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以眨眼干杯》-7

由加利被杀三天后的早晨,芝田坐上了开往名古屋的新干线。与他搭档前往的人,是直井。虽然是临时买的自由席位,但两个人的座位却碰巧在一起。但和香子一起前往的时候不同,与男子并排而坐的时候,芝田心里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感到无聊。东京下着小雨,但随着车子的西行,天气也渐渐地晴郎了起来。话虽如此,却也还看不到富士山。两个人相互交换过体育报纸和周刊杂志之后,率先看完的直井大大伸了个懒腰,顺带又吼了一声。.“看来男人的这条线似乎是走不通了啊。”直井一边松领带一边说道。在由加利的男性关系之方面,目前还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而且今后似乎也没有什么能查到线索的迹象。“果然还是得靠牧村绘里这条线啊,由加利究竟是掌握了些什么情况呢?”或许是之前曾和由加利见过的缘故,直井感慨不已。“由加利曾经提到过‘华屋’的事,大概是她查到些什么了吧。”芝田合起体育报纸,开口问道。“听说昨天有人去找西原社长打听情况,问他有没有听过真野由加利的名字时,他回答说‘没有’。”“他们社长的名字叫做西原正夫。听说有刑警找他,也不知他当时是何反应呢。”“那还用说?当然是一脸的不快了嘛。一个小姑娘被人杀了,结果自己却被卷入了案件之中,不过我们这边倒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不过我觉得‘华屋’应该和这事还是有些关系的,毕竟牧村绘里是在‘华屋’的派对结束后不久死去的。那场派对上,自然少不了有西原的家人出席。”“他的家人……对了,昨天头儿曾经说了件有意思的事。”直井的话刚说完,车内贩售饮料食品的乘务员便走到了二人面前。芝田要了两份咖啡加三明治。“什么有意思的事?”芝田小心翼翼地往咖啡里掺入牛奶,问道。“‘华屋’的继承人问题,虽然如今的社长是西原正夫,副社长是他的长子昭一,但下任社长却未必就是昭一——这咖啡的味道挺不错的呢。”直井端起装咖啡的纸杯来,称赞了一句。“如此说来,还存在有其他候选人?”“可以这么说吧。与昭一抗衡的有次子卓二,三子键三也可以说是匹黑马。总而言之,看目前正夫的状况,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他似乎是准备再好好观察一番。”“兄弟几个之间,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啊。”“西原正夫似乎就喜欢搞这种事。不过眼下却有个名叫佐竹的家伙介入到了这场兄弟之争里。”“这个人我知道。”芝田回想起了佐竹那张眼窝深陷、面无表情的脸。佐竹那种人,是绝对不会对人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的。“他是准备与西原家的兄弟三个抗衡?”“话不是这么说的。其实,几年前健三曾被正夫给扫地出门过。虽然直到现在健三这家伙仍是死性不改,但当时的情况却更为严重,时常挪用店里的货物。后来,依靠实力取胜的佐竹便浮出了水面。总而言之,他在做事方面的确很有一手。当时正夫甚至还打算把关西今后的业务交托给佐竹。”“但最终却没有实现?”芝田咬了一口火腿三明治。“对。后来健三又被找了回来。虽然我也不清楚其中的具体情况,但听说似乎是正夫改变了语音。最后,佐竹就做了陪在健三身边、辅佐健三的角色。”“正夫为何会改变主意呢?”“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还是心疼儿子吧。哪怕自己的儿子再怎么不成器。”列车已经驶过了滨松。直井赶忙打开了三明治的包装。尽管两个人一路上都在谈论“华屋”的事,但其实今天他们到名古屋去的目的,却与“华屋”没有丝毫的关联。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重新调查高见雄太郎被杀时的情况,还有丸本在名古屋时的生活。虽然如果还能了解到绘里和由加利在调查什么的话更好,但估计事情的进展并不会如此顺利。十一点差几分,二人来到了名古屋。两个人在名古屋站叫了一辆出租车,向着位于中区的爱知县警本部而去。北边就是名古屋城。和刑警部长打过招呼后,二人来到搜查一课。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名叫天野的搜查员,天野满脸胡子,体格健壮。“那件案子的话,说来可就话长了。”天野一边翻阅资料,一边一脸苦涩地说,“伊濑耕一就是凶手——这一点毫无疑问。证据也有几件,问题就在于他与高见雄太郎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这一点上。最后只好以伊濑谋财害命,而被害者恰巧是高见雄太郎的结论来定案了。”“伊濑他很缺钱吗?”芝田问道。“似乎是的。伊濑一直期待着能成为一名画家,但他这一行的情形却很严峻。伊濑的老家在岐阜,但家里也不大宽裕,无法援助他。”芝田也曾听人说过,钱和才,不管少了哪一样,都是当不了画家的。天野并没有具体说出伊濑耕一老家的地址。“伊濑的性格如何?是个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吗?”直井在一旁插嘴道。“听认识他的人说,他的性格比较懦弱,应该是不会干出杀人这种事来的。不过相反也存在有这种人有时反而会被逼急了的可能。”“没错。”直井点头道,“这种人是最可怕的。”“高见那边也说他们并不认识伊濑,是吧?”听到芝田的问题,天野回答了一句“当然”。“我们从工作关系到个人关系,方方面面都进行过调查,却一直未能查到任何线索。之前我们也曾设想过或许高见雄太郎个人对绘画抱有兴趣的可能性,但最终却依旧没能发现任何关联。伊濑这人也是,既然留下了遗书,那就该写得再详细一些。”天野一脸不快的说道。“能让我们看看他留下的那封遗书吗?”天野说了句“可以”,之后便把文件夹转朝着芝田这边,文件里贴着一张遗书的复印件。遗书之中,伊濑用工整的字迹写着:爱知县警的众位:高见雄太郎是我杀的。给各位添麻烦了,还望原谅。绘里:能与你一同聆听披头士,我觉得很幸福。伊濑耕一“真是够简短的。”直井在芝田的身旁滴咕了一句,之后又向天野问道,“这的确是伊濑写下的吗?”“我们曾经做过笔迹鉴定,这些话的确是伊濑亲笔写下的。”天野面色严峻,仿佛是在说“我们怎么可能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一样。芝田心想这也难怪。天野又补充道:“伊濑的自杀也没有任何疑问,杀人之后设置成上吊的假象,这种事如今已经是再瞒不过任何人了。”“听说他是在自己屋里上吊自杀的?”芝田问道。“是的。”“当时他是怎样上吊的呢?”“他住的那间屋子里,天花板附近装了一个开闭式的换气口,他当时就是把绳索拴在那里上吊的。发现者是位住在公寓后面的主妇。当时该主妇上阳台晾晒衣物,隔着窗帘看到屋里的尸体,于是便大声惨叫了起来。”芝田不由得对那名主妇心生同情起来。“之前你们也曾见过牧村绘里的吧?”直井问道。“见过。”天野点了点头,“听说她前些日子在东京死了。”“对——她对伊濑行凶的事,是否知道些什么情况?”“她对此似乎一无所知。当她得知伊濑自杀身亡的反应,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天野这话的意思是说,绘里当时的反应应该不是装出来的。“除了绘里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与伊濑来往密切的人?”“在伊濑念美术大学时,有个名叫中西的男子曾与他有些交情。但此人却与案件没有关点联系,伊濑行凶时,中西正在公司里彻夜加班,而且他还有证人。那是一家设计公司,除了中西之外,伊濑就再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人了。”芝田向天野打听了一下那处设计事务所的情况,把该事务所位于名古屋站附近的地址记录了下来。“直到最后,警方也还是没有查明当时高见雄太郎到现场去的原因吗?”芝田问道。“没有查明。不过也存在有伊濑用了某种办法,把高见约到了现场的可能性……但这种猜测却并没有得到验证。”天野一脸艰涩的表情,说道。“高见雄太郎死后,获益最大的人是谁?”直井若有所思地问道,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怀疑伊濑行凶这事背后或许另有隐情。“就我们的搜查结果来看,这件事中似乎并没有人获得过任何好处。”天野谨慎地回答道,“尽管其后雄太郎的弟弟康司做了社长,但这并不意味着康司从中得到了好处。相反,经历过那件案子之后,高见家损失惨重,甚至就连他女儿的婚约也被取消了。”.“婚约?”芝田问道,“怎么回事?”“当时高见雄太郎的女儿即将与人订婚,可发生了那样的案件,两家人也就再顾不上这事了。”“哦……”看来那件案子对高见家来说的确是场噩梦。离开县警本部之后,二人照天野告知的情况,给那家设计事务所打了个电话,得知接电话的就是中西本人,芝田便直接说明了想和对方见一面的意图。听说芝田他们是从东京过来的刑警,中西似乎有些不解,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见面。“伊濑他确实挺缺钱的。当时我们那些人最后成了画家的真的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是到学校里去教书,或者搞了与设计相关的行业。当时他们也曾经劝过伊濑,但是他却说他不喜欢像个工薪族一样上班,所以就到处给人画肖像,挣些零钱糊口度日。”在设计事务所里,芝田他们见到了中西。事务所的中央放着四台制图台,有两个人正在使用。其中一个是名男子,而另一人看起来似乎是名女大学生。制图台的周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些杂物,离制图如稍远的地方放着一组简单的会客沙发,几个人在那里展开了谈话。中西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孩子脸,看上去就像是个有些显老的学生一样,他的体形有些偏胖,衣服上的纽扣绷得很紧。“如此说来,您对他行凶杀人的事并不觉得有疑惑?”芝田问道。“有一点吧。”中西说道,“不过当时我真的是大吃了一惊。”芝田又问了中西伊濑与高见雄太郎之间是否存在有接点,对方只说不清楚。毕竟之前爱知县警的人已经找过他,所以芝田他们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芝田又提起了牧村绘里,而中西却并不知道绘里已经死了的事,听说绘里死在东京,中西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毕悲戚。“您最后一次见到绘里,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是在她上东京去之前,当时她曾经来和我道过别。”“她当时的情形如何?有没有对伊濑行凶的事说过些什么?”“这个嘛……”中西呆呆地盯着墙壁,墙上挂着一张玻璃工艺展的海报,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海报上。“具体的细节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不过当时我看她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看那样子,似乎不光只是因为案件的事而沮丧。”之后芝田又提起了丸本和“华屋”的名字,问中西是否能想起些什么。中西也知道“华屋”,不过只是单纯出于它的名气。离开中西的事务所后,芝田和直井在名古屋的地下街吃了餐咖喱饭。一对年轻男女正从店门口走过。“名古屋这边也是毫无收获啊。”直井几口吃完饭,一边喝水,一边望着外边的路,继续说,“甚至就连穿迷你裙的女孩都看不到几个。在这个身材控的年代里,居然还穿些膨松肥大,让人看不出体形的衣服。你看那边,那裙子就跟以前在电视节目里出现过的一样。”“你说这么大声,会遭人白眼的啦,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先去一趟中村署,之后再到绘里的老家去看看吧。”在开创班比夜总会之前,丸本曾经回名古屋住过一段时间,之前芝田他们曾请中村署调查过丸本在名古屋时的情况。“去不去伊濑的老家看看呢?”“岐阜啊?”直井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那地方太远了。”“过会儿联系一下头儿,看他怎么决定吧。”离开地下街,二人向着中村署走去。中村署离得并不太远,徒步完全可以走到。“四年前,丸本从东京回来后,先是在家里帮了一段时间的忙,他的母亲在竹桥町开了一家咖啡厅,然而半年后,丸本的母亲突然病死,于是咖啡厅就由丸本独自一人来经营了,不过听说生意状况似乎很艰难。”一个名叫藤木的年轻搜查员郑重地向两人介绍了情况。“除了母亲之外,丸本就再没有其他亲人了吗?”芝田问道。“没有了,后来,丸本在两年前关掉了那家咖啡厅,再次去了东京。”“那他把店和家宅都变卖了?”直井问道。“是的,但当时卖得的钱几乎全都被丸本拿去还债了,他手上并没剩下多少。”“是否有谁对当时丸本的情况知道得比较详细?”“原先的那家咖啡厅附近有家很小的印刷公司,听说那里的老板是丸本的高中同学。”说着藤木给二人画了一幅简略的地图。道过谢后,芝田二人离开 中村署,照着地图一路去找那家印刷公司,走了还不到一公里路,就看到面朝一条名为黄金大道的路边上,有处挂着“山本印刷”招牌的地方,旁边则是一家小小的信用社。老板山本微胖,看上去就是一副商人模样。有关丸本的事,山本说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经营着一家咖啡厅。每次见面,他都会吵嚷着说他要闯回东京去,东山再起。大概也是出于这般缘故,后来他才会横下一条心,上东京去闯荡的吧。听说如今他在陪酒业界混得不错,是个有出息的人。”听芝田他们问起丸本上东京去之前的情形,山本轻轻搔着头说道:“那家伙总是缺少资金,他甚至曾经找过我,说是一百万也好两百万也好,让我借他些钱。当时我拒绝了他,结果他就把家宅和店面给卖掉,设法筹集了些钱。”“丸本在这边的时候,人际交往一定挺多的吧?”“怎么说呢?反正不少。”“请问,你是否见过这两位呢?”芝田掏出了两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分别是牧村绘里和伊濑耕一。山本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一阵,摇了摇头。“有件事让我觉得挺可疑的。”芝田手里抓着吊环,一边在地铁里晃荡,一边冲着身旁的直井低声说道。二人正乘着地铁前往一社站,自不必说,前往一社的目的,自然就是去绘里的老家。芝田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这一次绘里的家人是不会欢迎自己了。直井接着又说:“尽管眼下还不清楚是否有关系,但总而言之,目前我们正在追踪两名男子的轨迹。一是伊濑,另一个是丸本。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系,但他们之间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很缺钱。当然了,钱这东西人人都想要,我也不例外。但他们二人想要钱的原因却与常人略有不同。他们是为了创建一番事业,才需要大笔金钱的。丸本可以说是成功了,而伊濑却杀了人,身败名裂。”“对比的确挺鲜明的,但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不清楚。如果有的话,其中必定与金钱有关。尤其是丸本这边,还债后剩下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让他闯荡陪酒业界。”到达一社后,芝田二人沿着之前来过的路一路向北,名古屋的车也挺多的,然而道路宽敞,让步行者安心。绘里的父亲和哥哥规之都在店里,看到芝田,二人的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绘里的母亲出门买东西去了。绘里的父亲守着店面,规之陪刑警进屋相谈。对于警方查知了有关伊濑耕一的情况这一点,规之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或许他早就想到情况会变得如此了,他为自己之前顾及体面,没有说出有关伊濑情况的事向二人道了歉。当得知绘里的朋友被杀的时候,规之反而震惊不已。芝田连忙向他说明,其实警方目前已经对绘里自杀一案再次展开了调查。“伊濑死掉之后,绘里从来没和我提过有关案件的事,我感觉她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这问题。”规之语调沉重地讲述了当时的状况。“前往东京的时候,绘里是否曾说过些什么呢?”直井问。“她自己倒没说过什么……只不过我们自己推测,觉得她是为了忘记伊濑才到东京去的。”规之用掌心擦着刚长出来的胡茬。听说芝田他们提出希望再到绘里的房间去看看,规之一口答应了对方。芝田二人被带到了上次来过的二楼那间六叠大的房间里。房间里的摆设与上次来时一样,只不过家里人打扫得很干净,并没有积下灰尘。征得了规之的同意,芝田二人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检查,如果能查到什么有关伊濑行凶的线索,那可就是个大收获了。“芝田。”听到正在检查柜子的直井叫自己,芝田走到直井的身旁,规之也跟了过去。“这似乎是绘里啊。”直井手里拿着一张画,画上的女子两手托腮,微微笑着,画中的人正是绘里。“除了这张之外,还有其他的吗?”芝田往柜子里张望了一下。“还有很多。”规之回答道。他从柜子里拖出一个扁平的硬纸箱来,从箱子里翻出许多画过的图画纸,除了绘里的肖像画之外,还有几幅风景画,虽然在芝田的眼里画画的人技艺不错,但换作是个内行人来看的话,评价或许就会有所不同了。“还有些人像画。”芝田二人找出了十几张伊濑本人的自画像,其中一些画里还画着绘里。直井一脸严肃地一一察看着。芝田很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这些画里,说不定会出现与案件相关的人。“这些画可以暂时交给我们保管吗?”“可以,”规之回答道,“其他的画不需要吗?”“暂时还不需要,请你们先保管好。”直井说道。“那幅画也是伊濑画的?”芝田指着窗户上边的一幅小小的画问道,画里的构图是一片随处可见的窗外景色。.“那是伊濑画的最后一幅画。”规之说道。“据说那家伙自杀时,画架上放的就是这幅画,而且当时画上的油彩都没干透呢。画上的景色就是那家伙住的地方的窗外。”“哦……”芝田再次抬头看了看那幅画,他本以为既然这是伊濑自杀前的遗作,那么或许能从画里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但画上却实在找不出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这幅画也请你们保管好。”直井说道。除了画之外,房间里就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了。伊濑死后,绘里究竟在这里想了些什么,二人实在是想象不出。“当时绘里整天把自己闷在屋里,独自听音乐,就连我们也只能在吃饭时才见得到她。”“她都在听些什么呢?”芝田随口问道。“各种音乐,不过其中以披头士居多。据说伊濑也喜欢披头士。”“披头士啊……”之前伊濑写下的那封遗书突然在芝田的脑海中复苏。绘里:能与你一同聆听披头士,我觉得很幸福——当芝田他们入住名古屋的商务酒店时,香子走进了涩谷的NHK音乐厅。席位是从前方数起的第十排,位置大致处在正中央,是GS席中最好的位置。此刻距离开幕还稍稍有点时间,交响乐团正忙着校音,一帮小孩子正好奇地在一旁看着。从发型上就能看出,那些女孩子是念芭蕾学校的。“这是你头一次看芭蕾吗?”看到香子正四处张望,高见俊介开口问道。“对。”香子实话实说,“不过以前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几次。”——这话却是在撒谎。香子以前从没把电视频道锁定到古典芭蕾这类优雅的节目上过。“现场和看电视是有区别的,甚至可以说感觉完全不同。在这一点上,职业棒球也是一样,不去看现场的话,就无法体会到其中的乐趣。”香子向他投去充满敬意的目光,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临近开场熄灯时,高见提起了由加利的事。前几天香子和他打电话时,他还不知道这事,所说是之后他看到了报道的缘故。“我看到你也是发现者之一,你和那位女性熟吗?”“一般……认识而已,而且还是最近刚认识的。”“是吗?近来不幸的事真是接连不断呢。”“没错。”不一会儿,场内的灯便熄灭了。交响乐团开始演奏起了前奏。帷幕拉开,那些就像是从绘本中下来的舞者,开始出现在舞台上。看完芭蕾,高见邀请香子一起吃饭。这家位于赤坂的法式料理店里的和式装潢,有着一股大正时代的气息。甚至就连椅子和墙上的架子也带着一股装饰派艺术的味道。“真是不错。不管看上多少遍,《天鹅湖》都会让人感觉无比精彩。”高见把酒杯端到唇边,一脸满足地说道。香子也笑着点头。她不光觉得芭蕾实际上比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而且感觉自己似乎也开始领悟到了其中的妙处。“今天你能陪我一起来看芭蕾,真是万分感谢。”高见郑重地说道。香子含笑摇了摇头。“我也觉得自己大开了眼界呢。”“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不会耽误到你的时间吧?”“没有,不要紧的。”“那就好。”高见放下酒杯,用手指弹响了桌面,“是叫……真野由加利吧?”高见提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香子默默点头。“我看报上说,这事似乎与上次你朋友自杀的那案子有关?”“对。不过目前还不大清楚。”“是吗……”高见皱起眉头,目光落在了身前不远的地上。看样子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香子抬起头看着他,说道:“高见先生?”“啊?怎么?”过了一秒钟,他才连忙回应道。“你很在意这次的事?”高见似乎被香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反问:“这次的事?什么事?”“就是近来发生的这些事啊?绘里的自杀,还有由加利被人杀害的事。”香子盯着高见的眼睛说道。高见连忙眨了眨眼,把目光移到一旁,但之后又立刻把目光转回到香子身上。“你问这个干吗?”“我能看出来,”香子微微一笑,“你其实挺在意的。这次你找我来,也是为了从我这里打听些情况的吧?”“……”高见默然不语。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的吧。今晚和高见摊牌,对香子而言绝非预定之外的行动。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还准备彻底把话给讲清楚。高见一定是在得知了由加利的事之后,知道香子和这事有关联,才故意邀请了自己的。“其实,我已经知道绘里的恋人的事了。”听香子这么一说,高见微微张开了嘴。香子看着高见的脸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知道她的恋人和你之间的关联。你就别再瞒着我了,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我会设法帮助你的。”香子已经改变了原先的作战计划。之前香子的计划就是设法和高见见面,暗中寻找机会,但现在她却认为,如果高见是想利用一下自己,那么自己就心甘情愿地去主动帮助他好了。高见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他肯定不会是凶手的。两个人间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高见打破了这份沉默。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喝下了杯里的液体。高见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可以告诉我吗?”高见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玩了一阵空掉的酒杯。掌心的温度,让玻璃变得朦胧起来。“你知道高见雄太郎是我的伯父吧?”半晌,高见终于开了口。香子回答说“知道”。“对于我伯父被人杀害的事,我的心里一直抱有着疑问。”“你觉得伊濑不是凶手?”“不。下手杀害我伯父的人应该就是他,但那件案子之中,应该还另有隐情。”“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个嘛……”高见咽了口唾沫,“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这一点我没对警察说过,为此我还花了不少工夫。”“是吗……”尽管心里有些不解,但香子却觉得眼下还是别再继续追问的好。“我知道了,那我就不问了。如果高见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那你也不必客气,尽管问好了。只要我知道的事,我就会告诉你。”高见眯了眯眼睛,说道:“你可真是个不错的人。”“咱们来干一杯吧。”听香子这么一说,高见立刻抬起手叫来了服务生。翌日早晨七点,芝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之前他已和前台约好,让前台早上打电话来叫醒自己。放下话筒,芝田看了看旁边的床铺。直井正倦着背,背朝自己,完全没有半点打算起床的意思。芝田轻轻摸下床,到卫生间里刷过了牙。镜子里,映出了自己满是胡茬的面颊。看到眼睛周围的黑影,芝田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不停改换着照镜子的角度。今天他们准备前往岐阜。昨天和本部联系过之后,上头说让他们顺道去伊濑的老家看看。除此之外,他们还得再到爱知县警本部那边去一趟。搜查本部一直期盼着芝田他们此行能够有所收获。而芝田他们也不想辜负这份期待。——可是看来他们这次是得空手而归了。虽然那些肖像画也可以算得上是些收获,但那东西究竟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芝田一边想,一边刮着胡子。走出卫生间,直井依旧还在床上打着鼾。芝田带上钥匙走到门旁,准备出去买些健康饮料回来。这时,房门上的门链映入了他的眼帘。门链的构造与银座王后酒店里看到的大致一样。芝田打开房门,走上走廊,把门链拽出门外。虽然能把链子拽出来,但从门外却无法把门链给拴上。想要拴上门链,就必须先把房门给关好。在这一点上,全世界的门链都是一样的。芝田回到屋里,他从内侧尝试了一下,结果也是一样的。——关键就在锁链的长度和金属卡之间的间隔,这东西总是就只差那么一点儿。如果链子再稍微长一些的话,或许就能想办法从外边拴上了……这么一想,芝田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凶手莫不会是在锁链的长度上动了手脚?——不,行不通的。如果凶手这样做的话,那么之后立刻就会被人发现的。芝田走出房间,先去买来了些健康饮料。直井依旧还在睡着,芝田也不得不为他的好睡眠而感到折服。一边喝饮料,芝田再次站到了门旁。既然不能改变锁链的长度,那就试着调整一下金属卡子的间隔吧。但这办法却..更难办到,而且一定会留下证据。——等等。芝田拿起铁锁,又看了看房门。他发现之前自己疏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是这么回事职——芝田用力捏住了手里的饮料瓶。“直井,直井,快起来。”芝田走到直井床边,掀起直井盖的毛毯,晃动着他的身体。直井嘟嚷一声,再次向着毛毯中钻去。“该起床了。而且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干吗呀?早饭我不吃了,让我再睡会儿吧。”“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芝田凑到直井耳旁大吼,“密室的迷我已经解开了!”与你同听披头上1与高见俊介一起去看过芭蕾的第二天夜里,下班后香子买了一大堆食材,在公寓的厨房里展开了一场恶战。“呃,什么……将牛肝浸在盐水里搓揉清洗,然后再冲洗几遍……”香子手上翻阅着烹饪书籍,嘴里喃喃念道。这些书也是她今天才刚买回来的。“什么‘冲洗几遍’嘛,要买清楚具体的遍数才行啦。怎么搞的嘛,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啦。”管它呢,香子随意弄了几下。“剥去外层的薄皮——好,剥掉了。切成一厘米左右的丁……切这么细干吗?这东西得切得大块儿些才好吃啦。”香子把牛肝切成了两三厘米长的块儿。接下来烹饪书上写的是:用温水氽烫片刻。“氽烫片刻?片刻是多久?怎么这么多暧昧不明的词儿?让我们这些初学者怎么做嘛?”除了意大利面和三明治之外,香子基本上就不会做其他的料理。香子一边发牢骚,一边还是努力尝试着去做。因为她已经和高见俊约好,下次要到他家去下厨。虽然香子心里也有些在为之前的约定后悔,但转念想想,自己也还是得在他面前展示一下自我才行。好不容易才做好了一盘像样儿的料理,可香子自己却已经没有了食欲。尽管其中也有中途试尝了几次的缘故,但更重要的却是此刻她已经累得就连胃袋也停止了蠕动。还是先来上杯饭前的开胃酒吧。香子握着罐啤在窗户旁坐下,一边喝酒,一边望着楼下的公园。昨天夜里的一幕幕,再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为什么不能告诉警察呢?香子回想起了高见的话。他说过,高见雄太郞被杀一案中,还存在有些不力人知的内幕。听这话的意思,估计高见自己已经是知道内幕的真相了。然而这事他却并未告诉过警察。当然了,高见也不会说出他这么做的原因来的。“但请你相信,我与你朋友的死并没有半点的联系。我绝不会欺骗你的。”高见向香子投来了真挚的目光。我相信——香子当时也回望着高见说道。——总而言之,只要这案子能圆满了结,那就谢天谢地了。香子刚刚一口喝完剩下的啤酒,就看到芝田的身影正从公园里走过。昨晚芝田没有回来,但看他身上背着个大包,估计应该是出差去了吧。香子穿着围裙走出房间,站在走道口等着芝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过,芝田脖子上挂着松开的领带,出现在了走廊上。看到走廊上的香子,芝田稍稍有些吃惊。“真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出来迎接我呢。”芝田的笑容中现出了一丝疲惫。“我从窗户里看到你回来了。饿了吧?”芝田看了看表,说道:“六点钏时吃了个咖喱面包,之后就什么都没吃了。”这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那就上我这里来吃点儿吧。我做得太多,自己一个人吃不了的。”“你就是为了这事,才出来迎接我的啊?”“当然也想见见你啦,真的。”“那我就当真啦。”背着包走进房间,芝田先用鼻子闻了一通,问,“这味儿可真够浓的啊?”“你不会说‘够香’的吗?”“当然也不乏有香味儿,但这味儿却真的挺杂的……”看到厨房里的模样,芝田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我做了几个菜而已。”“我还以为是厨具和食材之间大战了一场呢。”芝田一脸茫然地在厨房里看了看。铁锅、平底锅、菜刀、汤匙、量杯散乱地堆放着,期间还混杂着疏菜的叶片、肝皮和鸡蛋壳,土豆皮挂在水池边上,在换气扇吹出的风里随风飘扬。“有点乱,抱歉啦。”说着,香子关掉了换气扇。土豆皮也随之停止了摆。“干吗跟我道歉?”芝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睁大了眼睛,“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对,大厉害吧?我已经约好下次到他家去给他做饭啦。今天这是彩排。”“你说的‘他’,是高见不动产的那位少爷吧?”芝田一脸不耐烦地说,“那我不是成了给你尝菜的了?”“你就别这么副表情了啦。我以前从没做过什么菜,所以一点儿自信都没有的啦。够朋友的话就帮帮我啦。我给你拿酒去。”香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过的葡萄酒,边拔瓶塞边说,“对了,你上哪儿出差去了?”“名古屋。”芝田一边回答,一边拿起餐叉尝了尝自己面前的一盘菜。那是一盘酱磨肉、疏菜和猪肝混在一起,用切成薄片的肉片包起来烧烤成的菜肴。芝田尝了一口,问道,“这是什么菜?”“香子流日式肉冻卷。”说完,香子倒了两杯白葡萄酒,“你上名古屋干吗去了?”“事情挺多的,而且还找人打听了高见雄太郞被杀案件的详细情况。”说着,芝田扒开包在外边的肉片,看了看里边的东西说,“你这肝的血都没洗干净的啊?”“血没洗干净?”“你没有用水洗吗?”“洗了。我把水接到碗里洗的。”“下次你还是开着水龙头好好冲洗干净吧。”“是吗?你还知道这些事?”“这是常识。而且你这丁儿也切得太大块儿了。一厘米左右就行了,你看你这切得都快有两三厘米了。”芝田用餐叉叉了一块肝,递到香子面前。“人家书上写的就是切这么大才好吃的啦。”香子平静地说。“是吗?我倒是觉得再切小一些更好。”芝田往嘴里塞了一块,喝了口酒。香子也端起了酒杯。“去了一趟名古屋,有什么收获吗?”“我也不清楚那东西算不算得上收获,不过我们也已经是极尽所能了。”“说来听听嘛。”“我们又上绘里的老家去了一趟。绘里的哥哥向我们道了歉,说是他之前隐瞒了伊濑耕一的事。”说完,芝田喝了口菠菜浓汤。尝了一口之后,他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想什么事。“你们在绘里家发现什么新情况没有?”“我们打听到了些伊濑死时的情况。据说事后绘里整天闷在屋里,独自一人听披头士的歌。”“哦?披头土啊……怎么样?浓汤的味道如何?”见芝田喝过浓汤后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香子问道。芝田摇了摇头,说道:“嗯,味道挺特别的……绘里之所以会听披头士的歌,是因为伊濑在和她交往的时候常听。在伊濑留给绘里的遗书上,写着‘能和你一同聆听披头士,我觉得很幸福’。”“是吗……”.香子记得之前自己似乎听到过类似的话。是谁说的来着?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不过我们在绘里家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听芝田这么说,但看他的脸上似乎也不是特别失望,香子觉得有些纳闷儿。“除此之外,你们还到其他地方去了?”芝田一边嚼着黄瓜一边说道:“还去了趟岐阜。伊濑的老家就是在岐阜。我们本以为在那边能打听到些消息的。等去了之后,才发现那地方根本就是乡下。”“那,你们查到些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查到。”芝田轻描淡写地说,“就只查明那地方是个彻头彻尾的乡下地方。”“除此之外呢?”“除此之外?”“你们不是调查了许多事的吗?这话可是刚才你自己说的。可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嚷着说没什么收获。你干吗瞒着我啊?”听香子的语气变得强硬,芝田放下餐叉,故意扭头不去看香子,说道:“我可没有瞒着你什么事,不过就只是毫无收获罢了。”“骗人。或许你自己没发现,其实你这人凡事都会表露在脸上的。如果你们真的毫无收获的话,那你早就阴沉着脸了。”芝田脸上已经表现出了不快,但香子却毫不在意,接着说道,“告诉我啦,到底出了什么事?”芝田仍旧避开香子的目光,说道:“我也是没办法的。刑警是不能泄漏搜查中的秘密的。”“为什么?之前你怎么就从没说过这种话?”香子露出迷你裙下的膝盖,靠到芝田身旁。芝田先是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就如同痛下决心似的坐正了身子。“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觉得那家伙很可疑。而如今你和那可疑的家伙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为他做饭的地步。就你现在这状况,我又怎能把搜查秘密告诉你?”“等一下,你说的‘可疑的家伙’,指的是高见?”“当然。”芝田点了点头。香子抗议道:“他才不可疑呢。他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哦。”“他也可以指使其他人去做。”芝田淡淡地说。香子摇了摇头。“这事和他没有关系的。他也一直很想知道真相。”听了香子的话,芝田的表情仿佛在一刹那冻住了一样。糟了!香子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想知道真相……这话什么意思?”“说了啦……”香子咽了口唾沫,可情急之下,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来掩饰过去,“他自己也对高见雄太郎被杀的事抱有疑问。如果这次的案子也和那事有关联的话,他也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芝田表情僵硬地盯着香子看了好一阵,之后连点了两三下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是想从我这里套出情报来,然后再去告诉他?”香子一阵语塞。她无法否认自己心里的确存在有这种想法。而这也是帮助高见的最简便的方法。“是这样啊。”见香子沉默不言,芝田站起身来说:“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女人,但我似乎却看错人了。”说完,芝田便愤然向着玄关走去。香子叫了声“等等”,芝田也依旧没有回头。玄关的门砰的关上,芝田已经离开了房间。“干吗呀?”香子嘟起了嘴,“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儿。”她看了看桌上剩下的料理,叹了口气。看来这些菜全都得自己一个人包了。香子拿起之前芝田放下的餐叉,叉了块肉放进嘴里。香子突然皱起了眉头。“哇,难吃死了……”2第二天下午,银座王后酒店二楼的走廊上,聚集了一群神色严肃的男子。松谷警部、直井,还有两名从筑地署来的刑警,以及酒店管理员户仓。户仓毫不掩饰心中的焦躁,那表情就仿佛在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一样。“接下来我就开始说明了。”芝田站在二0三室的门口,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我将重现一番当时的情形,请众位看好。”芝田把钥匙插进锁眼,缓缓推开房门。搜查员中有人“哦”了一声。那是因为他们从门缝里看到房门上拴着门链。芝田一手握住门把,说道:“接下来轮到金属钳登场了。”直井递给芝田一把金属钳,芝田把脚卡到门缝里,用金属钳夹住门链,然后用劲儿剪断了门链。房门上挂着门链的一端,缓缓向着内侧开启。“屋里不个人也没有。”松谷朝屋里张望了一下,说道。芝田接着说道:“当时众人便在此发现了尸体。首先,丸本让户仓先生去打了电话……户仓先生,有劳你像那天那样再做一遍。”户仓虽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他似乎也很想知道当时的机关,于是他一边在屋里四处张望,一边向着电话机走去。紧接着,丸本支开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服务生。当时他说或许还会有班比夜总会的人留在酒店里,叫服务生去把他们找来。也就是说,当时站在门旁的人,就只有丸本一个。芝田用手掌一拍房门。因为房门已经处在了开放的状态,房门内侧朝向了墙壁。“这时候,那家伙完成了密室诡计的是终步骤。”说着,芝田乌稍稍动了一下房门,让众人看了看房门的内侧。一看之下,搜查员们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原来如此。”松谷发出的感叹声比其他人都大。“还有这一手啊?”“这就是‘哥伦布的鸡蛋’,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却没有人会想得到。”芝田向着门上有问题的地方伸出手去。被切断的门链一端,被人用透明胶布贴在了门上。也就是说,之前门链根本就没有插在沟槽里,而只是用透明胶布将门链的一端固定在了房门内侧而已。这样的小把戏,即便凶手走到门外去,也能够轻易地做到。芝田模仿着凶手,将断开的门链上的透明胶布撕去,重新把门链插回到沟槽里。“密室诡计到此结束。”芝田看了看众人,“门链上虽然有丸本的指纹,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之后那家伙说过,在剪断门链之前,他曾尝试着用手拨动过,门链上自然会留下他的指纹。而且当时去手剪断门链的,也正是丸本本人。”“也就是说,主犯也好从犯也好,反正丸本都是与这案子脱不开干系了啊。”松谷双手叉腰,两眼盯着天花板。这里他思考事情时的习惯。“推理得不错。”松谷说道,“但还是存在有一个弱点。”“对。”芝田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很遗憾,这推理缺少证据。”从银座王后酒店回去的路上,芝田坐在电车里思考着密室诡计的事。假设大致是成立了,也证明了实际上是可行的。只不过目前还无法证明凶手曾用过这样的诡计。如果无法证明这一点,那么一切就不过只是些空想罢了。——但如果凶手就只用了透明胶布这一种小道具的话,那么想证明这一点就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了。芝田抬头看了看车厢里的广告,想要换换心情。广告上是一只巨大的冰箱,不知为何,冰箱的旁边却站着个一身泳装的年轻女郎。女郎手上抱着许多的疏菜,正准备往冰箱里塞。眼睛看见车厢广告,芝田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昨天夜里与香子之间的那番对话。直到现在,芝田也依旧没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说出那些话。香子喜欢高见俊介,而且坚信高见与这件案子无关。她既然喜欢高见,那她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的。而芝田也没有对此说三道四的资格。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而去找其他人套取情报,这也是一种很自然的行为。在女人看来,或许还应该对她的做法加以赞誉。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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