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上次确认了你正午到下午三点的行动,但并不代表那就是命案发生的时间。”“……不是这样吗?”“我只是说,有可能不是这样,所以才会再次请教你。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请你提供协助。请问那天三点以后,你在哪里、做了什么?”“那天……”日野再度低头看着记事本,翻页的动作有点笨拙,“开完会后,我就回自己的座位,一直到下班。”“在自己的座位上工作吗?可以证明吗?或是有人可以为你证明吗?”“证明……吗?”“任何方式都可以,比方说,和谁在一起,或是用内线电话和谁通过话都可以。”“呃,我记不得了,好像有遇到其他人。”日野看着记事本,但早濑猜想他应该不是在看上面写的字。“听褔泽室长说,”早濑开了口,“你的部门只有你一个人,主要工作就是整理秋山先生之前所做的研究,也不会有其他员工去你的部门。根据我的想像,那天三点之后,你和平时一样,并没有见到任何人。”日野的动作像慢动作般停了下来,几秒钟后,他阖上记事本,用力深呼吸后,看着早濑。“你想说什么?”虽然他说话很小声,但语气中已经没有刚才的怯懦。他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早濑心想。他拿起乌龙茶,喝了一大口。“味道真淡,便宜的店家不管喝什么都淡而无味。虽然应该不可能,但我总怀疑他们掺了水。”“刑警先生,我──”“断茶的时候,”早濑说,“连乌龙茶也不能喝吗?”日野皱起眉头,“请问你在说什么?”早濑把杯子放在桌上,“在说断茶的事。”“断茶?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断茶吗?就是一种许愿的方式,在愿望实现之前都不喝茶。如今有各种饮料,所以并不至于太困难,但在没有咖啡,也没有果汁的时代,忍着不喝茶应该很痛苦。”日野似乎内心烦躁,身体微微摇晃着,“那又怎么样呢?”早濑探出身体,“秋山先生啊,”他把脸凑到日野面前继续说道,“自从他太太死了之后,就开始断茶。”日野的眼神不知所措地飘移起来,“秋山先生……”“你和秋山先生不是在一起研究蓝玫瑰很多年吗?”“是啊,怎么了?”“秋山太太用断茶的方式祈愿你们的研究获得成功,秋山先生在他太太死后才知道这件事,决定这辈子不再喝茶。秋山先生在写给别人的信中提到了这件事。”日野的喉结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口水。“所以,重新回顾这次的命案现场时,发现有一个疑点让人匪夷所思。矮桌上有一个茶杯,上面有秋山先生的指纹,代表是秋山先生用过的杯子。但茶杯里装的是茶,矮桌上有保特瓶的茶,所以可以认为是保特瓶里的茶倒进了茶杯。在此之前,我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任何疑问,但在得知秋山先生断茶后,就不能轻易忽略这件事。为什么秋山先生那天会喝茶?还是说,他已经不再断茶了?”早濑看着日野的脸,“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日野的身体向后仰,似乎有点畏缩,“我的看法……”“我认为他还在持续断茶。有几件事可以证明这一点,在调查秋山先生的住家后,发现家里虽然有茶壶,却没有茶叶。根据经常去他家的孙女所说,秋山先生最近总是喝即溶咖啡。”“但不是有保特瓶的茶吗?可能他觉得自己泡茶很麻烦,所以改买保特瓶的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我认为可能性极低。”“为什么?”“通常喝保特瓶的茶时,不会用茶杯,而是会用玻璃杯,如果家中没有玻璃杯或许情有可原,但他家的碗柜里有好几个玻璃杯。”“这……也许吧,但无法一概而论。”“的确是这样,但还有其他的理由。水壶放在瓦斯炉上,”早濑做出拿水壶的动作,“秋山先生的个性一丝不苟,餐具和烹饪器具用完之后会马上清洗,放回原位。水壶放在瓦斯炉上,代表他刚用完,而且水壶里有水,他烧过开水。到底为什么烧开水?我刚才也说了,家里没有茶叶,如果想喝咖啡,应该会拿咖啡杯,还有小茶匙,但是,现场都没有看到这些东西,也没有吃过泡面的痕迹。”日野拚命眨着眼睛,眼神飘忽不定。“既不是咖啡,又不是茶。到底为什么烧开水?我认为真相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喝水,所谓的白开水。秋山先生喝白开水代替喝茶,对戒茶的人来说,这是很普通的现象。”“怎么可能?”日野的眼睛有点红,“既然这样,为什么那瓶保特瓶的茶……”早濑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你刚才说了那瓶,你说那瓶保特瓶的茶,你当时并不在场,为什么会这么说?”日野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发抖。“好吧,这件事晚一点再谈,关于保特瓶的事,我也有一番推理。既然秋山先生戒了茶,可见不是为自己所准备的,而是放在冰箱里招待客人的。”“客人……”早濑拿出手机,单手操作起来。“现在越来越方便了,以前即使拍了照片,还要冲洗,很久以后才能看到照片,现在不一样了,可以马上拍,马上看,而且可以记录数千张照片,啊,找到了,你看一下这张照片。”他把液晶画面朝向日野。“这是……”“秋山先生家的碗柜,放了好几个玻璃杯,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日野凝视着画面后,小声嘀咕说:“最前面的杯子和其他杯子相反……”“没错,其他杯子都是倒扣着,只有最前面的杯子杯口朝上,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别人放的?”“这种推论最合理,秋山先生为了请客人喝保特瓶里的茶,用了玻璃杯。那个客人用了杯子后,自己洗乾净,擦拭后,放回了碗柜。之后,那个人就离开了秋山先生家。两个小时后──”早濑竖起食指,“另一个客人上门了,于是,第二幕开始了。”日野一惊,张大了眼睛,缓缓低下头。“目前无法知道第二个客人在秋山先生家做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把保特瓶里的茶倒进了秋山先生用的茶杯里。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张照片可以解开谜团。”日野瞥了照片一眼,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如你所看到的,座垫湿了,弄湿座垫的只是普通的水,这件事让监识人员感到不解,到底是哪里来的水?因为他们在周围找不到任何装水的东西,但是,只要时间倒转,就可以轻易找到答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茶杯里的水。原本茶杯里应该装了白开水,第二个客人可能不小心弄洒了,所以他擦了矮桌上的水,但并没有发现座垫也湿了。然后,他觉得茶杯空空的不妥当,想要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就把保特瓶里的茶倒进了茶杯。这是重大的失误,但不能怪他,因为通常不会想到用茶杯喝白开水。”早濑伸手拿起乌龙茶的杯子,润了润喉,看着垂头丧气的日野。“我认为第二个客人掌握了破案的关键,所以,我决定追查第二个客人到底是谁。在经过多方调查后,终于锁定了一个人,所以才会问你那天三点之后的不在场证明。日野先生,请你老实告诉我,你就是第二个客人吧?”日野一动也不动,闭上双眼,紧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你刚才说,那瓶保特瓶的茶,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你亲眼看到了那瓶茶,对不对?”日野没有回答。照理说,眼前的事实已经不容他狡辩,但他可能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不说话吗?真伤脑筋啊,”早濑叹了一口气,“秋山先生家院子里的盆栽被偷了,是一盆黄色的花,是牵牛花。我最近才知道,目前市面上没有黄色牵牛花,一旦研发成功,就是很大的发明。但是,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是秋山先生周围的人,就更有限了。而且,如果要偷盆栽,要怎么搬呢?不可能放在皮包里带走,开车当然最好,但秋山先生家门口的路很窄,不可能路边停车,只能把车子停去停车场。所以,我清查了附近的每一处停车场,现在每一处停车场都装了监视录影器,我看了所有的影像。案发之后,负责在周围查访的刑警曾经看过,只可惜当时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这难怪,因为他们锁定了秋山先生遇害的下午一点到三点期间的影像,我看了之后的影像,终于找到了。”早濑再度打开皮包,拿出A4的纸,上面列印了某个影像。他把那张纸放在日野面前。“这是距离秋山先生家两百公尺的投币式停车场,我把那里的监视摄影器拍到的影像列印出来了。”画面上停了几辆车,有一个男人走向其中一辆车,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刚才我去你家确认了你的车子,无论车种和车号都和上面的车子一致,而且,这个人和你很像。你要如何解释这个事实?”日野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照片,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一动也不动。“请你回答,你就是第二个客人吧?是你偷走了黄色牵牛花,对不对?”日野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早濑的眼睛。“不对。”“不对?哪里不对?”“我不是偷走,”日野用无力的声音继续说道,“只是……把牵牛花暂时放在我那里。”29苍太他们在傍晚六点多来到图书馆。他们事先调查过,这个图书馆可以调阅报纸的缩印本。图书馆八点关门,时间还来得及。他们走去柜台,说明了来意。中年女职员问他们要哪一年哪一月的缩印本。原本缩印的报纸每个月装订成一册。玛丽莲梦露死于一九六二年八月五日,如果是因为这个消息受到打击而行凶杀人,应该不至于相隔太久。他们指定了一九六二年八月到十月的报纸缩印本。“请稍候。”女职员走去里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当时的报导。”梨乃一脸不安地说。“听那个老婆婆说,凶手杀了好几个人,这么大的事,报纸不可能不登。”听到苍太的回答,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从胜浦回来的电车上,他们在网路上查了“MM事件”,找到了几则消息,但都和事件本身无关。可能是因为五十年前的事,现在没什么人讨论的关系,或是用了其他称呼命名这起事件。女职员回来了,双手抱着三本报纸缩印本,每一本都有好几公分厚,版面也很大。他们在柜台接过报纸缩印本,走向阅览区。大桌子的角落有空位,两个人一起坐了下来。首先翻到八月五日,从那一天开始往后看。先看了头版消息,因为超级巨星突然去世,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刊登在头版,然后再看社会版,跳过政治栏和运动新闻。五日的报纸上并没有报导玛丽莲梦露的死讯。也许是因为时差的关系,来不及在当天刊登。但是,翌日六日的头版也没有关于她死讯的报导,他们很纳闷地继续往后看,在社会版的下面有一小篇“梦露骤逝”的报导,报导中提到,死因可能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的可能性相当高,之后只有简单介绍了梦露的经历。“啊?就这样而已?”梨乃难掩失望地说,“麦可杰克森死的时候,各种报导简直到了铺天盖地的程度。”“可能时代不同,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美国是很遥远的外国。那个老婆婆也只知道是外国女明星,甚至不知道玛丽莲梦露的名字。虽然梦露在一部份影迷眼中很有名,但大部份日本人可能并不认识她,所以,关于她的死亡报导也不可能占太大的篇幅,能够登在报纸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是喔,有道理。”梨乃也表示同意。他们继续往后翻,没有再找到有关玛丽莲梦露死亡的后续报导。苍太刚才在网路上查到,关于她的死亡有几个疑问,可能美国方面没有正确的消息,日本的报社也不敢随便乱写。苍太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调查好莱坞女明星的死,而是寻找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导致精神错乱的男子在街上行凶杀了好几个人的事件。他们找遍了八月的每一篇报导,都没有找到相符的内容。一看时钟,已经七点多了,必须赶快找。“我们分头找,我看九月的,你看十月的。”“好。”他们分头找了不一会儿,梨乃“啊!”了一声,拍了拍苍太的肩膀。“怎么了?”“这个。”她指着社会版上一个小标题,苍太看了,立刻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标题上写着『犯案动机是玛丽莲梦露?目黑区大马路上杀人』。他看了报导,大致内容如下:『上一个月在目黑区发生的杀人事件,侦查人员透露,嫌犯田中和道因为沉迷于八月死去的电影明星玛丽莲梦露,在她死后,感到人生无望,开始自暴自弃。之所以选择上个月五日在大街上行凶,是因为那天刚好是梦露去世满一个月。』根据报导,九月五日清晨七点左右,一名手持武士刀的男子在目黑区住宅区,挥刀狂砍附近的居民和正准备去上班、散步的行人。被害人立刻被送往附近的医院,造成三人死亡,五人身受重伤。目黑警察分局员警在案发后大约二十分钟赶到现场,男子已经砍断自己的脖子自尽了。调查后发现,该男子是住在附近,自称是艺术家的田中和道,年龄为三十岁。报导的内容和在胜浦听老婆婆所说的完全一致,“田中”的姓氏也一样。“你看,”梨乃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拉了拉他的袖子。“又发现了什么?”“你看一下这篇报导。”苍太看着梨乃手指的位置。那是报社的社论,看到标题时,忍不住一惊。『MM事件带给我们什么启示?』他急忙看了文章的内容,『MM事件』的确是指目黑区发生的那起事件,从文章内容来看,侦查人员似乎以此来称呼那起事件。“这样就可以确定了吧?你哥哥说的就是这起事件。”“好像是这样,但是,这起事件和黄色牵牛花有什么关系?”“一定有什么关联,所以,伊庭孝美才会对那栋房子产生兴趣。”苍太摇了摇头,“搞不懂,我脑袋一片混乱。”坐在斜对面看书的男子故意用力咳嗽了一下,他们讨论得太热烈,说话不小心越来越大声。“我们把所有的相关报导都影印下来。”苍太站了起来。影印机就在柜台旁。九月五日晚报的社会版有更详细的报导,他们先影印了那篇报导。那篇文章的标题是『目黑随机杀人事件,无力抵抗的民众沦为刀下亡魂,上班途中的上班族身负重伤』。梨乃在找其他报导时,苍太看了影印的报导内容。『目黑区宁静的住宅区传来惨叫声,居民穿着睡衣四处逃窜。一名男子手拿沾满鲜血的武士刀在陷入恐慌的街头徘徊。五日清晨突然发生的伤害杀人事件,把刚迎接美好早晨的居民推入了恐惧的深渊。』以这段文字开始的报导,详细描述了当时那起事件有多么残虐血腥。『男子拿着武士刀走出家门后,在距离住家三十公尺的路上,从井上昭典先生(六十八岁)的脖子砍向他的胸部。井上美子女士(三十八岁)察觉异常,从家中出来察看时遭到攻击,美子女士转身逃走时,男子刺进了她的后背。昭典先生当场死亡,美子女士在送往医院后停止呼吸。男子又闯入对面的山本京子女士(四十五岁)家中,刺向山本女士,导致山本女士身负重伤。之后,男子离开山本女士家,前往第二现场。第二现场位在站前路上,上班途中的上班族日下部真一先生(三十二岁)腹部遇刺,送真一先生上班的妻子和子太太(二十六岁)背后中刀。真一先生当场死亡,和子太太身负重伤,送往医院后陷入昏迷,但和子太太怀里抱着一岁的志摩子平安无事。之后,男子挥着武士刀攻击四处逃窜的民众,刺伤清水久子女士(四十八岁)、桑野洋一先生(七十岁),和米田诚子女士(五十六岁)后,冲上附近大楼的楼梯,大声叫喊着,砍向自己的脖子,鲜血从颈动脉喷了出来,沿着楼梯滴落,随即断气。附近的商店老板脸色发白地说:“我听到惨叫声,跑出去一看,看到一个手拿红色棍子的男人在街上发疯,仔细一看,原来是被鲜血染红的武士刀。我吓得赶快逃回家里。”根据目前的调查发现,男子是住在町内的透天厝,自称是艺术家的田中和道(三十岁),他独居家中,屋内像是工作室。邻居说,他整天游手好闲,至于犯案动机,将会在日后进一步厘清。』苍太看了两遍,第一次粗略地浏览时,脑袋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不是脑袋,而是眼睛,他的眼睛对熟悉的文字产生了反应。他立刻找到了那几个字:志摩子。和子太太怀里抱着一岁的志摩子平安无事──苍太当然知道母亲婚前的姓氏就是“日下部”。“怎么了?上面写什么?”梨乃摇晃着他的身体,但他说不出话。30离开图书馆后,他们走进附近的芳邻餐厅。苍太邀梨乃一起吃晚餐,因为他不想回家吃晚餐。回到家中,看到母亲志摩子,一定会忍不住问东问西,根本无心吃饭。但是,毫不知情的志摩子一定会做好晚餐等儿子回家,苍太走到餐厅外,打电话告诉志摩子,自己会吃完晚餐再回家。志摩子在回答“知道了”时,声音中带着讶异,她一定很在意儿子这么晚在外面忙什么。苍太差一点脱口说出“MM事件”,好不容易才把话吞进肚子。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无法在电话中说清楚的漫长故事。但是,苍太还是问了母亲一件事。“妈,我问你,外公叫什么名字?”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片刻,“你为什么问这件事?”志摩子反问他。“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我记得外公叫真一,外婆叫和子,没错吧?”电话的另一端再度沉默片刻,“是啊,”母亲回答,“你记得真清楚。”“我只是隐约有印象,那就先这样。”“不要太晚回家。”“嗯。”他应了一声,挂上了电话。苍太对志摩子说了谎,他并不知道外祖父母的名字,志摩子从来没有告诉他,他是从刚才的报纸上看到真一、和子的名字。回到座位后,他把和母亲通话的内容告诉了梨乃。“所以,你妈妈果然是MM事件的遗族……”梨乃有所顾虑地说。“好像是这样。真是太惊讶了,不,已经不是惊讶,而是头晕目眩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本在追查谜团,结果竟然会查到自己的母亲。”“你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外公、外婆的事吗?”苍太摇了摇头。“我对外公、外婆几乎一无所知,不光是名字,连住在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也统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在我妈小时候就意外身亡,所以我妈从小轮流住在亲戚家,她从来没有告诉我详情,我以为是痛苦的回忆,所以不想提起……”梨乃摊开那篇报导的影本。“上面写着和子太太身负重伤,陷入昏迷,不久之后就死了吗?”“应该吧,我妈因为MM事件失去了父母。”“真可怜。”梨乃小声地说,“但这么一来,终于可以理解你哥哥的行动了。”“怎么说?”“你哥哥应该在调查MM事件,你妈妈因为这起事件,成为被害人家属,他身为儿子,当然想要详细调查当时的情况。”“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哥哥和我妈没有血缘关系,我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这……我就不知道了。”梨乃吞吐起来。还有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就是伊庭孝美。她也在追MM事件吗?果真如此的话,又是为什么?虽然有梨乃作陪,但也没什么食慾,离开餐厅时,点的咖哩饭还剩下三分之一“如果你妈妈告诉你详情,可不可以告诉我?”临别时,梨乃对他说。“当然,”苍太回答,“谢谢你今天陪了我一天。”梨乃嫣然一笑,点了点头,走下地铁站的阶梯。如果不是因为调查,而是和她单纯的约会,一定很开心──苍太的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苍太在十点多回到家。他站在门前深呼吸,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志摩子开口,但猜想自己应该会直截了当地发问。他拉了玄关的门,发现门锁住了。志摩子很少锁门,但可能时间已晚的关系。苍太自己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屋说了声:“我回来了。”他没有听到原本以为会立刻听到的回应,于是脱下鞋子,沿着走廊走进屋内。客厅的门虚掩着,灯光泄了出来。他向客厅内张望,不见志摩子的身影。苍太上了楼梯,但走到一半,就发现二楼一片漆黑。他立刻转身下了楼,回到了客厅。客厅内整理得很乾净,志摩子不像独自在家里吃了晚餐。餐桌上放了一张白纸,信纸上是志摩子的笔迹。苍太:我知道你在调查很多事,今天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出门。我之前也曾经说过,我们希望你得到幸福。无论爸爸还是要介,都把这件事视为头等大事。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这种想法,如果因此让你感到烦恼,可能是我们的做法错了。很抱歉,我现在还无法和你谈。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多少。我会和你说明的,相信不会让你等太久,请你先暂时忍耐一下。母字苍太拿着信纸,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感到浑身瘫软。“不会吧……”他忍不住嘀咕道。31早濑站在咖啡厅入口,穿白衬衫、黑色长裙的女人露出高雅的笑容迎上前来,“请问是一位吗?”“不,我约了人,”他迅速巡视了咖啡厅内,看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早濑对那个女人点了点头,“找到了。”午后的饭店咖啡厅内有不少客人,早濑从桌子间走了过去,走向他约的人。“让你久等了。”他在那个人的背后说。正在看资料的蒲生要介并没有过度的反应,缓缓地转过头。“并没有等很久,我也才刚到。”他说的可能是事实,他面前放了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几乎没减少。早濑绕到桌子的另一侧,在蒲生对面坐了下来。蒲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所有动作,眼神中充满警戒。长裙女人走了过来,早濑和上次一样,点了一杯咖啡。“对不起,突然约你出来。不瞒你说,我打电话时,还担心你不愿意和我见面。”蒲生听了早濑的话,也完全没有改变脸上的表情。“我很忙,所以,一旦发现你说的事不值得一听,我会立刻走人。虽然我希望不会发生这种情况。”“我相信足以回应你的期待,以前你曾经对我说,想谈交易,至少自己手上要有牌,你还记得吗?”“当然记得,所以,你今天带牌来和我交易吗?”“对,没错,我觉得是很不错的一张牌。”“你好像很有自信,到底有多少价值?”“那就要请你亲眼,不,亲耳确认了。”早濑从皮包里拿出录音机放在桌上,上面附了耳机。“这是什么?”“这是日野和郎供词的录音,你应该认识日野吧?”蒲生似乎很惊讶,眼珠子大幅度转动了一下,“『久远食品』的……”“在研究开发中心和秋山先生一起工作的人。”“他的供词?他和本案有关吗?”“你先听了再说,我来好好品嚐高级咖啡。”早濑说完,咖啡刚好送上来。蒲生拿起录音机,顺从地把耳机放进耳朵。早濑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了和日野之间的对话。32我和秋山周治共事的时间,如果连向他派遣的期间在内,前后一起工作了整整十三年。工作内容上次也稍微提过,就是开发植物的新品种,尤其我们将研究重点放在蓝玫瑰上,一旦研发成功,市场的需求量很值得期待。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并没有在蓝玫瑰的开发竞争中获胜。虽然这样听起来好像我们不服输,事实上,我们真的只差一步而已。如果从技术层面来说,我们并没有输,败因就在于缺乏组织力。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上面的人能够更了解实际情况,给我们足够的人员和预算,现在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只可惜公司高层的态度很冷淡,研究人员一旦没有做出结果,就会被盖上失败者的烙印。在公司高层眼中,秋山先生是“特地用派遣的方式雇用他,却做不出任何成果的无能者”,之后,没有继续和秋山先生续约,新品种开发部门也缩编,只剩下我一个人,真的只是徒有其名的部门。我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秋山先生见面,但今年六月底时,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有东西给我看,问我能不能马上见面。我问他是哪方面的事?他告诉我,是关于花的事,而且很可能非同小可。我当然很在意,而且秋山先生充满兴奋的声音也刺激了我的好奇心。我充满期待地去见秋山先生,秋山先生带我去他的院子。那里种了很多植物,让我感到很惊讶,觉得他仍然对花卉充满感情,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花。更令人惊讶的在后面。秋山先生给我看了一盆盆栽,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花。那盆盆栽并没有开花,但我毕竟研究花卉多年,从藤蔓和叶子的形状,大致可以猜到花的品种,所以就回答说,看起来像旋花科。秋山先生笑了笑,叫我跟他进屋后,给我看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花的照片,我立刻知道就是刚才那盆盆栽开的花。秋山先生问我,看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