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鎚-13

“怎么了?你以为是真的哦?”小薮怀疑的盯着阿章的脸。“学长,该不会你刚好有意中人吧?”“有你个头啊,白痴。”阿章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微笑。“什么嘛,其实你根本是个风流人物吧?”“搞不好这三天是装病,跑去约会呢。”阿章抓了抓头。“是啊,其实是和别人老婆为爱走天涯,到北海道温泉旅行去了。”“还为爱走天涯哩……”“这根本就是演歌里的情节嘛。你的实际年龄该不会已经四十好几了吧?”所有人哄堂大笑。阿章一面展开笑容,却发现自己已经满手汗水,趁着大家没看见时,偷偷在裤子上擦干。当天晚上,决定进行第三次的潜入。该完成的事情竟多达六项,为了不浪费时间,在行动上必须注重效率。第一个目的地并非社长室,而是位在电梯右手边的茶水间。茶杯橱的最上层,排放着镶金边的茶杯,以及白瓷咖啡杯组。下一层则是用透明塑胶容器承装的咖啡豆。各个罐子上贴有”蓝山”、”摩卡”等打字字样的标签。咖啡豆罐旁边放着滤杯、滤纸、量匙,以及陶土制的方糖容器。柜子第三层有即溶咖啡和家庭号的奶精、一盒二十五包装的茶包、可分段酌量使用的糖条等,旁边则排列着小马克杯,分别是粉红色、白底碎花图案、格子图案的三只杯子,应该是三位秘书的吧。看来,柜子上方两层所放的,都是社长、其他高层干部、以及来宾使用的东西,第三层则是秘书们的用具。最下方没有门的开放层,挤满了磨豆机、细长出水口的咖啡专用壶,以及浓缩咖啡机等器具。查看一下上层装着方糖的容器,确认共有六个别包装的方糖。另外,后方的纸盒中,还塞满了好几打方糖。包装上写着“三温糖”。看来,颖原社长连喝咖啡时加的砂糖,都希望和一般员工有所区别。总之,他先从盒子里取出五颗方糖作为样本。接下来,他换上银色的连身套装进入社长室。首先取出出风口内侧的手机,更换连接充电器的辅助电池。再来则查看西侧一处,以及北侧两处窗户,并测量正确的尺寸。此外,更拿刀子将固定玻璃窗的橡胶类填充物下来不醒目的一小块,放进塑料袋中。第四件事,找出开关窗帘使用的红外线遥控器,并确认能确实开关窗帘。感光部分位于窗框下方,只要窗帘一关上就会被遮盖住,不过不仅是蕾丝窗帘,就算透过外层窗帘,也能毫无问题接受讯号。这台遥控器所发出的讯号,必须加以复制。阿章拿出在秋叶原购买的红外线学习型遥控器,接收窗帘遥控器朝感光部分所发出的红外线,记忆开、关两者的讯号。从学习遥控器所发出的讯号,和原本的遥控器一样,能确实运作。接着将复制的红外线讯号朝房间对面照射,确认一下这个情况下窗帘是否会正常开关。实际上从窗户中间向着对面墙壁中间偏下的方向照去,发现红外线讯号果然能顺利反射,带动窗帘开关。之后又拿出一件也是在秋叶原购买的,收音机遥控器所使用的发信器,藉此打开看护机器人的电源。随着低沉的马达声响起,机器人上方的屏幕也亮了起来。鲁冰花五号以轻柔的女声开始自我介绍。阿章舔了舔嘴唇,进行各种动作测试。结果,大致如同自己预测。鲁冰花五号完全无法抱着物体强力撞击,也不能将其摔落地面。作为杀人机器来说,实在是无能至极。不过,截至目前为止的测试,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出乎自己医疗的是抱起物体时的限制。机器手臂前段的两根天线,具有感应器的功能,只要天线没有往前折,就无法举起物体。也就是说,鲁冰花五号无法举起深度过深的物体。阿章皱起眉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限制。不过,无论如何,只能实际调试看看。阿章为了执行当晚最后一项测试,走向东侧墙壁的厚重书柜。第一次潜入社长室时,为了找寻暗门已经彻底检查过这只书柜,但却毫无发现。姑且不管饰品架上的日常用品及书籍,先检查下方的四个抽屉。虽然表面上看来都没有异状,仔细思索之后,他还是试着打开最下方的抽屉。使用厚重原木木板制成的抽屉并没有挡块,可轻而易举将整个抽屉拉出。阿章脱掉手套,伸手进入这个书柜形成的空隙间试探。一开始就曾确认过,这里并没有隐藏的暗门。只不过,通常抽屉与抽屉之间,仅用三夹板之类的薄木板隔开,但这个书柜的隔板,却是用相当厚的木板。不过,依然看不出能藏匿物品的空间。但是,触摸着木板的指尖,却感到隐约凹陷的痕迹。终于能确定自己的推测了!他拿出手帕将木板上的指纹仔细擦掉之后,阿章动起鲁冰花五号,并让两支机器手臂插入取出抽屉后产生的空隙中。刚才的顾虑原来都是杞人忧天,鲁冰花五号牢牢地将书柜抱起。原来四个抽屉的内部尚留有纵向空间,因此机器手臂能在抽屉里反折,抱起上方的抽屉部分。接着,他命令鲁冰花五号举起书柜。马达声越来越大,虽然不免有些担心,但这声音不可能传得到一楼,况且,就算警卫巡逻,也能听得到电梯的声音,因此只要竖起耳朵警戒就行了。木板嘎嘎作响,整座书柜徐徐被抬了起来。由于举起的速度相当缓慢,加上稳定性高,柜子里的奖杯等装饰品并没有倒下。书柜被举高二十多公分时,因为上方碰触到天花板而停止。阿章躺在鲁冰花五号旁边,伸手拿着小镜子放在书柜的正下方,并用光笔照亮。有了!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但在书柜底部确实有道朝下开的暗门。因为书柜的四脚高度不过二、三公分,加上底部又有木制的装饰挡板遮住,若非将厚重的书柜垂直抬高,根本无法发现底下的暗门。隐形之门的机关,原来再单纯不过。暗门就设在书柜底部。结果,集各项技术之大成,为了提供更完善的看护所开发的机器人,只不过是起重机或者千斤顶的替代品罢了。阿章伸长了手,找寻那道暗门。试了一会儿都无法打开,最后终于摸到旁边有个类似木片拼图的活动木片。用指间拨开木片之后,里面似乎没上锁,暗门自动弹了开来。门内的空间相当狭小,满满塞着一袋袋东西。用力拉出来之后,发现银色袋子的材质相当厚实。看来,这袋子应该是由一层防火纤维和一层断热层结合而成的。想必颖原社长最怕的就是火灾。即使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钻石,只要有充足的氧气并暴露在高温火焰之下,最终将在燃烧后化为一缕二氧化碳。或许是避免接触空气的关系,在外袋中除了用胶带层层捆绑,里层也还用好几个相同材质的小袋子包装。其中有六袋显然装得较满,包装袋侧面还用签字笔写了“100”,另一个小袋里面装得不多,带上也没有写任何字。阿章依序一袋袋打开,并用光笔照亮检查。其中有些里面还有用纸包装的物品。拿出三袋随意个选一个,小心拆开粘住纸包装的胶带,以便待会还要原封不动贴回。原来,里面折叠的纸片都是鉴定书。包装袋里全都是令人目弦神迷,经过多面切割加工的钻石。在光线照射之下,黑暗之中反射的七彩光芒,有如月光般冷冽。终于让我找到了!在那一瞬间,胸中的兴奋情绪几乎就要爆炸。现在手上拿着的宝石,恐怕全数价值数亿元吧。不过,虽然心脏的律动频率加快,脑中的一时却是一片清晰,冷静得叫人称奇。仿佛在此刻,除了一个握有钻石、情绪激昂的自己之外,还有另个一个冷眼旁观的自己,两个人同时存在。冷静的自己不断发出警告,目前不过完成了一半,可还不算大功告成。所有的问题从现在才开始呢。眼前最大的难关,就是不能立刻偷走钻石。……应该够了吧,已经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这些袋子里面所装的,不过就是一颗颗漂亮的透明石头啊。难道真要为了这些东西杀人吗?心中出现了第三个自己,发出声声的责备。但是,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否则,一直以来的努力又算什么呢?他将钻石包好,放回袋子里,重新放回暗门里;再利用鲁冰花五号将书柜放回地面,并将取出的抽屉归位。离开社长室之前,他忍不住再次回头张望。六百一十九颗钻石。曾经握在手中的璀璨未来,要将其留在黑暗之中自行离去,让心情仿佛舍弃自己的心脏般痛苦。即使心中也清楚,这不过是个短暂的小别。早晨的空气冷冰干燥,星期日的晴朗天气,是个适合出游的深秋假期。起了个大早,造访离去将近一年的“Freedom House”。所有的房客大概不是还在睡梦中,就是还没有回来,整间屋子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打开公用信箱,发现有两封信给翠川亚美的信件。看来,她仍然在同一个房间,或许觉得这里环境不错,但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经济上的问题吧。记得两年前她的经济状况也很不理想。其中一封的信封上印着某大出版社的名字,或许,她所自称的漫画家,并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妄想。另一封信则没有标明寄件人,只盖了个“非收件人不得拆阅”的印章。这里面是什么信,阿章一眼就明了,不过还是想亲眼看看内容。反正,只要今天之内归还就行了吧。阿章借用了那两封信,顺路去采购所需的用品。从山手线转乘总武线,突然发现举家出游的人变多了。阿章对面也坐了一对带着五岁左右小孩的中年夫妇。小朋友似乎对出游感到很兴奋,穿着鞋子踩在电车的座椅上,还不时发出尖叫,但这对父母只是看着孩子,完全没有任何责备。遥远的记忆突然苏醒。已经不记得是去哪里了,幼小的阿章在双亲中间,在电车上说了鞋子面朝窗户。阿章当时对眼里所见的任何东西都好奇不已,一直东指西指问着那是什么。不过,光晃几乎不做任何回答,只是闷不吭声,似乎心情不佳。而照子的回答,则全是一些连小孩子也听得出来的敷衍或瞎掰。早早死心的阿章便不再发问,转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自己从以前就比较喜欢电车,而不是散发着汽油味的公车。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电车规律的震动,加上确实能沿着轨道到达目的地,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人心情舒畅。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呢?仿佛从那时起,自己就一直在电车上,儿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正随着同一个节奏摆荡。当时是否能想象,十多年后的自己,会为杀人的事前准备而搭乘电车?总武快速线过了千叶站后,他在东向的第二个车站下车,特地跑来毫无地缘关系的场所,是因为想要尽可能到较远的地方购买犯案所用的物品。况且,若是在东京都内的大卖场,也可能够然巧遇安西工厂的人。搭上京成巴士,不一会就到了大型卖场。没想到,店内的生意出奇的好。阿章进入专业用材料的专门馆,徘徊在货物架之间,并挑选了矽胶枪、矽胶补充包、圆形支撑架、涂料底漆、玻璃吸盘器、刮刀、刷子、纸胶带等,将这些玻璃窗工程所需的所有资财全放进购物车中。此外,还挑了强力的环氧树脂接着剂,以及酷似针筒的注射器。到柜台结账时,一共花了好几万。接下来则到日用品馆,买了一组名为“家具滑行小帮手”的商品。这是一种由称为铁氟龙的氟素树脂制成的细长底板,只要垫在笨重家具下方,就可以让家具滑行,容易搬动。由于氟素树脂是一种昂贵材料,光是两片装的价格就超过七千元。之后,又买了一组雕刻刀组、六个楔形门阻,以及两卷用来遮堵空隙的泡棉胶带。完成第一阶段采买后,将所有战利品分装在背包中。虽然重量都相当客观,但若是要求配送的话,就不可能不留地址,只好自己提到车站,先放进临时寄物柜。接下来,在附近的量贩店看到麻质的购物袋。大小恰恰可放进购物篮,应该是用来取代需付费的塑胶袋的。不但尺寸刚好合用,提袋的部分也缝制得相当牢固,看来有足够的强度。他提着刚买的购物带,继续转入体育用品店,店内展示着好几种进口的保龄球。阿章挑了一颗最重的16磅(7.257公斤)保龄球,原本希望找到硬度较低的球,但进来保龄球的材质多以表面有活粒树脂的优利胶为主流,硬度比从前的硬质橡胶来得低。顺便还买了滑雪板用的蜡块和面罩,以及游泳用的潜水镜。之后,又到了厨房用品专门店,购买一组可测量0.1公克单位的上皿天平。没想到,一组居然要价一万四千元,让他大吃一惊。转到隔壁的文具店,买了B0大小的卡纸,油性签字笔和贴纸剥除剂。接着,在百元商店买来用来修机车用的超长十字螺丝起子,以及金属用锉刀。最后还到超市买了两罐塑胶瓶装的糖水。就这样,一路上行李越来越重,待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满身大汗。当然,房间内并没有浴室,只能在流理台拧条湿毛巾擦擦全身。再度出门之前,有些准备工作得先完成。他把刚买回来的填充剂补充剂补充包用油性签字笔标好号码。接着,在房间内铺满B0大小的卡纸,在写有补充包号码的旁边,用填充剂涂出一个小长方形。问题就出在即使是同为灰色系的填充剂,颜色还是有些差异。为了不致发生万一被识破的状况,因此使用的材料颜色必须和社长室窗户所用的分毫不差才行。因此,只能等到填充剂真正干了之后,再观察各个颜色。趁着等待填充剂风干的时间,他着手进行另一项作业。在从亚美信箱拿来的两封信封上,分别涂上贴纸剥除剂,等到胶水的粘着力消失后即可拆封。出版社寄出的信,是投稿作品的退稿通知,他不太好意思细读,便立刻将信件塞回信封,并且封好。粘着力应该一会就能恢复,只要封好,根本不会被察觉曾被开封过。至于另一封信,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家大型金融公司的催缴信。虽然金额不大,但总对她借钱这档事感到不可思议。翠川亚美,果真为钱所困。这么一来,当可进展顺利。脑中已经盘算了许多从她身上取得药品的方案。首先想到的是,直接拜托她让出手头上的药品。基本上两人认识,至少还算有些交情,况且她手头还这么拮据,很可能会答应。不过,这个方法有两个缺点。第一,为什么需要巴比妥盐类这种危险药品,自己并没有办法做出合理的解释。而且,就算再怎么敷衍蒙混,她应该还是会记得自己曾向她买过药。因为无论如何,现在这个“佐藤学”的名字早就被她知道了。将来,不确定她是否会转而恐吓自己,但是,她若是因持有药物被警察逮捕,说不定会为了自保而把自己的事情全盘供出。一念之间浮上一个念头:最好让她也一起消失。别傻了。他赶紧打消这个愚蠢的想法。我可不是杀人魔啊!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杀害不相干的人呢?脑海中立刻又浮起另一个问题,那么,颖原社长就该死吗?不过,还是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问题上。……看来,还是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若想以匿名方式接触,最简单的就是用胁迫的手段,虽然不知道她把药品藏在哪里,但只要确定她持有镇静剂,就能以报警方作为要挟,而让自己保密的代价,就是向她要求微量的药品,一般人应该都会轻易屈服才对。最棘手的,就是她患有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疾病。虽然之前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对她的印象就是情绪相当不稳定。上网查询的结果,发现这种人格障碍的特征,就是平时虽然看起来情绪稳定,并可冷静判断,但只要有一点小小的波动造成感情起伏,也可能变得具有攻击性,或是采取自我伤害的行为。也就是说,要是一味猴急地胁迫,可能有让她失控的危险。因此,必须巧妙地恩威并济才行。阿章坐在笔记型电脑前,慎重的写封信给她。用字遣词以不刺激对方为原则,把自己设定为和亚美一样有边缘型人格障碍疾病的二十多岁女性,先做个自我介绍。一面参考患同样的人所架设的网站,写下自己至今痛苦的人生。……我无法直接与您碰面。由于很久之前就看过《夕阳之歌》这套漫画,感到非常感动,在偶然间知道翠川小姐的事情,顿时觉得有股强烈的亲切感。心想,原来,那位作者和我一起对抗着相同的疾病啊。其实,有件事情非得拜托翠川小姐不可。因为我认为,能画出这这种杰作的作者,一定能够体会我的心情,因此才唐突地寄这封信给您。由于有些状况过于复杂,不方面在信中详述,但无论如何,我实在需要信末所写的药品,否则可能自杀也说不定。即使相当微量也无妨,可以分给我一些吗?当然,我会致上谢礼。虽然我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太好,但由于这个请求实在太唐突,我将会支付一般行情数倍的金额。据我听说,您手上持有各式各样的药品。只要能分给我少量的药品,我绝对不会把翠川小姐的秘密泄漏出去。其实,礼貌上我应该亲自拜访请托您,只是,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能以这种失礼的方式与您联络,还望您多多见谅。为了表示这封信并不是恶作剧,随信附上订金两万元。如果您愿意分赠药品,还麻烦您到“第二频道”、“poem,诗”的留言板上,根据下方的提示,在“写下乡愁诗句”的讨论串上回答……冷静想想,这些内容一看就知道不对劲。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却完全没提及重点,其中更有些矛盾之处。向她诉诸漫画家尊严以及同情,不知道会有多少效果,但这种看似委婉的威胁,却也不保证能奏效。不过,她终究还是会屈服吧。随信附上的诱饵,想必具有一定的威力。对一个为钱所困的人来说,突然在眼前掉下一笔现金,若非有超人的克制能力,否则一定会收下。况且,想退回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加上就算想送交警方,但信中提到非法药品,也不得不经过一番由于挣扎。然后,只要一旦动用这笔订金,之后心理上就很难拒绝对方的要求。这就是自己一辈子深恶痛绝的地下钱庄爱耍的伎俩。当然,心中完全不期待单凭这么一封信就能让她上钩,如果无法奏效,就反复寄信给她,持续施压就行了。信末附上金额为数可观的报酬,心想,她最后还是会屈服吧。第四度的潜入。最初感受到的那股强烈的紧张和压力已渐渐淡去,现在反而产生一股自信,能完全掌握这个地方的状况,能够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来去自如,让他开始感受到一阵快感。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但是,这却也是左右计划是否成功的最大关键。对于玻璃工程,自认为已经学习到精髓,也有自信尚未生疏。话虽如此,但这目前为止从来没人做过的工程,毕竟只曾在自己的脑海中构思,许多地方都得亲自试过才会知道。不对!最困难的地方,应该是一切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未来全靠这一次了。阿章进入社长室后,从尼龙材质背包中拿出遥控器,启动鲁冰花五号。首先,确认手表上的时间。刚好是午夜零点。今天比平常早一个小时,或许可勉强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作业。阿章做了个深呼吸,拿出大型的NT切割器,下刀切除西侧窗户的固定填充材料。从四面整齐切下类似橡胶的填充材料,用螺丝起子旋开螺丝,取下上下的押缘。并在玻璃倒向前方之前,使用鲁冰花五号撑住玻璃。接下来,在结露的窗框上放置两个固定块,之后将玻璃放在固定块上。在前方绑上由发泡聚乙烯制成的绳状支撑架。支撑架的功能在于确保玻璃稳定,作个缓冲。因此,若想要稍微让玻璃易于移动,非得要去除硬式的支撑架,更换硬度较低的材料。依照当初的构想,这样应该就足以应付才对,不过就在思考实验的同时,又发现其他的问题。垫在玻璃下方的固定块,是用氯丁橡胶制成的,这种材料常用来作为电线外皮或是防震填充之用,因此作为固定块,会和玻璃底部产生相当大的摩擦,这么一来,则需要更换易于滑动的材料才行。考量材质特性,他选择了固体中拥有最小摩擦系数的氟素树脂。他将绳状支撑架全部取出,以单手撑着玻璃。双层的防盗厚玻璃相当沉重,手臂的肌肉忍不住发出阵阵哀嚎。但是,一番功夫之后,总算在玻璃和窗框之间嵌入六个橡胶制的楔形门阻,并取出之前的固定物。用来取代固定物的,则是由氟素树脂制成的[家具滑行小帮手]上切下小块制作,一共制成四小块。此外,在玻璃接触面上涂上大量的滑雪板用蜡块。这么一来,整个滑动的状况得以大幅改善。取出门阻之后,四边贴厚度削成原本一半的新支撑架、和用来遮堵空隙的泡棉胶带。在整块玻璃上方,装回原来的押缘并锁紧螺丝,重新用干燥后的胶带状填充物与涂料底漆黏好,将玻璃和押缘间的空隙完全封紧。而贴上胶带时,还须注意留下足够的空间,使其不因玻璃移动产生皱折或剥落的情况。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大功告成。在仔细确认过细部重点之后,整个人退到后方,环顾大致的感觉。外观上倒还令人感到满意,问题就在实际的功能。为了再次确认,先将鲁冰花五号的机器手臂撤离,用玻璃吸盘吸着双层玻璃,试着前后摇动。太完美了!整个触感就如同期望一般。玻璃的可动距离虽然只有几公厘,但整个滑动的状况相当顺畅,没什么阻力。一阵激动的兴奋情绪席卷全身,他心满意足地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三十五分。离限定时间还有一大段,不由得想好好赞美自己。做好撤离的准备之后,仰望出风口。原先打算在偷取钻石的时候才收回手机、集音器和电池的,不过想想,接下来也没有持续窃听的必要了。若是放置的时间越长,只会造成被发现的危险性相对增加罢了。阿章打开出风口,将窃听所用的整套工具取出,并将留下的痕迹完全擦拭干净之后,便离开了社长室。七个小时后,他随着早上出入的人潮走出了六中大楼。虽然蜷身在狭窄的吊篮中睡了一段时间,让他全身关节酸痛,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得意。在回公寓的路上,到便利商店买了最便宜的三明治和罐装咖啡,坐在公园里吃早餐。三明治的调味不过就是单调的美乃滋,但现在吃起来却有一种妙不可言的美味。把最后剩下的面包边丢给脚边来回徘徊的笨鸽子,在这个生存环境比业林还严峻的大都市,这些愚蠢的生物为什么还能存活下来呢?阿章不由得想得出神。坐在长椅上喝着咖啡,想到是否要按照原定计划处分掉窃听所使用的整套工具,但又觉得既然窃听社长室这件事并未留下任何证据,那也不需要多此一举了。倒是专用来窃听的那支易付卡手机,应该还可以再用一阵子。不过,就在准备按下电话按键时,立刻又缩回了手指。虽然无法从这支手机找到持有人,但由于手机讯号是经由最近的基地台传送的,只要有行家一调查,就能知道自己的大略位置。况且,这个公园离自己的住处实在太近了。虽然他也觉得,该不会连英夫的手机通讯也在那些家伙的掌握之中吧……阿章站起身来,提起笨重的包包,离开了公园。回到公寓之后,第一件事是检查贴在门与下方门框之间的头发。这是从搬进[Freedom House]之后就养成的习惯。其实,房东已经擅自装设了遥控式的辅助锁,几乎不可能有人闯入才对。进了房间之后,接着再检查窗户。金属窗框间的玻璃,若是有破损就一切完蛋。近来虽然市面上有一种装有钥匙的半月型窗锁,不过只要用钳子弄弯之后,还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这是以前在安西工厂学到的,其实半月形窗锁的功能,只不过是让两扇金属窗框变得更气密而已。如果要比防盗功能,倒不如从前的窗户上有的那种螺丝锁来得有效得多。阿章在金属窗框的缘沟中插入铁棒当作支撑,由于很难从外侧将插在缘沟中的铁棒拔除,因此入侵者非得将整片玻璃打破不可。窗户上也没有看到任何异状。或许是因为自己多次潜入六中大楼,才会变得这么神经质,不过在眼前这个重要关头,在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把改装社长室窗户所用的工具收拾好之后,他打开了笔记型电脑。昨天才刚申请到一个费用最便宜的宽频网路帐号。他打开网路上行庞大的留言板。有了!阿章在他所指定的创作诗投稿讨论区,发现了自己等候的文章。那个藏有许许多多回忆的陈旧书桌抽屉中墨水已经干的Pen破损的Ammonite(菊石)化石小小的风笛以及带着裂痕的汽水瓶有缺口的轻石轻轻拿起汽水瓶凑向唇边微微吹口气只听到那令人怀念的乐音宛如二十位天使在空中飞舞阿章看着画面,不由得笑了起来。之前设想的各种要挟手段,原来不过是杞人忧天。结果,光是凭着两封信件和四万现金,就达成了协议。诗中的Pen,指的是Pentobarbitone(戊巴比妥)。Ammonite(菊石)是Amobarbital(异戊巴比妥),而风笛则是Phenobarbital(苯巴比妥)的暗示。汽水瓶代表钠,而轻石是钙,这是表示各自加入的诱导体。因此,“墨水已干的”Pen和“破损的”Ammonite(菊石)化石,就是意味目前手上没有这两者,而“带着裂痕的”汽水瓶和“缺少的”轻石,则分别表示添加了钠和钙的东西,也就是异戊巴比妥钠和异戊巴比妥钙,目前都已用完了。不过,风笛,也就是苯巴比妥,她手上似乎还持有少量。接下来的一行空白,也就是说拿起汽水瓶吹奏的部分,则是回答她有管道取得异戊巴比妥钠,而以天使人数表达的金额,显示合计二十万元。自己所需要的剂量,之前在信中就已经提过。看到这个金额,他心想敲竹杠也该有个限度吧。不过,万一讨价还价之下把气氛弄僵了,那也伤脑筋。算了,既然是自己勉强还付得起的价钱,就当做是接济一个毒虫漫画家吧。反正,最后自己的手的利益,应该是支付给她的数千倍。阿章开启Word程式,开始写下一封信,指示药品交易的方法。4 杀害眼见下手的日子即将来临,但星期四、星期五接连两天都是阴晴不定的天气。阿章停下手边擦拭窗户的工作,仰望灰暗的天色。如果星期日下雨的话,六中大楼的窗户清洁工作就会顺延。连带着使得杀害颖原社长的计划也不得不取消。因此,钻石也不能在星期六晚上先到手了。况且,如果清洁窗户的时间挪到星期一或者星期二,这个计划也无法执行,毕竟平日的办公商业区,往来的人潮实在太多。这么说来,就得等到一个月之后的下一个清洁日。但如果拖得太久,钻石也可能被藏到别的地方。自己实在没有自信,在现在这种紧张状态下,还能撑得了多久。其实心中还在挣扎,难道真得杀人不可吗?而且对方还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不过,这却不是来自于良心的苛责,而是单纯的恐惧。到了这个地步,却感到自己情绪的动摇。比起下手时所需要冷静的判断与行动,这很可能会是一个致命伤。随着下手的日子越近,恐惧也逐渐增高。但是,若是要在这里悬而未决的状况下过年,更是令人不舒服。总而言之,还是希望能在这个周末解决。话虽如此,任何人对天气都是无能为力。如果星期天下雨,无法执行杀人计划的话,或许偷了钻石逃走的选项,要来得实际一些。他开始觉得虽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若是可以不必动手,就算一切努力付诸东流水也无所谓了。很想一个人独处,下班之后回绝了同事的邀约,直接回到住处,或许这阵子大家都会为自己变得孤独而感到可疑吧。用手机拨了通电话听听天气预报,预报说周末会是个晴天。到底这预报能有多准确?心中相当存疑。虽然今天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冷静一下,但思绪紊乱、心烦如麻,便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像只笼中困兽般来回踱步了起来。这下他才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长期以来情绪持续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或许必须好好休息。唯一担心的就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到手的药品,但他对藏匿的场所相当有自信。就算不幸有小偷闯了进来,相信也不太可能被偷走。于是,阿章带着钱包和手机,走出了公寓。接触到外头冰冷的空气后,心情是改善了一点,不过,接下来又的苦恼到底该上哪儿去才好。由于长期过着禁欲生活,生理上的欲求其实颇为高涨,但由于在杀人计划上用掉太多钱,身上已没有闲钱上风月场所了。就算一个人跑去喝两杯,能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的寂寞。这么想想,还是后悔当初拒绝了同事们的邀约。结果他决定吃碗泡面当晚餐,再跑去看场午夜电影。出了新宿车站东口之后,开始飘起细雨。在车站里,看到很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女盘踞在各角落。每个都直盯着手机的液晶屏幕。对了!在这种地方打电话,就算被跟踪也不会有关系。阿章拿出手机,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按下了记忆中英夫的手机号码。“喂……?”出乎意料,接电话的是中年女性的声音。感觉上好像曾经听过这声音,他马上想起那是英夫的母亲。“您好,我是椎名章。”“啊,是椎名啊……?”听得出她倒抽了一口气。“好久不见。”“是啊,你也吃了不少苦。我听英夫说过了。”“嗯,是啊……请问,英夫呢?”对话陷入一阵沉默。“是啊,你还不知道吧。英夫,已经过世了。”“什么?”这次轮到阿章说不出话。“已经四个月了,他死于一场机车车祸。”“怎么会这样,我完全……”她似乎根本没听见阿章的声音。“今年啊,英夫终于考上了大学。他以前虽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应该也很焦急吧,所以好不容易轻松了一口气。考上之后,整个夏天都骑着车到处去玩。”“可是他骑车的技术很好,一点也不含糊呀,怎么可能发生车祸……”“车祸原因到现在还没有理清。只是据说他在小雨之中,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在山路上奔驰。警察还怀疑他是不是自杀。不过,我绝不相信这孩子会做这种事,何况,他也没有留下遗书。”“不可能!英夫不可能自杀的!”阿章几近喊叫的声音,惹来附近输入简讯的女子高中生的好奇眼光。英夫绝不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何况是在结束漫长的重考生生涯,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到时候。“我也不相信啊,之后我还问过英夫的朋友,他们说英夫好像是被别人开车在后面追赶。”“被人追赶……?”“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辆白色宾士轿车。在现场目击的年轻人,听说也到了警局,不过曾经当过飙车族的人说的话根本没人采信。”阿章握着话筒的手不停地冒汗。不会这么巧吧。只是,英夫平日常惹麻烦,要是真招惹到了黑道,其实也不足为奇。不过那台白色宾士轿车倒是耐人寻味。当然,同样的车种在日本是不计其数。再说,英夫骑车的速度,普通的轿车应该是追不上的。但是,如果对方是事先在一旁埋伏的话……“真抱歉,跟你说了这么多扫兴的事。不过,作父母的总会觉得不甘心吧。”“……是啊。”“谢谢你 打电话来。英夫这孩子很担心你呢,虽然详细的状况他连我也不肯吐露。”“这样啊。”虽然觉得回答得太过冷淡,但因为这打击实在太大,让他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对了,你母亲曾经打过一次电话过来哦。稍等一下。”阿章一脸茫然,只是紧握着手机。心里还想着英夫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话筒彼端,笑着说:刚才当然那些都是搞笑啦,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会死嘛。我家老妈真是的,讲的跟真的一样……“……对了,就是这个。她说如果和你联络上的话,请你打这个号码找她。”英夫母亲口念的,是一个070开头的PHS手机号码。她似乎不打算更正刚才所说的话,看来,英夫真的死了。阿章勉强说出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后,就挂断了电话。英夫的死,就这样成了既成事实。无意间,目光和从刚才就在注视着自己的女高中生有了交会。女孩像是被吓着了,赶紧别过眼去快步逃离。阿章仍然紧握着手机,伫立在原地。耳边传来阵阵细雨声。脑海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所措。一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拨起了另一个号码。那是三岛沙织的手机号码。虽然只听英夫说过一次,不知为何,居然就是这么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中。说不定她知道英夫出了什么事。光是听他母亲这么说,根本无法了解事情真相。现在只能找到可能掌握咨询的人,不管是谁都好,以现阶段来说,除了沙织以外,也没其他人了……“喂……?”电话另一头传来沙织的声音。或许是看到不认识的手机号码,有点戒心吧。背景听来很吵杂,感觉她像是在居酒屋里。“喂。”“哪位?”“我是椎名。”顿时对方沉默了下来。阿章听到有人正在喊着沙织的名字。“……请稍等一下。”听起来她似乎都到了玄关,背景的吵杂声降低许多。“学长,你现在还好吗?大家都很担心你呢。”她的嗓音听来有些尖锐。“我有我的苦衷。”“我听铃木学长说了。你是因为父亲的债务才逃亡的吧?这些钱学长根本没义务偿还啊。”“这我也知道。”“那为什么还要逃呢?”“这个世界靠法律是行不通的。”“这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不找律师商量呢?像地下钱庄这些人,只会欺善怕恶。我们班上有很多学长都是律师,方便的话我可以替你介绍。”“不必麻烦了。”的确,若是不必担心费用问题,一开始就求助于律师事务所的话,或许情况会好一些。至少,也不必被迫拿刀割伤小池的脸了。“为什么不挺身对抗呢?”阿章轻轻笑了。为什么不挺身对抗?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我是在对抗啊,我的耐力比谁都强,我的手法比谁都巧妙。而且,我追求的最终目标,还不光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学长……?”一直没听到阿章出声,让沙织感到有些诧异。“你听说英夫的事了吗?”“……嗯,今年夏天因为机车车祸意外过世了。”“你知道详细情况吗?”“我也只是打过电话致哀而已,连告别式也没办法去参加。为什么问这个?”“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嗯,倒是我刚才提的建议……”“你现在说话已经是标准东京腔啦。”“什么?”“我来东京也两年了,不过还是不行。怎么也修正不了我的关西腔。”“你现在在东京吗?”“打搅了。”“喂……”阿章挂断了电话。虽然是星期五晚上,午夜场的电影院里却是门可罗雀。阿章全身一动不动,只是双眼紧盯着荧幕。红色,蓝色的光线在视网膜上反射,消失。几近爆炸的重低音,震撼着耳膜。电影散场之后走出户外,小雨已经完全停了。走在路上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记录,发现沙织打来过三次。这个号码的阶段性任务已经达成,待会就得把它注销了。他走到新宿站东口的站前广场,试着拨打英夫母亲给的那个号码。“喂……?”他故意用呆板单调的声音问道,对方却不发一语。直觉感到事态有异,他赶紧挂掉电话。没想到对方立刻回拨过来。虽然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接听,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竖起耳朵倾听。“喂。”一个陌生男人的低沉嗓音,阿章只简短说了声“喂”。“你哪位?”稍带挑衅,试图更深入刺探。“还问我哪位咧,你先报上名来啊!猪头!”感受到对方正拼命压抑心中的怒气。“是你刚刚打过电话,我才回拨看看的。……”阿章挂断了电话。他直觉这是个陷阱。若真的是母亲特地留言自己和她联络的话,她应该会亲自接电话才对。当然,也可能是母亲母亲寄人篱下,不过,刚才这个男人说起话来虽然用词还算谨慎,却散发着一股道上兄弟的气质。果真,不该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打这个电话。要是对方以为是打错的也就罢了,不过,希望相当渺茫吧,只要一被查出这是从新宿打出的,得好一阵子别在这附近出现才行。阿章走近车站里的洗手间,将手机泡水之后,丢进了垃圾桶。想到两三个小时之前那个软弱,意志动摇的自己,就觉得无法置信。若是不先下手为强,自己就只能沦为俎上肉。但他并没有一丝坐以待毙的念头。最后一次潜入很快就结束了。累积的经验到了第五次果然不一样,整个入侵的过程中,毫无任何犹豫停滞。反而还得特别提醒自己,别因过于熟练而有任何松懈。首先的目的地是茶水间。打开茶杯柜的门,拿出陶土容器中的四颗方糖,放进自己带去的两颗。如果是普通的糖条,想要掺入安眠药还满简单的,不过颖原社长这种讲究的麻烦家伙,让自己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在方糖上动手脚。前两次潜入时,虽然取得了方糖的样本,不过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相同品牌的方糖,于是只能拿色泽相近的蔗糖方糖来作为练习材料。他从在大卖场购买的雕刻刀组中挑出直径三公厘的圆刀,慢慢在方糖表面的中央刻出一个小圆孔,当小圆孔深达方糖中心时,再以沾水的棉花棒磨擦,在内部溶出一个空间。干燥后,以0.6公克的小苏打代替苯巴比妥纳填入方糖内部空隙,再以糖酱封好小圆孔。所谓的糖酱,就是用来制作糖制工艺品的材料,是以精制细砂糖,干燥糖水,淀粉,作为增黏剂的黄原胶等制成的粉末。将其加水搅拌成粘土状,干燥之后便会变硬,具有充分的硬度。不过,如果直接使用白色糖酱的话,在淡褐色的方糖表面,会留下一个看起来像骰子的一点那一面的痕迹,因此必须将研碎的三温糖调成淡褐色,在封好小圆孔之后,再将表面沾湿,贴上这种糖粒。待完全干燥后,就连自己也很难发现究竟是哪一面被动过手脚。再确认过滚动,敲击都不会造成强度上的影响后,接着试试味道。在两杯咖啡中分别放入加工前后的方糖,溶解看看。原先认为在甜味上多少有些不足,没想到结果竟然几乎毫无差异。接下来又试着练习制作三颗方糖,其中一颗还使用了珍贵的安眠药。他将方糖加进咖啡里后,确认一下苯巴比妥纳会不会让咖啡的味道产生任何变化。的确,苦味是增加了一点,不过还在饮用者会认为是心理作用的范围内。为了测试效果,他喝下了三分之一杯掺入安眠药的咖啡。果然不到十分钟药效就开始发威,让他不省人事地昏睡了近十二个小时。最后,终于要拿正式使用的两颗方糖来加工了。这次用的可是拿来当样品的实物。经过多次练习,成品总算还令人满意。最后再以包装纸整齐地包好,贴好封口,就大功告成了。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了要保证颖原社长能用到,得制作两颗掺有安眠药的方糖。不过,要是社长和专务同时陷入昏睡,未免让人感到不自然,但这一点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回避。阿章看了柜子里盛着三温糖的方糖的纸盒一眼。一般来说,煮咖啡的时候,秘书应该会挑眼前的两颗方糖使用。不过,如果事先又补进了新的方糖,那就很让人伤脑筋了。他也曾打算将剩下的整盒方糖连盒子拿走,但这么一来,或许会有秘书嗅出事有蹊跷。如果只像上次只少了两颗,倒不会有人太在意。阿章把装有方糖的盒子,塞进茶杯橱的最下方一层。若只是让他们一时找不到,或许可以打乱节奏蒙混过去。他从红外线感应器前方走过,进入社长室。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潜入,不免涌上一阵感慨。毕竟自己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一段奇妙的时光,也算是人生的一部分吧。几十年后回想起这一段日子时,想必会觉得很怀念才是。哪怕这段回忆与杀人的恼人记忆密不可分。他打开书桌最下方的抽屉,将装在塑胶袋里的两个苯巴比妥药丸包装袋塞进文件底下。其中一个包装袋里还留下两颗药丸,另一个里头则是空的。接下来则是检查一下上次改装过的窗户,看起来并无异状。用塑料底漆黏贴的填充材料上,并无任何皱折或剥落。阿章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计划的实行已经亮起绿灯,犹豫,烦恼的时期已经过去。现在就只能专心注视着前方,斩钉截铁地度过这一关。启动鲁冰花五号之后,他操纵机器人举起书柜,打开暗门。原本担心钻石说不定已经不在里头了,但结果证明这不过是杞人忧天。看到躺在手掌上的钻石,在光笔的光线照耀下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世间的一切仿佛就此一笔勾销。人的生命,不过是瞬间闪过的火焰。任凭是谁,都不可能活得比这些石头还久。为了在短暂的人生中发光发热,有时候必须通过最黑暗的关卡。深夜逃离六中大楼,成了最后一道关卡。凌晨两点三十分。唯有今晚不能像先前那样,悠哉地等到早晨人潮出现的尖峰时间。在普通的面罩上,他又戴上滑雪面罩遮住脸部,上头再戴上一副游泳用的潜水镜。为了不发出脚步声,从内部阶梯上下楼时,还特地脱下鞋子。在这十二月的冬夜里,走起来感觉宛如走在冰上。来到一楼平台时,脚底已经冻到几乎没了知觉。放下运动背包后,他穿上球鞋,屏气凝神地窥视着一楼的状况。万一和警卫发生正面冲突,他必须尽速搁倒对方才行。今天值夜班的应该是那个姓石井的年轻人。如果是另外一个姓泽田的欧吉桑就很容易对付,但石井手长脚长的,大概不是个简单的对手。话说回来,一个工读生应该不会傻到和歹徒搏命吧。阿章左手拿着射程5公尺的催泪瓦斯,右手则抄起从百元商店买来,全长50公分的十字螺丝起子。此外,螺丝起子的前端还用金属锉刀精心磨过,变得像锥子一样尖锐。在生死关头搏斗时,防御范围有如开山刀,又轻便,易于挥舞的螺丝起子,就变得比刀子或特殊警棍更具杀伤力,话虽如此,倒也不可能杀害对方。只是先以催泪瓦斯攻击眼部,再朝没有大动脉的肩膀或大腿正面刺去,让剧痛涣散对方的斗志。最后只要用胶带层层捆绑,至少可以多争取一些脱逃的时间。铁门的另一侧始终没有任何声响,他就这么经过了一段仿佛永无止境的漫长时间。现在一旦发生斗殴,明天的计划也将告吹,但至少就能让自己避开杀人这一关。阿章不禁出神地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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