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停止这种多余的想像。不祥的妄想总是在我脑海里转个不停。对于自以为终于找到了这一连串事件的解决方法的我来说,父母不在家这个事态,实在是一件相当大打击的事情。看不见未来的的状况,让我感到害怕。就算有光从门缝中射进来,要是看不见未来的话,那就跟完全黑暗没什么区别。在这时候,我好几次产生过“干脆就这样放弃,直接打电话给警察算了”这样的念头了吧。对一切都感到厌倦,不想再整天为自己的处境乍喜乍忧,干脆选择最简单的解决方法。而我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就是因为我成功地在自己心中设定了一个“总之先忍耐一个晚上再说”的“基准”。因为我的心情处于消极的状态,脑子的想像总是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说不定父母在晚上同时不在家的情况也是存在的吧。虽然把那么年幼的孩子……而且是不太正常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这种做法确实不值得称道,但是如果其中有什么复杂的内情的话,也还算不上到了无法原谅地放弃养育儿女义务的地步。说一句死板的话,每个家庭都或多或少存在着对孩子疏忽看管的情况吧。一个晚上。总之就先等一个晚上吧。这点程度的忍耐我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反过来说,要是因为我放弃了这点程度的忍耐,把原来可以和平解决的事件搞得风风雨雨的话,这也不符合我的本意。我不想因为这种事而后悔一辈子。尽可能以安稳的方式解决这次事件,然后过一个星期就把它彻底忘掉——这就是我的由衷想法。为了做到这一点,我觉得就算忍耐一个晚上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者应该说,这件事并不像说的那么难办到。我只要把刚才让身体靠在门上睡觉的不正常姿势,换成躺在地板上摆出舒服一点的姿势睡觉就行了。这样的话,等到睡醒的时候就是明天早上了。既然做出了决定,接下来就是照计划行事了。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我马上就采取了行动。我脱下衬衣(不过因为背后已绎被刀子划破了,所以已经起不了衬衣的作用),把它垫在地板上,然后在上面躺了下来。虽然这个杂物房并不宽敞,但只要不是怀着“想尽情伸展手脚”这种奢望,还是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在这里睡下来的。不过虽说是成年人,但是姿势却是像腹中的胎儿一样。我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晚安,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当然,我没有听到任何“晚安”的回答。19有的时候,人在想睡的时候往往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这样的过程中反而会变得越来越清醒。不过幸运的是,这天晚上我还是相当顺利地睡着了。当然,顺利地睡着觉这件事说不定反而是一个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大问题。从十年后的世界来看的话,这样粗心大意地睡着觉,如果只是错过了父母回家时刻的话还好,要是在睡着的时候道到袭击,被少女U刺杀的话,我究竟该怎么办呢?针对这一点提高警惕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当然,在杂物房里继续等待那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的父母,从精神上来说也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恐怕也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不过就算把这个因素考虑在内,我进入了熟睡状态这一点也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与其说是死去了一部分感情,倒不如说是忠实执行本能的结果吧。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有把自己该做的事全部抛进了梦里,在醒来的瞬间马上坐起身子,紧贴在门边。一大早起来,我首先就确认了父母的鞋子。没有。在玄关踏垫的前面,就只放着U的鞋子,沓脱石的状况跟昨晚完全一样。从窗户射进来的光可以判断出朝阳已经升起,这就是昨晚跟现在的唯一区别了。我的不祥预感似乎完全命中了,她的父母结果还是没有回家……虽然也有“幸好我没有不睡觉等他们回来”的想法,但是这样的结果论也完全是于事无补的。反而应该说,状况也因此变得更加恶劣。自己决定“总之先等一个晚上”,而现在那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父母却还是没有回来。这样的话,我就已经无计可施了,走进了死胡同。这么说的话,我只能向警察打电话了吗?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不如昨晚就打电话算了。我勉强忍耐了一个晚上,实际上就等于说服了自己“要等到第二天晚上”……而且我在昨晚就已经决定,今天一整天都要在这个杂物房里度过。既然如此,我事到如今才说“我没有那个打算,真的只是想着忍耐一个晚上”也是没有意义的。我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一觉睡醒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步。但是就只是今天一天而已,是真的。这里面并没有任何隐含意思,也不是什么对自己的意志表达。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今天如果她的父母还是没有回来的话,那就到此为止了。我还是放弃表面上的和平解决方法吧,毕竟这也是关系到我性命的问题……就算U本来只是想把我关在这里,要是长时间受到这种监禁的话,我总有一天会精神崩溃的。这是非常容易预见到的状况。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响。那是某个人的脚步声,而且是沿着楼梯往下走的声音。大概是U吧。现在是U起床的时刻吗……虽然我并没有看手机来确认时间,不过小学生起床的时间,大概就是早上七点左右吧?至少我以前是这样的……不过这也跟自己就读的学校距离远近有关吧。因为那天和昨天U都穿着便服,所以她上的应该不是那种非要坐巴士或者电车才能到达的、设有独立校服的私立学校吧……既然这样,那就应该是学区内的周边学校。是那所学校,还是另一所学校呢——正当我思索着U究竟上的是哪个学校的时候,从房门外面——“早上好。”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我不禁大吃一惊,坐着的姿势也完全变了样。虽然我知道她走下楼梯,可没想到她已经来到房门的前面。虽然我也知道杂物房和楼梯的距离很近……“早上好。”U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也算不上是机械式的口吻,但是把同一句问候语重复两次也有点怪怪的感觉,而且——“早上好。”重复到第三遍的话,那已经不是“有点怪”的程度了。但是,我产生了一个想法,马上向门外发出了同样的问候声。因为我推测到U其实是等待着我的回答。“嗯。”外面传来一个类似点头答应的声音,U就这样从房门前走开到别处去了。虽然那大概只是在确认我的生存与否,不过早上的问候就这样结束了。至于为什么遭到监禁的我要反过来顾虑对方的感受,这真是一个谜……不,被监禁的人在立场上应该是处于更低的位置,顾虑对方的感受说不定也是理所当然的。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在现在这个地方是无法用常识来衡量的。先不说什么顾虑不顾虑,光是在这种状况下跟她交换早上的问候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即使如此,U还是起床了。而且似乎也对我的事情有所关照。看来她也不会单纯把我关在这里置之不理……太好了——我这么想道。虽然这种状况根本一点都不好。那么,能不能从中得到什么情报呢——怀着这个想法,尽管无法看见,但我还是集中精神在听觉上,尝试感应屋子里的U的动向。于是,我听到了电视的声音。因为声音很小,我无法判断出节目的名字……而且那说不定不是电视而是收音机的节目……总而言之,我听到了来自U以外的通过机械传出来的声音。因为她是一个礼仪举止都显得相当有教养的孩子,这件事令我感到有点意外。因为不管是看电视还是听收音机,我都不觉得她是那种习惯一边吃早餐一边做其他事情的人。但是话说回来,在没有父母监管的情况下,这或许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是我,要问在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打开过电视,那答案自然也是否定的……说来说去,我真正集中精神做一件事的时候,恐怕就只有写小说的时候了吧。自己不应该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态度,对别人家庭的教育问题说三道四……我这么想道。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到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吃饭?早饭?说起来,因为处于紧张状态——或者应该说是紧急状态吧——的缘故,我至今都没有怎么意识到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我从昨天开始,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喝过任何东西。我最后一次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呢?对了,就是在大学饭堂里吃中午饭的时候……吃的好像是意大利面之类的东西。至于饮料方面,就是在推着公路自行车走回家的路上,喝了一瓶从自动贩售机买的咖啡。在为了等装锁工人换锁而到公园里读书的期间,我都没有吃过或者喝过什么东西……那恐怕是我最后摄取的水分了。也就是说,我已经十二小时以上没有喝过任何饮料,二十个小时以上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虽然至今我都没有怎么在意,但一旦想起来的话,饥饿感就顿时支配了我的全身,同时喉咙也好像变得特别干燥。不过这应该只是一种暂时性的感觉或者错觉,也就是“对将来的不安”通过感觉体现出来的状态。被关在密室里饿死——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在被监禁的状况下,如果没有窒息危险的话,下一个必须担心的问题就是饿死。这当然是早就应该考虑到的事,我实在是太粗心了。手里拿着手机,可以随时求救这个事实,使我各方面的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现在就先不说,难道我要这样子一直熬到晚上吗?还要再绝食一天?虽然绝食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是水分方面又怎么样呢……?人是不是一天以上不喝水也没有问题呢……?只要不是在沙漠的话,我想那样应该也是不会死的……但是我听说人光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分泌出相当于几杯水那么多的汗……说不定很容易会出现所谓的脱水症状。正当我几乎被不断上涌的不安感压得透不过气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电视、或者是收音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出门了。”U在门前停住脚步,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出门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从门缝向外面看去。站在那里的U跟刚才不一样,身上正背着小学生书包,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去上学的样子……而且她刚才还说“我出门了”,就更进一步印证了这个推测。“我出门了。”U又重复了一遍。就好像在等待我的回答似的。……不,这哪里是什么“好像马上就要去上学”,她明显就是准备去上学。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当然,我刚才的确是想过U在哪个学校读书之类的事情……也想到她上的应该是离这里不远的学校,所以推测出现在大概是七点钟左右。不过那只是因为人存在着生物钟的机制,是基于人总会在跟平时一样的时间起床这个规律进行的推测,也就是作为生活习惯的一种考虑,可万万没想过她竟然会照着这个生活习惯像平时一样去学校上课。她现在可是把人监禁在家里啊?明明是这样,为什么要去学校上课?别说什么“我出门了”,不可能。不要去,哪里都别去了。为什么你能在这种状况下去学校上课?实在令人无法理解……被我判断为“实际上只是个思虑肤浅的孩子”的U,这时候又变成了无法理解的怪物。虽然这也许只是从门缝里看出去像是这样而已……当然,从十年后的世界来看的话,我已经知道U并不是“在这种状况下也能去上学”,而是“在这种状况下也不能不去上学”。但是我却不能把这一点告诉十年前的自己。我在头脑混乱的状态下,只能呆呆地听着U说的第三次“我出门了”。但是,我也不能一直保持着沉默。因为从门缝里看到的U的表情,开始逐渐渗透出混乱的神色。看来似乎是对没有听到回答感到奇怪。或者说,没有回答这个事实,令她陷入了恐慌的状态……刚才明明有回答,为什么这次却没有呢?——她似乎也对此感到莫名其妙。总是想设法回避眼前的问题是我的老习惯。也就是应付一时、敷衍了事的性格。要是像昨天那样哭起来我也会很困扰。如果说要上学的话,那就让她去好了,那样我也不会有什么困扰——就这样,我修正了自己的思想轨道。不过,如果用“路上小心”来回答U说的“我出门了”的话,我也觉得有点不爽.所以作为最低限度的抵抗,我在注意着尽量不刺激到U的同时,向她说出了意思近似于“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没有?”的一句话。U眨了几下眼睛,看样子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因为听到了回答的声音,她似乎也稍微安心了下来……“………………”然后,她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有听到。在我反问之前,U已经转身把书包对着我这边,朝着沓脱石的方向走去。连阻止的时间也没有,U已经穿上运动鞋,打开门口的双重锁和门链,走出玄关外侧,把上面的锁和下面的锁“喀锵喀锵”地锁好,就这样离开了——大概是去学校吧。把绑架回来的我留在这里,自己去上学了。“路上小心”——我事到如今才说出了这句话。当然,这个声音根本不可能传进已经离开的U的耳中,只是空虚地回响在杂物房之中。因为毫无意义的意气用事而没有能好好向她问候,我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似的,没过多久就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20有一个叫做“哭泣的赤鬼”的童话。从村子里绑架了小孩子的恶鬼,因为实在受不了个孩子过于任性奔放的性格,非但没有要求对方付赎金,反而向村子写信说愿意拿出自己所有的金银财宝,希望对方把这孩子领回去。就是这样的一个童话……不,标题好像不是叫做哭泣的赤鬼吧?总之那个童话的内容就是这样了。虽然的确是一个能让孩子的心情变得开朗的故事,但是现实中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在被绑架的时候尽情发挥任性奔放的性格,犯人虽然的确会很困扰,但是在那“困扰”之后等着的却是最后手段,人质是不可能平安无事的。我刚才也顺势说出了“肚子饿了”这样的话(实际上我现在还不是太饿),不过我还是应该预先考虑到这对U会造成什么样的刺激吧。光是听到她说一句“我出门了”,也没有必要恼火到那个地步……不,那并不是恼火,只不过是感到迷惑而已。可是U的那种反应好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似的……难道那孩子打算以后也不给我任何食物和饮料吗?那不可能,应该不会的,她曾经说过要饲养我。既然这样,最低限度的事请她应该会做的吧。……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有“那也不一定”的想法。如果是小学四年级生的话,大概就是九岁或者十岁的年纪吧?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不是已经好好接受过有关生命价值观的教育呢……在班里饲养兔子之类的事情,是不是要到更高年级才开始的呢?说不定她还处于认为“生物会自己一直活下去”的年龄阶段,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也许正因为这样,U才会露出那么出乎意料的表情……那么说的话,现在我就更不能悠哉游哉地在这里耗下去了……该怎么办?要一直忍耐到极限的状态吗?还是说趁现在还有余力,马上选择放弃并寻求救助呢?如果选择后者的话,现在U去了学校,家里没人的状况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在U离开家的期间解决一切问题,也算是一个比较稳当的做法……以后的事情就先不说,这样毕竟能最大限度地避免现场发生意外情况。类似警察抓住挥舞着小刀的U那样的场面,我实在不愿意看到。……然而,在深思熟虑之后,我做出的选择却是“忍耐到极限”。在U回家之前,至少也应该有半天的时间吧。我完全可以在这段期间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么就干脆把做出决定的时间往后推吧。这也许是一个狡猾的想法。我总是会习惯性地回避眼前的问题,对于并非迫在眉睫的问题的反应非常迟钝。这是我直到今天也没能改掉的一个坏习惯。坏习惯归坏习惯,关于这个判断是否正确,对那一瞬间的我来说根本就无从得知。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也许只是装成在思考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放弃思考了吧。对,我已经开始对思考感到疲倦了。对于茫然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的自己,我已经开始接受下来了。第一卷 21-2521尽管下定决心要坚持到极限,可是我越是这样硬撑下去,内心的空虚感就变得越强烈。因为跟我坚决的决心相反,这狭窄的杂物房里根本就没别的事可做。逃脱……既然如何了结这场绑架闹剧的方针已经决定下来,我当然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就只有随便以妄想来打发时间。说起来今天是那部漫画杂志的发售日,那个漫画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呢。还有那个作家的新作推理小说也应该差不多发售了,书店里是不是已经能买到了呢(当时还没有现在那么准确的发售日情报),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打发时间……消磨闲暇。与世间隔离就是这样的感觉啊——我当时还这么想过。人有的时候光是因为朋友少就把自己当作是超脱于尘世的人,可是真正脱离尘世的人,应该是像我这样完全断绝与外界的接触的人吧。不过我非但断绝了接触,就连饮食都断绝了,这样做也未免过分了一点……首先想到的是漫画和小说的事情,这的确很符合我的风格。不过今天是平常日,也就是说今天大学的课程我都要全部缺席了……对重视规则型生活的我来说,这也会造成相当大的精神压力。要是课程偏偏在今天大幅度提高进度的话该怎么办,要是课堂上进行了重要的抽检小测验的话怎么办等等……脑子里总是想像着这些恶劣的情况。另一方面——也就是在重视规则型生活的另一方面,正因我平时很注重遵守规则,到了现在这种危急关头就会理所当然地产生“嗯,也没有办法了。平时我已经很努力了嘛”这样的想法,或许这也是一种平衡性的体现吧。老实说,要问我为了什么上大学的话,我自己其实也是糊里糊涂的……对当时的我来说,感觉上就跟接受义务教育差不多,不过理所当然的是,大学并不属于义务教育的范畴……虽然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我最在意的可能是自己那篇还没写完的小说吧。毕竟我当时是在想要继续写那篇投稿小说的途中被U带来这里的。当然,就算把那篇小说写到最后完成并且发送投稿,也无法达到可以出版的地步,这一点我自己也隐约推测到了……而且这个时候我也在无意识中感觉到,自己的小说存在着某种决定性的不足之处。也许那是以追逐梦想作为自己生存目的的人早晚有一天会碰到的壁垒。所以对于这种被监禁的状况,自己也在内心的某处接受了下来……也许是这样。因为在被监禁的期间,我至少不用去面对那道壁垒。这些都是在十年后进行的推测,虽然脑子里还保留着当时的记忆,但是毕竟心情方面是无法完全重现出来的,所以就算再怎么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一边无休止地想着这些事情……或者说这就跟什么都没有想在傻乎乎地发呆没什么区别……不过我在这段时间里都有关注着玄关的动静。由于昨晚熟睡了一个晚上,我完全不觉得困。因为我就只有那五毫米左右的缝隙,所以一有空(虽然一直都闲着没事干)就从那五毫米宽的缝隙瞄一下外面的情况,默默地期盼着她父母的归来。因为我从某件事联想到,他们从事的可能是颠倒白天黑夜的那类工作……也就是说,在U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开始去工作,然后到U上学的时候下班回来——住在这个家里的也有可能是过着这种生活的父母。但是就算父母真的从事着这种必须完全跟女儿错开作息时间的职业,她的父母真的会认可这样的做法吗?我对这一点产生了相当大的疑问。那简直就跟完全放任孩子不加看管没什么区别。把孩子放着不管。既然已经想到这里,当时的我应该更进一步想下去才对,可是很遗憾的是,我却没有得到要踏出那一步所必需的情报,而且大学生青年也在某种程度上缺乏了一点人生经验,还有明明立志当作家,想像力上却存在着某些不足。理所当然的是,各位聪明的读者大人应该也猜到了,不管我再怎么注意玄关的动静,她的父母还是没有回来。当然,因为我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个U采取行动的计划性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以此作为证据也还是稍显薄弱,不过如果她的父母要回来的话,她留下我一个人去学校这一点也相当奇怪——我当时也许是应该察觉到这一点的。我或许应该推测到,既然她把我监禁在这样的地方,就意味着她的父母一直都不会回家。也许因为我是人,所以无法正确认识到她的意图。但如果把“饲养”这个词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把这种情况跟捡到流浪狗和流浪猫的小学生结合起来考虑的话,那就可以理解过来了。她难道真的会把那只可怜的动物放置在这个很容易被父母发现的杂物房里吗?那应该是不会的,不管怎么说。如果我能考虑到这些辅助证据的话,我当时就不用白白消耗精神去等待她父母的回来……但是因为我已经在这方面消耗了大量的精神,所以就连思考问题也开始变得有点困难了。连放弃等待她父母回来这件事也无法作出决断,也就是说我的脑子在这时候已经出现了相当严重的不正常症状……总而言之——在我听到玄关开门的声音和门把转动起来的样子时,我一边想着“终于回来了!”一边兴奋地握起了拳头。父母终于回来了,我的等待总算是没有白费——我是这么想的。然而根本就没什么白费不白费的,这只不过是U放学回来了而已。在U回来之前的这半天里,我实质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反而是很了不起的事。说起来,我从以前开始就对排队很有耐性。或者应该说,我是一个喜欢排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为了某个目的而消耗时间,这也许跟努力邮电部一样,但我对忍耐是相当有自信的。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以及大多数的情况下,忍耐也不能算是一种美德。总而言之,就这样过了半天,U回来了。至少在这个日寸候,“趁U不在家的期间向警察打电话求助,然后悄悄逃走”的这个方案,到明天为止都无法执行了。到明天为止……U脱下鞋子,并没有放下书包,而是径直来到杂物房前面——“我回来了。”说了这样一句话。总之在问候语方面是一个非常守礼仪的孩子,我心想。虽然要问应该把这看成是有礼貌还是照规矩办事,我不得不给后者投上一票。要说对自己监禁的对象进行问候是有礼貌的表现,这无论如何也是不合道理的吧。可是我当时因为对今天早上没能跟她说“路上小心”感到有点内疚,所以这时候还是回了一句“你回来啦”。我也是相当不正常。这时候.U就从口袋里取出了小刀。既然放在口袋里,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小刀是收进了刀柄里的状态,但是U马上就把刀刃的一端拉了出来。今天不是两把小刀,而是一把。因为U接着又向门走近了一步,我也马上离开了门缝。因为要是被她知道我贴在门缝上看着外面的话,U说不定会用胶布或者什么东西把这道缝封住。无法观察到外面情况是一个问题,搞不好还有可能引起窒息的状况。就像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而把宠物笼子的缝隙封住的小孩子一样,U采取这种行动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正确来说也许应该用危险性来看待吧。我听到了喀嚓喀嚓的声音。虽然一时间我无法判断出那是什么声音……或者说那是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U竟然把杂物房的锁打开了。咦,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杂物房的拉门已经被打开了。我所受到的冲击,简直就像天岩户被打开一样强烈……当然,我现在的立场跟那个神话是完全相反的。在敞开的拉门外面,U用小刀对着我……虽说如此,相隔着算不上是接近的距离,在这样的位置关系下,那也不是太紧迫的状况。而这种缺乏紧迫感的状况夺走了我采取行动的力量。在选项面前,我进入了待机模式。可是在不紧迫的状况下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在紧迫的状况下我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话,我究竟该在什么时候采取什么行动才好呢?是不是一直在杂物房里抱着双膝摆出思考的样子就好了呢……可是,这毫无特异性的人究竟算什么啊?“…………”U说了一句什么话,依然把小刀对着我,同时准备放下自己的书包。通过在中途换另一只手拿刀子,她的行动似乎终于成功了……虽说如此,一边放下书包一边用小刀对着我,这样的行动也是毫无意义的。然而她越是这样对我露出破绽,我反而就越无法采取行动了。或许U就算不用小刀也能把我绑架来这里吧——我怀着自虐的心情想道。为了打开书包,U甚至把小刀放到了一旁。现在的话毫无疑问是可以逃出去的,可是这种确实性对我来说却成了致命的因素。确实性——那明显就是针对U作为小学生的不成熟而采取的乘虚而入的行为。面对一个小学生,我做出这种没有大人样子的逃脱行为真的没问题吗?我当时竟然为这种事情烦恼了起来。如果说是紧急状况的话还可以用不得已作为理由,但是从U放下小刀的瞬间开始,这已经算不上是紧急状况了……毕竟门是大大敞开的,连监禁也算不上。不过玄关的锁是关着的,被她用小刀划伤的事实也不会消失,现在我的脊背和小腿的伤痕也还没有痊愈,实际上这跟紧急状况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关于大学生时的我是否懂得“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个词,我实在记得不怎么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是我到处搜罗生活杂学和各种专门用语的时期,就算知道也毫不奇怪。不过我记得自己有意识地使用这个词是我成为作家之后的事情。当然,就算那时候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形成了那样的心境。大概是指被绑架的受害人对绑匪产生好感的现象……不过,我记得斯德哥尔摩症侯群一般指的是强盗和人质之间的关系,所以我的心境正确来说或许还是有所不同的。总而言之,我现在必须等待U从书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来。她取出来的是几个塑料袋——那是三个袋口打着结的塑料袋。U把袋子拿了出来,小心地关上书包,然后把那些塑料袋递给了我。那样子就跟向狗、猴子和雉鸡递出黍团子的桃太郎差不多……当然,我并不是说真的看到过桃太郎本人啦。“午饭。”U这么说道。面对呆呆地没有接过来的我,U仿佛不耐烦似的把那些塑料袋放在杂物房的地板上,同时退后一步走出了外面。然后,她又捡起了小刀。午饭?我提心吊胆——不,应该是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向那些塑料袋伸出手来。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见过这种像垃圾一样放在塑料袋里的所谓午饭。那是带颜色的塑料袋,我没有办法看清里面的东西……究竟放的是什么呢?看起来也不像是在附近的便利店买来的点心面包……我稍微花了一点工夫,把紧紧打着结的塑料袋口打开,发现放在里面的东西原来是炒面。并不是炒面面包,而是名副其实的炒面。而且并不是放在什么包装盒里,是直接把一人份量的炒面放在塑料袋里面。我打开第二个袋子,里面放的……似乎是鹿尾菜?而第三个袋子里放的则是一个纺锤包。虽然分开来看的话是有点莫名其妙,但如果把三个合在一起来考虑的话,就可以推测到这些食物的来源了。“这是饮料。”仿佛到现在才想起来似的,U-边说一边又打开了书包,从里面取出了一盒牛奶。这跟刚才那三样东西的关系就更加明显了。没错,是包餐伙食。是学校供应的包餐伙食。是学校供应的一人份量的包餐伙食。看来U是把学校的包餐带回来给我做午餐了。感觉这就像给流浪狗吃的“午饭”似的……不,U可是听从了我的要求,特意把食物带回来给我吃的,我不应该说抱怨的话,应该感谢她才对。应该感谢她?感谢一个绑架犯?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啊。果然我的脑子变得有点迟钝……要是我在这时候感谢她的话,那就要一辈子都被监禁在这里了。而且直接放进塑料袋里的学校包餐什么的,就算人家送我也不想吃。牛奶和面包的话还勉强可以吃下去,但是炒面和鹿尾菜简直是白送也不要的东西……尽管这样想,我还是打算先吃一口面包再说。过了半天,虽然还没到饥饿难耐的地步,但肚子还是觉得很饿。突然喝下牛奶的话对干渴的喉咙来说也有点难受,不过现在也不能奢求那么多了……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也就是我刚要咬上面包的瞬间,小刀就朝着我脚边飞了过来。这并不是比喻,而是真的飞过来了。当然,正确来说并不是飞过来,而是被使劲扔了过来……如果这是漫画或者电影里的情节的话,那把小刀是应该穿过我的脚趾缝插进地板里的吧。不过在现实中,那形如小刀的物体是不大可能沿着直线轨道飞行的,而且扔出来的人是小学生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小刀在重心作用下旋转着向我飞来,而且还直接击中了我脱掉袜子的脚——是直接击中。幸好,旋转的小刀似乎以对我有利的方向飞过来,也就是说击中我的是刀柄的一端而不是刀刃的一端,所以结果就只是觉得有点痛而已……要是再多转上半圈的话,那小刀说不定就会刺穿我的脚背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破绽多多,完全是一个误会。U很可怕,而且我还忘记了她是个没有常识的孩子。实在太大意了。我把视线从脚背转移到U的那边——“……………………”只见U正露出紧咬嘴唇的样子。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即将哭出来……或者说是即将动怒的小孩子的身姿。“吃、吃饭……”U断断续续地说道。“吃、吃饭,之前……应该先说‘我开动了’嘛!”她哭的样子我昨天已经见过了……不,我并没有看到,只是隔着门板感觉到而已……可是U生气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没有说“我开动了”。就只是因为这种事——而且并不是自己,只不过是我没有说出这句话——她就变得如此激动。连或者还是死了也搞不清楚的这个小学生,莫名其妙、身份不明的这个小学生,第一次展现出了符合生物特征的举动。U对“问候”的严格讲究……我在这一瞬间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正如字面上的意义,我的确是以自己的脚背亲身感受到了……U最初跟我说的声音小得听不见的台词,并不是什么充满血腥味的话,只是普通的“初次见面”而已——我在这时候终于理解过来了。“我……我开动了,我开动了,我开动了……这样才对!”被U这样连续喊起来的气势所压倒,我慌忙把面包放回到塑料袋里,跟着说出了那句话。说起来,自从我开始过单身生活以来,已经好久没说过“我开动了”这句话了。于是,就好像切换了开关似的,U的怒气马上就平息了。虽然也不是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但至少情绪似乎是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我之所以说“似乎是”,是因为她接下来就立刻关上了杂物房的门,并且重新上好锁,然后我就无法再观察到U的情况了……说不定她回到自己房间里还会拿家具之类东西发泄吧。也有可能赌气睡了起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去确认她的情况。所以我能准确认识到的,是她并没有把所持的两把小刀中的另一把向我扔过来……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可以松一口气的吧。如果是瞄准目标扔出来的话还有办法控制力度和方向,可要是在她刚才那种激昂状态下扔出刀子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手下留情。这时候,我才突然察觉到U忘记了收回那把扔出来的小刀。那把小刀在我的脚背上反弹出去,滚落在地板上,一直没有被动过。我把刀子捡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是一把没有任何机关装置的、极其普通的小刀……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在刀柄上写着U的名字——虽然只是用签字笔写着她的姓氏。竟然让这种东西落在被监禁者的手里,实在考虑得太不周密了……或者说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疏漏,她果然是什么都没想。还是说这小刀蕴含着“如果对监禁生活感到疲倦的话,可以用这把刀子自我了断”这样的信息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糟糕了,还是饶了我吧。不过她说不定很快就回来拿了,要是继续放在地板上的话也很危险,但是打开的小刀也不能直接放进口袋里,所以我就把它放到了附近的杂物箱上面。就算不用来自杀也好,说不定还会有别的用途……不,我在这里先说明了,最后这东西也没有派上用场,并不会像某些小说那样成为什么重要的伏线。接下来就是吃饭了……虽然她把料理留给了我,但是既没有餐具和器皿,也没有筷子和叉子之类的道具,我只能用手抓来吃了。这样的话,除了牛奶和面包之外,我还真的不怎么想吃了……直接放在塑料袋里的炒面和鹿尾菜,那种剩饭剩菜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不过,尽管是半强制性的,但我既然说了“我开动了”,就不能把这句话当作没说过。我必须把这些东西都当成自己的午饭吃下去。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没有资格对食物挑三拣四。肚子饿的话,就算那是剩饭剩菜,我也必须吃下肚子。既然不知道U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给我东西吃,我也不能抱有太大的奢望,只有把这一人份量的学校包餐细分成几份慢慢吃了。尽管在这个饱食之国和饱食的时代,我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考虑这样的事情,但我还是一边小心分开这些东西,一边慢慢吃起了阔别八年的学校包餐。22分开来吃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刚开始有点抗拒,不过一旦吃起来就很快吃完了。作为一顿饭反而显得有点不够分量。我之所以没有感觉到肚子饿,似乎是因为考虑其他许多事情的缘故,实际上肚子已经饿得很厉害了。牛奶对干渴的喉咙还有点难受……即使是这样的牛奶,我也一口气地把它喝了下去,尽管这种喝法对健康没什么好处。我不禁对自己的意志薄弱感到无奈。这次果然是应该反省一下吧。因为炒面和鹿尾菜我都是用手抓着吃的,结果这只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身上也没有可以擦手的纸巾,在杂物房里也找不到类似的东西。不过就算有,我也没有胆量擅自拿来用……最后我就只有选择用牛仔裤来擦手这个小学生一样的做法解决问题。我觉得这样总比用衬衣来擦要好一点,但是对于这些事情怎样是对怎样是错,我已经越来越搞不清楚了。毕竟并不是用水冲洗过,残留在手指上的粘糊糊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吃完之后,尽管U不会到现在还守在门外,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门的方向说了一句“我吃饱了”。然后我一下子就变得无事可做了。本来我决定今天一整天都在这里等她父母回来的,但是现在丝毫感觉不到那样的预兆和迹象,我还没等到日落时分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父亲和母亲大概是一起出外旅行了吧——我开始作出了这样的推断。正因为这样,U才选择了这里作为监禁我的地方……因为比起瞒着父母把一个人“饲养”在自己家里,这样恐怕要比较现实一点。因此,她的父母早晚有一天是要回来的……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觉得那孩子会进行这种理论性的思考,这也是一个事实。如果是那孩子的话,她一定会毫无抵抗地遵循着自己内心的优先顺序,把人监禁在父母居住的家里。她应该是到被人指出的时候才会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的那一类人……正如那一天,她通过我的视线察觉到自己的“失败”那样。那纯粹只是一次“失败”,绝对不是可以称之为“错误”的东西……但是她的年龄恐怕也无法理解这一点吧。总之,说得明白一点的话,直到这一天的最后一刻,U的父母也没有回家。到了晚上,我睡觉了。今天等上一天,要是父母还不回来的话就向警察打电话——这个决心,再次彻底粉碎了。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不想把这件事变成需要联络警察的大问题……这样的想法在我心中变得越来越强烈……尽管被扔小刀……尽管被迫吃下剩饭剩菜一样的食物……我却开始对这个作为监禁地点的杂物房产生了安稳的感觉。而我当时的心情偏偏对此感到很难理解。任何人看了都应该会叫我“赶快逃出去”吧……即使是我,如果光看这个场面的话,也同样会有那样的想法。实际上也并非没有紧迫性的危机,这一点已经非常明确了,我究竟还在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根据我的回忆,当时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今天已经累了,明天再说吧”,“今天真的很困,明天再努力”这样的话,感觉就好像在为自己没有完成报告作辩解似的。明明自己面临着生命危险,这样的态度实在过于草率、过于随便了。不过与此同时,我可能还产生了另外的感觉。但愿是那样吧,否则的话我的行动(实际上是毫无行动)实在是太不可理解了。不,只有一个——这天晚上我没有给警察打电话的具体理由,还是存在的……说不定就算没有这个理由,我也无法向警察打求助电话。但是,这毕竟也可以算是一个理由。晚上,也不知道几点钟了——感觉上大概是九点或者十点吧。鉴于她的父母还没有回来,我就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也就是说,我终于下定决心向警察打电话了。我尝试着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我也曾经好几次打过119——也就是有过几次叫救护车的经历(比如目击了交通事故之类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向警察打过一次电话,所以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正当一边我想着该以什么样的顺序说明比较好,一边按下手机的电源按钮的时候,就像看准了时机似的——“晚安。”门外传来了U的声音。我反射性地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虽然U也不可能有什么透视能力,但因为时机实在太巧了),同时又反射性地向U回了一句“晚安”的问候。这并不是因为我预料到如果不回答就会惹她动怒的缘故……真的只是反射性的回答。在生活习惯这一点上,我跟U是没什么太大区别的。虽然我并不像U那样对问候怀抱着神经质般的固执……U似乎心满意足地(因为我看不见,这都是我的猜想)从门前走开了。因为听到上楼梯的声音,她大概是已经回去二楼的自己房间了吧。在这个时候我并没有过多考虑那些事情(也就是说我已经想得太累了),如果是其他问候的话就难说,但关于“晚安”这个问候,就算我不回答,U也不会动怒的吧……因为如果根据规律来说的话,前一天少女在睡觉前也应该来我这里问候过一声“晚安”,而那时候我已经糊里糊涂地睡着了,所以没有回答她……但是,当时既没有遭到怒喝,也没有被扔小刀。恐怕U内心还存在着“不应该吵醒睡着的人”这样一个规则吧。她优先遵守了这个规则……所以如果我不回答“晚安”,没有透视能力的U当然会判断出“我已经睡着了”,从而没有再继续等我的回答。但是我这一次却回答了。听到晚安的问候,我回了一句晚安……虽然我不打算坚持说这就是理由,但是那天晚上,我没有再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是不是觉得不应该妨碍U的安眠呢?既然我已经向她说了“晚安”……不,我已经说过我不打算主张这是理由了。事实恐怕只是我懒得去做那种事而已吧。我就是那样的人,无论现在还是过去,我都只是那样的人。当然从今以后也不会改变。我的监禁生活的第二天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是第三天。23虽然我说过要坚持到极限的那一刻,但是第二天,我却以出乎意料的形式迎来了极限。不,那也许只是一个无法永远拖延下去的必然结果而已吧。第三天的早晨,基本上就是在重复第二天的内容。醒来之后,对向我问候说“早上好”,“我出门了”的U一一做出回答,然后透过几毫米的门缝目送着她上学的背影,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一个人。她的父母完全没有要回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