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的、好的。” 目贺医生站起来,并躬身对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失陪了,我先去看看。” “请便,不用客气。” “东太郎,手电筒预备好了吗?” “我已经交代阿种准备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东太郎这个名字,不由地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 他长得很高,身材也不错,肤色白皙,虽说不上俊美,却是个充满笑容的年轻人。 金田一耕助看了看表,正好八点二十分。 分区停电的时刻就快到了,不知道美弥子究竟在忙什么?金田一耕助刚才到达时,她还到玄关来迎接,并在接待室向他介绍日贺医生,之后,她说要去看看母亲,就再没回来了。 这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夜晚,动不动就满身大汗,金田一耕助拿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并以软呢帽扇风。 当金田一耕助正在沉思时,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自走廊传来,对方一看到屋里有人,不禁吓了一跳,站着不动。 金田一耕助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人应该是新宫利彦。他的身材相当高大,但看起来胆子却很小,还给人一种好色、懦弱的感觉。 新宫利彦以一种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则礼貌地起身向他致意,没料到新宫利彦却突然往后退了几步,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又传来新宫利彦说话的声音: “喂,美弥子,会客室里那个奇怪的家伙是谁啊?” 新宫利彦的声音十分低沉,不过金田一耕助却听不到美弥子回答些什么。 “什么?那人是一彦的学长?拜托你不要随便带些奇怪的人回来好不好?” (难道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金田一耕助正对新宫利彦的无礼感到懊恼时,美弥子带着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刚才真是失礼了,金田一先生,这位是我的表哥——一彦。” 一彦和他的父亲完全不像。不过对一彦而言,不像父亲倒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我父亲刚才对你说了些不礼貌的话……” 一彦的脸上充满了诚挚,他虽然不如他父亲高大,但是体型匀称,比例恰当,看起来也比他父亲有气质得多。 金田一耕助对一彦说: “没什么,我向他打招呼,没想到却把他吓跑了,真是不好意思。” 一彦的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美弥子则表情严肃,歉意地说:“舅舅老是这样,在家是老虎,出门像豆腐,都一把年纪了,还怕见生人。” 这时,门口传来衣履轻轻摩擦的声音,美弥子回头望了一眼,说: “好像是我母亲来了。” 金田一耕助立刻向门口望去。 美弥子对她母亲的评语一点也不夸张,这个满脸笑容的妇人,看起来既年轻又漂亮,略微丰腴的脸颊,像个洋娃娃似的,印着两个深深的小酒窝;身材犹如少女一般,怎么也看不出她已经有美弥子那么大的女儿了。 金田一耕助乍见秋子,虽惊叹她的美丽,但却产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不祥感。 秋子确实长得很美,但她的美仿佛缺少了灵魂一般。 “美弥子!” 秋子如小女孩般歪着头,看了美弥子一眼。 金田一耕助听到她那比小女孩还要娇甜的声音,立刻感到肉麻。 “你说的客人大概就是这位吧!为什么不介绍给妈妈认识呢?” “我先告辞了。” 在这种场合,一彦似乎不愿多待一秒钟,他从秋子身边挤出去;美弥子则带着怒意目送他离去。 然后,她走近母亲身边,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金田一耕助面前。 金田一耕助见状,不由得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妈,我来介绍,这位是金田一耕助,他是一彦的学长,对卜卦非常感兴趣,特地来观摩的;金田一先生,这是我母亲。啊!对了,我还有一点事。” 美弥子草草为两人介绍后,马上转过身,大步走出门外。 “唉呀,这丫头真是的!” 秋子看着美弥子的背影,故意皱起眉头说: “简直像个男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现在的女孩,一点也不注意举止仪态,不知对她说了多少遍,就是改不过来。” 接着秋子立刻摆出一副娇艳、慵懒的姿态,转身对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坐到我这边?” 金田一耕助不安地看看手表。 (已经快到八点半了,这里一到八点半就开始停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两人独处一室……)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汗流浃背。 “谢谢,我坐在这里比较自在些。夫人,是不是快要卜卦了?” “卜卦?啊!对了,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特地来的。” 秋子脸上换成一副悲苦的表情。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先生已经死了?懊,不过我相信我先生一定还活着,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呢!” 秋子说这些话时,像孩子似地全身抖个不停。 “我害怕得不得了,想必我先生一定在找机会向我们报仇。” 金田一耕助看得出,秋子的恐惧绝不是装出来的,她的确如此深信着,并且还相当的畏惧。 “夫人,你怎么会认为你先生一定会回来报仇?” “别看我先生一副老实相,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像他这种平时不声不响、正经八百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事情,所以我相信天银堂事件的嫌犯,一定是我先生!” “夫人!” 金田一耕助吃了一惊,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唉呀!夫人,原来你在这里。” 说话的是位身穿鲜红色上衣,戴了一条珍珠项链,年轻貌美,瘦高窈窕的女子。 “啊!菊江,你有什么事吗?” 对于菊江打断金田一耕助和她的谈话,秋子似乎感到十分不高兴。 卜卦就快开始了,请到那边集合。” “嗯,我马上去。菊江,我刚才在问金田一先生有关老爷的事,我说老爷可能就是天银堂命案的嫌犯!” 菊江闻言,忍不住偷瞄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唉呀!这种事等会儿卜卦时就可以问出来了嘛!就快开始了,咱们走吧!” 菊江一边说,一边温柔地扶着秋子的背。 “哇!” 金田一耕助原想多花点时间仔细观察这个叫菊江的女人,没想到却突然停电了,屋里一片漆黑。 “真伤脑筋,要是有个手电筒就好了。” “菊江、菊江,我……我害怕!” “夫人,别紧张,有我牵着你呢!再说金田一先生也在呀!” “金田一先生,请你不要离开,在我身边……我、我……” “夫人,你不用担心!” 金田一耕助屏气凝神地站在黑暗里,心中感到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其实美弥子的恐惧不是没来由的,如果有人想利用这种诡异的气氛,在暗地里进行杀人计划并不困难。 “啊!” 秋子突然尖叫一声。 “夫人,你怎么啦?” “谁?是谁到二楼老爷的书房去?” 菊江不解地问: “夫人,你是不是听错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去二楼的。金田一先生,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 “不对,我真的听到有人从老爷的书房出来,还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此时女佣阿种正好拿着手电筒进来,金田一耕助只好暂时搁下“二楼脚步声”的事情。 “对不起,家里的钟慢了,我不知道会突然停电,所以来晚了。” 有灯光照着,秋子也安心不少。 “阿种,辛苦你了。夫人,我们走吧!金田一先生,请往这边走!” 金田一耕助在黑暗中无法仔细看清这幢房子,只知道举行卜卦的房间似乎在最里面,半路上,美弥子也拿着手电筒跟了上来。 “我们家的钟大约慢了五分钟,突然停电,吓我一跳。” 没用多久,大家就都走到了举行卜卦的房间前。 “金田一先生,请进。” “好的。” 金田一耕助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在进这间卜卦室之前,他手上一直拿着那顶充满汗臭味的软呢帽。 “金田一先生,请进。” 菊江又说了一遍,金田一耕助只好把帽子套在走廊的一个花瓶口上,然后走进昏暗的房间内。第5章 火焰大鼓上的图案 在这里我必须特别说明这个关键性的房间。 那晚自贫重亮医生举行卜卦的房间,后来却变成密室命案的现场。 这个房间大慨十六坪大小,房门口面对着走廊,有两扇向左右拉开的桧木门,*的正上方有个和门口一样宽、有四扇玻璃窗的气窗,其中有两亩可以左右打开,不过大约只有五寸高,即使把玻璃拿掉,连一个人头都伸不进去。 房间正面则是一道墙,上面还有一扇相当大的窗户,窗户都是里外两层,靠外层的还装了百叶窗帘。 这个房间就是格英辅的工作室。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在这里作曲、演奏。因此,这个房间距离客厅以及其他房间都非常远,房间里还装了隔音设备,就算什么打斗、吵架声,家人也不容易听见。 那一晚,金田一耕助在菊江的带领下,踏进了这个房间。 天花板上垂下一片黑重的大布帘,房间被这一片布帘隔成两个空间,看不到布帘后面的景象。 布帘前面的空间约有八坪大小,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紧急照明灯,在这样微弱的灯光下,椿、新宫、玉虫三个家族的成员围着大圆桌而坐。 大家表情凝重,一动也不动,默默无声,不过最让金田一耕助感兴趣的还是圆桌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直径大约一尺半的大圆陶制浅盘,盘底铺着一层白细的沙,沙上面还有一个直径大约十公分左右的薄圆盘子,盘子上面又放着五根纤细的竹子。 这五根竹子以盘子为中心,呈放射状排列。此外,竹子比那个陶制盘子长十公分,而在薄盘和陶盘之间,又有五根高约三十公分的细竹,呈五角形状排列,作为支柱。 换句话讲,在装沙子的大陶盘上大约三十公分高的地方,有一个与它垂直装有五根细竹的薄盘,在薄盘的中间还有一个小洞眼,吊着一根长约三公分的金属锥子,这个雄子会沿着薄盘的底部和五根放射状竹子之间的道游走,在沙上写出一些文字。最特别的是,盘子、竹子和竹脚,都涂着鲜红色的油漆。 介绍了这些奇怪的道具,现在,让找来描述一下那晚参与卜卦的人。 主持人目贺医生坐在中间,而在他身后的布帘上,则挂着一幅画有中国仙人的水墨画。 据说这个汕人叫何仙,卜卦时目贺医生会把这个仙人请出来,问他一些问题。 目贺医生的左手边坐着秋子,右手边则坐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金田一耕助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当年贵族院的头头——玉虫公丸伯爵。 也许是受到战败的打击,玉虫伯爵已不再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只冷冷地扫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玉虫伯爵虽有一般老人所没有的光滑肌肤,但他右脸靠近太阳穴处,却有一块明显的老人斑;此外,他把白色的胡须剃得非常短,穿着质地相当不错的和服,脖子上还系了一条黑领巾,看来是个很注重外表的人。 玉虫伯爵旁边则坐着新宫利彦,新宫利彦的旁边是一位大约四十岁的贵妇人,看起来是新宫利彦的太太。 新宫利彦的太太华子,和秋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她的外表端庄大方,像是聪明又有教养的女人。 她的年龄应该和秋子差不多,看起来却比秋子老十岁左右。只见她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仿佛充满了对人生无常的倦怠感。 金田一耕助悄悄地在一旁观察她。 (像这样有气质的女人竟跟了那个庸俗、市侩的新宫利彦,真是美满婚姻的一大讽刺。) 在华子旁边的则是她的儿子一彦,一彦的旁边是三岛东太郎。 至于目贺医生的左手边是秋子,秋子的旁边是一个丑得令人难过的女人,想必她就是秋子陪嫁的女佣——信乃吧! 她的丑,真是笔墨难以形容;更要命的是,信乃倚老卖老的心态,让她忘了女人该有的羞怯、娇柔的特质。同时,她也好像忘了自己长得丑的事实,旁若无人、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让人不由地对她产生一种厌恶感。 信乃的旁边是美弥子,美弥子的旁边是菊江,这四人依序坐在金田一耕助的右手边;女佣阿种则没有来。 由于时钟慢了几分钟,又碰上了分区停电,让大家有点措手不及,花了不少的时间,大家才到齐。 当金田一耕助、秋子和菊江与随后赶来的美弥子同时抵达房间时,玉虫伯爵、信乃和新宫利彦的太太华子三个人,早就坐在那里了。 目贺医生则比金田一耕助还晚一点来,他一边扣着裤子的扣子,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给人一种既轻浮又没礼貌的感觉。 “啊!对不起,我以为时间还早,就去了一趟洗手间,没想到突然停电了,到处黑漆漆的,吓了我一跳……还请各位多包涵。” 目贺医生一边带着敷衍的语气道歉,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现场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大家都如同雕像似的,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坐着。 目贺医生刚坐到椅子上的时候,一彦和三岛东太郎也来了。一彦板着脸,一语不发地走到他母亲旁边一屁股坐下,三岛东太郎则紧挨着一彦坐着,同时还一边抱怨着时钟不准,一边把紧急照明灯往地上一放。 这盏紧急照明灯是拿来备用的,万一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没有电呢? “目贺医生,阿种说,她忘记哪一个才是充好电的照明灯,因此,我把这个带来了。” 三岛东太郎一边说,一边看着天花板上的照明灯。 “好,我想大家已经到齐了吧?” 目贺医生有些着急地看着大家问道。 “利彦还没来呢!” 华子立刻婉转地说。 “嘿!新宫先生还没到啊?每次都是他最慢。真不愧是公子,天塌了都可以慢慢来,嘿!嘿!” 目贺医生发出像蟾蜍般的笑声。 这时,新宫利彦正好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不过目贺医生并不理会他,只是摸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笑着。 现在总算全员到齐了。 大家依序坐定,然后,三岛东太郎就把那扇门关了起来,并拉上黑色的窗帘。 于是,十一个人被关在这间像黑箱子的房间里,卜卦就开始了。 目贺医生先向何仙像朝拜了一下之后,低声诵唱着祈祷文,只听见“何仙”这个字音不断出现,他大概是想把何仙的灵魂招请出来吧! 目贺医生的语调低沉且相当熟练,很快的,在场的所有人都集中精神,进入催眠状态。 他先要大家把两手放在圆桌上面,半闭着眼,凝视着自己的前方,金田一耕助当然也跟着这么做。 于是,这间密闭、狭窄又寂静的房间里,只剩目贺医生以虫吟般的低沉嗓音徐缓地唱念着,听着听着,金田一耕助几乎要进入沉沉的梦境里了…… (不可以!) 金田一耕助在心中呐喊着。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催眠了!) 金田一耕助在心中提醒自己。 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金田一耕助四处张望,突然,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只见左边的三岛东太郎,似乎已到了忘我的催眠状态,而他放在圆桌上的那两只手,只有右手戴着手套。 金田一耕助觉得有些奇怪,他仔细端详着东太郎的手,终于看出一些端倪来。 此时三岛东太郎已经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不过他戴着手套的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抖动的幅度很小,明显地与其他手指不同。 金田一耕助立刻明白了,原因是他少了两根手指头,为了遮丑,他一直都戴着手套。 弄清楚了三岛东太郎手套里的秘密后,金田一耕助又转移视线,随意地往自己的右边看了一下,这一来,又让他发现了一件事。 金田一耕助的右边坐着菊江。菊江双手放在圆桌上,她的左手小指从第二个关节处断掉了。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盯着菊江的手指看,不料,菊江用她的左手肘戳了一下金田一耕助的侧腹,并以下巴示意,叫他看着前面。 金田一耕助抬头一看,却发现坐在正前方的目贺医生,正以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他。 金田一耕助就像小学生在教室里恶作剧被老师当场逮住一样,一张脸立刻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搔着头。他发现搔头也不恰当后,又赶紧把手放在桌上,眼睛也半闭起来。 菊江一边吃吃笑着,一边拿出一条手帕盖在左手上,然后,又继续把眼睛闭起来。 金田一耕助心里明白,此刻现场除了他之外,起码还有菊江不相信自贺医生的妖术,并且也是清醒的。 目贺医生的语调渐渐变得高昂、激动起来,秋子好像是配合着这个节奏似的,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直盯着秋子看。 秋子已经完全进入催眠状态了,在她那张像洋娃娃般的脸上,只见一片迷惆的神情,一双眼睛恍惚地向前看着。 金田一耕助猛然想起昨天美弥子说的话: “母亲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而且很容易上别人的当。” 美弥子说的一点都不错,而且照秋子此刻的情况看来,简直是危险极了,叫人不得不替她捏把冷汗。 秋子恍恍惚惚地一边向前面看着,一边举起颤抖的右手,然后。她用食指、中指、无名指去摸放在沙盘上那五根呈放射状竹子的其中一根,而蟾蜍仙人,也就是那个目贺医生念经已经达到了高潮。 这次是美弥子站起来了。看到美弥子站起来,一彦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两人也像秋子一样,用三根手指头去触摸那根指向他们的竹子。 五根呈放射状的竹子,已有三根被他们占住了,还剩下两根。这两根竹子指着三岛东太郎和菊江。他们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同样地,把右手的三个手指放在竹子上,金田一耕助有点吃惊。 暂且不提秋子和三岛东太郎(因为还不太了解三岛东太郎),金田一耕助万万料想不到的是:美弥子和一彦,还有刚才还在噗哧噗哧笑的菊江,都会被蟾蜍仙人的咒语镇住,他们不但把手放在竹子上,连眼睛也都是半闭着。 接着,目贺医生的念经声又慢慢地缓和下来,那音调就好像是哄小孩子睡觉时所唱的催眠曲一样低沉、单调。 金田一耕助看了看其他的人,发现他们的眼神都集中在放射状竹子中心的那个金属锥的尖端。 金田一耕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全都相信卜卦,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大家的脸上都充满了紧张的神情。 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在中世纪的时候,欧洲曾盛行召灵集会,也是在被幕布遮盖下的房间内进行的,同样的,现场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金田一耕助突然听到一阵爬刮声,仔细一看,原来是锥子正在慢慢移动着。 锥子在沙上画了一道弧形线后停了下来,然后又好像活过来似的,继续在沙上画了一个半圆形。 金田一耕助马上发现这和碟仙、笔仙是一样的原理。由于五个男女的手指一起放在竹子上,再加上每个人的手指都轻轻震动着,促使金属锥在沙上缓缓移动。 刚才已经说过,金属锥可以任意在圆盘的底部和放射状竹子之间的范围内移动,目贺医生则根据金属锥在沙上所画出的圆形来判断运势。这会儿,椿子爵究竟是生?是死? 金属锥移动得越来越剧烈了。它在沙上总共画了两三个不规则的半圆和弧线,就在那时,天花板的紧急照明灯突然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完全熄灭了。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中,大家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同时可以感觉得到有人在叹气,有人在走动。金田一耕助非常仔细地聆听任何一个声响,紧张的气氛让他的掌心沁出一把汗水。 这股骚动不安的现象很快就平息了,因为蟾蜍仙人又开始念起经来,于是,这个奇妙的沙卦又开始在黑暗中进行。过了一会儿,灯又突然亮了起来;灯亮的原因并不是紧急照明灯的电力又恢复,而是分区停电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金田一耕助赶紧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大家都还保持着紧急照明灯熄灭之前的姿势。他拿出手帕,擦掉手心里的汗水。 当电灯亮起的时候,目贺医生立刻停止念经。秋子像得到解脱似的,瘫坐在椅子上,老太婆信乃赶紧扶着她,像安抚小孩子似地拍着她的背。其他的四个人,也陆续坐回位子上,大家都像经历过一场灾难般,人人都满头大汗。 目贺医生又喃喃自语地念了两三句祈祷词,然后才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看着沙盘。金田一耕助也跟着站了起来,向盘子的中央看去。 链子已经停止移动了,而沙上却画着一个奇怪的图形。在刚才那个不规则的椭圆形旁边,此刻又多了一些像是火焰般的线条,金田一耕助立刻联想到是古代宫廷寺院所使用的火焰大鼓(日本人举行祭典时,仪队所用的鼓上绘有类似火焰的图形标志)。 “啊!这不就是火焰大鼓上的图案吗?” 金田一耕助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道。 正在看沙上图案的目贺医生,听到金田一耕助提起火焰大鼓,突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异样的惊奇。 目贺医生又继续凝视着那个火焰图案好长一段时间后,显得非常担心似地看了看秋子,然后又与老太婆信乃四目相接,彼此深深地看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去看着玉虫伯爵和新宫利彦。 金田一耕助顺着目贺医生的目光看去,发现玉虫伯爵、新宫利彦以及信乃等人比目贺医生还显得震惊呢! 他们也是一动也不动地瞪视着沙上的几个不可思议的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