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如果武藤提得是另一架飞机,冬木会当他在说奇闻了。但是,发生奇闻的飞机也正是美那子所搭乘的那一架,冬木就无法等闲视之了。 “你确定是6月20日晚上的班机吗?” “是的,20点45分从东京起飞的585次班机,这个我注意了一下。今早因为时间不够,详情没问清楚,我想等一下见到水谷时再多问一些。” “失踪的乘客是谁知道了吗?” “是一个年轻女人吧。” 武藤回答。 一定要去调查——冬木在心里做了决定。 2 机长大国义孝45岁 副机长小久保宽30岁 机械员水谷恭雄37岁 空中小姐领班田渊久子29岁 空中小姐菊烟敏江28岁 空中小姐重松三干代23岁 6月20日新世纪航空公司585次东京飞往札幌的波音727—l00型班机上的空中服务员便是以上6名。 冬木和武藤分手后,即刻拜托经常跑机场新闻、与备航空公司都很熟悉的同事三浦,要了一张上列表格,又拜托他安排冬木和3位空姐中的一位见面,希望能深入找寻一些线索。自从劫机事件频发以来,备航空公司对内部的管制均很严格,即使报社记者没有很确定的理由也无法做个人访问。不过,三浦的关系可就不同了。冬木在记者俱乐部等了大约15分钟,只见三浦笑容满面地从新世纪航空公司的接待室里走出来。 “空中小姐的领班田渊久子现在正从福冈飞回来,等一下她就可以过来了。我们到国际航线的咖啡厅坐坐吧。” “是那位领班空中小姐,这就更理想了。” 冬木向三浦致谢,l0分钟后,冬木随着三浦,来到约定的场所。国际航线的餐厅和咖啡厅经常是客满的,但是在大厅这一头的几排咖啡座比较安静。 在面靠窗尸的一个咖啡座上,有一位留短发的少女正在眺望下方停车场,她就是田渊久子。她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看起来聪明伶俐。 三浦向田渊久子介绍了冬木之后,又回记者俱乐部去了。 “百忙之中请你过来,实在太打扰了。” “哪里,但不知有什么事?” 久子稍有不安地问道。 “呃……是这样的。据说6月20日晚你值勤的585次班机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如果可能的话,是否请你详细地说明一下。” 长期的工作经验使久子养成机警的习惯,她听了冬木的话,先是略微吃惊,继而快速地发问。 “你要记下来吗?” “不,我并不打算记录,只是觉得很有兴趣。” “呃。” 久子似乎颇感为难,眼皮垂了一下。如果不说的话,看来对方必不死心,考虑了一下,久子才抬起头来,看着冬木。脸上浮出苦笑。 “详细的情形我们现在也不太清楚,所以要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从羽田机场起飞时确蛮是客满的吗?我听说到,中途少了一个人。” “是啊——最初乘客上机时,我和另一位年轻的空中小姐分别站在前后门,计算乘客的数目,连婴儿正好合计l30人,也就是客满,和服务台联系的数目一致。我们就立刻把门关上,大约5分钟之后离开陆地起飞……” “什么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呢?” “再过20分钟就要抵达札幌时吧。当时由于乱流接近,我们亮起系安全带的指示灯,我发现12—C靠近走道的座位是空的,当然我们也分别找过厕所及机舱,就是看不到人影。” “晤……” “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再次计算人数……那是年轻的空中小姐计算的,大人128、婴儿l人,共129人,确实少了一个。但是由于当时是在飞机上,为考虑乘客的心理,我们不便声张,就这样一直飞到干岁机场。” 虽然起初久子还吞吞吐吐,然而一旦说出来了,她就要实话实说,但说话的口气还是比较慎重。 “起飞时总人数是否有错呢,你和另一名空姐两人都数过了吗?” “不,不会错的,我们还和服务台联系过了。当乘客上机时,我站在前面,看到12——C的座位确实有人坐着,事后回想也是如此。不只这样,飞机起飞之后,分发毛巾时,有一位空中小姐还确实记得和12——C的客人交谈过哩。” “晤……如果说,这位乘客确实上了飞机,等到空中小姐点完人数之后,趁着机门未关又下机了,是否会有这种可能呢?” “这是不可能的。乘客一旦上了飞机,除非是突然发生急病或有其他紧急状况,否则绝对不能擅自离开飞机。在当时并无任何情况发生,而且乘客悄悄地下飞机,而我们却没注意到,实在说不过去。” 田渊久子的口气充满了自信。 “不过,”冬木仍不死心地说,“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就是空中服务员中,例如机械员或副驾驶——除了站在前后门的两位空姐之外,4人之中有某一个人在乘客上机之前走出机外,然后混在乘客当中再回到机内,这样一来,乘客的人数不就吻合了吗?” “这……太离谱了吧!” 久子觉得不可思议,露出碎玉般的牙齿笑着。 “如果空中服务员,我们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穿着制服呀。” “所以说,也许有某种理由而改装,很容易混在乘客里面的。” “这就难说了……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呀!” “不可能?” “是的,大约在出发前的20分钟,我们必须向服务台打出‘可以搭机’的信号,此时空中服务员必须已在机内集合,反过来说,如果有一个人不在,就无法让乘客上机飞。” “但是,突然有什么急事,或者忘了什么东西,必须再下机呢?” “不可以的,当乘客开始上机时,飞机必须处于准备完毕的状态,让乘客在全部上机后立刻可以起飞,所以在那个时候绝对不容许因任何事而离开飞机。如果忘了什么东西,可以请地勤人员送上来。万一空中服务员发生了紧急情况非离机不可时,该员必须中止工作,找紧急备用人员替补。” 久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可能是在想像着乘客搭机前的机内状况吧,她的语气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原来如此——飞机的出入口,也就是乘客使用的只有两个吗?” “是的。后翼下方还有一个运送食物的小门,乘客或空中服务员若从那个门出入,很容易被看到。我们后来也查过,当晚确实没有人从那里出入。” “这样说起来,空中服务员不可能在乘客搭机前出去,然后混在乘客中进入机内了。” “是不可能!” 久子摇摇头。 冬木默然了,仅有的一点可能住也被否定了。难道完全密闭的飞机内会出现乘客消失的怪事吗? 也难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认为是“奇闻”。久子也是一副思索的表情,眼睛直视着远方的海面。 由于久子的时间有限,冬木不便再追问下去,但是他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是否可以问你消失的12——C乘客是什么人呢?” “根据我们3位元空姐的记忆,很可能是一位女乘客。她戴了一副大太阳镜,穿着蓝色上衣,长发垂肩,可能是染过吧……就是这样。” 这样已经足够了。在和久子谈话之前冬木早已有预感,现在更确定了。久子所说的那个女人的特征,除了太阳镜之外,和冬木在查票口看到的美那子是一样的。 美那子确实没到札幌,但是她究竟到了何处呢? 冬木和田渊久子分手,从国际航线厅的电扶梯下楼时,还在想着这件事。 在飞行中的飞机内绝对不可能有人能走出,所以为什么发生乘客消失的事,当然一定有什么“机关”,可是这个机关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解开。 在这之前冬木所想的是美那子的行为,她的行为是个谜团。 美那子用真名买飞机票,而且在飞机场故意不戴太阳镜,她的企图很可能要让某一个人认定她的确已飞往札幌。进入检票口之后。不知如何耍了一个花招,她让自己“消失”掉。可以确定的是,美那子并未搭乘那班飞机,她未到达干岁机场。但是,她为什么要如此做呢? 当冬木踏出机场大门,迎接着灿烂的阳光时,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灵感。 美那子说不定在当天飞往福冈吧。 福冈是美那子生长的故乡,谁也知道这件事,如果美那子离开东京,必然先到福冈去。冬木曾听玉川署的白井说,美那子的丈夫朝冈要是在东京找不到人,就要到福冈彻底搜查。 美那子为了了掩饰她的福冈行而伪装成到札幌去吧,如此一来便可防止搜查她的人到福冈去,而误认为她已经到了札幌呢。 再进一步想,美那子如此做的原因又是怎样的呢?她为什么要掩饰自己到福冈去——她在福冈市有什么秘密企图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冬木的脑子里又是一闪——美那子和丹野的死有关!但是,又怎么样呢……冬木一边走向停车场,思绪也逐渐理出具体的方向。 美那子究竟是想让谁知道她去了札幌呢?当然不是冬木,他之所以在当时出现于飞机场,只是一个偶然。 最急于寻找美那子的人,也知道美那子与福冈有关系的人……冬木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个人的名字。 3 美那子失踪的消息在冬木住的社区里已经逐渐成了一些家庭主妇的话题了。自认为是情报通的冬木的妻子郁子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朝冈每晚把阿勉留在家里出外找寻美那子。郁子说话时显得很同情的样子。这些太太们起初还有点怀疑,但慢慢地大家都推测美那子跟别的男人跑了,对朝冈也就更加同情了。 大约半个月没有经过美那子的家了,当冬木开着车看到她家院子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涌起一种思念的情绪。夏日的傍晚,火红的夕阳如万道金光照射着大地。在树荫下,冬木仿佛看到穿着浅紫色和服的美那子正在微笑着望着他。 有一群孩子在路边游玩,阿勉也在其中。冬木看到阿勉即下车来。阿勉骑在一辆小自行车上,正和小朋友说话,白色的开襟衬衫和半长的短裤显得略微小了一点。 阿勉也认出了冬木,他停止说话,睁着和美那子一模一样的眼睛凝视着冬木,不久又露出羞怯的微笑。把头低下来。阿勉看起来瘦了些,但上身长长了,才几天光景就有了少年的模样。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冬木尽量用轻松的口气问。 “很好。” 阿勉点点头。 “你爸爸好吗?” “摁——前几天他带我去海边玩。” 阿勉显得有点得意的样子,他白皙瘦削的脸仍然带着神经质,所以母亲不在的寂寞感也不太明显。 虽然如此,冬木还是十分可怜他。 “你游泳吗?” 冬木又问道。 “是啊,是上个星期六,已经不冷了。” 上个星期六,正是7月16日,也就是福冈的丹野被杀的日子。 “你父亲在家吗?” 冬木问阿勉。 “在。” 阿勉点点头。今天是礼拜六,朝冈应该早一点把阿勉带回家的,当然朝冈也应该在家。 就在这时,朝冈隆人沿着社区的矮墙慢慢地走过来。他穿着一件驼色的运动衫和白色短裤,瘦长的身材和清瘦的脸孔末曾改变,但是因全身晒的通红,看起来已没有前几天的憔悴样子了。 朝冈一边走着,一边喊着阿勉的名字,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冬木也在。他显得有点意外,睁大眼睛看着冬木,并现出厌烦的表情。朝冈难道已怀疑自己和美那子之间的事了吗?——冬木突然这样想道。 “好久不见了。” 冬木先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 朝冈低声回答。 “最近有没有嫂夫人的消息啊?” 冬木一边看着和小朋友并肩骑车的阿勉,一边思索着话题。朝冈也看着阿勉。 “还没有。” 朝冈摇摇头。 “你还是每天晚上出去找人吗?” 对于冬木这句话,朝冈似乎有点惊讶,他薄薄的嘴唇像苦笑般地咧了咧。 “没有每天晚上出去找人,因为我的时间也有限啊。最近听说新桥的小餐馆里有一个很像我太太的女人,我赶过去看,却是别人。” 朝冈的语气低沉,但已无前些日子在涩谷十字路口见到的那种迫切的无力感,想来大概日子久了、慢慢变成无奈了吧,或许他对自己的行为已开始感到徒劳无功而渐渐绝望。虽然如此还得尽力去寻找。 “我觉得美那子恐怕不在东京了吧。” 朝冈一边望着黄昏的远方,一边自言自语。冬木接着问。 “不在东京的话,有可能去什么地方吗?” 冬木的目的就是想套出朝冈是否会说出美那子的一些动向,包括北海道。然而,朝冈仍然茫然地望着远处,从他的表憎实在看不出任何反应。 “不知道,总之没有一点线索。” “例如像北海道那些地方……” 冬木试探性地问。 朝冈神经质地看了冬木一眼,喃喃自语地说: “或许吧!” 接着又说。 “北海道是不可能的,她的老家福冈或许有可能,不过在福冈她已没有任何亲戚了。” 冬木渐渐把话题移向了目标,但如果朝冈真的完全不知道美那子要飞北海道的事,那再这样深入追究也没意义。 “说到福冈这……” 冬木在想着如何间话比较妥当,脚下不知不觉地踢着小石头子。 “前几天我还为了一件公事跑到福冈去了呢……美那子结婚前住在福冈哪个地方?” “市中心区,大嚎镇,那边有一个大嚎公园,风景很美,她家就在那附近。但现在已没有家了。” “搬家了吗?” “不……” 朝冈看了冬木一会儿,含糊地说。 “美那子的双亲很早就去世了,她由伯父母收养。伯父母没有小孩,对她很好,但他俩也在三年前相继去世,房子也卖掉了。” “原来如此……不过双亲的坟墓应该还在福冈吧?” “是啊,她父母葬在平尾灵园,是一个很大的墓地。” 朝冈一边回答,一边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冬木。冬木假装没有看见。 “美那子结婚前住在大嚎,有没有在哪里上班?” “没有,短期大学毕业后她补习了半年。” “从大嚎去补习的话,必须出天神吧?” 冬木说出中心区的一个地名。 “大概是吧,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个天神的十字路口有一栋很大的大厦,里面有书道、茶道、插花等补习班。” 从大嚎公园前面乘电车到天神,正好贯穿福冈市的东西,丹野从西新盯家到坚粕的九州钢铁公司上班正好也必须乘这一线的公共汽车,两人才会有机会在汽车中见面。 想到这里冬木不觉心跳了一下。 “恕我失礼,请问美那子的娘家姓什么?” “娘家姓远山……” 朝冈的脸上已很明显地出现疑惑的表情。 “怎么,你有美那子的消息吗?” 朝冈提高了声调,急促地说。 “不……在福冈我们报社有一个分社,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请同事们暗中调查。” “哦。” 朝冈一直注视着冬木,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冬木没有把视线移开,坦然地接受对方的注视。 “朝冈先生,你认识丹野蜻久这个人吗?” 冬木突然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朝冈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有点惊讶。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冬木并且不停地摇头。 “不认识。” “你是否曾经从嫂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呢?” “记不起来了。” 朝冈这回倒是答得很快。 “这个人怎么了?” “这个月的20日,丹野蜻久被发现让人杀死在福冈西油山出租别墅的一个房间内。我们分社有位同事与丹野很熟,他说丹野常提起他在8年前认识的一位元女朋友的事。我想这个女性朋友可能就是美那子。” 朝冈的表情好像不了解冬木在说什么,双眉皱起来。 “这个被杀死的男人说过他和美那子的关系吗?” “这一点不清楚。丹野所说的那名女子是否就是美那子还不能确定,不过想打听美那子的话,不妨从这儿找线索。” “那太麻烦你了。” 朝冈轻轻点点头自己的妻子和凶杀案件扯在一块儿,难免不太舒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冬木又换了一个话题。 “l6日周末那天听说你们到海边去玩了?” “是啊!” 朝冈的表情比先前柔和多了。 “我们银行在三浦半岛有栋别墅,银行有两位好朋友正好和我轮到一起休假。我们带着家人一大早就出发,怕走晚了路上太拥挤。我们三家人分乘二辆车早上6点便从东京出发,玩上一整天了哩!” “听起来很好玩的,阿勉也很快乐。” “是啊——说起来我也只有星期六、星期日能在家里陪阿勉。他每天只是去幼稚园,也够寂寞了,难得一个假日带他出去玩玩,也可以重温一下家庭的气氛。” 朝冈望着骑自行车的阿勉的身影,以一种像是强忍着悲伤的语气说着。-----------------------------------------------第七章 邂逅相遇1 在福冈市的西南部有一片平缓的丘陵地带被辟为住宅区,丘陵的另一头是平尾灵园,一座一座的墓碑顺着山坡斜面整齐有致地排列着。站在墓园可以说高高在上,沿海的市街一目了然。 可能梅雨又回头了,虽是8月初,却仍然乌云密布,含有雨气的风不断吹动着山上的杂草,秋意似乎提早来临,墓园四周有着一股寂寞的寒意。 利用夜班后的两天休假,冬木悟郎再次飞往福冈。他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就是平尾灵园。 冬木确信美那子故意造成飞往北海道的错觉,其实却去了正好相反方向的福冈。冬木和朝冈谈过话后,他觉得不管美那子到福冈的意图如何,必然会到双亲的坟墓看一看。表面上美那子被看成是一个“抛夫弃子的狠心女人”,但在冬木的印象中,美那子确实是个传统守旧的女性。 或许是天气不好吧,偌大的灵园内不见一个人影。 冬木默默地站立在墓石群中。他并不是想从这些墓碑当中找出远山家的墓,而是想在这里搜寻美那子留下的痕迹。 墓旁有石板做成的阶梯,拾级而上,凉风拂过冬木的脸,他越发相信不多久前美那子必然来过这里。这一瞬间,他对美那子的疑惑和不信任感完全消失,就像在鹃沼海岸并肩看海的时候一样,冬木感到美那子就在自己身旁。从“美那子双亲的坟墓”,使他联想到美那子的少女时代。那时美那子是什么样冬木并未见过,但是清澄的大眼、窈窕的身材、纯真的脸孔却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冬木眼前,而且这个少女仿佛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 冬木想起了一位法国的小说家曾经说过,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他会爱屋及乌地也去爱对方的少年时代,冬木此时正是这种情怀。 阶梯尽头有一片草坪,草坪中央盖了一座类似亭子的房子,走近一看,原来是墓园的管理事务所。在大门口陈列了花和线香。 虽然不抱着很大的期望。但冬木仍然想找到什么。 有一位中年女士坐在办公桌后面。冬木拿出美那子的照片递给她。 这张照片是向玉川署白井科长借来的。 “请问一下,6月20日左右是否看到这位女士来过这儿?” 这个中年妇女拿着照片仔细地瞟着。这座墓园有着这么多的坟,来往的人必然很多,而且是个把月以前的事,对方恐怕也记不得了,冬木觉得自己要白跑一趟了。 然而,中年女士想了一会儿,露出亲切的微笑说: “我想起来了,的确来过,这个人我记得很清楚……” “真的来过?” 冬木忍不住叫起来。 “是来扫墓的?” “扫墓,没错,她来这边买了花和香,然后走出去,突然身体不太舒服的祥子,又连忙坐在那把椅子上。” 这个女士指着大门边放置的一把椅子,因此,她才对美那子印象特别深刻。 “她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 “有没有说什么?” “她稍微休息一下显得好多了,然后她说要去扫墓,还说福冈好热。” “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或者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冬木着急的表情似乎使这个女士吓了一跳。 “这个……好像没有……” “那一天是6月几日?你记得起来吗?” “我想想看……” 女士看着墙上的日历,嘴里喃喃念着。 “6月15日之前我去鹿儿岛旅行,15日回来……” 过了一会儿,女士把视线转向冬木。 “准确的日期是哪一天我想不起来了,但肯定是6月20日左右,21或22日吧。” “她穿什么衣服?是和服吗?” “是的,蓝色的和服,所以她的脸色看起来特别苍白。” 这个女士又想起了美那子提着一只小型的黑色皮箱,看起来有点疲倦的样子。 冬木赠了礼物,走出了事务所。 美那子的确到福冈来了! 有种兴奋的感觉涌出冬木的心胸,他觉得有点头晕。 冬木去越南的前两天与美那子在鹃沼话别,美那子的背影鲜明地浮现在眼前。这以后他确定在东京机场又看到了美那子,她是经过刻意伪装的。穿着蓝色和服出现在双亲坟前的美那子才是冬木记忆中的美那子。 美那子从朝冈家出走是6月3日夜晚,冬木在机场见到她是6月20日,这之间的17天,她到底在哪里度过的,冬木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是否如朝冈所推测的,在东京某个灯红酒绿的地方生活,或者是过着冬木完全想像不到的生活? 虽然6月20日看到的美那子是乘开往札幌的飞机,但是她确实来到福冈。6月3日至20日之间必然有什么事令美那子非要到福冈来不可。 在灵园管理事务所和那位中年女士谈过之后,冬木更确信自己的判断。美那子出现在墓地是六月二十一二日左右,当时她说的“福冈好热”这句话点出了她刚从别的地方来到福冈。 假如6月20日美那子伪装北海道之行后。立刻或于第二天早晨改乘飞机向反方向的福冈飞去,到达福冈后不久即来到平尾灵园,这之后她又会去哪里呢? 丹野蜻久在望乡庄订下15号房是6月25日的事。假定丹野的这间房是为美那子订的,持有该房|司钥匙而出入的女性即为美那子。(冬木没有把美那子的照片拿给望乡庄管理员须藤看有两个原因。其一是须藤说他每次看到那个女人都相距很远,只是大略看一眼而已,而且脸上又戴了一副墨镜,要确认美那子是否就是那个女人不太可能;第二,如果他去找须藤,美那子的事迟早会被警方知道的。)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6月20日至6月25日之间的5天里,美那子在哪里又是一个谜。 冬木想像着这5日间丹野和美那子在一起共?旧情,8年不见了,总有许多话要说。如果丹野预先邀请美那子来福冈,那么在美那子未来之前就应该预先订好房间才是,因为在丹野家里也没有类似美那子的人出现的形迹。 那么,丹野和美那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再见面呢? 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美那子自己打电话和丹野联系,并且见面。 第二种方法是美那子先和丹野认识的某一个人物联系,之后再等待着和丹野接触。 冬木之所以会想到第二种方法,是因为美那子的伪装北海道之行所引起。美那子费那么大的手脚把自己装扮一番就是要隐藏她去福冈的意图,这种意图可能与杀丹野有关。但是,杀害丹野的凶手极可能是个男人,所以丹野与美那子之间可能有第三者存在。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冬木都没办法去查,因为他们的会面恐怕是在极度秘密之下进行的。 不过,冬木还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美那子完全是无辜的,她的伪装北海道之行的意图和丹野毫无关系,她只是想独自一人回到故乡福冈生活,在此过程中偶然和丹野邂逅相遇,然后才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如果是这种情况,两人结合的头绪就比较容易找出来了,因为两人如无计画的话,当初必然不会避人耳目,反而是在人多而热闹的场所。如果能找出这个头绪,便可以找出存在于二人间的第三者,也能进一步掌握美那子这以后的行踪了。 冬木选择了第三种可能住,这对他来说有一种赌博的性质,说不定从这个方向可以找到线索。但同时也符合他的希望,他希望美那子离家出走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她事先并未和丹野联系,更不可能去谋害丹野,她之所以到福冈来,只是想在福冈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 朝冈说过美那子在福冈没有任何亲戚。没有亲戚总该有朋友吧,但是听朝冈的口气,好像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 如果无人可以依靠,她又如何谋生呢? 冬木此时也不能不同意朝冈的想法了,一个毫无谋生能力的女子,最容易的方法自然就是出卖色相,例如在酒廊或餐厅工作,换得三餐温饱是绝对没问题的。 走出灵园后,冬木在一家小咖啡店打电话到SBC制作部。丹野怜子一直都没有出门,因为冬木一早来到福冈时便已先打过电话通知她了。 听到冬木的声音,怜子立刻问: “你现在在哪里?” 冬木告诉她地点,并且问她丹野蜻久生前经常去哪些地方应酬。怜子说。 “我也不太清楚……我打电话问公司。你过15分钟再打来好了。” 2 冬木从怜子那里抄了4个丹野常去的地方名,有“水城”餐厅、“黑蔷薇”酒吧、“小百合”酒吧以及“世界”俱乐部。丹野的酒量很大,但是他喜欢自己在家独饮,很少单独一人到酒吧去,所以这4个地方也是他应酬时才去的。 冬木决定逐家调查。 下午6点,这些地方都已开始营业,到8点时,冬木已跑完“水城”、“黑蔷薇”、“小百合”三家,都没有收获。所谓的没有收获并不是美那子绝对没出入过,只是这种地方实在很复杂,来往的人很多,店里的人无法做肯定的答复。冬木也知道这样的调查颇为困难。 “水城”餐厅比较小,没什么问题,女领班看了美那子的照片就斩钉截铁地表示6月20日左右没看到类似的女人来。看情形也是真的如此,并没有什么隐情。 “黑蔷薇”酒吧可就不同了,店面宽敞,在里面工作的女人极多,女服务员的流动率很高,就是领班也不会记得她手下每个人是什么样的脸孔,更何况美那子只做了四五天呢。 年轻的领班拿着美那子的照片左瞧右瞧,带得很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说。 “我们这个店光是服务员恐怕不下200个,流动率很高,做三天二天就离开的一点也不稀奇,所以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她究竟有没有来过。” 冬木没办法只好走进店中,希望能问出其他女眼务员是否有人会记得。 不过这个方法也不理想,冬木在店里问了几个人都没印象。女服务员走来走去都显得很忙。他不可能一一地问过。30分钟之后,冬木失望地离开“黑蔷薇”。 “小百合”的规模比“黑蔷薇”更大,店面装饰的豪华极了,光是女眼务员。便有400人之多,领班也讲不出什么头绪来。 冬木也进到店里试着问其他女服务员。这些女服务员轮流传阅美那子的照片,有的人说: “好漂亮的女人。” 有的人却评头论足起来,什么结婚运如何啦,情人运如何啦,财运如何啦,还有人讲起黄色笑话。 走出“小百合”,冬木觉得非常疲倦。福冈市最热闹繁华的中洲日落之后,空气显得格外热。街上的霓虹灯闪闪发光,照耀在那坷川的水面上,一片美丽的景色。福冈市以那两川为界,东边称为“博多”,西边是“福冈”。 冬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那呵川侨,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要领,或者根本就走岔了路。美那子确实已到福冈来,而且多半和丹野联系止了。但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也只有用这个方法了。 这时候他不禁想起朝冈来。朝冈在美那子失踪以后每天晚上在东京各处来回地寻找。失踪的是他的妻子,他必然找得更勤。最近电视上演出一个节目,男主角的遭遇类似朝冈。为了寻找妻子,他跑遍了大街小巷。这些灯红酒绿的欢乐场所难道就真的那么有吸引女人去的魔力吗?这些女人为何心甘情愿地抛下家庭,跑到那里去呢? 然而,冬木现在也不得不到这种地方来找美那子,因为他假设丹野和美那子是在偶然的情形下相逢。为了这个假设,冬木必须到丹野常去的地方寻找,反正也只剩下“世界”一家了,再没有线索也只好放弃。 “世界”俱乐部在那两川沿岸,高耸的建筑同样是豪华的装满。侧面墙壁上贴着“征求女服务员,高薪,供膳宿”的红纸条。美那子说不定也看到这张纸条了吧,冬木为美那子改变形象而愤怒。 冬木照例在服务台要求见经理。服务台男服务员说: “经理出去了,要过一个钟头才回来。” 冬木自行进到里面。这间俱乐部的规模比先前两家小多了,灯光很暗,每一张桌子上都点了红蜡烛,有一个中年男歌手站在钢琴旁边唱歌。 有一个男服务员领冬木坐在靠墙的座位,不久便来了3个女郎坐在冬木旁边。这些女郎和酒吧小姐都差不多。 冬木要了一瓶酒,女郎频频劝饮。过了一会儿,冬木把美那子的照片拿出来给3人看,这一次他并没有抱很大的期望。 “大概是6月20日左右吧,这位小姐有没有来这里上班?” 3个人的视绕一起落在照片上。年纪比较大、穿着和服的女郎仔细瞧了瞧,抬起头来说。 “好像是绿子小姐吧?” “是呀,是绿子小姐。” 其他两人同声附和。 “她在这边上班吗?” 冬木急切地问道。 “是啊,不过只做了四五天就辞职了。” “为什么辞职,你记得吗?” “这个……” “大概因为她不适合这种场所吧。” “是呀!” 其中一位穿着低口西服,胸部很暴露也很丰满的女郎噘着嘴儿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要顺着客人,光靠一张漂亮的脸是没有用的。” 这个女人尖嗓子,一边说话还一边骚首弄姿。 “如果客人不满意,那就只好辞职了……” 冬木用鼓励的眼光希望她再说下去。 “那天我也在,事情的经过我看到了。客人只是摸了绿子一下,她就紧张地大叫起来。她这样一叫,客人的眼镜惊得掉了下来,场面很尴尬,客人喝了一点酒,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才好……这时幸好有一位丹野先生出来解围,是丹野先生吧?” 年轻女郎看着她的同事,征求她们的同意。 “丹野先生当时也是客人吗?” “是的……这个人最近死了。” 年轻女郎的语气突然变低,眼睑也垂了下来。 “丹野先生就是丹野钢材的董事长吧,我认识他。” “是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3个女人开始谈论起丹野这个人。根据她们的印象,丹野蜻久这人四方脸,表情严肃,沉默寡言,虽没有女人缘,但有时候说话却很幽默,而且在异性关系方面非常的单纯。他对人很减恳,不摆架子,所以女服务员对他都很有好感。丹野大概每个月要来一二次,并没有特别中意的女郎,他都是为应酬而来。 “绿子小姐所得罪的男人是和丹野一起来的客人吗?” 冬木又开始刨根问底了。 “当时丹野先生在隔壁桌,听到绿子小姐这边发生纠纷赶紧跑过来看,并且替他们解了围,也真亏了丹野!” “原来如此。——丹野当时和公司的谁一起来的?” “总务先生,是仓桥吗?” “是的,就是仓桥先生。” 仓桥——仓桥满男,丹野怜子的未婚夫,也可以说是丹野的左右手。冬木在望乡庄发现丹野的尸体时,仓桥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由于是怜子的未婚夫,冬木虽然只见过一次,却对他有着深刻的印象。仓桥的身材颀长,看起来精明能干,很有男牲的魅力。 “公司方面只有仓桥一个人吗?” 女郎大概没想到冬木会问这么详细,有点踌躇。 “其他客人都是第一次见面,我们都不太清楚。” “绿子小姐当晚就辞职了吗?” “第二天她就没来了。” 年轻小姐回答。 “她在这儿做了多久?” “6月下旬来的,大概四五天吧。” “是这样……” 又是短暂的沉默。年纪大一点的女郎,挑着咖啡色的眉毛,郑重其事地说。 “这个女人第一天来到这里,我就对她说她不适合这种地方,像她这样的美人,应该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在他的怀抱中生活才是幸福的。” 冬木觉得这句话好熟,原来玉川署的白井科长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恐怕这也是大部分干这一行的女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梦想吧。美那子无意间邂逅了8年不见的丹野。丹野过去就一直深爱着她,此次相见当然义不容辞地带美那子到山上的套房安顿下来好好保护她。果真如此,是美那子的幸运,但是,他们反而又踏入了另一个悲剧之中…… 冬木虽然不胜感慨,但是,丹野靖久和朝冈美那子邂适相遇时,仓桥满男也在现场这个事实却深深地吸引冬木。-----------------------------------------------第八章 迟迟下手的原因1 8月3日夜间9点。 搜查会议虽然结束了,但西福冈署搜查科室内却仍然笼罩着沉重的空气。微黄的日光灯照出了室内弥漫的烟雾。没有风的夏夜,即使打开窗户也显得闷热。 凝结的空气就像案情胶着一般,令人发闷。 丹野蜻久的尸体被发现至今,已经两个星期了。这期间被害者丹野的交往情形已被查清,可疑的凶手二三名,但是哪一个是真凶却缺乏直接而肯定的证据,所以这几天案情的调查仍在原地踏步。 可疑的嫌犯是郡司祥平和仓桥满男,也有人认为丹野怜子也与这件事情有关。当然,这样的推断也并非没有理由。 首先是郡司祥平—— 事件发生的二日后,仓桥本人亲自前往搜查本部,说明丹野的“失踪”原因。原来郡司请求丹野支票背书,丹野无法正面拒绝,只好隐匿起来,等到九州钢铁事情明朗后才出面。 在这之后,搜查官当然立刻查访郡司,追问之下,郡司承认了他要求丹野背书的事实,但尚未得到丹野的回答,丹野就失踪了。郡司从不认为丹野的失踪和支票背书有任何关联,也因此他对丹野的失踪显得漠不关心。郡司所请求的支票背书人并非只有丹野一个,所以他也不急着去找丹野人在哪里。更没听说过望乡庄这个地方了。 并且。郡司解释前几日末对刑警说明曾请求丹野背书保证的事情。是因为丹野过去曾是自己的手下。他觉得事情张扬开来可能损及自己的颜面,所以不愿提起。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郡司自己的辩解。事实可能是。郡司自丹野失踪后便已知原因,而且到处找寻他,最后在望乡比l5号房间找到。两人发生争执,失手杀死丹野,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者,郡司没有7月l6日不在现场的证明。如果说是在这样的动机下杀人,郡司应该是最大的嫌疑犯。 嫌疑归嫌疑。搜查本部却无法采取逮捕郡司的行动,因为没有证何一个直接证据可以证明郡司就是凶手。 第一。郡司没有出现在望乡庄15号房间的证据。当时他本人己面临破产前的重要关头,当然没有亲自去找丹野的道理。但也查不出他有托人去找寻的线索。 第二,郡司虽没有不在现场证明,但发生案件的l6号早晨,也没有他出入望乡庄的线索。望乡庄的其他人当天早上没有看见过郡司其人,望乡庄的登山口,西侧福江商店及东侧西里住宅区都没有目击者。西侧人烟稀少,但东侧是新兴住宅区,超级市场及商店颇多,早晚上下班的人也不少,因此凶手若从东侧出入望乡庄,不易引人注目,对警方的搜查行动也不利。 现场15号房间内末发现郡司的指纹,做为凶器使用的青铜烟灰缸上也取不到任何指纹。很可能是凶手非常小心,在擦拭指纹之后逃逸。从室内各处采到的几个指纹包括丹野本人的在内,对照结果和丹野身边的人物的指纹并不一致,推断是过去的房客留下来的。 另一个断定凶手为郡司的重要原因是有关女人的问题。 案情发生的当天早上,现场15号房间曾走出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女人被认为与6月25日至7月9日在丹野住进来之前出入于该房间的女人为同一人,这个女人与案件有关的可能性极大。 从仓桥的证言和电话得知,这个女人可能见过凶手的面孔,行凶后她也不见了,由此可断定她把丹野的房门钥匙在行凶前交给了凶手。 然而在郡司身边却找不到这个女人。要找到这个女人实在如海底捞针,太困难了,所以搜查工作仍在原地踏步。 在被害者丹野蜻久周围一点也找不到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 搜查总部首光把目标集中在丹野的秘书高见百合枝身上,调查结果只得到一个传闻,丹野和百合枝的关系不止董事长和秘书的关系,这是丹野钢材内部一个公开的秘密。丹野为单身汉,而百合枝又是一个很懂得取悦男人的女人,他们两人经常在一起散步,传闻自然散播开来。丹野一向无视这些流言。而百合枝既不承认也不做正面的否定。 不过当员警查问百合枝时,她却一口否定。她说她很尊敬董事长,而自己也很被看重,在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丹野从不去碰她一下,百合枝自己也不敢这样多想。她虽然也听过传闻,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只好保持沉默。 不管百合枝所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硬说她是那个关键性的女人,实在很勉强。 7月16日早上,百合枝并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l5日、16日两天,百合枝是生理休假日,但因董事长突然失踪而取消了休假,这两天下午都在上班。百合枝来自大分县的农家,她到福冈来做事,寄住于丹野钢材公司东面室见川沿岸的亲戚家。16日上午她在自己房间休息。蒙里人在吃中饭时看到的百合枝,但16日上午她确实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6月25日到7月9日之间,须藤曾二次见到的女性并非百合枝是可以肯定的,因为这期间正值月底至月初,是丹野钢材最忙的时期,白天百合枝几乎不能外出,都留在公司处理事情,这一点公司同事均做了证明。 为了谨慎起见,办聚人员把百合枝的照片拿给须藤及10号房间房客小泉悠子看,因二人所目击的女人都戴帽子和墨镜把脸遮住了,所以无法断定。小泉悠子觉得有点儿像,但又不能确定。 关键的女人既然不是高见百合枝,搜查总部便把注意力投在其他与丹野来往较密切的女人身上。 主要以丹野生前常去的酒吧和餐厅为中心,也就是女服务员、陪酒女郎之类的女人,但是这方面的收获并不大。3位与丹野有关系的女人都只是一时性的性物件而已,并末和丹野有更密切的联系,而且这些女人16日那天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如此一来。丹野能够放心把房间钥匙交给她的物件也识有妹妹怜子了。这也就是怜子为什么被认为与凶杀案件有关联的理由。进一步讲,怜子是他的妹妹,她出入于望乡庄必然不是男欢女爱之事,而是有其他的理由。 须藤见到该女子的时间和小泉悠子见到女郎的时间,怜子都未能提出不在现场的证明,这一点伶子的情况比百合枝更不利。怜子在电视台制作部上班的时间并不固定,平常在白天外出的情形很普通。 怜子虽然说她在尸体发现之前不知道望乡庄这个地方,但是很难证明这之前她的确未曾去过该地。 办案人员也把怜子的照片拿给小泉悠子看,须藤已直接见过她本人。但结果须藤说“很相似”,小泉悠子却摇头不肯说话。 据中川圭吾的看法,他对怜子抱着某种怀疑,这是因为从最早她向中川提起丹野失踪的事情到望乡庄发现尸体之间,怜子的态度有明显地转变。 7月l3日,第一次拜访中川的怜子,只说明了其兄失踪5天的事情,并未露出焦虑的神态,对中川所提的搜查显出犹豫的神情。18日早晨,怜子却又急切地要求公开搜查,20日更挺身上电视,亲自要求全国民众帮忙寻找丹野。 l3日至l8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伶子的态度发生了突变。不说也知道,丹野是16日早上被杀害的,这个事实与怜子态度的转变是否有关呢?有一件事,同样是16日,九州钢铁宣布破产。 中川发现了这一点后。曾独自一人到福冈城附近一处闲静住宅拜访了丹野怜子。 对于中川所询问的怜子态度突变的理由,怜子率直而断然地说。 “我是有理由的——电视播出只是赌气而已。” “赌气?” “是的,托电视节目的播出,我才能得到消息,找到了事情的开端。事实上我对电视并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我只是想,我上电视的事即使哥哥没看见,也会有人告诉他,他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样一来他就会出现了。” “你还是相信丹野隐匿起来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虽然相信但信心不大,我还是很担心的,所以才会找您商量……但是,有一件事已经了结了,哥哥总不回来,我就紧张了。我要是上电视,哥哥为了面子必会赶回来,如果他还不回来必然出事了——这就是我的目的。” 在自己家里而没有化妆的怜子的脸上仍残留着中川记忆中少女时代的面影。但是,也许因职业的关系吧,怜子不管任何时候说话都是快速而有条有理的。 “你所指的某一件事了结了,是指九州钢铁破产的事吗?” “是的……” “那么,令兄失踪的理由你知道吗?” “确切的原因虽然不知道……但以我的推测也略知一二。” “你听仓桥说的吗?” “没有,没有人告诉我。” 听到仓桥的名字,怜子的眸中略略出现了一些阴影。 “6月中旬时,哥哥曾因郡司先生不义而十分烦恼,他曾向我提起过这件事。这之后九州钢铁的营运状况更糟,我能想像哥哥为了不做正面拒绝必然一走了之,所以九州钢铁既已宣布破产,哥哥就没有理由不回来了。”怜子咬着双唇说道。 “原来如此,也因此你才有如此大的变化。” 中川的语调越来越柔和了。 “你想利用自己上电视直接或间接与令兄联系,而且还可以找出联系人是谁吧。” 怜子抬起头,双眸的阴影更深了。 “仓桥先生说他l5日晚上接到电话才知道丹野先生失踪的理由及隐匿的地方,我想恐怕他老早就知道了吧?” “也许吧!” 怜子似乎泫然欲泣。 “哥哥大部分的事情都和他商量……究竟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清楚。” 怜子的头再也没抬起来。 既是这样,中川也就不便再逗留。 怜子送中川到大门。中川再度流览了怜子的房间,小巧精致而整清,客厅插了一盆粉红色康乃馨,配上奶油色的窗帘与家饰,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息。这个地方和丹野所住的地方形成很大的对比。 “你为什么不和令兄住在一起呢?你们兄妹相依为命,感情应该更好才是。如果你陪在令兄身边,他会过得比较愉快。” 怜子睁大眼睛看着中川,似是欲言又止。 “3年前你从西新町的家中搬出来是否有什么苦衷?” “没有。” 怜子低声回答。 怜子摇摇头,眼泪慢慢地渗了出来。 2 凝视着一屋子的烟雾,中川还在想怜子的眼泪。这时候,宗像科长明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至少有3个人知道丹野失踪的理由,此外还有什么事是已经明朗化的?” 宗像科长严肃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冷静的目光透过眼镜看起来有点冷峻,但也为人和气,就是遇到再复杂的案件,也不会显出焦急的表情。中川组长、小田切部长、飞田刑警、香月刑警都面向着宗像,等待着继续讨论。大约80位搜查人员开过案情会仪后,县警广池科长等人率先离去,宗像科长要求他们四人再留一会儿。 “郡司祥平、仓桥满男、丹野怜子这3人都大致知道丹野失踪的原因。如果有人从丹野口中查出隐匿地点,乘机下手杀掉他是十分可能的。” “我以为仓桥应该是最早知道的人。” 飞田倾着上身,急切地说道。大学刚毕业自称是“逻辑”派的飞田,案发之时即对仓桥抱有反感,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然刑警也是人,但是在办案时绝不能因个人的好怒而动以感情,否则侦查的方向必会发生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