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桥不仅知道原因,而且很可能还劝过丹野拒绝郡司的请求。从丹野靖久的性格及他过去和郡司的关系来推想,丹野本人也许会接受郡司的要求,但是因为仓桥强烈反对,丹野不得不用躲避的方式……” 飞田虽然有点感情用事,但中川也同意他的推论。而郡司也察觉了丹野钢材的用心,上次拜访郡司时,他不也一直说仓桥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吗? “仓桥竭力怂恿丹野失踪,然后再利用机会杀掉丹野。” “然后呢?” 宗像问道。 “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怜子。” 小田切部长双眼直视天花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飞田转过身来朝着小田切说, “怜子早就知道仓桥的心思,所以她假装是要照顾丹野而频频出入那个房间,但还是没能阻挡仓桥的行凶。须藤所看到的女人,自7月9日丹野住进以后说不定还出现过,只是他没看到罢了。” “但是,那个女人16号早上为什么要去15号房间呢?” 小田切仍然盯着天花板。 “这也就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啊……” 飞田灼热的眼睛又转向窗外。 “不过仓桥有不在现场证明,如果怀疑他,首先必须使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失效才行。” 宗像迅速看了看每一个人的脸,重新点了一根烟,屋里又再度陷入沉默中。 “我也觉得仓桥很可疑,除了不在现场证明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矛盾。” 一直保持缄默的中川,沉稳地说出了这句话。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他身上。 “仓桥说跟丹野离开公司而藏匿在山上,并利用这个机会杀了丹野,如果真是这样。他可是太沉得住气了。” “你说是他动手太迟了吗?” 宗像的反应很快。 “是的,九州钢铁会破产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旦宣布了,丹野自然就会回家。如果早几天公布,丹野却没回来,必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到处找寻他,因此仓桥不可能在丹野一住进望乡庄时就把他杀掉。丹野失踪是7月9日,16日被杀,同一天九州钢铁宣布破产,这样看起来,仓桥做案是即冷静又细心。” “7月15日晚上丹野打电话来之前,仓桥早知道他的隐匿处了。” 最年轻的香月刑警,肤色白皙。他说话时脸上泛出红润。他对工作十分热心,但是因年轻经验不多,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 “还有一点,如果仓桥是早就想动手,那就可能是一直没有机会吧。” 小田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揉搓着他那稀疏的额顶。 “不过条件不都是一样的呀?” 香月说。 “不,大不相同。丹野在住进15号房间的第3天,隔璧16号房间也有人住进来了,他就是那个乡土史研究家森肋真二郎。他每天总要和丹野闲谈一阵子。仓桥要是错过了丹野住进去的前两天,就一直要等到l5日以后才能下手了。” “哦……” 香月很有同感的样子。宗像又说, “森肋并非一整天都在注意丹野的动向,他是个作家,傍晚睡觉,零点起来工作,而丹野和他闲谈总是在下午二三点钟的时候。再说,那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防音装置,几乎听不到隔璧的声首。如果仓桥有计划行凶的话,他一定会等待每一个机会,即使森肋住在隔壁也可以挑他不会发现的时间下手啊。” “晤……”小田切沉思着说。 宗像换了一个姿势,交叉着双手。 “仓桥是否还有其他理由延迟动手呢?” 飞田好像认定了仓桥就是凶手一样。 众人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就飞田所说的“理由”考虑,中川起初认定仓桥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假的,是故意做出不在现场的祥子。但是,16日早上6点起,仓桥就和田久保建设公司董事长在一起,另有4人也证明仓桥整天都没有离开过,那么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又是确实而不可动摇的了。又如打电话之事,旅馆及电信局均有记录可查。 要把仓桥列为凶手是很勉强的。如果这样还再继续讨论,时间就白白浪费掉了。 宗像再度打破沉默。 “相反,如果在15日以前动手,情况又会成什么样呢?” “尸体一定会被提早发现吧。” 香月认真地回答。中川对他的态度不禁苦笑起来,但一转念,又忍住了,他这句话其实也并不可笑。16日早晨被杀的丹野的尸体,20日下午被发现。 如果丹野在14日或15日被杀,尸体真得会“提早”被发现吗?——也许会吧,但并非“当然”之事。理由是,如果15日上午11点森肋离开16号房间以前丹野被杀的话,森肋必然会觉得奇怪,也因此丹野的案件第二天就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中川又有了新的看法。 凶手真的一天一天在等待下手的机会吗? 他确实考虑到第二天尸体被发现后的麻烦吗? 如果真的如此,他必然会等到森肋离开之后才下手。 望乡庄是一个非常寂静的场所,前来租房的人都是图清净不愿被打扰的,所以房客之间极少往来,像森肋和丹野这样亲密来往的例子还不多见。管理员三四天来一次,对于每一位房客也从不仔细注意。 所以,15号房间的丹野被杀,即使邻室的森肋还在,也不容易发现。 另一方面,丹野本人就是要藏匿的,不愿被他人知道,恐怕知道他在“望乡庄15号房间”的也只有凶手,人们也因此才会迟迟未能发现丹野的尸体。 说不定这也是凶手选择望乡庄做为杀人现场的原因吧。 然而,尸体晚一点被发现又有什么好处呢?——这倒有一个答案。人死后若经过48小时以上,从尸体外部或解剖内脏都很难推定死亡的正确时刻,必须从现场资料及其绕索才能找出正确的死亡时间。 丹野的案件也是如此。芹泽法医从现场的验尸与奥村教授解剖尸体并同勘定死亡时间为7月l4日上午10点到7月l6日中午之间,再从现场状态及一些人所作的证词,进一步推定死亡日期为16日上午8点至12点之间约4个小时的时间,但这并非科学验证。 中川迅速地回想一遍这个经过,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怒意,他看出了凶手的意图,而且这个意图事先预测了警方搜查的顾序,也可以说是向警方挑战。 凶手做案的时间被判断为上午8点至中午之间的关镶是什么呢? 16日的晨报已被带进房内,而16日的晚报至尸体被发现的20日以前的报纸都夹在大门上。同样的,16日早上送的牛奶已被喝完,空瓶放到了洗碗池里,17日以后的牛奶则原封未动。其次,15号房间斜对面的11号房间住户在16日上午7点左右曾看到}5号房间的窗帘拉开,有人影走动。 从这3点加上仓桥的电话己足够证明凶手在l6日早上做案。 然而——再进一步推敲,电话的问题暂不去管,决定最初作案时间的3件线索,其实是可以伪造的,例如16日晨报说不定不是丹野拿进去的。 中川的脑子里反射性地浮现出16日早上从l5号房间走出来的那个女人。为什么事件发生的当天早上她仍出现在15号房间呢?这是一个谜。或许她就是为了制道丹野16日早上仍然活着的假像而来的。 假设丹野在16号早晨以前已经被杀了,那个女人在16号早上秘密潜入15号房间,上午7点和丹野往常一样打开窗帘,并穿上丹野的睡衣,以防万一被他人看见。果然l1号房间的房客偶然看见了窗帘打开的情形。8点时她把夹在门缝的晨报取下放在床上枕头边。同样,她把牛奶拿进厨房内倒掉,空瓶放在洗碗池里。这个女人在做这些事情时恐怕心里非常害怕,到了9点50分立刻把窗帘放下,快速离开(11号房间的房客在下午4点左右看到15号房间的窗帘已放下,但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的)。 中川觉得自己的推理颇为合理,便说了出来。 众人屏息静听。等中川说完话,冷静的宗像科长双目中泛起了兴奋的神色,他立刻对香月说: “你跑一趟鉴定科,跟科长要一份解剖鉴定书来。” 尸体解剖的结果,虽然法医已口头报告过,但仍需提出一份正式的鉴定书,至迟半个月或一个月要交出。丹野这个案子,鉴定书早在两天前便已送到鉴定科了。 不多久,香月刑警带着鉴定科的梨本回来了。梨本把鉴定书交给宗像。梨本在鉴定科任职才四年多。 宗像首先找出记录胃的地方。 “米饭饭粒表面破裂并已变软,番茄、鱼糕、菜叶仍有形状,食物大约100克,从消化的状态来看,死亡时间约在饭后2小时左右,没有出血。” 宗像念出了鉴定书上的记载事项。死亡时间推定在饭后2小时,这已在解剖之后即由口头报告过了。平时丹野在家里用早餐的时间为早上8点前后,16日早晨,他在8点左右把晨报拿进寝室内看完,大约在8点半左右用早餐,经过2小时之后即10点半被杀,这是开始时的推测。仓桥说他l0点左右打过电话但占线,10点半时又变为“没人接”,这30分钟内丹野发生事情,这样的推测便大致吻合。 “没有写牛奶的事。” 宗像提出问题。 “牛奶和晨报同样于8点左右送到,大概是早餐前后喝的吧。所以胃的残留物中不含牛奶可是一件怪事。” “这一点,我们起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听教授说——” 梨木没听到中川的推理所以语气仍然轻松。 “消化的速度每个人都不同,尤其像牛奶是流质,通过胃肠的时间很快,但多少仍有白色凝固物残留在胃中才对。丹野的胃中找不到牛奶的残留物,很可能是在吃饭以前老早就喝的。” “晤。” 宗像慢慢地点头。 “也就是说,无法断定喝牛奶或没有喝牛奶。” “是这样吧。” “我看根本没有喝牛奶吧。” 飞田急急地说。 “那个女人是同犯,她把牛奶倒掉了。不论尸体腐败的情形如何,胃中必然有某种状态的保留,可以查出吃什么食物和死亡时间。” “摁……”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已没有先前那么苦闷,大家又重新展开新的推理,房间里也充满了紧张的气氮。 “行凶的时间如果因伪造而被误认的话……” 小田切又瞪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伪装犯案的时间很明显地就是要掩饰不在现场的证据,这样才能取得不在现场证明。” “仓桥的疑点越来越大了……” 飞田恨不得仓桥就是凶手。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电话为什么会在占线呢?” “10点车右有人在讲话,也就是说15号房间当时有人在,很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吧……” “这是一种掩饰,为了加强l6日早上做案的印象,并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而做的一种掩饰。” 这种掩饰一旦被看穿,难关就只剩下一个了。中川内心也和飞田是同样的想法,凶手为仓桥,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同犯。 那个女人是谁呢? 是不是怜子? 当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她是仓桥满男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最能接近丹野的人,再者,须藤二三夫、小泉悠子两人看到那女人的时刻,怜子均没有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前天中川深夜拜访怜子之际,怜子曾经吐露对仓桥不利的言语,恐怕是企图掩饰她与仓桥的同犯关系吧。 然而中川内心却情愿这个推论是错误的。怜子是中川的同学的妹妹,至今仍留有少女时代的纯情,再怎么样她也不至于杀害自己的亲哥哥吧。这也或许是中川个人的感情在作祟。就在这样的徘徊之间,中川又有了另一种想法。 仓桥除了怜子之外可能还有别的女人吗? ——又是灵机一动,连中川自己也颇感意外。-----------------------------------------------第九章 线索1 虽然只是在望乡庄看到过仓桥满男一次,但冬木对这个人的印象却非常深刻。那是一个冷静而富有行动能力的人。冬木想到丹野和美那子重逢之时仓桥也在场,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感。 走出中洲的“世界”俱乐部,沿着河边漫步,冬木仿佛无视周围的喧哗,一心一意地想着那些可疑的事情。 美那子于6月20日以后的一周里在“世界”俱乐部上班是肯定的。据其他女服务员说,美那子并不适合那种工作,这也是冬木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也正因为在那里上班才能与分别8年的丹野再度见面,是美那子和客人发生纠纷引起了丹野的注意。 丹野在当天晚上便劝美那子辞职,第二天便到望乡庄订下15号房间,让美那子暂时住在那里。 这件事情的经过,仓桥多少应该知道一点。 美那子住进15号房间以后,恐怕丹野从未去看过她。 7月9日,丹野可能因某种事情而到望乡庄去,美那子也从那时起便消失了。然后,丹野自己的尸体被人发现在15号房间内,这究竟说明了什么呢? ——冬木不知不觉地开始推想,显然很伤脑筋。 假定美那子也参加杀害丹野的行动,那么谁是主谋呢?——当然,一定少不了仓桥满男。仓桥知道丹野把美那子安置在山上的别墅内,他自己利用潜入望乡庄的机会,并取得美那子的协助杀害了丹野。 但是—冬木极力按奈着自己高涨的情绪。从丹野与美那子重逢到丹野被杀,前后不过20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未有过任何关系的美那子与仓桥二人,怎样产生杀人的计画呢? 冬木正要上电车,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仓桥与美那子在这之前真的没有联系过吗?东京与福冈的距离并不远,乘喷气机一个钟头就到了。 或许美那子在离开东京时已经萌生了与仓桥共谋杀害丹野的计画。如果真是这样,美那子才有理由把自己改装成另外一种模样,并且故意制造飞往札幌的假像。说不定在“世界”俱乐部与丹野相见也是故意安排而并非偶然。与酒醉的客人发生争执再让丹野出面,这些恐怕都是仓桥与美那子早就设计好的。 然而,这是为什么?——冬木实在想不通。仓桥与美那子若是共谋杀害丹野,对他们二人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仓桥是丹野的未婚妹夫,他会在什么机会下认识美那子呢?他找怜子应该更方便才是。如果这件事被丹野知道,仓桥必然会被赶出丹野钢材,因此他们必须在美那子与仓桥的关系未暴露之前除去丹野。丹野的遗产由怜子继承。另一方面,怜子与仓侨的婚约关系也仍然存在——或许仓桥是借与怜子结婚而企图夺取丹野的财产。然而,美那子又是什么原因呢? 想起来就像一场恶梦。不过冬木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胡猜。 直接去找仓桥。 决心既定,冬木决定到丹野钢材走一趟。当然仓桥绝不会轻易地露出狐狸尾巴。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一定会躲在美那子后面。让美那子去承担的。 冬木叫了一辆计程车。 “去娃之滨的丹野钢材公司。”他告诉司机。 过了中洲界,街上显得安静多了。看不到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的耀眼光芒了。他看看表,已l0点半了。 娃之滨还要再往西走。沿着海岸前进,国道左边一侧除了前面一排建筑物以外,都是农田。 道路旁边己可见丹野钢材的大型看板。沿着国道两旁多是住宅区与小型工厂,所以丹野钢材显得很突出,筒单的围栏设施把丹野钢材的范围划了出来。奶油色的公司建筑与厂房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正面的大门与左边的一个窗户均有灯光。 冬木在大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子打开门,大概是夜晚的值班人员。 冬木报上自己的姓名,然后问道: “我想见见仓桥先生,他现在在哪儿?” “呃。”年轻男子露出诧异的表情。冬木告诉他由于自己的时间没法控制,所以事先不能打电话约好,以免浪费仓桥的时间。 “请问仓桥先生住在哪里?” “就在国道前面那个叫藤畸的公寓。” 对方很亲切地告诉了冬木仓桥的地址及方向。 公司职员如此了解上司的位址,也可能只有地方上的中小企业才有可能吧。 “不过。仓桥先生今天出差到北九洲,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哦,谢谢……” 冬木道谢后,离开了丹野钢材。 藤畸是住宅区与工厂混杂的区域,那里很暗。 仓桥住的公寓在距国道约300米的山麓,是一栋钢筋水泥的3层楼建筑物。虽然每一个窗户都有灯光,冬木按了楼下的门铃后对讲机也有回答,但是屋子里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显然人还没回来。 冬木在屋子附近来回走了20分钟,又在屋前呆了一会儿,仓桥仍然没回来。 没办法,明天一早再来吧。冬木主意既定便回到国道上招来一辆计程车。 “这附近有没有比较清静的旅馆?” 冬木请教中年司机,今晚也只有住旅馆了。 “这个……” 司机想了一想。 “有了,小签那边是最近的,虽然小,却很清静。只是没做广告,没什么人知道。” 司机操着九州口音说。 “要多久才能到呢?” “15分钟到20分钟吧。” “好,就去那里。” 冬木靠在椅背上,全身充满了疲惫感。 计程车停在杉木夹道的建筑物前已接近12点,建筑物前的牌子上写着“丘之上旅馆”。 就如同名字一样,站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商街。 冬木问了一下,原来这儿与平尾灵园还相当近呢。也就是说,这儿距市中心不远,和平尾灵园一样同属于高原地带。旅馆后面全被树林所包围,透出一股肃静的气氛。 冬木推门进去,在跟务台订好房间,由服务员带领,坐电梯来到3楼。旅馆内也是静悄悄的。 等冬木安顿好,服务员便告退。冬木突然想起自己没烟了,急忙打开房门想叫住服务员。 就在这时候,冬木看到一个男人从另一个房门走出来。这个人的出现实在很意外,但是一那微黑的脸孔,穿着深色西装的身材,即使戴着一副眼镜,冬木也认得出这个人就是仓桥满男。冬木对于记忆人的脸一向很有信心,而且,上一次在望乡庄初次见到仓桥时,他也戴着同样的墨镜。 仓桥很快向电梯方向走去,背朝着冬木。电梯在走廓的一端,仓桥一边走,眼睛也一边向两侧张望,似乎有所警戒。 当仓桥进入电梯之后,冬木立刻从楼梯走下去。 仓桥在服务台结完了帐,然后走出大门。 冬木立刻追了出去。 仓桥向停车场方向慢慢走去,停在一辆可乐娜轿车前,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冬木想叫住仓桥,但是有一种直觉使他本能地认为现在不是时候。 仓桥把钥匙插进车门锁时,又迅速地向旅馆方向看了一眼。他这个动作令冬木觉得他是在“警觉”着,也就是怕有人看到他在这里。 仓桥坐在驾驶席上,并未立即发动汽车,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 仓桥是在等人,当然,仓桥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到旅馆来住。在他的房间里一定还有别人,这个人不敢和仓桥一起出来,两人一前一后…… 冬木也很机警,他立刻躲进大门前放的盆景后面。 二三分钟后,正如冬木所预期的,高跟鞋的声音“喀喀”地响起,随即从旅馆里走出一个女人。她快步地穿过停车场,奔向仓桥的车子。女人穿着浅绿色的西服,身体线条平凸有致,看起来还很年轻,烫过的头发垂在肩上。 冬木一看就觉得这个女人不是美那子,但是,从背后看不到她的面孔。美那子很少穿西服,因此冬木井不熟悉她穿西服的样子。 这个女人比美那子矮一些,不过距离太远,又是晚上,实在不容易判断。冬木急着要看清她的面孔,越急越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女人自己打开前座的车门钻了进去,车子也立刻发动了。 2 一定要看清楚这个女人的面孔。 冬木走出盆景,刚想跑过去的时候,一辆计程车正好停在冬木面前。一个中年男子拥着一个穿迷你裙的少女走下车来,两人亲密地走进旅馆。此时仓桥已经倒好车,马上就要开出去了。 冬木灵机一动,跳上计程车。 “请跟在前面那辆可乐娜后面。” 司机起初有点儿吃惊,随即精神一振。似乎领会了冬木的用意,咧开嘴微笑着。 计程车一直保持着30米左右的距离紧跟在仓侨后面。此时已是深夜,车辆减少了许多。不必担心前面的车子跑掉,倒是正因为如此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冬木坐在司机后面,尽量把头往下缩。不过仓桥似乎是没注意后面的车,他一直保持50公里的时速往前开。那个女人也是面向前方。 山下面就是安静的住宅区。计程车走上刚才冬木来时的路,偶尔有别的车插入两车之间。 到达福冈市中心西新盯的十字路口时,仓桥的车往西边开去。沿着电车轨道走是仓桥的公寓和丹野钢材的方向。 过了十字路口后,车子逐渐走向郊外。路左侧是一些比较旧的房子,右侧可以看到一些学校或办公楼之类的建筑,再过去就是海了。 冬木以为仓桥要回他自己的公寓。然而,实际却不是,仓桥的可乐娜打出向右的灯,冬木立刻看到一座侨。这桥是在福冈市西端的室见川上。过了桥,车子沿着河边来到一处住宅区。住宅内有平缓的坡道,坡道两侧的房子多是旧而狭小的建筑物。 不久,车子停了下来,只有那个女人下了车。冬木也立刻把加倍的车钱给了司机,并迅速躲到路边的石板后面。 仓桥是送女人回家吧。 那个女人下车后,仓桥便快速地倒车扬长而去。他完全没有看到躲在路边的动木。 等车子走远了。冬木才出来。那个女人仍在慢馒地走着,不久即向右转弯。 这条坡道十分安静,不见任何人影。那女人走到一栋看起来并不很好的木造房子前面。冬木紧紧地跟在那个女人的后面,等到她走近大门时,冬木立即闪身挡住她。 这个女人吓了一眺,显出十分惊恐的样子。大门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显示出光泽的肌肤、细心描过眼线的眼睹、丰满的双唇。她比美那子年轻,看起来是和美那子完全不同的女人。 冬木的内心深处漾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一方面是失望,一方面又是安慰,非常的奇妙。 “对不起,请问你住在这里吗?” “呃……” 这个女人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戒的神情,含混地应道。冬木看到大门上的姓名牌写着“高见”两个字。 “你在那里上班?” 冬木已快速地观察过她的全身。她穿着嫩绿色的西服,脖子上戴着金项链,打扮得十分时髦,右手提着皮包,左手抱着一个公闻袋,穿着高跟鞋,一看就知道是在某家公司上班的职业妇女。 “你是什么人?” 这个女人用尖锐的声音反问,她那丰满鲜红的上唇噘起,显得更加妖艳迷人。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冬木故意虚张声势地说。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甩头,迅速往大门里走。 冬木抓住她的手腕。 “你和仓桥满男是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一听仓桥满男的名字,强硬的表情消失了,脸上显出不安的神色。 “……” “你去丘之上旅馆干什么?” “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女人露出无所谓的微笑,两眼看着天空。 “男人和女人到旅馆去,你想还会有什么事?” “你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我可没义务回答。” “你知道仓桥满男己是一个订过婚的男人吗?” 女人听到这句话却耸耸肩,毫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她夹着的公文袋掉在地上,公文袋上面印着和丹野钢材值夜班人员胸前同样的图案。 “你是丹野钢材的职员吧?” 女人脸上露出狼狈的表情,被抓住的手腕变得更僵硬。 “坦白地说吧,在望乡庄丹野先生房间出入的女人就是你!” “难道你是……” 女人抬起脸来,圆睁的双目露出恐怖的神色。 “我是董事长的……我……董事长在哪里我完全不知道……” 她称丹野为董事长,看来她的确是公司的人。 “是吗?我看你是利用仓桥杀了丹野!” “这……” 她的表情呆住了,直直地盯着冬木。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忙说: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的确,我现在是没有证据,不过只要再查一查就知道了。我们的员警这么优秀,相信不难查出来。” 女人的双眉紧皱了起来。 “你是,员警吗?” “这个吗……” “你打算把今晚的事告诉员警吗?” “不一定!” 冬木率直地回答,并且松开她的手,掉头就走。 慢慢走了几步之后,冬木发觉女人从背后追过来。 “请等一下。” 女人似乎想讨好冬木,露出妩媚的微笑说。 “你别把今晚的事告诉员警好吗?” “为什么?如果和丹野的案情无关,告诉员警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如果引起误会就麻烦了。” “什么误会?” “现在员警正全力调查这件事,只要有一点点关系都会被牵扯进去的。” “那是当然了。” “所以,请你帮忙。我愿意给你提供一个情报。” 这个女人仍然浮着微笑,她的双目发出急切的目光直视冬木。冬木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什么情报?” 女人并未立刻回答,她略微想了想说。 “你是不是私人侦探,否则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怀疑董事长是被仓桥杀死的,而且有女人帮助?” “是又怎样?” “我觉得你弄错了方向,这个女人不是我。” “是谁?” “仓桥的未婚妻,只有她才最接近董事长……” “你是说怜子小姐?” 冬木略有失望。 “他们两人是亲兄妹呀!” “虽是亲兄妹,感情也有一定的限度。” “但不可能恨到要置其兄于死地吧!” “至少怜子憎恨董事长。” “有什么理由?” “你能发誓不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吗?” “摁……” 冬木点点头。 “我把事实告诉你。” 她倚着墙壁,丰满的胸部更加突出了。 “怜子小姐虽然仍是单身,但她已经生过一个小孩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多以前。” “那个小孩呢?” “早就死了。” “这件事和丹野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因为小孩的死可以说是董事长害的。” “……?” “三年前,怜子小姐末婚怀孕,为了躲避世人的目光,她到董事长家的佣人娘家去分娩。生后董事长前往探望,并且把出生才10天的婴儿带走,因此犯下过失杀人罪。” “什么过失杀人?” “因为那时是盛夏,董事长把婴儿放在车上出去办事,回来后,发现婴儿已经闷死了。” “这个……的确是过失杀人。” “仓桥认为董事长不是过失杀人而是存心的,因为他考虑怜子带着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怕她的将来不能得到幸福,所以故意把婴儿给闷死……” “这件事是仓桥告诉你的吗?” “是的。怜子和仓桥订婚时已把事情全部向仓桥表明了,据说董事长自己偷偷地把婴儿埋了——怜子向仓桥说这件事情时,也是说董事长是过失,但是她是否真的这样想就不一定了。也因为这件事,怜子才搬出董事长的家,自己在外面住。” “这件事是真的吗?”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怜子上班的地方调查。三年前的夏天,怜子曾以生病为由请了半年的假。” 冬木回忆起头一次来到福冈与怜子见面时的情形。在通往望乡庄的路上,他们曾提到美那子把孩子丢在家里而离家出走的事。当时怜子表现出十分愤慨的样子,并且说母亲和孩子能住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年经的怜子悲哀的神色与那种语调原来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 “丹野先生有一个女人吧。你是否曾经听说过丹野与那个女人之间的事?” 对方低着头。偷看了冬木一眼。从她的表情上很难看出她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3 飞田刑警深入调查的结果,发现仓桥满男和高见百合枝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搜查本部为了推论凶手做案的时刻从晚上一直讨论到第二天早晨。 做案时间如果在16日早上之前的话,以15日夜晚的可能性最大。l5日上午10点时,16号房间的乡土史学家还看到丹野很有精神的样子。凶手具有验尸方面的若干知识,所以很容易做手脚让警方误认行凶的真正时间。实际的行凶时间在15日晚9点左右是目前最有力的看法。(丹野死亡时间为饭后两小时左右已被查出,他平常多是八点左右吃晚饭。) 仓桥满男16日早上到晚上一直有无懈可击的不在现场证明,但是15日夜晚却没有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他说傍晚7点左右离开公司之后直接回自己的家,却找不到人证。 这一点增加了仓桥作案的嫌疑。但是,在还未断定他是凶手之前,仍有两个问题必须弄清。 第一,帮助仓桥的女人是谁?证人须藤二三夫及小泉悠子曾见过这个女人,但印象并不深刻。另外,还必须要让这个女人亲口承认16日早上她曾到现场改变现场的状况才行,所以这个推理还不能被通过。 第二,16号早上,仓桥曾从别处打电话到望乡庄。现在大家都认为这是仓桥为了引导办案人员错认l6日早上做案而设计的。但是。16日上午l0点,那个女人离开房间后接电话的人是谁又是一个谜。 那个人是不是丹野的证据无法找到。如果这两点都不能明确的话,也就无法断定16日早上丹野是否已经变成尸体了。 只要能找到这个女人,所有的谜就能迎刃而解。她应该在l6日早上l0点左右目击了15号房间内的状况。 首先要找出有关系的女人。 根据这个方针,他们把仓桥身边的女人再次地过滤,结果飞田找到了仓桥——百合枝这个线索。 “据仓桥经常出入的酒吧的女招待说,百合枝传说是丹野的女人,事实上这只是表面的说法,其实百合枝所爱的男人是仓桥。” 回到办公室,飞田便把他所调查到的情况向中川等人做了报告。一开始便坚持仓桥是凶手的飞田,对于调查仓桥的事显得无比热心。 “我听到这样的说法,便立刻到丹野钢材公司,找到两三个女孩子来问,她们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这些女孩子都知道丹野和百合枝的传闻吗?” 中川问。 “是的,但是她们也怀疑百合枝和仓桥有关系。” “晤……” 中川也有冲破盲点的感觉。百合枝不从正面否定她和丹野的关系,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来掩饰她和仓桥的关系。 “但是,仓桥与百合枝之间的暧昧关系有什么具体的证据呢?” “具体的证据倒是没有,不过有三个人曾经看到他们两人很亲热地在街上行走,另外一位女职员说,她有一次看到百合枝无意间从皮包里掉出一条绣有‘M’字母的男用手帕,仓桥也用过相同的手怕,她感觉很奇怪。” “原来如此。” “此外,他们两人也常常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亲密的态度,例如公司举办的团体旅行,百合枝老是坐在仓桥旁边,两人共抽一根烟……” “这样说来,他们的关系早在丹野被杀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是的,因为没有人特别去注意,也不能明确指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应该很久了。” “那么,当事人百合枝有没有说什么呢?” 小田切巡查部长好像等不及了。 “早上百合枝曾在公司露过面,但是后来有事回去了,一直没回来。我留下富田君在那里等着。” 富田是个年轻的刑警。 “当时仓桥在吗?” 小田切问飞田。 “是的,他一直在公司里,但是我觉得在那个女人没找到之前还是不要惊动他为好,所以我也没有向他问这件事,只是若无其事地问一些别的事情。” 这时候,中川身边的电话铃响了,原来是留在丹野钢材等待百合枝的富田刑警打来的。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富田的声音很紧张。 “我们打电话到她去谈生意的铁工所问,对方说她11点左右办完事就走了。但她并末回丹野钢材。铁工所在井屁那个地方,不论坐电车或乘汽车,只要一个钟头就到了,早就该回来了。” “公司方面没有说什么?” “他们只说很奇怪而已,仓桥说大概又去别的地方吧。我现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糟了!这一瞬间,中川想到百合枝会不会逃跑了。但是,飞田想到的是,调查百台枝与仓桥之间的关系只是今早的事,这之后,他去丹野钢材内部查访也是非常慎重,难道他们已察知我们的动向? 中川问清百合枝前往的地点,立即率领两位刑警急速赶去。飞田则再度前往丹野钢材。其他百合枝有可能去的地方也都布下了刑警。虽然如此,中川心里仍然像有某种预感似地出现一股焦虑的情绪。难以平静。 4 冬木和丹野怜子并肩站在博多港西公园的高台上。 这一阵子气候不太正常,盛夏中却连续好几个冷天,可能是有一股强大的台风正在缓慢接近的缘故吧。两侧有群山环抱的内海呈现一片灰蓝色,海浪很大,堤防上的树木被风吹得“嗖嗖”作响。冬木和怜子所站的展望台正好迎着海风,公园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天气好的时候,从这里可以远眺泽山的岛。” 怜子凝视着海那一端的白云,自言自语地说着。 刚才冬木到SBC电视台约了怜子来这里,西公园离电视台只有l0分钟的车程。 怜子穿着蓝色的套装,衣角在风中飘动。她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单薄。望着她的背影,冬木不禁又想起了美那子。 “昨夜我偶然听一个人说起你的事,我不太相信。我想她可能在说谎……” 冬木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着,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生硬的,当然他也是考虑到怜子的反应。 “三年前,你之所以离开令兄搬出来独居。据说是因为一个很大的原因。” 怜子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把脸转过来。 “你在四国某地秘密生下一个小孩子。但是丹野却把出生才一个星期的婴儿用车子带走,并且不慎使婴儿闷死。——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的……” 怜子面向大海。重重地点点头。 “我想再多问一些,婴儿的死真的是过失吗?” 怜子想了想才说。 “我想是过失吧!” 怜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那是严重的过失。把一个出生才一个星期的婴儿丢在大太阳下的密闭的车子里。” 冬木试探性地说。 “当时车子停在树荫下。义浩——就是孩子的名字……睡得很熟,家兄打算买包香烟立刻回来,但是因为在店里遇到一位很久不见的亲戚,两人在附近咖啡屋一聊就是两钟头,等到家兄回到车上,才发现孩子脸色发紫……他立刻把孩于送到医院去,已经太迟了。” 怜子强忍着感情说出这些话,但泪水不断地流出来。 “老师说,有一阵子我曾为哥哥是否会故意害死孩子这个念头而感到烦恼,或许他假装忘记,狠心地把孩子死在车子里……我是不顾家兄反对才把孩子生下来的。家兄表面装做算了的样子,但心里却很生气。” “你不能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吗?” “我们曾打算结婚的。当时他仍在研究所念书,本来等研究生一毕业就立刻结婚,但是他意外地获得留美奖学金,必须到美国念一年书。我觉得再等一年也无妨,没想到他却因飞机失事而失踪了。不久之后我才发现已怀了他的孩子。” “……” “这件事我只有向哥哥老实说出来,因为双亲均已过世了,我有什么事都和哥哥商量。他知道后叫我把孩子打掉,因为我还年轻,拖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实在不妥当,再说,人死了也无法复生,他要我替自己打算。但是,当时我觉得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也就等于他的再生,如果把孩子打掉了,我们之间的爱情也就完全消失了……” “……” “家兄也是为我的将来担心……但是他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他对孩子没有什么感情。但我是一个女人,总是希望把孩子生下来。” 怜子说到这里,突然露出很凄凉的笑容。她的双颊上流满了泪水。 “这也是一种本能吧,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爱得深时,任何苦都愿意忍受,所以我愿意把他的孩子生下来。” “……” “最后哥哥也不管了。但是,在福冈我无法再待下去,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家兄使将我安排到松山去待产。他一向是个爱面子的人,我也很理解。事故发生之后,由于我怀疑他是否早就有计划害死孩子,便不愿再和他一起住,于是才从家中搬离,自己在外面租房子。刚开始我既不打电话给他,更不想再和他见面,因为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的义浩。进而想起对他的怀疑……不过,一年、两年过去了。很奇怪的是对他的恨逐渐消失了,我原谅了家兄。并接受了是过失的事实。” 怜子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痕。 “你现在确定令兄是过失了?” “事实上,事故过后没多久,我就认定家兄是出于过失的。” “——?” “经过时间的冲淡,很自然地就相信是过失了。再怎样为了我的将来,我想家兄那个人也不可能会把婴儿给害死,而且他对这件事必然也抱着很大的内疚,他的内心也很痛苦。血浓于水,凡事必有真有假,当时不知道,但日久见人心,真得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人心是可以分辨的。” “晤……” “所以现在我和家兄之间一点儿也没有隔阂,我也常回家去看他——人就是这样,当他还活着的时候,常会想到他的不是,等到他死了……” 怜子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接不下去,她的脸上又布满了新的泪痕。 冬木感觉怜子的这番话是出自于真心,如果没有发生任何事件的话,他会立刻就相信她的话。但是,怜子是聪明人,也或许她已了解冬木心里的想法,故意装出这么悲凄的模样,以掩饰她心里对丹野的愤恨。 望着怜子,冬木实在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刚才好象提起过丹野不能生育的事?” “是的……他结婚两年一直未能生出一男半女,夫妻都到医院检查过,结果是家兄有问题——但是,我直觉地认为,家兄一直对家庭或子女都不怎么感兴趣。起初他就不怎么想结婚,嫂子过世后他也从来没打算再婚……” “不过他对你的婚姻倒是蛮重视的吧。” 怜自不以为然地猛摇着头。 “你和仓桥订婚,令兄一定很高兴吧。” 怜子凝视着冬木的双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她猛然把头转过去,看着大海。海风不断地吹动她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她才说, “家兄要我多加考虑。自从那次飞机失事后,我觉得自己好软弱,时常想找个依靠。我渴望着被保护,那时我又与家兄不和睦,觉得自己过去太依赖他了……正好仓桥闯进我的生活,他对我很亲切,使我觉得很有安全感。家兄得知我们的事情后曾经一再地劝我,但我无法接受,不加考虑就和仓桥订婚了——自己的婚事必须由自己来决定。这是我最近的想法。” 说到过里,怜子的语调逐渐冷静下来,令人感觉到她的心底有着强烈的决心,可能也暗示着她要和仓桥解除婚约。冬木对怜子不动声色地提出他的疑问。 “你想,仓桥是否和令兄被害的事件有关系呢?” 怜子眯起眼睛,用力摇摇头说: “我不知道。” 她的反应冬木无法了解。 “大概没什么关系吧,因为他有不在现场证明。” “员警也认为是这样的吗?” “是的。仓桥曾于16日早上10点左右打电话到家兄的房间,当时电话占线。可能家兄的房间内有人在,或许是家兄,也或许是别人。——如果是家兄,仓桥的不在现场证明使没有问题,如果是别人,那个人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不论如何。有了通电话的证据,尽管情况不对劲儿。警方也不能断定仓桥是凶手。” 如果仓桥不是凶手。美那子也就与丹野的被杀无关了吗? 这个理论并末使冬木稍微安心。在“世界”俱乐部,丹野——美那子——仓桥曾有过接触,然而在“丘之上旅馆”,仓桥身边的女人却又不是美那子。 好不容易已经找到美那子的影子了,她却又显得遥不可及。美那子,你究竟在哪里呢? “你,真的不知道美那子——朝冈美那子这个女人吗?” 冬木迫切地注视着怜子。怜子不知为什么觉得很悲哀。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摇头。 5 到了傍晚仍然找不到高见百合枝。上午11点,她离开福冈市井尿的铁工所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她不但没回公司也没打电话。警方与她寄住的亲戚家、朋友家和与公司有关的地方都联系过了,也没有任何消息。 搜查总部认为高见百合枝逃走的可能性较大。 据总部之推测,7月16日早上走出15号房间的女人如果是高见百合枝,那么她应该也看到了10号房间的房客。这之前10号房间的小泉悠子只看过百合枝的照片,没看过本人,无法做肯定的证言。但是,虽然如此,只要抓到百合枝,也许会招出仓桥是同犯,仓桥也不得不俯首认罪。 百合枝究竟是自己逃走的呢,还是受到仓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