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证人 - 西村京太郎-11

七个证人作者:西村京太郎译者:黄均浩序章 私设法庭1现在这个世上,谁也不敢保证身为刑警就能不受盗匪袭击,尤其是当这位刑警穿著便服时更是如此。下午两点多,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十津川警部下了计程车,往自己的家走去。当他行经一条阴暗的小巷时,冷不防被人以钝器殴击後脑,当场昏倒在地。这都要怪自己疏忽。虽说他两周以来全力侦办的一件棘手案子刚刚破案,因此身心俱疲,精神松懈下来,才会疏於防备,但其实这并不成理由,因为身为刑警,随时随地都必须小心才行。在即将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十津川想起了身上那个刚领到的薪水袋,他认为对方一定是拦路劫财的抢匪。十津川每个月都会梦见几次自己小时候的事,是何原因,他也不清楚,或许精神科医生会有令人满意的解释吧?他被人打晕之後,作了一个梦,同样也是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在梦中,他是个小学高年级的学生,上学途中发觉有件东西忘了带,于是拚命往回跑,想奔回家拿那件东西,但跑了很久却始终回不到家。他冷汗直流,双腿已僵硬,不久又变得像铅块般沉重,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向前跨一步,就像在爬行一样。忽然间前面出现几条大蛇,这条大蛇身上又湿又滑,不久变成两条,又变成三条。(我在作梦)梦中的十津川突然如此想。他想让自己醒来,想用手去摸脸颊,想移动身子,然而四肢却已麻痹,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他作的是梦中之梦,两个梦纠缠在一起,令他无法挣脱。不久,剧烈的头痛和作呕的感觉向他袭来……十津川张开眼睛,梦中的头痛恶心延续到现实世界来。一股讨厌的臭气令他反胃蹙眉,可能就是这股味道造成他恶心想吐。(是氯仿的味道)看来偷袭他的人非常小心,在地昏倒後还用氯仿(即麻醉剂哥罗芳)使他熟睡。十津川眨眨眼,环顾周围。後脑依然阵阵刺痛。这个房间约有十席大,墙壁凹凸不平,一件家具也没摆,天花板上只有一个六十瓦的小灯泡,并未点亮。春阳柔和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十津川看看手表,上面的数字显示现在是九点三十六分,看来他已昏迷了七小时以上。他蹒跚地站起身来,感觉上像严重的宿醉,滋味十分难受。他从口袋中取出香烟,拿了一根叼在嘴里,用仅值一百圆的廉价打火机点燃。内侧口袋中的钱包和警察手册都还在。(好像不是抢匪。)那麽,对方究竟是谁?这么做是为什麽?还有,这到底是什麽地方?十津川走向门口,试著转动门把。本来他以为自己已遭监禁,不料门竟没锁,一转门把就开了。他往外走,心想可能是有人在戏弄他。他看到有个身穿运动服的青少年倒在外头的混凝土路面上。这个人大概不到二十岁。十津川走过去,弯下腰来,说了声「喂」,并摇摇这位少年的身体。少年发出呻吟声,睁开双眼,起先好像视线模糊的样子,望著十津川发呆,然後轻轻摇头。「啊!」少年突然叫了一声。「你暗算我!」「不是的,我昨晚也是被人偷袭打昏,醒来後就在这里了。」十津川说著,拿出警察手册给他看。少年那苍白的脸上浮出安心的神色。「原来你是警察。」「你呢?」「我叫山口博之,是个重考生,已有两年没考上大学……」他突然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说:「我的眼镜呢?」「运动夹克的口袋鼓鼓的,会不会放在里面?」「啊!果然在!」山口博之戴上黑框的深度眼镜,然後歪著脖子说:「奇怪了,我被偷袭时,眼镜应该掉在地上,怎麽会跑到夹克口袋里呢?」「大概是歹徒放的。」「歹徒为什么要这麽做?」「不知道。把我们打昏,可能不是为了抢钱,而是要把我们送到这儿来。」「这是什麽地方?」山口问。他站起来眨眨眼睛,看了一下四周後又说:「那不是拍电影用的户外布景吗?」他脸上浮出灿烂的笑容,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他指着那些建筑物的确很像电影中的布景。混凝土道路的那一端有几幢排列不整齐的建筑物凑在一堆,十字路口设有信号灯。可以看到其中一幢三层楼房子上面有霓虹灯招牌。四周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原野,混凝土道路最後消失在草丛里不过,好像有些地方和电影外景不同。一般的电影外景都只讲究外表,房子只盖表面的部分,里面除了支柱外一无所有,但眼前这些房子却是里里外外都盖得十分完整。道路两侧各有一辆车子停著,十字路口的信号灯闪烁不停。车子应该不会动,不知灯号闪烁是何用意。与其说是电影外景,不如说是死亡之街。感觉上就像将某一条街截取一段放到这里来一样。「去看看吧!」十津川说。2这些东西究竟是谁设置的?为什麽要这么做?许多粉蝶在草原上飞来飞去。有人在这片草原上铺设道路、装设信号灯,并盖了好几幢水泥或木造的房子。那些房子都盖在信号灯再过去的道路两旁。首先是一间灰泥和木材造的小酒吧,紧闭的店门上写着店名「罗曼史」,霓虹灯招牌上也用英文写着店名。对面是一幢三层楼的房子,一楼的铁门关著,上写「田岛仓库」。楼房和酒吧间的道路宽约八米。「好奇怪呀!」山口高声说。「怎麽了?」「这就是我住的地方嘛!」山口指着三楼一个面向街道的窗户说。「你住的地方?」十津川看着地的脸。「是呀!这幢楼的一楼是仓库,二楼和三楼是出租公寓,我就住在那个房间。」山口领着十津川走进楼房的後门。如他所言,人口处写着「中央空中公寓」。他们从阴暗的楼梯爬上三楼。楼梯口旁边的房门上挂著一个名牌,上写「山口」两字。「你看,这就是我的房间。」山口对十津川微笑,但脸上立刻又失去血色。「可是,那幢公寓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呢?」「总之,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好,可是……」「总不会有鬼吧?」十津川笑着打开房门。这个房间有六席大,除了起居室,还有厨房和浴室。窗边有张桌子,桌上有书架和立体音响。「真的是你的房问吗?」「是的,只不过稍有不同。」「什么地方不同?」「榻榻米比较新,那台音响也换成新的。同样有一架十四寸的彩色电视,但多了一台录放影机。那么贵的东西,我根本买不起。」「你是一个人住吗?」「是的,我的父母住在北海道,为了方便我上补习学校才租下来的。起先和姊姊同住,後来姊姊嫁人了,我就自己一个人住,已经有一年半了。」「你抽烟吗?」十津川望著桌上的烟灰缸和七星牌香烟说。「嗯。」山口点点头。「K书K累时就想抽。那个烟灰缸也一模一样。」他说完,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七星牌香烟,似乎因为说了这些话而突然想抽根烟的样子。十津川走到窗边俯视街道。这条混凝土道路宽约八米,长约百米,路旁有好几根电线杆,上面还有电线,一直延伸至道路尽头才中断。靠公寓这边的路旁停著一辆银色的史凯兰轿车,另一边则是一辆褐色的喜美轿车。路旁的人行道极窄,竖放着的招牌上写著「大减价」。忽然间,那辆史凯兰的车门开了,一名中年男子从驾驶座滚出来,摔在地上。他似乎想站起来,但又跌坐于地,好像已筋疲力尽。十津川冲出房间,从阴暗的阶梯直奔楼下。当他来到车子旁边时,那名蹲坐路旁的中年男子以恐惧的眼神望著他。此人年约三十五、六岁,看来好像是个主管级的上班族,穿西装打领带,但西装上沾了许多泥土,大概是刚才摔到地上时弄脏的。「放心,我不是坏人。」十津川对他说。中年男子仍旧保持戒备的姿势,直到十津川给他看了警察手册後,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并拿出一张名片给十津川,上面写着:「中央银行N分行副分行长 冈村精一」中央银行是全国排名五名以内的大银行,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冈村在递出名片时,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这是什麽地方?」冈村按着後脑问十津川。「我也不知道。助手席上那位是尊夫人吗?」「助手席?」冈村露出吃惊的表情望向车内,然後说:「那是千田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不是,她叫千田美知子,是我们银行里的女职员。我不知道她为什麽会在助手席,因为我是单独一人时被敲昏的。」「你们可能是分别遭人偷袭,然後再搬到同一部车内。」「是谁干的?」「歹徒。」「究竟为了什麽?」「不晓得……」十津川探头观看助手席上的女郎。她年约二十七、八岁,长得如花似玉,淡黄色的裙子配上雪白的肌肤,显得异常美丽。她身旁有个女用皮包。「死了吗?」冈村在十津川背後以担忧的语气问。「没有,只是晕过去,大概不久就会苏醒过来。」十津川说著,把头缩回来,站直身子。冈村好像很焦急似地说:「快报警捉拿歹徒吧!」「哪里有电话?」「什麽?」「你好好看看周围吧!」「……」冈村变了脸色,仿佛现在才发觉。「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显然有人在恶作剧,只是不知道其动机何在。」「我来试试车子能否发动。」冈村坐进驾驶座猛按引擎开关,但最後摇头叹息道:「没有汽油。」「这是你的车吗?」「嗯,是我的史凯兰GT……不对!好像不是……」冈村很快下车,绕到前面查看车牌号码,然後说:「不对,这不是我的车,只是厂牌和颜色相同而已。」「你对周围这些建筑物有印象吗?」十津川问。冈村默默环顾四周,然後说:「这里好像是千田小姐家附近……」「是助手席上这位小姐的家吗?」「是的,以前我曾开车送她回家,记得街上的景色和这儿很像。她家好像就在那幢房子後面……」冈村指着公寓隔壁那间水果店说。水果店的大门紧闭,屋後杂草丛生。「你家住哪里?」「在神奈川县的茅崎市,就在海边。」冈村说。十津川又拿出一根香烟点上。「我要查出这是什麽地方。」「怎麽查?」「当然是靠这双脚下。」十津川说着,微微一笑。「需要我跟你去吗?」「不用,你最好留在这位小姐身边。我若查出什麽蛛丝马迹,就会立刻回来。」「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吗?」「还有一个正在准备重考大学的小伙子,他也跟我们一样,被人敲昏後又吸入氯仿,然後被送到这里来。」十津川沿路向西而行。他看过那辆褐色的本田喜美车,里面没人。这条街上除了「罗曼史」酒吧、三层楼公寓和水果店之外,还有中国面店、洋货店、面包店、米店等四家店,每一家都大门紧闭。来到道路尽头,再过去就是一片草丛。十津川向着前方的小山丘大步迈去,途中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山口少年从後追来。重考生赶上来後,喘著气说:「我查看了公寓内其他房间,每间都是只有房门,里面空无一物。有家具的只有我那间。」「哦!」「对方这么做是为什麽呢?」山口又提出同样的问题,但十津川仍旧无法解答。「我正想去查出答案。你刚才碰见车上那两个人了吗?」「我从後门出来,所以他们没看到我。他们也是被敲昏後送到这里来的吗?」「那个人是这么说的。」终于来到小山丘上,眼前是一大片杜鹃的原生林,现在尚未开花,不过若到了五月的开花期,景色一定非常漂亮吧?「警察先生。」山口戳戳十津川的腰说。「什麽事?」「我好像听到海浪的声音。」「哦……真的是浪涛声没错!」他们穿过杜鹃原生林,朝声音的来源走去。好几块长满青苔的墓碑映入十津川的眼帘。再过去是一小片红松林。波浪声愈来愈大了,海水的味道飘过来。穿过低矮的红松林後,眼前豁然出现绀碧的大海。「是大海!」山口喊道。前面的悬崖有数公尺深,正下方就是大海,汹涌的波涛打在峭壁上,浪花四溅。海面发出眩目的亮光。十津川眯起眼睛张望,只见四下都是汪洋大海,不见对岸也不见船只。「难道这儿是海中孤岛?」山口望著海平面说。可能是因为年纪尚轻吧,他的声音似乎混杂著不安与好奇。「有可能。如果是海岛,应该有个码头,因为那些建筑材料必须用船运来。」十津川想,码头上或许会有船。要将他们四人送到岛上来,大概必须用船,而不是直升机。他决定沿著岸边走走看。一路上,他只听见浪潮声。平地上到处都是杂草,一条路也没有。从刚才那些古墓看来,以前这里大概有人住,但现在却已看不到道路,可见杂草的繁殖力之强。走了五、六分钟,终于看到一处海湾。因为有水泥造的岸壁,可见一定是码头。他走下陡坡到处查看,却始终找不到船只。只有一间像是看守人住的小屋,但似乎久无人居,饱受风吹雨打,已经朽烂不堪。码头里的海水十分清澈,体长二十公分左右的鱼儿成群结队在那里游来游去。十津川素好垂钓,若是平常,他一定会坐下来慢慢欣赏,但现在却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因为他还不明白幕后那只黑手的意图。「快躲起来!」十津川突然大叫一声,同时把山口推到破屋後面,自己也就地趴下。「怎么回事?」山口扶箸差点掉下来的眼镜说。「那边的岬角有亮光。」「那是什麽?」「唔……如果是来福枪的瞄准器,那我们就没命了!」「真的吗?」「我是说,如果是来福枪的话。」十津川看了一会儿,又说:「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是。」他说完就站起来。「到底是什麽?」「不晓得,可能是照相机的镜头。」「对面那边的岬角有人吗?」「不错。」「是把我们捉到这里来的家伙吧?」「也许是,但也可能是和我们一样被捉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吧!」「你不怕吗?」「怕什麽?」「可能会被杀掉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十津川轻拍山口的肩膀,然後往三十公尺远的岬角走去。他想,歹徒若真要杀人,早在他们尚未醒来时就下手了。斜坡上尽是岩礁,他们一步一步爬上去。到了岬角时,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穿旅行装,肩背两台照相机。刚才发出亮光的一定是相机的镜头。青年站着等十津川和山口靠近。「是你把我们捉来的吗?」十津川问。青年摇头道:「爱说笑!昨晚我被人敲昏,醒来後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本田喜美车的驾驶座上。」「你叫什麽名字?」「滨野光彦。我是自由摄影师,报上常刊有我拍的相片,不过都是社会版的,不会上妇女版。」「那部车子是你的吗?」「不是。」他说著,好像很累似地坐到旁边的石头上。「我的车也是褐色的喜美,但不是那辆。」「你在这里做什麽?」「怎麽一直问我问题?你到底是什麽人?」「我叫十津川,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哦!」「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抓来吗?」「只有一个可能。」「是什麽?」「那些房子和街道我有印象。大约一年前,有一天晚上我开车经过一条路,目击到一件杀人案,现场附近的景物和那条街很像。」「啊!」山口在十津川身边大叫一声。「你也想起来了吗?」十津川转头问他。山口眼中闪著光辉,说道:「是呀!一年前有天晚上,我在K书时无意中望向窗外,结果目击到下面的街上有人被杀,後来我还曾出庭作证哩!」「是怎样的案子?」滨野以冷静的口吻说:「有个年轻男子杀了一名中年上班族,是在酒吧喝醉之後吵架引起的。」「你也曾出庭作证吗?」「不错,因为我拍的照片上了报。由于那一幕正是最关键的一刹那,我还因此得到了去年的摄影报导大奖。」滨野一副得意的样子。此时十津川也想起来了,虽然不是他负责的案子,但他记得一年前的确有一这么一宗杀人事件。地点是在世田谷。当时报上曾登载一张凶手挥舞刀子的照片,这张照片轰动一时。「另外那两个人也和此案有关吧?」「你是说史凯兰车中那对情侣吗?」滨野点点头,又说:「他们好像也是证人,我记得曾在法庭上看过他们。另外也还有其他证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到处看了一下,我们在一座小岛上,四周一片汪洋。至于这座岛位于何处、离陆地或其他岛屿多远,就完全看不出来了。」「有没有船?」��已尽了全力,或许他也因此而感到满足吧?佐佐木这些行为,或许最主要的并非来自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而是来自一种赎罪的意识吧。这十八年来,他抛妻弃子,远走他乡,想必已产生了一种赎罪意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应该不会杀死这七名证人。因为就算杀掉他们,也不能证明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假使凶手不是佐佐木,那一定是另外五人之一。(可是,动机到底是什麽?)十津川遇到了障碍。假如能够突破这层障碍,也许就能找出一年前那件命案的真凶了。他有这份期待。十津川看看五名证人的脸。滨野光彦,一个坚持己见的摄影师。山口博之, 一个连续两年落榜的大学重考生。安藤常,一个不肯合作、似乎陷于孤立状态的老太婆。小林启作,一个届龄退休後投资一家郊区酒吧的老人。三根文子,一个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酒吧老板娘。好像每一个都可能是凶手。但是,凶手为何要杀冈村精一和千田美知子,而不杀其他人呢?凶手只是要杀这两人吗?还是打算连其他人也杀掉?假如是後者,那麽佐佐木就很可能是凶手了。「原来已经三点了,难怪肚子好饿。」山口少年忽然说道。这句冒冒失失的话似乎缓和了紧张的气氛。3其他人也都看著手表。十津川看著山口的脸,心想:假如他是故意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的话,倒是个很好的演员。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年轻,所以才容易觉得肚子饿。紧张的气氛已被打破,因此十津川决定吃一顿迟来的午餐。众人又进入「罗曼史」酒吧。三根文子利用现有的材料做饭给大家吃。十津川解开佐佐木手上的绳子。佐佐木的手腕都已经红肿了。安藤常像以前那样走到墙角开始吃饭,不跟别人交谈。滨野和山口隔桌对坐,边吃炒饭边谈话。不过山口很少开口,几乎都是滨野一个人在说话,十津川在旁边也听到了。滨野说的是一个职业摄影师所面对的严酷世界,似乎正在向这个人生的後辈谆谆教诲。小林启作默默进餐。这个老人好像有点忧郁,不知心里在想什麽。能够工作到六十岁退休,大概是个行事小心而踏实的人吧?不过,虽然努力工作,却好像没有得到什麽财富。十津川有这种感觉。三根文子为大家做好饭菜,自己却不吃,只是喝啤酒。十津川和佐佐木坐在一起吃饭。他负责看守佐佐木一方面是受五名证人之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要问佐佐木一些事。「我该不该相信你呢?」十津川停止进餐,问佐佐木。「相信我什麽?」佐佐木慢慢移动汤匙,反问道。「你真的没杀冈村先生和千田小姐吗?」「我又不是为了杀死他们才把他们带来这里的。」「但是他们都这么认为。」「我知道,已经有两人惨遭杀害,难怪他们会如此想,但我真的没杀人。我要杀他们的话,根本易如反掌。你忘了吗?这里的街道房屋都是我建造的,我可以设下很多机关陷阱,譬如让墙壁坍下来压死他们;或是把枪藏在不同的地方,再拿出来打死他们。」「说得也是。」「但我没有那样做,我倾全力而为的是去做一个和当时一模一样的现场。也就是说,我只想知道真相,此外别无所求。」「那麽,你知道真相了吗?」「我总觉得好像有点眉目了,我确信我儿子不是真凶,只是……」佐佐木放下汤匙,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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