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香代子夫人啦,可是她已经疯了……”“你是说她已住进了精神病院吧?是的,可正是这点隐藏着千鹤井家发生悲剧的某些因素。请允许我大胆的想象,千鹤井家为什么不把真正疯了的绯纱子送进精神病院呢?”“柳君,你是说……”石狩检察官脸色苍白,用可怕的眼神盯视着我们。“是的。这是一种似非而是的论点,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假如真正的疯人没有必要送进精神病院的话,那么,必须送进精神病院的人,就必然是精神健全的人。“在昭和年代的今天,特别是在成为民主国家的日本,军队已经解体,警察也不能象过去那样行使暴力了。我听说即使在监狱里边,除特殊情况外,也不允许进行拷问。现在允许行使暴力和拷问的,只有精神病院了。“这当然是因为医生这种职业,比其它职业受到尊敬的缘故。在我们看来,医生是—种特别神圣的职业。可是,任何特权一经恶用,就要产生可怕的结果,特别是医生若将自己的权力加以恶用的话,后果就更加惨绝人寰。“这是一种可怕的犯罪,一般的杀人和它相比,简直不在话下。这是对人类的叛逆,对神的叛逆,对上天的亵渎。“进了精神病院的人,和外界断绝一切来往。监狱里的犯人,还允许和家属会面。而一经医生断定为严重精神病患者的人,除少数护士和医生以外,不允许和任何人见面。要是这个医生见利忘义,背叛自己的天职,在数十万、数百万金钱的诱惑之下走上歧途的话,就会在大地上凿开一个悲惨的通向地狱之门。这里可能隐藏着犯罪。但这种犯罪,我们决不允许它继续隐藏下去。为了伸张正义,我不能不请求当局弄清这一事件的真相。”我说完以后,石狩检察官无法抑制他的兴奋之情地起身来。他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茂密的树林,两眼好象闪耀着泪花。“柳君,你的想象实在大胆。但我不禁感到你的话里具有一种可怕的真理。我衷心祈愿你的想象是错误的。但是,可怕也罢,奇怪也罢,这确实是一个真相必须弄懂的事件……你稍等一下,我和东京联系—下。”他说完就走出室外。我们屏着呼吸等着他回来。30分钟,一个钟头,时间缓慢地推移。他终于又回到室内。“柳君,联系好了,马上到大冈医院去。已经派警官火赶到千鹤井夫人的病房去了。快快,高木君也一快去吧。”我们没有二话,立即登上了等在门口的检察局的汽车。汽车猛然启动,开足马力在盛夏的马路上飞速前进,房子、电线杆子、人、自行车等一闪而过,汽车很快出了市街。但是我们没闲心观赏窗外的景色,也无暇谈话廖天。石狩检察官从座位上欠起身子,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前方。高木彬光把吸烟都忘在了脑后。“喂,不能再开快点吗?着急呀!”车子又加快了速度,路旁的树木在疾风中向后方飞逝。然而我们还嫌车子走得太慢。快!快!我在心里不停地这样喊着,车子经过了什么地方,我全然没有印象。车子以惊人的速度飞驰。当它在巨大的混凝土建筑的医院门前停下来的时候,我不觉感到窒息般的兴奋。石狩检察官急忙跳下车来,向跑过来的警官和刑警间道:“怎么样,千鹤井香代子还好吗?”“检察官先生,晚了,她非常虚弱。也难怪,她好像受到非常残酷的待遇。”“她精神正常吗?还是真的疯了呢?”“她正在生命垂危之中,医生正在给她注射强心剂,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了。不过经过救护好象有点好转。但是看起来不是疯子。”我们再也不能听他唠叨下去了,把他推开向里边走去。从病房传来女性的高声叫喊,向我扑来的女患者,裸体倒立狂笑的年轻男子,这些都无暇注意,我们在长廊里拐来拐去,钻过两三道铁栏杆,来到了最里边的病房。这哪里是病房呀!高高的有铁格子的小窗户,连夏天的阳光都一点也照不进去。生了霉的铺席,刺鼻的恶臭,因漏雨变成灰色的墙壁,使我不敢用正眼去看。监狱里犯人的待遇也要比这里好些,就连被人称为活地狱的兵营的重禁闭也没有这么悲惨。在室内的一角,有一个消瘦的老太婆昏睡在又薄又脏、露着棉絮的破棉被里。她两眼眍瞜,双颊凹陷,一头白发,已经变成了一具朽木般的活尸。我可以依稀想象出千鹤井香代子的面影。“这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森本先生。”刑警向我们介绍了坐在枕边为老太婆诊脉的白衣中年医师。“不能搬到比较好的病房里去吗?”石狩检察官以责备的口气问。但医师沉默着摇头,但他的眼神表现出一种无以言状的意味深长的意思。石狩检察官可能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上前一步问道:“她是正常人,还是疯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艰以断定。但从我们的常识来判断,她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她一看见我们,就表现以得救的表情。她一直在睡觉,她的生命最多还能维持两三个小时,非常遗憾。你们若是早来一个月,甚至早来一个星期的话……”正在这个时候,她好象寻求最后一线光明的样子睁开了眼睛。“你是……你是……”她痛苦地喊着,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声音也越来越低。“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她的声音惭渐衰竭了。“鲍西娅……”这是她发出的最后的极端微弱的声音。这声音恐怕只有最先把耳朵靠近她嘴边的我才能听得到,别人大概都没能听到。这时,为她诊脉的森本博士,以沉痛的语气宣告:“她死了。”我不由得哭了。不光是我,高木彬光也哭了。就连石狩检察官,也忘了他的检察官身分,作为一个人也哭了。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只要是人,在这种场合,是控制不住眼泪的。我对他更加崇敬了。连被人称做魔鬼检察官的石狞弘之,也深藏着丰富的人性啊?我们对尸体合十致哀后,怀着悲痛的心情走出了房间。晚了却,来晚了一步啊!我们若是再早一点伸出搜查的手的话,也许能判明她到底是正常人还是疯人。但她现在是一去不复返了。我的推测,恐怕是无法证实了。不论科学怎么进步,靠死后解剖,是难以断定生前的精神状态的。当然,还会对院长及其他人进行调查。然而在她本人已经死去的今天,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时至今日,法律是没有把他们拉上审判法庭的力量了。难道法律就是这样无力的东西吗?但是,我还抱有一线希望,就是她最后说的那两句话:“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鲍西娅”。这仅仅是疯人的胡话吗?如果从理论上能够证明这两句 这仅仅是疯人的胡话吗?如果从理论上能够证明这两句话含有某种意义的话,那时候我的推测就会得到某种程度的心理方面的根据。但是,“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鲍西娅”会是什么意思呢?我决心要竭尽全部智慧来解开这个谜。“检察官先生,你不必担心。把院长和护士拘留起来叫他们坦白交待好了。没有问题。”刑警看了石狩检察官发愁的样子这样鼓励他,但他只是深深地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回检察厅。”汽车又飞驰在盛夏的公路上,我们的情绪稳定下来,但心情是沉重的。“柳君,我对你的观察力感到吃惊。遗憾的是,我们来晚了一步,错过了时机。但另外没有别的办法揭穿千鹤井家过去的秘密吗?”石狩检察宫的语气里充满着悲痛。“有,还有一个线索——这个线索大体上可以证明夫人不是疯人。这样的话,没有疯人血液遗传的绯纱子为什么会疯了呢?过去一直认为是母亲的精神病的遗传,但若没有这种遗传的话,我不禁想到这里边还有另—个可伯的秘密存在。我看有必要对千鹤井家成员的健康状况从医学角度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石狩检察官苍白的面孔又泛起了红润。“是的,的确是这样。幸好千鹤井家的主治医生山本博士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作为公事不可能的话,作为私人关系他会帮忙的。过去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司机,请在前面的警察派出所停一下。”汽车紧急停车,石狩检察官跳下车去,进了派出所。这时我从他身后叫住了他。“石狩先生,我明天想用一下那个般若能面,你替我向警察方面联系一下好吗?我想用它做一个实验。”15分钟后,石狩检察官回来了。“联系好了,山本博士来检察厅。我们快回去吧。”这时我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了。“八十二中的八十八”、“鲍西娅”这两句话,在我的脑海中纵横驰骋,互相冲撞。我仿佛听到它们好象在对我哺哺细语。虽然觉得一切都会一步一步地得到解决,但目前却令人万分焦急。山本博士已经来到检察厅等待着我们。发生第一个惨剧那天晚上我们虽然碰过面,但没有正式作过介绍。今天在寒暄和介绍过后,石狩检察官不慌不忙的说道:“山本先生,今天请你来,是想听听你个人的意见。我们也不作记录,高木君和柳君都在从各个角度帮助我侦破这个案件,你可以象对我一个人讲那样随便谈谈吧。”“石狩先生,一个医生对工作上了解到的患者的秘密,必须保持沉默。即使是站在法庭上,也有保持缄默的义务和权力。“但是,我觉得这次属于特殊情况。一则你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而且你又这么恳切地请求我;二则千鹤井家的杀人事件过于离奇,因而我觉得将我知道的情况无保留的全部说出来,是我的社会责任,是正当的。只要是我知道的,什么都说出来,你随便问好啦。”博士的脸上,温厚的表情消失了,绷紧的嘴唇,显示出果断的神态。“那太好了。第一,千鹤井洋二郎的死因,也是心脏麻痹吗?”“是的,和第一次杀人一样,肯定是心脏麻痹。”“但是,一连两个晚上两个人死于心脏麻痹,不会是仍然的巧合吧?从医学角度说,人为导致发生心脏麻痹的方法存在吗?”“根据医学报告,可以有几种方法。但是,使用药物的方法,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通过解剖,—定会弄清的。”“第一次杀人,尸体也散发出强烈的香水气味莫不是有一种未知的毒药吗?”“从医学角度说,那是不可能的。恐怕不是用的什么未知的方法。一定是用的我们医生谁都知道、但一时想不起来的一种普通的方法。恐怕是连你们外行一听解释也会既感到毛骨悚然、又完全可以理解的一种很简单的方法。”“是不是一种心理冲击呢?”“你以为恐怖的大小程度可以用物理的方法进行测定吗?例如人见了蛇,有的人可以晕过去,也有的人若无其事。致人于死地的恐怖,使心脏停止跳动的冲动,这些用嘴说来很简单,但作为实际问题可就复杂了。”“你能否对这种测定方法加以研究呢?另外,关于绯纱子发疯的原因,你知道吗?”“这点虽然有些难以开口,不过我认为是在她具有潜伏性病毒的情况下,又受到某种强烈刺激造成的。”我也曾模模糊糊预感到这种情况,但听到专家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使我感到异常痛苦。石狩检察官也深深皱着眉头,用手摆弄着铅笔。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木彬光开口问道:“你说的是遗传性病毒吗?”“我想是这样。不过,在她出生的当时,我曾为博士和夫人进行过血液检查,没有发现什么令人担心的异常现象。肯定是后天性病毒。有后天性病毒潜伏体内的人,一般要在十年以后才会出现急性发作的现象。不过在受到异常刺激的情况下,数年以后发病的例子也是有的。绯纱子小姐的情况,可能就是一个可悲的例子。”这种情况,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但经山本博士这么一说,使我产生一种仿佛身体一下子沉入地下一般的感觉。“她已经不是处女但是谁搞的我也不敢断定。但恐怕是在七八年以前,被—个身上具有强度病毒的人夺走了她的贞操。”这是博士一锤定音的话语,我们再也没有开口的勇气,后头部好象猛道一击般地涨痛。“你有没有千鹤井一家人健康状况的一览表一类的材料呀?”石狩检察官低声问道。“这次事件发生以后,我搞了一份材料供参考,但愿能有点用处。”博士从皮包个取出一张纸片铺在桌子上,我们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去观看纸上写的文字。千鹤并园枝(76岁) 千鹤井壮一郎的继母,高血压、轻度脑溢血,需要注意。左半身稍稍不自由,血液O型,瓦氏反应阴性。千鹤井泰次郎(54岁) 园枝的亲生子,内脏无异常,血液O型,瓦氏反应阴性。千鹤井麟太郎(32岁) 泰次郎的长子,严重蓄脓症,几乎没有嗅觉,血液O型,瓦氏反应强阳性。千鹤并洋二郎(30岁) 泰次郎的次子,内脏无异常,血液A型,瓦氏反应阴性。千鹤井佐和子(28岁) 泰次郎的女儿,内脏无异常,血液AB型,瓦氏反应阴性。千鹤井绯纱子(27岁) 壮一郎的女儿,病毒性精神障碍,不可能治愈,血液A型,瓦氏反应强阳性。千鹤井贤吉(14岁) 壮一郎的儿子,心脏瓣膜症,不可能治愈,血液A型,瓦氏反应阴性。这份记录包含着可怕的内容,这种科学的简单的一字一句,比千言万语更能打动我的心。“这份材料说明,在千鹤井家麟太郎是病毒的携带者,而我在他的暗室里看见有绯纱子小姐的裸体照片。莫非是……”高木彬光急切地问道。“我作为一个医生,对你的这种想象很难作出负责任的答复。不能作肯定的答复,也不能作否定的答复。”“前天麟太郎见到我的时候,和我进行了可怕的诡辩,他的头脑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是的,这是这种病的一种归宿。自古以来就有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纸之隔的说法。这种病一发展,人就要陷入不断的妄想之中。“卓越的天才一旦和他的梦想结合起来,很可能开放出绚烂的文化之花。创造出超人查拉斯图拉的尼采(德国哲学家,宣称上帝死了,以狂人著称——ellry),写出异常尖锐的短篇小说最高杰作的莫泊桑(法国作家——ellry),梦想在国际联盟找到一个超越世界现实的世界上最美好的国家的威尔逊(美国总统1913-1921,曾提议成立国际联盟——ellry),都是在亿万细菌产生的毒素刺激下,华丽与虚幻的梦想的产物。“然而,这些只是出现在特殊天才身上的例外中的例外。具有比常人稍为优越的才能的人,一旦受到这种毒素的刺激,就会留下悲剧的种子。“麟太郎先生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是天才,自命超人,对他人的人格、社会的秩序、法律、道德等加以蔑视,对自己加以神化,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拜倒在自己的脚下,所有这些,除了受这种疾病的影响以外,别无其它的解释。“麟太郎先生是一种狂人。从这种意义上说,他是千鹤井家最可怕的存在。徘纱子小姐的情况是,她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毫无认识,周围的人从最初就认为她是狂人。她这样的人,对社会没有多大危险。当正常的人万一被监禁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本人不断主张自己是正常的人,而周围的人认为他是狂人,这当然是悲剧。但这种悲剧,只是个人的悲剧。但是,现在的麟太郎先生,他本人认为自己是正常人,周围的人也都认为他是正常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悲剧,是深刻而严重的。这是家庭的悲剧、社会的悲剧、国家的悲剧。“现在日本正呻吟在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困境之中,其原因之一不正是过去的领导人的头脑中存在有精神病的因素吗?请看看东京国际法庭审判吧。那个疯狂的精神主义者大川周明就是过去十几年日本精神运动的主导者。莎土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若认为哈姆雷特是正常人,就只不过是个人的悲剧;若认为哈姆雷特是疯人的话,家庭悲剧就更加可怕。“啊,我一兴奋说了些什么呀。这点事情恐怕大家都知道,就算我老人多嘴好啦。”博士想一笑了之,但他的话背后的真理,是不容我们怀疑的。正象博士说的那样,千鹤井家的悲剧的发生,正是来自麟太郎的妄想。他在满洲度过一个夏天,是十一年前的事了,他从那时以后的一切行动,都不能用常规来衡量。“另外,这份记录告诉了我们,遗孀园枝老人并不是壮一郎的生身母亲。是这样吧?”石狩检察官开始问道。“是的,壮一郎博士的母亲,在博士三岁的时候故去了。园枝老人是后来嫁到千鹤井家来的。她是一个非常顽固的老太婆。虽说是女人上了年纪很容易变得顽固起来,但她从年轻时候个性就很强,壮一郎先生可吃了不少苦头,她虽然不是坏人家的姑娘,但和千鹤井家是不相配的,大概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也很不容易。”“那么,你知道绯纱子发疯的直接原因吗?”“这个只有她本人才清楚,不过我有一种推测,你也就姑且听之吧。大约在六年以前,绯纱子小姐和香住子爵的次子要订婚。你们也知道吧,香住子爵在政界和金融界有一种隐秘的势力,现在是被开除公职了,但在战争期间曾被推举为大臣候补。达份亲事里边,大溉包含着泰次郎的政治谋略。泰次郎这个人,只知道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谋求利益。“这份亲事,是否已经正式办了订婚手续,我不大清楚。但在接到对方在南方战场飞机上战死的通知以后不久,我突然得到了绯纱子疯了的消息。”“还有,记录上有麟太郎思有严重蓄脓症的记载,香水的气味他能嗅到吗?”“啊,对相当强烈的阿摩尼亚的臭味都没有感觉,香水的气味恐怕是嗅不到的。”“不会是装病吧?”“这好办,嗅觉比较容易试验出来,这与这次事件有关系吗?”“这个嘛……也许有关系,也许没有关系。我还想最后问一个问题就是血型的问题。在这方面,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血型虽然不能肯定父母子女关系,但能否定父母子女关系,这我们都知道。山本先生,泰次郎的父女关系又是如何呢?泰次郎的血型是O型,麟太郎是O型,洋二郎是A型.泰次郎的夫人因为已经死了没有血型记载。父亲是O。型,儿子是O型和A型,可以想象母亲是A型或B型吧?但是佐和子是AB型。象我这样的外行,也有这样一点常识,即不管母亲是什么血型,父亲是O型,绝对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子女。”山本博土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石狩先生,完全正确,佐和子不是泰次郎的亲生女儿。虽为同母所生.但她的体内没有千鹤井家的血统。”能面杀人事件: 七、第三个惨剧柳光一手记这一天的收获是巨大的。当然,千鹤井家过去的秘密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千鹤井家发生的杀人事件,脱离开隐藏起来的犯罪的基础与背景,是无法说明和解释的。我通过今天一天的努力,在对千鹤井博士的死进行追究的过程中,通过博士夫人发疯这一事实,搞清了绯纱子发疯的原因和佐和子不是泰次郎亲生女儿的事实。这些事实,我过去虽然早就有所怀疑,但今天能够用事实加以证明,使石狩检察官和高木彬光对此有了明确的印象,是很重要的。这将对今后事件的进展,起到重要作用。这一点是我所期待的。此外,我首次听到“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鲍西娅”两个词语,也是一个收获。假如我的推理没有错误,博士夫人没有发疯的话,这两个词语无疑是一个重大的线索。我必须解开这个谜。可是,我今天忘了我是配角,好象成了主角,这可能表现得过分了。然而,高木彬光一点也没有生我的气。当我们来到海滨旅馆前面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柳君,我对你的才能表示敬佩。我一直以日本的菲罗·万斯自居,可是我看到你今天一天的表现,真想劝你放弃化学工作,当一名私人侦探,我愿意作你的传记作家。你可以成为华生或范·达因。为了对你今天的表现表示敬意,我们干一杯吧!”我虽然还惦着千鹤井家的事情,但听到高木的夸奖,到非常高兴,于是接受了他的邀请,一起去了他的房间。拿出他珍藏的威士忌酒,打开瓶塞说道:“柳君为了你的才能和前途,干杯!请你干了这杯,没有什么菜,打开这个沙丁鱼罐头吧。可是,柳君,千鹤井家尽是些讨厌的家伙。博士的夫人肯定没有疯,把一个正常的人,监禁在精神病院里达十年之久,时至今日,他们之间又互相残杀,那是自作自受。杀人的凶手,可能不是麟太郎就是佐和子,我是不想防止千鹤井家再发生杀人案件了。等着再杀死一个,把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抓起来,事情很容易就解决了。柳君,再干一杯吧!这种威士忌酒没事儿吧?”他已颇有醉意,四五杯威士忌一下肚,很快话就多了起来,眼睛也睁不开了,整个脸变得通红。“我喝足了。我今天可能太表现自己了,请原谅。可是,你觉得凶手是谁呀?”“要是叫我说,除了佐和子以外没有别人。“首先,她懂得速记文字。她正好路过电活室前的走廊,进入放置能面的空室,下后楼梯到院子里去。这正和我所想象的凶手的行动相一致。在第二次事件中,在餐厅里边,她就在洋二郎的身旁,有机会将洋二郎引诱到院子里去,9时26分她又在亭子里边。“杀人的动机也是有的。她有多年的精神压抑和物质欲望。而且她又不是泰次郎的亲生女儿。始没有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倒有点不大自然。下一个被杀的大概是麟太郎了,象他这样的人,死了反而使人觉得痛快,他活着只能使日本人门过剩。柳君.再于一杯好吗?”我不想再陪他呆下去了,我只想知道他怀疑谁是凶手,我急忙起身告辞。“这就回去吗?”他不高兴的样子看着我。“今天就告辞了。可是,你拾到的速记纸条,还没有用上吧!”“啊,那是我的最后的王牌。传家的宝刀是不经常出鞘的。怎么样,再来一杯……”我实在不能再喝了,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了旅馆。走了15分钟,醉劲儿有点过去了。当我晃晃悠悠地回到千鹤井家的时候,女仆突然把我叫住说道:“柳先生,麟太郎先生一直在屋里等您呢。”要来的时刻终于来了。我虽然没有想到他会先发制人来向我挑战,但我对此还是有充分准备的。不管怎么说,反正他和我命里注定是势不两立的。我轻轻敲门。“请进。”麟太郎坐在室内的安乐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斗在吸烟。他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全身。“柳君,你今天到什么地方去啦?”他那冷冰冰的声调里,充满着明显的敌意。“到检察厅去找石狞检察官了。”“后来又到大冈病院去了吧?伯母还活着吧?”他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较我立即感到象是遭到毒蛇袭击—般,吓得浑身战栗起来。“非常遗憾,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是吗?真是太遗憾了。”他以似哭非笑的表情,对我们的努力进行嘲笑。“太遗憾了,我们若是早去一会儿,发现了伯母大人是正常的人的话,一定有人要陷入困境。”“伯母是正常人也罢,是疯人也罢,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送伯母入院的是我父亲。首先,人这种东西,不是傻子就是疯子。不是进精神病院,就是在大街上大喊大叫成为孩子们的笑料。”“可是,发生第一个杀人案的那天晚上,我在门外边听到了你和令尊大人商谈杀人的事,我报告警察局,你也不怕吗?”“你就爱干这种事情。我可一点也不记得了。不是偷听,就是把检察官或私人侦探带到家里来,有什么必要干这些事呀!你在实验室制作你的糖精和甘素好了。”鳞太郎毫无表情地说。“那样不能伸张正义。防止杀人,找到凶手。”“哼,又是依所谓的正义!”麟太郎嘴角露出冷笑,吐了两三个烟圈。“柳君,我和你相反,这次事件的发生,使我第一次感到对人生的无上刺激和兴奋。“你知道斯蒂文森的小说《自杀俱乐部》吗?一些在人生中遭到失败,看不到前途希望与光明的蠢人,用抽签的方式充当被杀者或杀人者。他们颤抖的心和战栗的神经,只是从—张张的纸签上得到—点刺激和兴奋。“但是,这样的心境,并不仅属于人生的失意者。你知道这样一个波斯的寓言吗?从前有一个人向往国王的豪华生活.他有这样一种愿望,只要能够过上哪怕是仅仅—天的国土的生活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国王听到这件事以后,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允许这个人过一天国王的生活。这个人高兴得就象一步登上了青天。但当宴饮兴致正浓之际.他感到细绳拴着的—块大石头猛然掉在自己的头上,醉意和快乐顿时变得无影无踪。这时国王对脸色变得苍白从王座上猛跳下来的他,大笑着说道,国王的生活就是这样。柳君,一般都将这个寓言解释为身为国王的人不允许有丝毫的疏忽,而我的解释则完全不同。我的解释是国王已经不满足于一般的刺激和兴奋,他所感到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一块大石头将自己砸得粉碎这样一种刺激。“柳君,我现在感到和那位国王同样的刺激和兴奋。我现在感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被杀死的那种兴奋,在这种兴奋面前,酒、女人、赌博、所有的刺激和兴奋,都将失去魅力。杀人的凶手是谁,我也大体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杀人的方法,我的判断大概也不会有误。只是我不会轻易地被他杀死,我将在最后的时刻取得胜利。武器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柳君,我不想为了自卫而杀死那个凶手,自己下手杀人,不是我的爱好。”“杀人的方法,你的判断大概没有错误。因为十年前千鹤井博土死去的时候,你也在这里,博士的死和这次两个人被害,都是死于心脏麻痹。”“柳君,你为什么认为伯父的死是他杀呢?即使是他杀,难道你还能够将十年前化为灰烬埋在地下的伯父唤醒吗?你有什么证据吗?首先,对那次事件的追诉时效已经期满。”“杀人罪的时效确实是十五年。人所制定的法律虽然有时效的规定,但上天的制裁是没有时效的。一个人对自己的力量尝到了甜头,他就会用同样的方法第二次、第三次去重复犯罪。到他醒悟到将要被最初认为帮助了自己的命运抛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为自己掘墓的人,终究是他自己本人。“在这个家庭,经过了十年之后,又发生了第二位、第三位和博士同样的怪死事件,这能不引起世人的注意吗?真正犯人被逮捕,大概为时不远了。”“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可是柳君,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过去我还没见过敢在我面前这样大夸海口的人。不久你就要在我的力最面前发抖的。到那个时候再跪倒在我的脚下乞求我的怜悯,就来不及了。到那时候就太晚了。”“时间将会作出判断,谁将乞求谁的怜悯。但是,我的工作已接近尾声。我不想在这个家庭继续制造糖精和甘素了。再过两天我就要走了。在走以前清理一下我的工作,同时也想让你看一下千鹤井家悲剧的结局。”“真是惊人的自信!那好吧,在这两天以内我也解决一下给你看。后天下午一点我在餐厅将真正的犯人指给你看。”“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后天下午一点我也将这次案件地真正罪犯的名字告诉你。”麟太郎的两眼散发出鬼火般的光射向我的两眼。但我这次也决不示弱。他想干什么,我很清楚。这是一场殊死的决斗。“你离开这里有处去吗?”他忽然嘟囔着说。“那就不关你的事了。”“那当然。不过,你的去处,国家会作出安排的。”他的话太无礼了,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我起身轻轻施礼,走出了他的房间。这时,脸色苍白的佐和子正站在房门外边。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谈蓝色的裙子,具有一种青春的魅力,完全不象刚刚死去父亲和哥哥的样子。“柳先生,我奶奶情况不好,一直在说胡话,体温将近30度……你来一下好吗?”我跟在佐和子的后边走去。在走廊里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低沉的呻吟声。我猛然推门而人。老太太千鹤并园枝躺在床上,好象刚刚入睡的样子,前天晚上那种精神,完全从她的险上消失了。她那带有深深皱纹的黄色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显露着恐怖和惊慌的神态。我从她那急促的喘息声中,感到死神即将降临。她突然用右手抓挠着胸脯叫喊起来。“看见了,看见了,般若,般若,壮一郎,香代子,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是麟太郎,是麟太郎写的计划,我没有下手,他也没有下手,绯纱子,绯纱子在哪儿?戴着般若能面吓唬我吗?抓我这个老婆子,太过分了,啊,风吹来了花香……佐和子的脸色死人般的苍白。我也不禁战栗起来。千鹤井家过去的悲剧,—幕—慕地将秘密揭开。胜过男人的刚毅,不示弱助努力,都不过是徒劳的努力。她在梦中梦见了神灵和地狱。她也知道千鹤井博士死亡的真相又看到今天用同一种方法杀死两个人,这使她感到恐怖和悔恨。不知什么时候贤吉来到室内,他站在一角注视着这边。我用手模模老太太的额头,象烧红了的铁那么烫。“奶奶,奶奶,您坚强些,是我,是佐和子。”佐和子用全力摇晃着园枝,过了片刻园技睁开凹陷的双眼。“我是在作梦,一个可怕的梦。我梦见绯纱子戴着般若能面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说我是杀害她父亲的仇人……我说这是误会,但她不听,还是追逐我。你是怎么啦,你今天去大冈病院了吗?”她发现了我。“去了,你听谁说的呀?”“听麟太郎说的,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你寄人篱下干些什么呀。”“奶奶。”佐和子将她胳膊按了下去。“我的行动也许有点不够谨慎,但是我几乎得到了确凿的证据可以说明博士的夫人实际上并没有疯。这件事你也不信道吗?”园枝受到电击般地上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那布满皱纹的面庞虽然毫无生气,而她的双眼却发射出火一股的光芒。“你给我出去,说这种话的人不要果在千鹤井家,我在死以前再也不想看到你的面孔。”“我已经决定离开千鹤井家了。只是我和麟太郎先生还有一个约定。在后天下午一点钟揭露出这次事件的真正凶手。然后,我就离开这个家,永远不会回来了。”我的这句话,使得佐和子比园枝更加谅愕,她那炯炯的双眼,紧紧地盯视着我。“柳先生,你真的要走吗?可是你真的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吗?”“差不多了,回头我要整理—下证据。贤吉君,你手里拿的什么?”我发现贤吉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纸条。“是挂在这个门上的一张纸条。”和昨天那纸条—样。这张纸条上用墨笔写着几个大字:“第三个牺牲者”佐和子和园枝也许不理解它的意义,可是看过昨天的挑战书,了解第二个悲剧的我,是能够理解这个挑战书的意义的。第三个牺牲者,不是佐和子,就是园枝。高木彬光是怎么说的——我已经没有精神说话了,感到浑身都没有力气。我默默地离开屋子,来到院子里,站在发生第二个惨剧的断崖上边。海风吹在疲倦的脸上,很是舒适。一望无际、静静起伏的东京湾的碧波,展现在眼前。安房北条的群山,在大海的背后描绘出柔和的曲线。在夏日晚霞的上空高处.流动着的金黄色、红色、紫色的卷积云,告诉人们秋天已经来临。在海水的远处,连着缅甸、马来半岛和南方的群岛。这时我不禁想起战死在南方战场的几位有为的朋友。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真心愿意死去和真心愿意杀人的人。他们是被一种超越个人力量以上的巨大力量驱赶到战场上去的。虚幻的努力,渺茫的希望,在严峻的现实面前,都变成了无所作为的影子般的梦幻。但是,他们的生与死,难道没有给人间留下任何遗产吗?云彩在天空流动,又在天空中消失。我生活在缅甸拘留所的时候,看到空中的云朵,就怀念起故国的山河。我站在遣返汽船的甲板上,自然想到与那里的海水相连的东京湾。我当时所怀念的山和海,现在就在我的眼前。然而,故国的人心,变化多么大呀!我们豁出生命进行数年的战争。竟然丝毫得不到故国人们的理解吗?我的双眼,忽然注视到眼下二三米处的岩石。这里虽离昨夜发现尸体的地方还将相当一段距离;但我发现在岩石下边有一个空注射器。我顺着岩石下去将注射器捡了起来。注射器上装有针头,里边一点药品也没有。是谁扔在这经的。但是,这个空注射器和这次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吗?“柳先生。”这时有入从背后叫我。是佐和子。她是跟在我后边来的。“柳先生,你是要走吗?把我扔在这里……我的心情你不理解吗?”她的两眼,充满昔怨恨之情。微风掠过她茂密的黑发,她那苗条的身体,象小香鱼般的娇艳。我也想到必须解决一下我和她之间的问题,只是现在还为时尚早。“我必须离开这个家庭。”“你到哪里去呀?”“还没有定。”“你这个人,真不懂女人的心,简直是没有血也没有眼泪的木石。在这个家庭,哥哥是绝对的统治者。家里的人,没有一个敢违抗哥哥的。连爸爸和奶奶都怕哥哥,他的话都必须服从。我—直庇护着你,惹得哥哥非常不高兴。但是我却为此而高兴。要不是有我,你现在不知怎么样呢!”我从一开始就拿她没有办法。越是聪明的女人,越能够看透男人的心。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的心情,我是很理解的。只是我没有任何办法。我断然离她而夫。不知何时,暮色已经包围了千鹤井家灰色建筑物。我吃完晚饭以后,到实验室整理各种物品。尽管我还有堆成山的工作要做,但我剩下的时间只有—天半了。9点钟整理完东西以后,回到我居住的六铺席的配房里。所谓配房,是离开主房20来米的地方建造的日本式的建筑,平常闲着不用,只是在来客人的时候才用,可是千鹤井家几乎没有来客。我钻进蚊帐,但是睡魔怎么也不光临。鲍西姬,鲍西姬,这个名字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定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啊,莎士比亚的《裘力斯·凯撤》中的勃鲁托斯的妻子确实叫鲍西姬。还有《威尼期商人》的主人公的名字也叫鲍西娅……这时我感到轻轻开门的声音。我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钟表。12点过l0分,谁注这时候到偏房来呀!我也许不应该再继续写下去了。也许为了千鹤井佐和子的名誉,至少应该省略这部分。但是,佐和子在第二天早晨就离开丁人世。而且证明她的清白,仿佛成了我的使命。为此.状只好真实地写出来。站在门外的,是在睡衣外面穿着紫色长外衣的千鹤井佐和子。“你怎么这时候到这里……”“柳先生,在这里不好说话,你叫我进屋去吧。”即使是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面,我也掐楚地看出了她的顾虑重重的表情。我默默地闪开了通路。“老太太在睡觉吗?”“是的,刚才吃了镇静剂,睡得很好。”“屋了的门你锁上了吗?”“没有锁,怎么……”“不危险吗?”“已经没关系了,反正我们也都活不长了。千鹤井家的人命好苦啊!”她的语调充分表现出一种委身于我的颓丧的自暴自弃的情绪。“你可真够胆子大的,叫人看见可怎么办呀!”“管它呢?柳先生,你也太怯懦了,难道你还要我进一步表示……吗?”我也并非木石,我感到她温馨曲呼吸和柔软温暖的双手向我逼近。这样再持续几分钟的话会以现什么情况——连我也难以想象。然而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敲窗子的声音,正是这个声音拯救了我。佐和子急忙抱住了我。我默默地指了指壁橱。站在茫茫黑夜中的,是疯女千鹤子纺纱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且屋子里跑出来的,就是在夜里也可以看出她的脸是苍白的。她从喉咙深处发出格格的声音,声音很低沉,听不出她是在笑,还足在啜泣。她眼电闪烁着空幻的泪花。她的脸部毫无表情,既不悲伤,也不喜悦,简直和能面一样。“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她低声嘟囔巷。从她嘴巴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是第—次听到。她母亲在十年监禁生活中的一直保持缄默的。不也是只有这一句话吗?有一种东西电光般地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这句话她知道,她母亲也知道。难道她父亲壮—郎博士能不知道吗?不,将这句话告诉她们母女二人的,大概是千鹤井壮一郎博士。这时,绯纱子突然转过身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危险——我这样喊了一声,向她追去。快到院子边上的悬崖时,我才抓住了她。这时她忽然晕了过去,一动也不动了。我用双手将她抱了起来。从海上传来了鸟叫声——好象是呼唤同伴的蛎鹬鸟的叫声。绯纱子的面孔,在透过云层洒向人间的青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就象幽灵一般。我抱着她向正房走去,后门没有上锁,天虽然很黑,但我很熟悉情况。当我走过女仆卧室前面的时候,女仆拉开了她屋子的拉门。“绯纱子小组跑出去了。我在偏房听到外边有响声,出来一看是绯纱子小姐。她在向海那边奔跑,我赶紧追上了她。太危险了。”我这样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是吗?后门我确实锁上了,怎么又开了呀?”“大概是有人到院子里去忘了锁吧。”“用我帮忙吗?”“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我抱着绯纱子上了二楼。“贤吉君,贤吉君。”没有回音,我自己开开门进了屋子。贤吉在屋里睡得死死的,我不忍把他叫醒。我静静地把绯纱子放在床上,给她盖上毛毯,大约过了10分钟以后,我就下楼去了。女仆好象不放心,探出头来问道:“不要紧吗?”“不要紧,你注意—点好了。”“是,晚安!”我听到女仆为后门上锁的声音,不由得一惊,佐和子怎么办才好?我站在那里考虑了一会儿,只有—个办法,当我离开实验室的讨候,有一个窗户我没能关上,一个女人要是有人从下边托着,大概可以从窗户进去。我想到这里,心里才塌实下来。在偏房的屋子里,佐和子担心地等待着我。刚才的兴奋和热情,已经无影无踪了。“怎么样了,柳先生?”我简单向她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那么,我怎么办呀?又不能叫女仆给我开门。”她表现出很不安的样子。“实验室的窗户,有一个我没关好,从那里进去怎样,我来帮你忙。”“好吧,就这样办吧。”佐和子马上起身就走,但伤感地对我说:“柳先生,命运这种东西真能捉弄人,我们终于失掉了最后的机会,我们二人到底不能生活在同一颗星星下面啊!”我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踩着草上的露珠陪伴她前行。我们在无言中交流着连风都察觉不到的心声……实验室的窗户,一推就开开了。佐和子踩着我的肩膀,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在窗外伫立片刻,心烦意乱地问到偏房的卧室。出于兴奋,我一夜没睡好觉,怪梦一个接着一个。凌晨5点前后,我为一种莫名的不安所困扰,醒了过来。连睡衣都被冷汗湿透了。我立即撤下蚊帐,叠好被褥。打开壁橱的拉门一看,不觉使我大吃一惊。我放在壁橱里的一个提包敞着口呢,这里边装着我的重要物品,我急忙进行检查。现金、手表都还在,就是一技六响小型手枪不见了。这不是我从缅甸带回来的,是我出征时朋友赠送给我的礼物。这是一枝旧式手枪,因为另外有了新式手枪,我就把它和别的东西一起存放在朋友家里了。两三天前刚拿回来,还没有向官方申报呢。偷走手枪的人,除了佐和子没有别人。但她为什么拿走丁这枝手枪呢?”我不能置之不理。我赶紧换好衣服,跑出了偏房。白色的朝雾笼罩着千鹤井家的灰色建筑物,这雾好象在告知人们秋天已经来临。这天早晨特别凉爽;这在夏天是很少有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家中移动,走近一看,是我曾见过的一位警官。“出什么事了吗?”“昨天夜里,千鹤井家又发处了第三起命案。”“被害人是谁?”“遗孀园枝夫人。”第三个牺牲者不是麟太郎,也不是佐和子。我焦急的向前一步问道:“怎么死的?凶器是手枪吗?”警官诧异地注视着我。“你怎么想到了手枪呢?这次死因也是心脏麻痹。死于昨天夜里12点到1点之间,尸体上边盖着有鱼鳞形图案的能乐服装。”这个凶手曾用订购三口棺材的手法,预告了将要杀害三个人。这么说来,千鹤井家的杀人案件是否宣告结束呢?但我感觉还远远没有收场。杀人案件,也可能就此告一段落,但千鹤井家的可怕的悲剧,还有好几幕没有演完呢!能面杀人事件: 八、格林家命案柳光一手记这次寝室里边又飘散着茉莉花的香味,老太太千鹤井园枝躺在床上,她的面部有一种苦闷和惊愕的表情。她的下半身盖着的织锦的能乐服装垂到了地上,服装上有鱼鳞形图案,这引起了我的注意。能乐也好,歌舞伎也好,女鬼穿的衣裳都有鱼鳞形图案。这么说来这次也和第二个惨案的—枝红叶一样,又是凶手设计的一种舞台效果吗?【原作在这里提到了范·达因的《主教谋杀案》的谜底,为了让没有读过那本书的读者失望,在这里我删去了一节。——ellry】佐和子正在楼下的会客室接受严峻的查询。但是,她恐怕难以提出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明。—定是在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院子里的偏房来找我的时候,凶手侵入了她的寝室。当然,从逻辑上讲,说她在来找我以前或从我那里回去以后杀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我坚信她不是杀死园枝的凶手。可是,我一个人无论如何是无能为力的。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用电话把高木彬光叫来求得他的帮助。然而,15分钟后他来到千鹤井家的时候,态度却异常冷谈。“柳君,我可是觉得佐和子是真正的凶手。尽管我们非常讨厌麟太朗,可投有根据说他是凶手。和他比起来佐和子的嫌疑要大得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怎么能证明佐和子是真正的凶手呢?”“好吧。首先是电话的问题。从电话完的构造来说,只有在走廊里才能偷听到电话的内容,这是很清楚的。而佐和子说她亲眼看到泰次郎打电话来看。可是,那天晚上从千鹤井家向外打了三次电话。先是向海滨旅馆,其次向殡仪馆,最后向大冈医院。是谁打的电话,虽然还不清楚,但给殡仪馆的电话不会是泰次郎打的,这是常识以内的事债。这第二个电话,肯定是凶手打的。“那么,给大冈医院的电话是谁打的呢?这大概也不是泰次郎打的。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个电话,肯定是泰次郎打的。第二个电话要是凶手打的,那么,打第三个电话的人就要等凶手打完电话再进电话室。可是,在一般情况下,要是向外打两个电话都会一次连续打完的。退一步说,假定泰次郎向旅馆给我们打完电话以后,又在走廊里等着凶手给殡仪馆打完电话的话,那么泰次郎一定会听到凶手打电话的内容。他听了那样的内容以后,能够默不作声吗?“因比第一个电话是泰次郎打的,第二、第三个电话绝对不可能是他打的。这样的话,佐和子通过走廊时泰次郎打的电话,肯定是打到旅馆的。“我在旅馆追问她关于电话的事情的时候,她以泰次郎仅只向旅馆打了电话吗的话进行了反击。这样一来,大冈医院的秘密也暴露出来了,至少可以说明泰次郎没有打过第二次电话。“佐和子具有速记文字的知识,这是她在我设的圈套下暴露出来的。因此,能够速记那次电话内容的人,不就只能是佐和子了吗?“她将那张纸片掉在楼梯上,是故意那样做的,还是不慎失落的,这一点我不消楚。但结果是她自己为自己掘了墓穴。“第三个和第三个电话,恐怕都是她自己打的。她是和泰次郎先后脚进电话室打的电话。这样分析,大概是最合理的。“她打完电话以后,来到二楼的空屋子里,从盒子里取出般若的能面,拿着去敲了泰次郎的房间。她要不是凶手的话,一个女人家恐怕不可能夜里只身到存放可怕的般若能面助房间里去的。“其次是关于密室的问题,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伤透了脑筋。结果是一个侦探故事帮了我的忙。你大概也看过这部小说。在手枪上拴上一根带子,带子的另一端按上一个坠于放在窗子外边,将手伸到自己的背后开枪射击,一撒手,坠子的重力就把手枪拉到窗子外边荡在雪地上。用这种方法,既没有凶手进屋的痕迹,也不见凶器。她大概也所到过这个故事。这样的话,问题就简单了。“在门钥匙把上的孔里边穿进一根火筷子那样的东西,在东西另一头栓上一条带子,一拉带子,钥匙一转动门就关上了。火筷子转一圈的话,就会掉在地板上。事先在带子的另一端拴上一个坠子——例如铅块那样的东西放在旋转窗的外边垂向地面。从下面一拉坠子,火筷子就被拉出窗外落在地上。这就是她不能不到院子里去按理由。”“你真不愧自称是日本的菲罗·万斯。可是,旋转窗又是怎样关上的呢?”“这一点我也搞不清楚。当然。从窗子里边一拉绳子,或者从外边轻轻一推,窗子就会关上。但是,窗子离下边有六七米高,不晓得怎样才能关上。咳,这一点由凶手自己交待好啦。”“你倒推得干脆。可是,人是怎样杀死的呀?”“空手拳这种东西,我们是不能用常识判断的。三厘米厚的木板,用三根手指就可戳穿。使人发生心脏麻痹还不容易吗?”“哎呀,我看你是黔驴技穷才想出了这方法。难道你有证据说那个人会空手拳术吗?”“这一点也等他本人自己坦白吧。”“这哪像你高木彬光呀,这种您法—点逻辑性也没有,你的知识也太靠不住啦!”“不,是因为我所读过的侦探小说当中,没有谈到这种方法的。”“那是因为你脑子里装的知识太多,反而不能应用了。你还是把你读过的东西忘却一些吧。不是有一位哲学家说过‘真正的独创来自忘却’这样的话吗?那么,关于香水呢?”“我觉那是来自凶手的女性的浪漫主义,她不简单地将人杀死了事,香水是烛杀人的一种掩饰。能面、红叶、能乐剧装,都是她所追求的装饰效果。”“红叶和能乐剧装,也许象你说的那样,关于能面我有另外的解释。还有那个叫声呢?”空屋子里的钢琴旁边有—个电唱机吧?在电唱机上装上一个灌进叫声的唱盘就行啦。电唱机要用毯子一类的东西包起来以掩人耳目。”我实在是听够了。他的才能,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评论家的才能。他所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将他掌握的知识.套用在相似的场合而已。假如叫手听到他这番议论的话,恐怕也会有和我一样的感觉。而他好象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的这种感慨,还在慢条斯理地往下说者。“第二次杀人,使被害人提前一个小时到院子里去的。也是除了在被害人身旁的佐和子以外没有别人。而且9时20分钟在亭子旁边的人,也只有她一个。“第三次杀人也是这样。在这间屋子里睡觉的,除了被害人以外只有佐和子一个人。无论怎么说,最可疑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吗?”这时,我已经对他失望了,不能再依靠他了。他顽固地坚持他先人为主的观念。他沉溺于从电话得出的解释,相信自己是天才。好啦,还是由我来解开这个谜吧。我下定了这个决心。“那么,高木君,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这时,有人敲门。是石狩检察官。一夜之间,他变得两服和双颊塌陷,面部布满憔悴、忧虑的表情。相昨天相比,他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仿佛一下子长了十岁一般。“早安。昨天你们二位辛苦了。”他在安乐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看着壁橱里的书箱。在早晨谈淡的阳光下,他的面孔显得格外苍白。“石狩先生,佐和子怎样了?”高木急忙向道。然而石狩检察官的问答却平淡无力。“作为公职人员,当然不能随便说的。但是,为了答谢你们的努力,我以个人的身份,尽量对你们谈—些情况。她的处境比你们所想的要糟糕得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搞清了她的身世。”这又引起了我新的惊愕。这样就又揭开了千鹤井家秘密的新的一页。这使我的心情郁闷起来。石狩检察官从皮包里拿出笔记本翻阅起来。“你们也许在想,不知警察在这三天里边干了些什么!仅是,我们警察绝对没有睡大觉。“这里有一份对过去在千鹤井泰次郎家当过女仆的松野鹤的调查记录的副本。去世的泰次郎的妻子、就是麟太郎的母亲,非常喜欢松野鹤,叫她当女仆的头儿,多年料理全家的事务。昨天山本博士的话,从这份调查记录中得到了证据。因为她年龄太大了,有的话说得不太清楚,我大概向你们介绍一下。“松野鹤在千鹤井夫人身边工作,是从大正二年(1913年)到昭和三年(1928年)秋天。在此期间,麟太郎、洋二郎、佐和子相继降世。佐和子不是泰次朗的亲生女这一点,昨天山本博士已经说明,警察方面对此抱有疑问也比我们要早。当时泰次郎在东京当开业医生,业务相当昌盛,除松野鹤以外,还经常另有两个女仆,可是夫人特别信赖松野,据说事无巨细,都敞开和她商置。警察在掌握了这些情况的基础上,向松野追问佐和子的问题。“这个女人开始老是不肯开口,她大概是为了尊重夫人的名誉和夫人对她的信任,下定了决心为夫人保守秘密。但是,后来态度逐渐有所变化。在向她追问了几次以后,她终于哭着说出了夫人的秘密。“在佐和子出生一年以前,夫人患了轻度的肠膜炎,带着洋二郎到逗子附近的渔村异地疗养。松野鹤也一同前往照顾和看护夫人,泰次郎也每周夫看望一次。夫人的病体逐渐好转,秋天某日,夫人在诲滨与初恋的情人邂逅相遇。对于男人来说,初恋的对象,往往就象在道边上信手折取的野菊花,转瞬之间又将它扔掉那样,后来再见面时这是第几个情人都记不起来了。“可是对于女人来说,恋爱是她的一切,第一个在女人的心上点燃起爱恋与忌妒的火焰的初恋的对象,是她一生也忘不掉的。“夫人的这位初恋的情人,是一个贫穷的画家。他虽然有才华和奔放的热情,但身处逆境之中,缺乏顺应潮流的能力,生活一直十分贫苦,终至自杀身死。他的真正价值,死后才得到社会承认。当这位画家还是美术学校的一名穷学生的时候,和少女时代的夫人之间,孕育了美丽的爱情花朵。“但是,夫人的家长对他们之间的恋爱,并没有采取祝福的态度,因为那是不现实的。一个既不顺应时代潮流又没有名气的艺术家和有相当地位的实业家的小姐之间的恋爱,是不可能成功的。她和心爱的情侣的关系被强行拆散,不得已嫁给千鹤井泰次郎。好几年以后,意外地和过去的情侣邂逅相逢的夫人,感情会掀起怎样的波澜,是不难想象的。至于他们是怎样重温旧情的,她则没有谈到。“只是夫人后来生下佐和子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的面庞越来越像那位画家,使得夫人背地里非常恐惧。泰次郎开始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秘密,在佐和子长到四五岁的时候,通过一次偶然的血型检查发现了这一秘密,据说从那以后实际上他一直和夫人过着分居的生活。“松野鹤也辞掉了千鹤井家的工作,夫人不久也病故,撇下了佐和子一个人活在世上。佐和子随着长大成人,也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一天,她去找松野,情绪根是激动,终于问出了这个秘密。但是松野接者说道:‘可是,你母亲也有过错,俗话说,养育的父母胜似生身父母,你可不能忘掉父亲多年的恩情啊。’佐和子明确地回答说:‘这点事情我明白。请你放心好了。’但她那双仰望天空的美丽的眼睛,却闪烁着晶莹的泪珠。“以上就是调查记录的大要。当然,这一插话与这次杀人事件没有直接关系,但佐和子要是凶手的话,这对于说明她的犯罪动机可能有些帮助。对于一个受了多年压迫和冷遇的少女来说,父亲要是亲骨肉的话则另当别论,但当她一旦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以后,也可能产生强烈的不满,以至酿成悲剧……”石狩检察官的话至此结束。他同情地低下了头,两眼的视线落到了眼前暖炉上美丽少女的浮雕上面。这时,吉野警部补开门走了进来。刚刮过脸的青胡茬子说明他精力充沛,脸上没有丝毫疲倦和烦闷的迹象。“检察官先生,你也在这里吗?请你在千鹤井佐和子的逮捕证上签字吧。”石狩检察官深深地点了点头。当他拿起钢笔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说道:“请等一等,千鹤井佐和手不是这次事件的真正凶手。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婆将真正的凶手指给你们看。”检察官拿着钢笔的手,高木彬光正要打打火机的手,正在将逮捕证放在桌子上的吉野警部补的手,就象电影拍摄机定格那样,一下子都愣在那里不动了。在这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中,我的耳朵仿佛听到了高吭的进军号角声。“柳君,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吗?”石狩柱察官静静地说道。“我知道,我有把握。我说给你们听听好吗?”“话不长的话,你就说吧。”吉野警部补边回答边坐了下来。在他们三人的针刺般的锐利视线下,我开口说道:“首先我必须证明佐和子不是凶手。我想她最被怀疑的是昨天晚上的事件,但在行凶的时间里即今日凌晨零点到5点,她说她在哪里呢?”“她只是哭泣不作回答,从常识来考虑,她应该在她的房间里边。她若不是凶手的话,凶手进入室内将睡在她旁边床上的祖母杀死,她可能没有察觉吗?”“但事实是,在那段时间里,她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们三个人听了这话都非常吃惊,特别是吉野警部补,眼珠子都要飞出来的样子怒目盯视着我。“你,你怎么知道她不在自己的房间咀呢?”“在那段时间里,佐和子小姐在我的房间里。”吉野警部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莫非你和佐和子小姐有恋爱关系吗?”“不,不是的。昨天晚上12点10分过点儿,佐和子来敲我住的偏房的门。我不否认佐和子对我袍有闽过一般好感的感情,我也不讨厌佐和子。但是,人和人之间韵感情,不是全都可以用好恶二字解释清楚的。我和佐和子之间,一直到现在从未有越轨的关系。“但是,我昨天以来的行动,伤害了千鹤井家还活着的人的感情。我说了我明天要离开这个家的话,这句话大概触动了佐和子的心。她忘记了谨慎二字,竞在探更半夜来到我的房间。她大概是来寻求向我表明她的感情的最后机会,但是我们完全没有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正在这时,有人来敲偏房的窗户。不知为什么,绯纱子从房里跑了出来。我跑上断崖将绯纱子抓住,我抱起她昏迷过去的身体,从后门送她回房。这时后门还开着,正好这时女仆还醒着,她会证明的。“我走进绯纱子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让她睡下,就又从后门回到我的偏房。我出了后门,女仆就关上了。我想这下可糟了,但忽然发现实验室的窗户有一扇没有关上,于是我就帮助佐和子队窗户进了上房,这时是夜里12点40分钟左右。“佐和子离开她的房间有30多分钟,要说凶手在这个时间里进入寝室,不是也合情理吗?”听的人全神贯炷,连咳嗽—声都没有。我继续说下去。“下边我谈谈第一次杀人的事情。高木君刚才提示了一种密室杀人的方法,但那种方法完全不能今我信服。我却发现了另外—种方法。房间的门是从你们想象不舅的地方关上的。这种方法,一会我实验给你们看。通过这个实验,可以 充分证明真正的凶手是谁。“高木君通过打电话的顺序问题证明凶手是佐和子,关于这一点,我更有不同的解释。”正在这时,女仆把高木叫了出去,说有人给高木打来了电话。高木接完电话回来以后,他的面部呈现出一种悲痛的表情。在高木接电话的时候,吉野警部补向女仆询问了关于关后门的事情。女仆的回答证实了我的话。石狩检察官依然默不作声。我又继续说下去。“今天早晨发现尸体;是在几点钟?”“差一点儿不到五点钟。佐和子被早晨的阳光唤醒以后,发现收藏在衣柜里的占老织锦做成的能乐剧装盖在睡在旁边床上的祖母身上,她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将它拿开以后,有一种刺鼻的香水气味。园枝老人又是死于心脏麻痹。”我觉得说到这里也就够了,于是猛然站起身来说道:“我想见见佐和子小姐问她一件事情,可以吗?”“可以,请。”吉野謦部补好象被我说服了。当我正要走向房门的时候,高木彬光叫住了我。“柳君,请等一下。”他把我叫到书房的一角,低声对我说道:“柳君,我可能是错了,我愿意收回千鹤井佐和子是真正凶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