好不容易重新在堤防上站好,额头上的汗水多得像岸壁之间的泉水,不停地往脸颊滑落。“好!负责滑轮的,拜托了!”“AllRigilt!”滑轮开始转动,慢慢把凶手的身体从泥土里稍微拉上来一点。“加油,还差一点,可恶……”五郎带着斥责的语气吼道。堤防上所有人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接着他们又大喝一声,凶手下垂的身体两端被大伙从泥土中拉出来,挂在一公尺高的空中。胜平手拿绳索喊着:“等一下!歌名雄,这家伙杀了你跟我的妹妹,我要第一个看看他是谁!五郎,请你拿一条手巾去沾水好吗?”“他还把我表妹的家给烧了!”从泥土里被吊上来的凶手,整张脸都覆盖着泥土,看不出来是谁。歌名雄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凝视着被泥土覆盖的脸,这时候五郎拿了沾湿的手巾来了。“歌名雄,拿去。咦?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五郎,手巾给我。”胜平牙齿打颤地说着。他用抖动的手,将凶手脸上的泥土擦掉一半。“啊……妈妈!妈妈!”歌名雄凄厉的哭喊声,打碎了矶川警官的梦。“矶川警官,你做噩梦了。”金田一耕助很担心地探出半个身体问。这里是本多老医生家中的房间,矶川警官跟金田一耕助两个人洗好澡就沉沉睡去,却梦到昨天晚上那件可怕的事情。矶川警官松了一口气,用浴衣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真是令人无法置情!当滑轮将‘龟之汤’的老板娘吊起来时,她满脸的泥土以及歌名雄的惨叫声,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金田一耕助脸色黯然地点点头,接着又微笑着说:“不过警官,你睡得真好。都快晚上七点了,该起床了吧!”两人下了床,正在折棉被的时候,一子出现在屋侧走廊。“两位醒了吗?东西放着就可以了。对了,金田一先生,有位吉田让治先生从神户来找您,他说你要的东西找到了,特地送来。”“太好了!”看着金田一耕助高兴的模样,矶川警官好奇地问道:“吉田让治是谁?”“是吉田顺吉的弟弟——吉田良吉的长子。矶川警官,我们再休息一下,让精神更加充足吧!”第二十三章 可悲的真相鉴定身分昭和三十年八月十七日八点,相关人物聚集在本多医院里的房间,静静地等待聆听此次连续杀人案的真相。其中有矶川警官、立花警官、乾刑警、加藤刑警,以及仁礼嘉平与妹妹笑枝,别所春江与女儿千惠子、经理日下部是哉。其他还有老医生和金田一耕助;年轻的本多医生还在“龟之汤”处理善后。房间里面放着啤酒、小菜,还有果汁和水蜜桃等。可是,现在大家渴望知道的是凶杀案的真相,大家屏息等待金田一耕助娓娓道来。“山本真是慢啊!”立花警官从刚才就不断看着手表,一副焦躁不已的模样。本多多罗放庵老医生说:“山本?啊!对了,是刚才去接由良家人的刑警吗?立花,我看是没用的。”“为什么没用?”“全村的人都已经知道寨子是恩田的孩子,爱面子的由良家可能暂时不会跟大家有所接触。金田一先生,我们开始吧!”“可是,我拜托敏即办一点事情,等知道结果之后,你们要问什么都可以尽管问。”“啊哈哈!你真是慎重啊!”老医生对矶川警官微笑说:“对了,矶川,听我儿子说,‘龟之汤’的老板娘在跳入蓄水池以前,就已经喝下农药了?”“是的,她好象早就下定决心要寻死。”“‘龟之汤’的老板娘啊……真可惜,她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这不只是老医生的感慨,在座所有人,甚至全鬼首村的人对于事情演变至此,都是既惊愕又感慨吧!“对了,金田一先生。”话匣子一开,仁礼嘉平也探身说:“我听胜平说,你从以前就认定凶手是‘龟之汤’的老板娘,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啊!这……”金田一耕助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猛抓着鸟窝头说:“关于这个案子,我觉得有好几个人都有嫌疑。一开始只觉得说不定是老板娘,但问题是没有确实证据可以证明她跟命案有关,我是在泰子被杀之后才怀疑老板娘的。”金田一耕助的话使在座人士一片哗然,立花的脸整个胀红,好象有话想说。“啊!金田一先生。”矶川曾官抢先一步说道:“虽说只是怀疑,不过你应该还是有相当的根据吧!”“没错。”“可以请你谈一下吗?我们到底疏忽了什么?”“你这样说,真是让我感到惶恐。”金田一耕助苦笑着说:“其中一点是根据辰藏说的话。泰子是在十三日晚上被杀,关于这件事情,辰藏说他七点左右从田里回来,经过‘椅子瀑布’前面,前往秤屋葡萄酒酿造厂喝酸酸的葡萄酒。然后八点左右,他又来到瀑布前面,可是那时却有先前没有看到的升跟漏斗,而且事后回想,才想起当他走在上坡路前往酿造厂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拿着类似漏斗的东西冲进六道过附近的葡萄园里。”“这件事情我也知道。”“是的,让我们从凶手这一边来思考这段话吧!凶手在准备当天晚上的杀人工作,于是从酿造厂偷出升和漏斗,来到六道过的时候看到辰藏,于是他逃进葡萄园里。当时凶手一定知道那个人就是辰藏,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凶手还把升、漏斗留在瀑布潭,让辰藏带走呢?是不是凶手认为辰藏会从酿造厂来到樱部落那一边呢?这么说,凶手并不知道从酿造厂到樱部落之间的路,因为山崩而无法行走这件事。可是,从樱之大师前面的村路,就可以清楚看到悬崖崩塌,所以,凶手一定不是樱部落到这边沿路的住户;而且,樱部落位于这个村子的最尾端,再后面的住户就只有放庵先生与‘龟之汤’了。”大家安位地听着,本多老医生不停点着头说:“原来如此。这么说,凶手就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了。金田一先生,你是基于什么特别理由,认定凶手是‘龟之汤’的老板娘呢?”“是从里子的态度看出来的。”“里子的态度?”“各位也知道,里子以前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身体。可是案发第二天,她就勇敢地拿掉头巾和手套,要让那个年纪的女孩下这么重大的决心,一定有某种重大的理由,于是我想到可能跟前晚的杀人案有关。”“金田一先生。”在旁边插嘴的是立花警官。“你的意思是,里子知道杀死泰子的凶手是谁?”“我想应该是。里子可能对自己做这样的解释:她觉得自己天生就这么丑,而且又过于在乎这个问题,导致母亲怨恨美丽的泰子,所以才会杀死她。于是里子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就不要在乎自己的美丑吧!里子要让她母亲知道,自己虽丑却很幸福,请母亲不要鲁莽行事。这是可怜的里子所能做的最大抵抗吧!”“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也探出身说:“你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里子、御干和泰子、老板娘擦身而过,当时里子就发现那个老婆婆是自己的母亲了吗?”“不,警官,如果当时就发现的话,里子就不会去‘阵屋遗迹’了。”“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对凶手来讲,不知道悬崖崩塌的事情是个致命的失误!因为这个失误,使她准备好的升跟漏斗被辰藏带走,因此凶手杀了泰子之后,又必须再回去工厂拿升跟漏斗。这件事情没有算进凶手预估的时间,加上泰子的失踪太早被发现,造成里子比预定时间还早回家,如此一来,里子是不是会比凶手早一步回到家,然后从仓库里面目击装扮怪异的母亲,骑着脚踏车从后门回来?”可是里子当时不知道母亲这么装扮有何用意。当她第二天早上知道发生命案的时候,她便决定拿掉头巾跟手套了。金田一耕助继续说明:“我就是基于以上两点,怀疑‘龟之汤’的老板娘可能有问题。不过,我完全不了解她杀人的动机,原先以为她为了想让歌名雄娶文子,才杀了泰子。在我还没讲出这件疑点之前,就又出事了,关于这一点,我必须向你们道歉。”金田一耕助低头行礼道歉的时候,立花警官在旁边探出身说:“不,这不该怪罪你。金田一先生,这件案子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龟之汤’老板娘杀害的泰子、文子跟由佳利都是恩田的小孩,对她而言,她们都是杀夫仇人的女儿。是不是因为她觉得仇人的女儿都长得这么漂亮,而自己的女儿却因为她当时遭受打击,而生成这个样子,于是日积月累的嫉妒,又加上由良家跟仁礼家都来提亲,仇人女儿硬是要嫁给自己的儿子,一气之下才犯案的?”立花警官的口气十分尖锐。金田一耕助困扰地说:“不,关于立花警官所说的杀人动机……”当他正想继续说的时候,山本刑警回来了。“抱歉,我来晚了,由良家说有事情,没有人可以过来。金田一先生,由良家的主人要我将这个转交给你。”山本刑警拿出一个信封,交给金田一耕助。立花警官眼中闪烁着怀疑的神色。“山本,这是什么?”“金田一先生要我送信去,而这封就是他的回信。”金田一耕助打开封口,接着又马上把信放回信封里面说:“立花警官,等一下再说这封信的事情。老医生……”“是。”“其实我很希望敦子夫人可以出席,跟笑枝夫人、春江夫人一起鉴定一样东西,然后再来讨论这个案子。可是我们的顺序颠倒了,而且立花警官对‘龟之汤’老板娘的杀人动机似乎还有所存疑……老医生。“是。”“请你也跟笑枝夫人、春江夫人一起担任鉴定人。”“要鉴定什么?”“是照片,正好有三张。”金田一耕助拿起身边的纸夹,他从纸夹里拿出牛皮纸信封,再从信封里面拿出三张明信片大小的照片,发给他点到名的三个人各一张。“请仔细看照片里的人,这三张照片的人还没有留胡须,但是请你们想象他鼻子下面留有胡子来鉴定。”三个人感到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照片,下一瞬间,笑校从喉咙深处发出惨叫声,春江整张脸也血色尽失。“笑枝,怎、怎么了?”“妈妈、妈妈!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仁礼嘉平和日下部是哉都往照片看去,两个人也都非常惊讶地无法回答。代替她们俩回答的老医生,也因为激动而颤抖不止。“金田一耕助、金田一先生!你在哪里拿到这东西的?这不是就是恩田几三的照片吗?”仁礼嘉平一听,立刻抢走笑枝手上的照片,日下部是哉和大空由佳利反射性地往春江手上的照片看去,矶川警官和其他警察们则纷纷站了起来。这三张照片都是只照到胸部的半身照,脸部照得非常清晰。其中一张穿着西服,一张穿浴衣,一张是穿有家徽的罩衫。照片中人物的鼻子下面没有留胡子,戴着无镜框眼镜的脸部轮廓非常深刻,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金田一耕助、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清等一下,等大家确定之后再说吧!笑枝夫人,你认为照片里的人是谁?”“确实是老医生刚才说的人。”这时候,笑枝当场趴下哭了起来。“春江夫人,你的看法呢?”“是的,确实是千惠子的父亲,绝对不会错的。”春江没有哭,可是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嘴唇也不停地颤抖着。“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额头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这张照片到底是在哪里拿到的?”“这是刚才吉田顺吉的弟弟——吉田良吉的长子让治特别去神户的M新闻社调查部拿来的。”“新闻社里有恩田几三的照片?”立花警官半信半疑地问道。是的。不过这不是用恩田几三的照片来保存,而是以昭和时代、神户著名的电影旁白解说员——青柳史郎的照片来加以保存。”前因后果根据金田一耕助的说法,这三张震撼人心的照片是昭和初年关西受欢迎的电影劳白解说员青柳史郎,青柳史郎也就是“龟之汤”的源治郎。源治郎被害时应该是二十八岁,可是,这些照片看起来好象是他升上电影解说员主任的模样,比实际年龄老成。如果在鼻子下又留胡子的话,看起来甚至像三十四、五岁。在座所有人因为这三张照片而引发一阵骚动。根据这三张照片来判断,恩田几三就是“龟之汤”的源治即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距今二十三年前,源治郎一人分饰两角,因此当他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同时,恩田几三当然也跟着不见踪影。笑枝、春江与由佳利断断续续的吸泣声夹杂在电风扇旋转声音中。“真是不得了!不得了!金田一先生,真是可怕……”不断说着“不得了”的是才刚回来的本多医生。过了一会儿,立花警官说:“这么说,恩田几三就是源治郎的分身,那么昭和七年那件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立花,那还用说吗?除了青池里佳还有谁?”矶川警官的声音好象在呻吟一般。“放庵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发问的是仁札嘉平。“应该知道吧!这里又要提到那首彩球歌了。”“彩球歌?”“就是女孩来了,可是爱说话的村长到处去说,用村长杀手让他躺下……”“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放庵先生被杀死了?”“立花警官,对不起,我只会提出多的疑问,好象在混乱调查方向似的。说起来,第一个掉进青地里佳陷阱里的人,就是我。”“凶手设的陷阱?”“是啊!”这时候,老医生用双手制止其他人发言。“这样东讲一点、西讲一点,会没完没了的。警官,现在先让金田一先生从昭和七年的案子开始,按照顺序讲给我们听吧!”“嗯……那我就说了。不过,现在我所说的一切只是推测,如果大家愿意听的话……”大家都回答“没关系”之后,金田一耕助说:“那么我就谈谈自己的推测,大家也尽量发言,就当作是一场讨论会吧!”金田一耕助有点口吃地开始说:“自、自称是恩田几三的这个人,第一次在村里出现的时候是昭和六年底。昭和六年在电影业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也就是有声电影渐渐走上轨道,从事电影旁白解说员这种职业的人,开始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不安,日下部先生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吧!”于是日下部是哉接着说:“是的。我还记得东京真正断绝电影旁白解说员生路的时间,是在昭和八年春天,而昭和六年到七年,是电影旁白解说员的动荡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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