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说,她们都没有用心思考事情的习惯。如果她们懂的用心思考的话,也就不会沦落到东区当街头的妓女了吧!每天只要一件愉快的事情,有钱可以买廉价的酒喝,就足够了。这就是她们的人生。玛丽亚轻易地割断了长脚莉斯的声带。在主教广场的时候,对玛丽亚最具敌意的人是黑玛莉,其次就是长脚莉斯了。可是,就在玛丽亚蹲在倒卧于石头中庭的长脚莉斯身边,握紧了刀子想要卷起长脚莉斯的衣服时,一辆被小马拖着的载货车进门来了。玛丽亚立刻身体紧贴着墙壁,屏息等待马车通过。可是马车竟然在长脚莉斯的身边停下来,车夫的马鞭从玛丽亚的身边扫过,碰触了长脚莉斯的身边停下来,车夫的马鞭从玛丽亚的身边扫过,碰触了长脚莉斯的身体。在火柴的光芒下,倒卧在地上的长脚莉斯身影和四周的血迹,瞬间浮现出来了。玛丽亚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也被看到了,心想自己玩了。她想逃,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无法动弹。玛丽亚想象着自己被东区的居民抓走,被吊在处刑台的摸样。但是以外的,马车的主人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跑到俱乐部那边去叫人了。得到如此九死一生般机会的玛利亚,立刻逃到马路上。穿过雾中,朝着在时装街的自家回去时,玛丽亚心中的懊恼情绪越涨越高。她想着,那天晚上吞掉自己的钻石的女人,说不定就是长脚莉斯吧?“我把钻石吞到肚子里了,现在我是好几万英镑的女人了。”玛丽亚心想这句话的声音主人是长脚莉斯,所以以为自己差一点点就可以拿回宝石了。那时如果不是那辆马车出现,现在自己已经剖开长脚莉斯的肚子,寻找在她肠子里的——在高涨的懊恼情绪影响下,她的身体开始颤动起来。玛丽亚·可洛纳的精神已经错乱了。在雾雨中的主教广场所受到的,比死亡还痛苦的屈辱在她的脑海里复苏了。她的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方向,不朝家的方向走,而是朝着主教广场的方向走去。主教广场和那天晚上一样,还是被黑暗团团围住,感觉不到人影的存在。无法从广场的入口处,判断黑暗的深处里到底有没有人。不过,凯萨琳·艾道斯应该在这个广场里。一走到主教广场入口的角落,玛丽亚马上觉得凯萨琳是最可恨的女人。如果没有接受她定做衣服的工作,自己就不会遭遇到那种事情了。那个女人是元凶。那天晚上她不但不阻止同伴们的野蛮行为,还兴高采烈加入她们残酷的行动。还有,那件事情后,她还是没有付订做衣服的钱,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靠着外面稀疏的瓦斯灯灯光,玛丽亚踏入广场,沿着建筑物慢慢顺着广场的边缘走,终于看到广场西南端的墙壁与建筑物之间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体靠着建筑物的墙壁,上半身摇来晃去,果然也是喝醉了。她慢慢吸着气,又发出吐气的声音。玛丽亚左手握着刀子,慢慢靠近凯萨琳。凯萨琳好像听到了声音,便转身——玛利亚就在那一瞬间挥动手中的刀子,从正面割断了凯萨琳的脖子。血从凯萨琳的左颈动脉喷出来的同时,她的身体也颓然倒下,发出沉闷的落地声。玛丽亚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当她手里拿着刀子,在黑暗中胡乱刺着躺在自己脚边的凯萨琳的脸时,身边突然传出“哐——”的声音,吓了玛丽亚一跳,是凯萨琳放在石阶上的小铁品盒子掉下来了。玛丽亚虽然吃了一惊,却没有因此忧郁,仍然着手工作。她先割断碍手碍脚的围裙,再撩起灰色的麻质长裙,然后把深绿色的羊驼呢衬裙、白色的贴身衬衣同时往上拉到脖子下,再握紧刀子用力刺入胸口,一口气往下切到下腹部。接着,她把左手伸进刀子切出来的腹部裂缝,一把抓住肠子和脏器之类的器官,用力把那些脏器拉出体外,玛丽亚用刀子切断大肠与肛门的连接处后,一边以手指握紧管部,一边触摸大肠,从管状大肠的一端摸到另一端,靠手感寻找肠内的宝石。但是,宝石不在这条大肠里。玛丽亚在黑暗中发出绝望的咂嘴声。在愤怒的情绪下,她切下手边摸得到的脏器,把肝脏切成了两半,把左边的肾脏也切了。当然,这并非她原本就想做的事,而是为了泄恨的下意识行为。人们的议论或新闻报道,都说凶手可能是有解剖嗜好的变态,或是失业医生等等,无非是看到尸体的脏器被切除的关系吧!玛丽亚十分钟就完成了这样的解剖作业。所以一般大众才会认为凶手应该是精通解剖工作的医生。事实上,玛丽亚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完成那样的作业,是因为急着想找到宝石的关系。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的原因,因为这是玛丽亚进行的第三次解剖作业,可以说已经驾轻就熟了。但是玛丽亚用围裙把切下来的凯萨琳肾脏和一部分的肝脏抱起来带走,然后在途中丢弃在下水道里。那包东西后来被调皮的孩子捡走,送到了自卫警察委员会的约翰·来斯克先生那里。不过,这时的玛丽亚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有那样的发展。她在夜雾中逃离现场后,先去了多塞特街附近的公共自来水处,洗去手上的血迹,因为万一被母亲发现,就不好了。洗完手后,她一边走、一边用围裙上没有血迹的部分擦手。走到高斯顿街时,她看到地上有掉落的粉笔。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闪出了一个主意。很多世人认为自己所作的一连串杀人事件是犹太人做的,所以玛丽亚能够远离被怀疑的范围。既然世人怀疑是犹太人所为,她决定为世人的这个怀疑做背书。除了自己以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捡起粉笔,走进附近的巷子,在墙壁的黑色护墙板上,写下:“犹太人不能接受不合理的责难。”这样的文字会让人解读成:这是凶手写的,犹太人裔的凶手替自己辩护而写的文字。若干知识分子看过这样的文字后,会马上推断这是犹太人写的吧!除了那段涂鸦的文字外,为了再牵扯上“皮围裙”的嫌疑,玛丽亚把染了血的凯萨琳的围裙,丢弃在涂鸦文字的下面,才从容不迫地回到时装街的家。那段涂鸦文字,在同一天的凌晨三点后,在苏格兰场的瓦伦总长的命令下,被擦洗掉了。这件事前面已经说过了。接下来就是有人捡到玛丽亚丢弃的肾脏,把肾脏抱起来,寄给自卫警察委员委员会;还有自称是“开膛手杰克”冒失鬼寄信到媒体向警方挑战,让搜索凶手的行动更加复杂,整个事件迅速地进入迷宫般的境界。但玛丽亚却因此更加安全了。十一月九日,玛丽亚的刀子也染上五个妓女中最凶狠的黑玛莉的血。她已送新款的洋装为借口,进入黑玛莉的住处行凶。第五次的杀人行为因为是在被隔离的密室内进行的,所以玛丽亚非常镇静地专心于解剖的工作。那时玛丽亚的精神状态已经异于平常,她很愉快地进行自己的工作,把从凯萨琳体内切除下来的内脏堆积在旁边的桌子上、挂在墙壁的钉子上。此时她的作为并不是为了伪装成精神异常者的犯罪,而是她本身就是一个神志失常的人了。她仍然非常细心地检查了大肠内的情形,结果当然也没有发现钻石。就这样,玛丽亚·可洛纳骇人的世纪犯行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成果就落幕了。这让玛丽亚十分沮丧,难免会想起被打扰而没有解剖长脚莉斯腹部的事,和因为听到人声,而来不及仔细检查的玛莉·安·尼古拉斯的大肠。或许那颗钻石在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人的体内。不过,在警方所公布的资料里,长脚莉斯与玛莉·安·尼古拉斯的解剖记录中,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的体内有宝石。1外面又开始下雨的滴滴答答声了。搜查主任雷昂纳多·宾达因为那个故事太过惊人,而几乎忘了呼吸。听完了故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一发现自己吸气的声音好像太大了,立刻小心地把气吐出来。“难以置信呀……”主人吐气的同时,以有点嘶哑的声音说着:“那是真的事情吗?是事实吗?”“无法证明。”克林·密斯特里说。他的声音仍然保持低沉。“不过,根据我多年的调查结果,我是那样相信的。然而竟然有那么多自称是杰克的人的来信,致使全世界的人都想错了。”“确实如此。”宾达主人叹息地说。“我打算把我的研究成果结集出书。书出版了后,一起会引起世界性的轰动吧!”他若无其事地说着,所以听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是吧……如果你刚才说的是事实的话……不过,经过警方的真是解剖后,仍然没有再玛莉·安·尼古拉斯或伊丽莎白·史泰德的肠子里,发现那颗‘埃及之星’吗?”“公开的资料里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不过,一般正式公开的资料通常只是所有资料里的一小部分,但是苏格兰场的资料都被谨慎地密封、保存起来,要到一九九三年才会全部公开。也就是说再过五年,我的推理所依据的证据,就会出现了。我相信我的推理。”“你的意思是,开膛手杰克是女性……”“当时非常有名的柯南·道尔先生也曾经怀疑过凶手是女性,或者是穿着女装的男性。这是柯南的儿子亚德里安·柯南所泄露出来的记录。柯南先生果然独具慧眼。”“有道理。十九世纪末的伦敦东区,如果是女人做了开膛手杰克的事情,反而不会引起怀疑。啧、啧,真是令人讶异……不过,慢着,慢着!虽然调查资料还在保密之中,可是医生在解剖玛莉·安·尼古拉斯或伊丽莎白·史泰德的遗体时,就有可能在她们的肠子里发现钻石,不是吗?”“不,主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克林说。“不可能?”“对,不可能。除非是有便秘毛病的人,否则吞到胃里的钻石,一定会在一两天内就排泄到体外。这已经是医学上的常识了。不过,十九世纪的人们还没有这样的常识,可以说是疯了,才会想从死者的肠子里找到钻石。”“恩,是呀!对于外行人来说确实如此。即使是现代人的我,也会一时想不起来那样的事情。但……吞到肚子里的钻石,真的一两天就会排出体外吗?”“如果是健康人,一般都会那样。”“会不会被卡在身体里的什么地方……”“或许玛丽亚也是这么想的吧!这样的希望未免过度乐观了。”“噢……”宾达主人愣愣地叹了一口气。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后,空间里只听得到外面的雨声。宾达主任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雨声后,才说“那个叫玛丽亚·可洛纳的小姐后来怎么样了?有被送到精神医院吗?”“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大概是平静地过了她的一声吧。”“怎么可能?”“一般说来,女性就是那样的。但被逼到极点的时候,女性大都会有出现暂时性疯狂的危险性。那可以说是一种歇斯底里症。”“可是……”“我非常了解主任您的心情。但是请主任想想:在四十年前的大战战场上杀死好几打人的军人,如今也在孙子的围绕下,过着平静的余生吗?人类就是这样的。人类生来就有罪。”主任因为不同意这样的说法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又说:“嗯,或许吧!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可是我的职业不允许我赞成那样的说法。”“我有同感。老实说我也不认为她以后还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我想她后来的日子里。应该经历了我们所不知道的艰辛。”“因为她没有钻石了?”“她是没有钻石了。”“那么,她的未婚夫呢?那个在法国拥有矿山的青年后来怎样呢?”“罗伯特·治摩曼因为一八八八年九月的暴动而死了。”“什么?他死了?”“他死了,当时的暴动相当激烈,情况非常危险,他被一个工人射死了。玛丽亚好像是到了一八八九年才知道这个消息了。”“果然如此,事情的结果总是这样。”“没错。相信神的存在的人,大概都会又这样的感想。”“难道你 不是这么想的吗?”“我也相信神的存在。但是,我还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感想。我局的她满腔的怨恨之气,一直还没有得到纾解,所以百年后的现在才会发生了像双胞胎一样,一模一样的事件。”“啊!对,我们要解决的是这一次的事件。”宾达主任突然想起来,并且大声地说。“嘘!”克林在嘴巴前面竖起食指,制止主任发出声音。然后低声地说:“所以,这一次她一定会来检查当时老不及剖开的长脚莉斯的肚子。这是多么固执的意念呀!看,终于来了。”后门好像打开了。因为雨声略微变大了点,接着,门被谨慎而缓慢地关闭起来。此时房间里的灯光和走廊上的灯光当然都是熄灭着的。中庭那边有像伦敦瓦斯灯的水银灯,雨中的水银灯光芒应该是模糊不清的。水银灯的光芒从中庭那边闪过走廊旁边的窗户,一下子就消失了。听不到脚步声。门好像自动打开又关起来似的,根本感觉不到有人走近走廊里。走廊的地板是石造的吗?可是,确实有人进来了。走廊的窗户上出现了像幽灵般的人的上半身影子。“啊……”藏在打扫工具间里宾达主任,想要把身体伸出去似的,从门缝里看外面的情形,然后发出低沉的感叹声音,声音的语尾还微微地颤抖着。那个人影戴着帽子,好像要把头发全部塞进帽子里似的,还用发夹把头发夹起来,那个声音与模样,活像生活在十九世纪的女性。奇迹发生了。间隔着排放了五具棺木的房间与走廊的们慢慢地,似乎象征着百年时光般的缓慢,一点点一点点地开了。合叶像古老的时钟齿轮般,发出叽嘎的声音。仿佛打开时间机的门一样,门开了,“玛丽亚·可洛纳”站在门口。她穿着长到脚踝的褐色长裙,左手拿着合起来的花洋伞,靠着从中庭那边渗透过来的水银灯光亮,可以看到她的头上戴着黑色的麦秆帽子,雨水的水珠滴滴答答地从伞尖和长裙的裙摆,滴落到地面上。宾达主任长大了眼睛,身体变得僵硬了。他茫然地微张着嘴巴。真的吗?这到底是——他的嘴唇颤动,却没有吐出任何声音。玛丽亚·可洛纳慢慢地把湿伞周围立刻累积出一滩黑色的小水洼,水洼逐渐往外蔓延。这让人想起好像几天前其实是百年前发生的某一个场景——像在天·贝尔兹小酒吧时一样,玛丽亚走进酒吧,不发出声音低抖掉附着裙摆的雨滴,并且轻轻歪了一下头,让帽子上的雨水滑落下去。然后,她走向五具棺木,登、登、登,一步一步缓缓地前进。那个声响让看得人吓得提心吊胆。那不是正常人走路的方式,而像是刚在坟墓里苏醒的“人”的行动方式,或是像靠机关行动的机械人的走路方式。总之,那是一种奇怪的走路方式,好像刚学会走路的人,每踏出一步都靠木棒支撑着才能前进一样,还发出奇怪的声音。走到五具棺木的旁边后,她就停下来站着。接着,她慢慢弯曲膝盖,靠着缓慢的行动往下蹲,又从身体的某个地方,拿出像小木棒般的东西。当她把那个东西举高到鼻子的地方时,从窗帘缝射进来的水银灯的白色光亮,照出了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那是刀子。把刀子放下后,她慢慢地打开最靠近自己的棺木。她使用双手,非常地慎重。“啊!”她低声轻呼。接着,她用力移动膝盖,以之前说没有快速行动,移动到旁边的棺木前,然后很快地打开棺木的改制。“砰”的一声,那是让人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巨响。第三具棺木的盖子也被掀开了,并且同样发出巨大的声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好像终于轮到自己出场的演员一样,躲在打扫工具间的克林·密斯特里站起来,撇下呆住了的宾达主任,慢慢地从工具间里走到大房间,打开门旁边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日光灯像闪电般闪烁了几下后,对已经习惯黑暗的人来说,房间瞬间变得像白昼一样明亮。一位复古打扮的女子站立在房间的中央,因为突然来的光芒,让她举起双手护着眼睛周围。本来以为她或许会像幽灵般地消失,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消失,还一直存在于他们的视野中。她的动作恢复成原先的缓慢。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每一个动作也都很踏实,接着她放下双手。“啊!”男人的大嗓门轰然响彻整个屋子。“莫妮卡!这不是莫妮卡吗?”宾达主任一边叫道,一边连滚带爬地从工具室里跑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主任茫然地问。“尸体呢?五个妓女的……”莫妮卡以沙哑的呻吟低声问道。“尸体在那里?”“可怜的小姐,她们的尸体都还在停尸间。在这里的只有空的棺木。”克林低着头,很同情似的说。“什么!”莫妮卡像惨叫般地提高了声音:“这是在骗我吗?你们在骗我?连卡尔也在骗我!”她哭喊着说。“不、不,小姐,不是那样、设计骗你的人是我,这是我一个人的计划,卡尔和宾达主任完全不知情。我说要把五个妓女的尸体移到这个房间,卡尔只是相信了我说的话,又把我说的话说给你知道而已。因为我如果直接就说可爱的你是凶手,想必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主任和卡尔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一直到刚才为止,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雷昂纳多·宾达主任喃喃地说。“即使是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事实。”莫妮卡·封费顿再度蹲下来。她哭了。她身旁的金属拐杖发出暗淡的银色光芒。“这个世界充满让人忧郁的事情。”克林·密斯特里双手放在背后,低声说着:“被迫看到不想看的事情,被迫相信不想相信的事情,这是谁也不愿意碰到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向挪开我的眼睛,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不能放任不管。”“我真的不敢相信。但是,这是为什么……”主任还是茫然地低语着。除了主任的低语声外,房间里只听得到莫妮卡的哭声,和外面下雨的声音。2“警察是个讨厌的工作。”把还不太能陈述事情的莫妮卡交到重案组的值班女警手中后,克林·密斯特里一边踢开脚旁的行李箱、一边说着。这是正门厅旁边的接待室。说完,他咬了一口送过来的汉堡,喝着可乐。“好像变成在欺骗她了。可是,我不是喜欢骗人的人,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只好用这个方法。”“你说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是指什么事情?”“你不是已经确认凶手就是她了?”宾达主任一边咬着汉堡、一边说。“我当然是这样推测的,不过,我不敢肯定就是她。”“看不出来您是那样。”“因为我是射手座,所以说话的时候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其实我来这里的时候,内心里还没有理清凶手到底是谁的这个问题,我觉得克劳斯·安可摩亚巡警也有嫌疑。因为一直不能排除对他的怀疑,所以才使了一个小魔术。”“对了,关于这一点,我很不明白你的魔术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那时你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克林又咬了一大口的汉堡,咀嚼后才把食物吞下去。宾达主任也一边吃自己的汉堡,一边等待克林的答案。门厅旁边的接待室相当空旷,只有密斯特里和宾达坐在接待室里的沙发上,这是一组有桌子的沙发,外面的雨持续地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很像是家庭教师和准备迎考的学发生学生,也很像在上一对一语言课程的师生。教师以煞有介事的语气说明自己满肚子的知识,学生像怕漏听了什么似的,身体向前倾听着。“靠着那个把戏,我终于可以确定克劳斯不是凶手。如果克劳斯是凶手,那么,把五个妓女的尸体集中在一起一个晚上,对他来说应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他却表现出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什么好机会?”“剖开凯萨琳·贝克的肚子,调查她内脏内的情形的好机会。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时间非常充分,可以好好地进行调查。”“那么,你右手玩弄玻璃珠的道理是什么?”“因为我认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当看到我的手中的玻璃珠时,或许会怀疑我们已经发现宝石,而露出不稳定的神态,我想看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过,他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因为对玻璃珠视若无睹,所以我肯定他不是凶手。于是我就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了。如果凶手是身强体壮的他,凭我们两个就要逮捕他,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那就必须变更原本的计划了。”主任无言地看着半空中,但是嘴巴并没有忘记咀嚼口里的汉堡。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是不了解。你不能从头到尾好好地说明一次吗?这次的事件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局外人的你,只靠着报纸的报导,就能发现真相?”“因为柏林的印刷品或咨询太过泛滥了,所以只要坐在旅馆里,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可以从泛滥的报章里知道搜查本部主任的大名,也可以知道主任以下的每一位刑警的名字,就连风纪科的滤镜莫妮卡·封费顿住在波兹坦路附近的林克街,22岁,是29岁的重案组刑警卡尔·舒瓦茨的未婚妻,这些消息都可以在赫尼希饭店的门厅知道。”“你也是在哪里发现事件的真相吗?”“可以这么说。”“能从头说起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前因后果吧?”“关于详细的细节,请你去问当事者吧!因为我从英国来到这里。老实说时间并不多。至于这个空前绝后的大事件的构成要素,我刚才已经说过,所以宾达主任你已经知道了。一九八八年的这个大事件,和一八八八年伦敦发生的那个有名事件完全相似,几乎每一个情节都相同,是像镜子内外的影像般的两个时间。我也和你一样是神的信徒,所以只能认为这次的事件是神的计划,为的就是让百年前走入迷宫的那个事件的真相,能够趁现在世人的面前。啊,我这样的说法或许会受到一点天谴,因为神应该不会有杀人的计划,这个……该怎么样说呢?或许这就像亚历山大和成吉思汗、希特勒和拿破仑的存在。历史这种东西本来就有着让人捉摸不定的性格。或许所谓‘历史’,本就是百年一隔的镜子吧。”“的确。但是,请现正对事件作说明好吗?密斯特里先生。”主任紧张地说。“啊,我当然了解!宾达主任。这个事件的理由就是这样的……对了,宾达主任……”“什么事?”“这个汉堡——你不吃吗?”“你要的话,请吃吧!要吃多少都可以。请赶快接着说下去。”“那我就不客气了。”克林拿起汉堡,又是大口咬下后慢慢咀嚼。“吃东西的时候右边咀嚼五十下、左边咀嚼五十下,这样就不会生病。”“密斯特里先生,我一点也不担心生病的事情。我的血压很正常,也没有糖尿病的迹象。请赶快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否则我真的会生病了。”“把莫妮卡·封费顿女警和玛丽亚·可洛纳重叠起来看,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大这个事件的原因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用不着听我蹩脚说明。事情的起因是封费顿有一颗小小的,但是很贵重的宝石,那是一颗没有加工成戒指或项链的宝石。不知道她和何时得到宝石的,但她应该是一直随身携带着宝石吧?这一点你可以在日后质问她。总之,她应该不论是巡逻的时候,还是私下散步的时候,都把宝石藏在内侧口袋里,贴着自己的皮肤,随身带着。对她来说,这颗宝石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封费顿小姐最近被调到风纪科工作,他在网上进行巡逻时,认识了几个站在街头拉客的妓女,其中有一个五人的妓女团体。为什么这五个人会变成一个团体呢?或许是他们年龄相仿,又都来自英语圈的国度吧!所以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此外,他们也都主导克劳兹堡的出租公寓,平日就有往来,平常也以英语沟通。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有一天莫妮卡·封费顿去了她们五个人居住的克劳兹堡区,虽然说不知道确切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以我个人的想象,我认为莫妮卡是一个对工作保持着很大热忱的女警,再加上天生善良的个性,所以很想了解妓女们白天的生活情形,希望能自己的力量帮助妓女们,所以才会去克劳兹堡。我认为她的动机是很单纯。莫妮卡在没有当班的日子,去了克劳兹堡,在五个妓女居住的公寓附近,发生了悲剧性的事件。五个妓女以为莫妮卡是去嘲笑她们的,因为莫妮卡平日的工作就是取缔他们,所以对莫妮卡这个女警官相当反感。这种反感也可以说是生活在生活底层的她们的乖僻心态吧!不过,女人们之间也有她们一套相处规则,那是不为我们所知的事情,如果那五个妓女现在还活着,或许会齐声为他们自己所做的事情辩论,以她们自己的道理向我们两个人抗议,并且说服我们。但是,从公正的角度去看,她们五个人的做法确实太卑劣了。玛丽亚·可洛纳百年前在主教广场收到的侮辱,莫妮卡也同样遭遇到了,他在克劳兹堡的后巷被五个妓女压制住,让正好从哪里经过的男人强暴了。而她一直贴身携带的宝石,也在那个时候被女人们发现,至于哪五个女人如何处理那颗宝石,不用我说主人也知道吧!”“嗯,我了解。”宾达主任小声地回答。“喝得烂醉的女人在那个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好像都很接近。当然不可能随手就把宝石丢了,那样太可惜了,更不可能把宝石还给莫妮卡,而据为己有的话,又会破坏了朋友们的感情。宝石不能像蛋糕一样地切成五片。给别的话,心里又不甘心。在那种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况下,难免会产生干脆吞到肚子里算了的想法。女性原本就是一种顽固的生物。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宝石被那群女人中的某一个人吞到肚子里了。莫妮卡虽然沮丧地回到了林克街的住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这个事件与百年前那个事件的不同之处,就是受害的女性是风纪科的女警官,而加害他的人则是他工作上常常见到的女人们。这件事情虽然被隐瞒下来,但是妓女们确实做了侮辱莫妮卡的事情。莫妮卡是巡逻的警官,所以经常可以看到为了工作而站在街上拉客的哪五名妓女,也就是说:因为他有那样的立场,所以他要杀人很容易,但却不容易被怀疑是同时杀死五个人的凶手。这就是为什么温柔的莫妮卡可以成为杀人凶手,而且还能对受害人进行开膛破肚的可怕行为的理由。和百年前的伦敦一样,在街上拉客的妓女们总是选择人少的时间,独自站在行人稀少的地方拉客人,那个时候她们通常已经喝得烂嘴。说道谁可能是凶手的嫌疑,感觉上莫妮卡的同事克劳斯·安可摩亚似乎更值得被注意。”“真是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先听了那个日本女人说过的话,我绝对无法相信你现在说的那件事。那么温柔的莫妮卡……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日本女人?啊!那个俱乐部的妈妈桑呀!”“妈妈桑?”“日本人对经营酒店的女性,都是这么称呼的。因为情人卡尔的关系,莫妮卡当然无法对你们说出那样的事情。她不仅被侮辱了,连宝石也不见了。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对卡尔说呢?她一定像独自拿回宝石,而且很清楚动作一定要快,否则宝石就会排出体外,到时想拿回宝石就更加困难了。她是知识分子,比一般人更懂家庭医学的常识,这就是她为什么连着两个晚上顶风作案的理由。”“原来如此。莫妮卡果然和玛丽卡·可洛纳一样,不知道吞掉自己宝石的女人是谁,所以把五个人全杀死了。”“没错。当时她的眼睛大概也被蒙住了吧!所以她想用刀子,把自己被‘深埋土中’的宝石挖出来。杀人、剖腹,想要在土里寻找东西一样地把手伸进腹腔,把大肠拿出腹腔外。然后像外科医生寻找恶性肿瘤一样地触诊,以寻找肠管中的宝石,寻找宝石的动作当然是在明亮的地方进行比较好,可是明亮的地方太危险了,所以只能摸黑寻找。为了彻底寻找一下,所以在直肠的附近切断大肠,然后把肠子里的东西全部挤出来找。发现大肠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就随手一抛,大肠便挂在死者的肩膀上了。这种情况也和百年前伦敦发生的那个事件一样,受害人的肩膀上挂着被切断的大肠。这次的事件里的第一个受害者玛莉·维克多、第三个被害者·玛格丽特·巴库斯塔,及第四个被杀死的茱莉安·卡斯帝,她们三个人的肩膀上都挂着被切断的大肠。这是她们三个人死时的特征。而百年前的那个事件中,第二个死者安妮·查布曼和第四个受害者凯萨琳·艾道斯死时的特征之一,就是肩膀上挂着自己被切断的大肠。”“但是,第一个遇害的人——玛莉·维克多,应该不是莫妮卡杀死的吧!因为那个时候克劳斯和她在一起,而且,她和克劳斯赶到玛莉·维克多出事的现场时,玛莉·维克多已经遭到杀害了。因为在玛莉遇害之前,莫妮卡一直和克劳斯在一起进行巡逻的工作。”“她们两个人发现玛莉·维克多的时候,玛莉·维克多‘还活着’。”“还活着?但是她不是蹲在地上,手还按着脖子的地方吗?”“那只是莫妮卡的说法,事实上她是屁股着地跌坐在地面上的。关于这一点,克劳斯巡警也同意了。”宾达主任茫然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睡:“可是……既然没有被杀,为什么会跌坐在那里?”“因为被已经关在牢里的雷恩·何尔查的水枪击中了。她是因为惊吓而跌倒的,并不是因为受伤。”“那么,是雷恩……”“似的。雷恩用蓝色墨水射击玛莉时,正好克劳斯与莫妮卡经过哪附近,所以雷恩便仓皇逃走了。当时克劳斯立刻拔腿追雷恩,所以并没有仔细观察玛莉的情形。当时的真相就是那样而已。那天晚上除了玛莉外,还有好几个妓女也被雷恩的蓝色墨水水枪击中,但是因为她们都是非法的街头拉客妓女,所以不敢报警控诉雷恩的行为。另一个方面,克劳斯去追雷恩后,现场就只剩下莫妮卡和玛莉了。莫妮卡·封费顿当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原本计划巡逻结束,剩下她一个人时再杀人的莫妮卡,当下决定马上动手。她拿出藏在制服下面的刀,割断了玛莉的咽喉,接着又不加思索地剖开玛莉的腹部,抓出肠子、切断直肠的部位,快速地用手寻找宝石是否在肠子里。”“真是不敢相信!”“莫妮卡结束杀人剖腹的工作,因为受到没有找到宝石的打击,茫然地坐在地上发呆时,克劳斯回来了。克劳斯怎么样也想不到那个心地善良。人人喜爱的柏林署警花,会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他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和莫妮卡赶到现场的时候,玛莉·维克多就已经是那样了。而且当时的那里确实很暗。”宾达主任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勉强地点了头。“其实,这个案件的发展之处,就有可以推理到现在这种结果的材料了。莫妮卡的证言中提到;玛莉按着被切割的脖子。脖子被切割,肚子也被剖开,肠子还被拿出来的女人,不应该还会按着脖子上的伤口,那种画面应该是玛莉受到莫妮卡的第一击后的样子,那摸样深深印在莫妮卡的脑海中。对莫妮卡来说,当时玛莉的姿势太过鲜明了,所以在做证词时,很自然低说出玛莉那个时候的模样。”“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就越觉得有道理。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对了,溅出来的血呢?莫妮卡杀害玛莉的时候,一定会被喷出来的血溅到……”“一割断颈动脉,血就会横溅出来,但是只要知道血喷出来的方向,并且闪躲得当,就不会被溅到太多的血。警官的制服为什么是黑色的呢?就是为了溅到血的时候,不会太醒目,而且还可以用来擦拭手上的污渍。”“是那样的吗?可是我的同事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那么,第二个受害者安妮·莱斯卡和第三个受害者玛格丽特·巴库斯塔,是莫妮卡执勤工作结束,也做完证词的记录后,在回家的途中下手杀死的吗?”“似的,所以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是凌晨四点以后才被发现的。之前她们还都还活的好好的。”“是吗?是那样的吗……不,但是,等一下。第五个被杀死的凯萨琳·贝克的腹部没有被剖开。”“没错。”“还有……对了,有一件事情很重要,那就是莫妮卡也受了重伤,有一只腿失去行动的自由,不是吗?是谁让她受伤的?因为这个伤所以我们谁也不会怀疑到莫妮卡的头上。莫非你想说:为了不被怀疑,所以莫妮卡刺伤自己。你该不会说这么吧?”“我没有那么说。”“那么,伤害莫妮卡的人是谁?难道她被看不到影子的家伙攻击了?那个看不到的影子是百年前的杰克亡魂?”“主任,我也没有这么说哦。不过,我将说两个主任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实施情况,这两个事实来自一个原因。宾达主任,请你仔细想想,莫妮卡被刺受伤的地点,和第五个被害者凯萨琳·贝克死亡地点的汤普森巷57号,这两个地方的位置非常接近,中间只隔了一排房子,相隔只有二十公尺左右。将这个事实和凯萨琳被杀死,腹部却没有被剖开的事实重叠起来,可以获得一个很明显的结论。”“你说明显的结论?那是什么?”“凯萨琳的腹部没有被剖开。这是为什么?莫妮卡应该很像剖开凯萨琳的腹部才对,但她却没有那么做。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办法那么做,为什么没有办法呢?因为她自己也身负重伤了。”“啊!是被凯萨琳刺伤的吗?”“没错。五个妓女中,有四个人的年纪已经超过四十岁,只有凯萨琳的年纪才三十几岁,大概是比较年轻的关系,莫妮卡在杀害凯萨琳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反抗,两个人因而扭打起来。在两个人争夺刀子的时候,莫妮卡的身体也被刺中了两个地方,而且伤口颇深。可是,莫妮卡最后仍然奋力砍断了凯萨琳的颈动脉。”但是,莫妮卡也只能在杀死凯萨琳之后,拼命逃离现场,因为她的伤势也很严重,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剖开凯萨琳的腹部了。她将作为凶器的刀子丢向了尽可能远的地方。而她在逃离现场二十公尺左右,就因为用尽力气而昏倒了。没有多久,她就被在附近巡逻的情人卡尔的同事——佩达·修特罗哲克发现了。莫妮卡在逃离现场的途中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都被雨水冲洗掉了。凶器上的指纹也一样被大雨洗掉了。另外,溅在莫妮卡身上的凯萨琳和茱莉安的血,也在雨水的刷洗之下,和从莫妮卡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混在了一起。“或许莫妮卡但是认为同事已经发现自己所作的犯罪行为,而感到绝望了。没想到老天还没有放弃她,你们完全不愿意朝着她也有可能是凶手的方向去思考,还替她想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认为她也遭到开膛手杰克攻击,并且向民众公布了这样的想法。”“太令人惊讶了……”“莫妮卡在医院醒来后,一定也很感到惊讶吧!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有被当成凶手。不过,虽然没有被当成凶手,她也没有欣喜的感觉,因为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她的心里有着强烈的后悔莫及感。”“因为没有剖开凯萨琳的肚子寻找……”“似的。你终于明白了。就是那样没错。她多么想打开最后一个人——凯萨琳的肚子,确认凯萨琳的肚子里是否有宝石。她想得几乎疯了。因为宝石很有可能就在凯萨琳的肚子里。所以我刚才才会设下那样的陷阱。虽然那样做有危险性,莫妮卡可能会怀疑那是一个陷阱,可是我相信就算她有所怀疑,还是会那样上钩。结果……你都看到了。果然如我所料,我的预测是正确的。“好了,吃完汉堡,我也说明完了。咦?雨好像也停了,天也快亮了。我该告辞了,旅途中说了这么多话,真的觉得累了。”克林·密斯特里好像是一个个心急躁的男人,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啊,请等一下,密斯特里先生,我还有想不透的地方,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说莫妮卡的宝石,现在可能还在凯萨琳·贝克体内吗?真的还在她的体内吗?”“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请以后再进行解剖调查吧!但是,虽然有那样的可能性,我还是觉得凯萨琳的肚子里没有宝石了。因为吞下宝石到被杀害的时间,已经超过两天,所以宝石还在体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好了,那么我就此……”“请等一下,再坐一下吧,因为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安的样子。那些媒体记者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所以啊!主任,所以我才要急着回去。我对媒体记者没有兴趣,所以急着离开这里。而且我还有事情,必须趁着天还没有亮以前离开。今天之内我一定要到达匈牙利才行。”“匈牙利?你去哪里做什么?”“去匈牙利和这次的事件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吗?那么,肠子的事呢?把切下来的肠子寄到交通管制中心的人,不是你吧?”“我没有理由做那种无聊的事吧?大概是那个无聊家伙的恶作剧,那个家伙在路上捡到肠子的断片,就打包了肠子,寄到交通管制中心。”“那种东西为什么会掉到路上呢?”“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莫妮卡丢掉的。”“莫妮卡为什么要那么做?”“主任,这种事情你以后再问当事人,不是更好吗?大概是哪截肠子摸起来比较不一样,所以莫妮卡把它切下来,带着哪截大约二十公分的肠子离开杀人的现场,到比较亮的地方,当然要尽快离开那里。可是,宝石并不在哪截肠子里,感觉摸起来不一样,其实只是错觉,所以就随手丢弃在路旁了。”“确实可能如此。不过,你说得好像你就站在旁边看到了。”“要我说的话,我也只能想到是那样。”“还有一件事。关于柏林银行墙壁上的涂鸦,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就是那一段‘犹太人不能……’的文字,那也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这个……你要这么想也可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宾达主任,你认为我处理这次的事件时,感到最辛苦的事情是什么?”“这么嘛!当然是找出凶手是谁了。还有,你一定也为了证明凶手是谁,而绞尽脑汁……”“主任,你说的那些事情不困难。最困难的事情是和你们见面,请你们听我的推理。对我来说,柏林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和警方的人见面,可以说是一点门路也没有。”“噢……”“所以,如果在妓女经常出没的地方,留下那样的图样文字,或许警方就会主动找上门,而不用我自己去找警方的人了。不管怎么说,我这次的头衔是伦敦开膛手杰克的研究者。那个下雨天的晚上,我独自在库丹大道附近徘徊,焦急脑汁地想要怎么和警方的人接触时,很凑巧的,第二天的命案竟然就在哪附近发生了。”“那么,柏林银行墙壁上的涂鸦……”“是谁写的都没有关系吧?主任。重点是这个事件已经解决了。总比没有那个涂鸦文字,而让案子陷入迷宫来的好吧?”“真是伤脑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样的人,不愧是来自福尔摩斯国度的人。英国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吧?”“不知道耶!我不知道英国怎么样,但是东京好像有很多这样的人。好了……”克林·密斯特里拿起行李箱,非常费劲地站起来。“你真的要走了吗?”“是的。因为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密斯特里快步走出接待室,往面对中庭后门的走廊走去,因为正门还关着。宾达主任赶快追上去,并且抢下他手上的行李箱,并肩和他一起走,还说:“可是,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你已经请我吃汉堡了。”密斯特里看也不看宾达主任,径自快步走到走廊上,“而且我还吃了两个。”“两个二马克的汉堡就够了吗?那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主任,你有三件事要做。第一,解剖凯萨琳·贝克的遗体,检查她的消化器官,看看有没有莫妮卡的宝贝宝石。”“如果有呢?”“当然还给莫妮卡。对被关起来的莫妮卡来说,找回宝石就是最大的安慰。”“没错。”“第二件事清就是释放雷恩·何尔查。我们都不是活在用水枪射击人就会被判死刑的时代,因为调皮就被送上断头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第三件事情是什么?”“对付媒体记者的追问。依我看,这是最困难的一件事,我要拜托你,不论记者们如何追问,你都千万不可以说出解决这个案子的人,是个像肯德基爷爷一样的英国人。”“可是,这样对你好吗?”“这样当然很好。解决事件的满足感就够了,我已经习惯这样。啊!雨果然停了。哗,已经放晴了,好清爽的风。失陪一下,我要来一个深呼吸……”克林·密斯特里打开门,走到中庭停下脚步,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好舒服呀!主任,你也来个深呼吸吧!”“深呼吸?”“对。”“这样吗?”宾达主任把密斯特里的行李箱放在脚边,学密斯特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舒服吧?”“不会头痛了吧?”“头痛?啊!对哦,我的头完全不痛了。”“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啊,从这边走可以出去外面吧?”克林·密斯特里率先走入车子进出的老旧石头隧道。一走到外面的马路,要开始泛白的夜色里,尽是白茫茫的雾;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水银灯,在雾里发出点点光芒。这些光芒很快就会熄灭吧?因为马上就要天亮了。现在还是清晨,虽然有车子,但是并不多。“你真的要走了吗?我应该对记者们说什么呢?”“大概应付一下就行了。主任,行李箱还给我吧!谢谢你。”“你现在要去哪里?可以请署里的车子送你去。”“别客气了。我的朋友在等我。啊,就在那里。那么失陪了,主任,请尽量帮助莫妮卡吧!”“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密斯特里先生。”主任对拿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的克林大声喊道。“谁知道呢?只要再发生这么大的事件,不管是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会赶去。”这个奇怪的人稍微举起他的大礼帽,以红色的背部对着宾达主任说。大马路对面的长椅子那边有一个人横越马路走过来,看起来像是他朋友。那位朋友相当年轻,好像是东方人。他们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但是雷昂纳多·宾达主任一句话也听不懂。他俩讲的话不是德语,也不是英语,好像是日本话的样子。3code M·D·或称让皮耶罗黑色的森林深陷在十月的黑暗与迷雾。成群排列的柏树巨人脚下,埋藏着我的灵魂。湖面冷清,湖底吵嚷的湖里。我看到了十月色彩的灵魂。位于大陆极北地区的柏树黑色沉默里。有着硫磺的溪流。像不断哗啦哗啦降落下来的干燥树叶,也想冻结、僵硬的一小撮头发的沉默,挂着白色石灰石的月亮。那是黑色森林的冰冷拂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一点点岁月的记忆也没有了。一排排柏树形成的黑色森林的寂静中。我发现了一小撮的凝固蓝色血块。那个东西像冰冷的蓝色原石。在欢迎我。亡灵在徘徊,仿佛隐约的幻影。沉浸在深夜思索的边缘,那是原石的深渊。为什么人们不理解,因为理解很痛苦。我拼命努力了。人们把我白费的力气写成了墓志铭。装饰在墓园入口的青铜门上。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夜晚,我难以入眠,在被窝里思考。我不相信这曙光。我变成了黑色的巨鸟,在排排站立柏树巨人的黑暗上空,为了寻找猎物而徘徊。但是,我自己就是猎物。我相信,我相信星光可以拯救灵魂。于是我在石灰石的月光下不停地徘徊,我一边那样说给自己听,一边流着血。在第一声鸡鸣之后,拂晓的暖风从西边的地平线吹过来了。可是,黑夜绝对不会离去。天,永远永远不会亮。全世界的寒冷都涌向了我。成千上万的嘲笑化为针,刺着我的毛细孔。不快的情绪麻痹了灵魂的深夜里,我终于找到了。一小撮凝固的蓝色血液。大腿上浮着蓝色血管的女人,为了保护生活而蹲坐在黄昏里,她喃喃自语着:整个世界的黑夜都在这里了。试着让灵魂腐化吧!像吊在超级市场冷冻库里的,猪的脊椎肉。来看看这个世界的诡计吧!像挂在雷玛根河上的尸骸肋骨。这一切从前年以前起就都很清楚了。没有人会让铁桥穿上衣服。世界靠着“前进”、“停止”的信号机活动,有时开始,有时停下来。因为人是机械。你相信体内是有血液在流动的那个男人,原来只是一个空壳子。是一个没有内脏的空壳子。你对我说:“抬头看天上的星光吧!”我抬头看了,但喃喃地说“是呀。因为那不是星星,那是被虫咬破的黑色天花板的洞。”我把那些话语,全部埋在柏树巨人的脚下。总有一天,会有人使着光亮的军刀刀尖。把它们挖掘出来的。到时便是百年孤寂的尽头。尾声一九八八年,因为一个意外人物的出现,让震撼了整个欧洲的大事件,突然顺利地得到了解决。在翌日举行的记者会上,警方依照事实的情况,完全地报告了事件的真相。不过,有一件事被隐瞒下来了,那就是解决了这个事件的关键人物,是克林·密斯特里这件事。经过长时间的谨慎解剖后,果然在凯萨琳·贝克遗体的直肠部位,奇迹似的发现了莫妮卡很好·封费顿的钻石。因为这颗经历了不幸命运的贵重石头是证物,所以柏林检方暂时保管了它,但在雷昂纳多·宾达主任的努力下,这颗宝石后来还是回到莫妮卡的身边。接受诊断之后莫妮卡被要求接受精神科医生的治疗,所以没有等待判决,就马上入院接受治疗了。莫妮卡入院后,卡尔·舒瓦茨刑警则会找时间去医院探视她。至于卡尔·舒瓦茨手指上墨水的痕迹,是他向同事佩达·修特罗哲克借用坏掉的钢笔时沾染上的,和这个事件一点关系也没有。另外,莫妮卡到柏林署打开棺木盖子时的穿着,为什么会那么像百年前的妇女打扮这一点,谁也解释不清楚,所以只能以莫妮卡当时处于精神异常的状态,来做笼统的说明。不过,仍然有很多人认为相隔了百年所发生的两个事件,是一种超自然现象的因缘,是因为灵魂存在的关系。雷恩·何尔查在事件的真相大白后就被释放了,并且回到在动物园前站的“斯吉Q”工作。但是半年后,他以被逮捕时的体验为主轴,写了一系列的手记和前卫性的诗作,这些作品出版后获得了相当的瞩目。虽然有不少评论家并不认同这个嬉皮艺术家,可是,也有人对他的作品给予相当肯定,更有人以“柏林的爱伦·坡”来称呼他。一八八八年的伦敦和一九八八年的柏林,是两个怀抱着无尽忧郁又有着悠久历史的都市。发生在这两个都市的连续杀人事件,像双胞胎一样的雷同,所幸事件已经平静落幕了。雷昂纳多·宾达主任一直在等待一本书的出版,那是英国的克林·密斯特里解说一八八八年开膛手杰克事件的书。可是,等了好久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宾达主任终于忍不住透过住在伦敦的友人去调查,得知伦敦有十三个以“开膛手杰克研究会”为名的组织,可是,没有一个组织的会员或名誉顾问里,有叫做克林·密斯特里的人。参考文献“伦敦的恐怖——开膛手杰克和那个时代》,仁贺克雄著(早川书房)。《开膛手杰克——消失在黑暗中的杀人狂的新事实》,仁贺克雄著(讲谈社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