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亭杀人事件》-5

我的意思当然是凶手是外面来的,可是警部却说:“应该是,不过不知道要逃回哪里就是了。”他的话隐含了弦外之音。  “总之,”他继续说:“可以断定的是,脚印的主人体力很好,跳得过水池,其他部分最好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那一定不会是我了。别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不可能跳得过去。”  说完,我觉得自己太多话。以一个气质高雅的老太太来说,我的语气过于明哲保身,然而警部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地继续说:“我们并未特别认定凶手是内部的人。”他坦白道。  我看他们问得差不多了,于是决定替他们两位泡茶,他们也客气地伸手接过茶碗。  “真是个好茶碗。”喝了口茶,矢崎拿起茶碗看着我说:“本间夫人,您以前好像教过茶道?”  “哦,是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事我听本间夫人提过。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呢?他似乎想进一步刺探。  “不好意思,我以前在前桥见过夫人。”  “哦,这样啊……”  这半年来,本间夫人并未碰到过邻居,希望这不会成为疑点。  “我偶尔也学习茶道,但总弄不出漂亮的茶泡,怎么学都不会。”  “一开始我也不会。”我顺着他的话说。  “是吗?所以我也不是特别笨啰!”矢崎在茶碗里搅拌着小刷子边说。  “由香的妈妈……纪代美的侦讯也结束了吗?”我赶紧转变话题。  “是啊!刚刚终于结束了。”  警部与高野刑警对望了一眼,似乎有点伤脑筋。  “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勉强说来,算是安眠药吧!”  “安眠药?”  “由香好像睡不着,跑去向她妈妈讨安眠药吃。纪代美习惯旅行时都携带安眠药,所以她给了由香一颗。”  “这样啊……”  由香为何要安眠药?我默不作声。警部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说不定是要给本间夫人吃的。”接着又说:“让您睡着她才好偷遗书,但似乎不太需要。”  “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很早就睡了嘛!”我苦笑着又说:“警部先生,半年前的殉情案和这次的凶案,您认为有关系吗?”我再问。  他放下茶碗,动作夸张地将两手交叉在胸前,嘴里嘟囔着:“我现在认为可能有。这些话我只对本间夫人说,事实上殉情案发生当时,在我们警方内部便意见分歧。有些人认为应该再调查调查,认为是某人的阴谋,只是后来不了了之,因为连唯一的证人桐生枝梨子,都没推翻自己不是被迫殉情自杀的说法。而且没多久,她又自杀了。”  “如果跟这次的凶案有关,那又是什么情形呢?”  “嗯,”警部有些苦恼地说:“比较适当的说法,就是和藤森曜子所说的一样,目的就是遗产。可是不管怎么推理都不对,若是那边对了,这边就不对。”  警方似乎跟我一样陷入迷思。不消说,我当然站在较为有利的一方。  “假如殉情案是假造的话,”警部放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身体向前倾,说道:“凶手为什么要自杀?如果想要杀害桐生枝梨子,只要设计成她自杀就好了,所以也许这不是自杀,是意外。”  “这……会有这种事吗……”他的话一针见血,我惊讶地口齿含混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选这家旅馆作为假造自杀的地点呢?为了掩人耳目,应该选别的地方才对,譬如像桐生小姐跳下去的悬崖哪一类的地方。”  他的语气突然充满了热忱,一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随后,警部的脸上浮现自我嘲弄的笑容,说道:“真奇怪,我怎么会对之前的案子那么热衷呢?解决这次凶案才是重点吧!”  “一定能理出头绪的。”  “希望如此啰!”说完,警部朝高野使了个眼色,便站起来对我说:“耽误您那么多时间,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可能还会问您些问题,到时候也万事拜托了。”  “当然,随时欢迎。”  警部他们出去后,我回想他提出的疑问。凶手为什么要选这家旅馆作为假造自杀的地点呢?  因为,这里是父子相会的场所。  当我沉醉在幸福的日子里,悲剧也逐渐接近。高显先生的病情急速恶化,于是我拜托二郎,要他答应向高显先生报告结果。  “最近,一原家族有个聚会,”我对他说:“地点是一间叫作回廊亭的旅馆,大家会在那里住几天。如果可以的话,一原先生应该希望能在那时候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想在聚会之前向他报告。”  二郎有点犹豫,但就算有所抗拒,他心里一定还是会想见自己的父亲吧?  “好吧!我去见他。”在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让我松了口气。“但是,”他继续说:“不要事先报告,我要直接去见他。”  “怎么见?”  “那些亲戚在旅馆时,我去他房间,来个出其不意。到时候枝梨子再帮我带路。”  “可以是可以啦……”  “好,就这么决定了。”  他看起来干劲十足,还用右拳击了一下左手手掌。  当天晚上,我可以不将玻璃窗上锁,方便他能随时进来。我钻进棉被里,兴奋得完全睡不着,心情就像一个打算恶作剧的小孩。  不幸的,那个晚上等着我的,竟是一场令人无法想象的悲剧。  男友被夺走的恨……我要亲自复仇。第二十三章  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到了傍晚,小林真穗来敲门,说是晚餐准备好了。  “是您做的吗?”我惊讶地问。今天厨师应该没来才对。  “不,我叫外送寿司,苍介先生他们要求的……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我挥挥手说:“我吃什么都好,就算只有茶泡饭也可以,您都特地准备了,我马上过去。”  昨晚晚餐的房间里,寿司已经准备好供人享用,而有些人早就坐下自行开动,丝毫不觉得失礼。  “警察走了吗?”加奈江手里拿着茶碗问。她的盘子已经见底了。  “的确没看到警部的身影呢!”曜子也附和,“可能回搜查总部了吧!”  “庭院里还有几个刑警,”苍介说:“还满拼的嘛!真佩服他们的体力和毅力。”  “如果真的抓得到凶手就好了。”曜子说完,叹了一口气。  古木律师和骖泽弘美也进来坐下。  “对不起,把律师也留了下来。”苍介代表家族成员致歉,老律师则一脸笑容地回礼。  “那您今晚有什么打算呢?”直之问。  “我们住员工宿舍,可能有几位刑警也会一起。”  “哎呀,可以住我们这边呀!”加奈江对骖泽弘美这么说道,看来他们已经很亲近了。  “谢谢。不过,刑警不希望我们住在这里。”  “为什么?”  “一定是想隔离我们这些嫌疑犯呀!”曜子话里带刺地说。  “是吗?”加奈江两眼睁得好大。  迟迟不见纪代美的身影,只剩下一盒孤零零的寿司。“拿去给她吃好了。”直之对小林真穗说。  “请等一下,我马上就拿过去。”我阻止了正要起身的真穗,把纪代美的寿司拿了过来。  我想这是单独问纪代美事情的最好时机。  “不,本间夫人,这个我来就行了。”  “女主人您就忙着照顾大伙吧!没关系,这一点我还拿得动。”  “啊呀!伯母,我拿过去吧!你看,我已经吃完了。”加奈江突然站起来。  “不,加奈江最好别去。”苍介说:“你会让她想起由香,况且,纪代美正在怀疑我们!如果是本间夫人,她或许还不会那么疑神疑鬼。  这是真话,没人反驳。我看了看惶恐的真穗,拿起寿司走出了房间。”  看到我拿晚餐过来给她,纪代美似乎有点讶异。我以为她会拒绝说吃不下,没想到她竟乖乖地收下了。  “在整理行李吗?”我瞧了瞧房里问,因为衣服都迭在榻榻米上面。  “他们把由香的行李还给我了。”她边说,那双依然充满血丝的眼睛边向下望着。  “可以耽误一下吗?”我问:“我有事想请教你。”  纪代美的眼神中一度充满戒心,不过随即又放软姿态说:“好的,请进。”然后让我进了房间。  房间中央有个行李箱,里面有各种东西整齐地排列着,大部分是衣服,但化妆品和首饰也不少。  “警方从这些行李当中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我问。  “我想只是形式上的搜查。”她的语气里充满对警方办案能力的质疑。  “对了,纪代美,”我压低声音问她:“矢崎警部似乎认为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你怎么看这件事?”  纪代美吃惊地看着我,但下一秒,她的眼神中仿佛又对我充满了信任。或许她认为,这老太婆不可能杀由香吧!  “就算凶手是亲戚也不奇怪,他们总是把金钱看得很重。”  由于女儿被杀导致哀伤过度,她的话里完全没有包庇亲戚的意思。  “你在怀疑曜子?”我说。  闻言,纪代美扭曲着脸说:“现在最需要钱的就是她了,毕竟她老公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但其实我没什么根据,是我太激动了。”  “由香到我房里来,拿走了桐生小姐的遗书,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完全没概念。”纪代美痛苦地皱着眉,缓缓摇着头说:“应该是弄错了,我完全搞不清楚。”  “以前发生那件殉情案的时候,你也在这里吗?”  “对。”她点了一下头。  “事件之后,由香没说什么吗?或是变得很奇怪?”  “这些事,警部也问过了。”纪代美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继续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那么迟钝,遇到火灾当时确实也很激动,但我很快就恢复平静了,以后也没再提过。老实说,我跟孩子几乎都快忘记那件事了。”  真的吗?纪代美看起来不像在撒谎,只是不知道由香会怎么说?  “啊,真想赶快离开这里。之后还有由香的告别式,我也不想再碰到那些人……凶手要是在里面,我一定要看着他被逮捕。”  纪代美凄楚的表情写满了哀怨和愤怒。  看来,从这女人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我正要起身,突然看到由香的装饰品。啊!原来如此!  “真漂亮的戒指啊!”我拿在手上的,是一只珍珠戒指。上头的珍珠带点粉红光泽,表面没有一点刮痕。  “这是新做的,”纪代美说:“难得买到高级珍珠,我建议她做成耳环,可是那孩子说要做戒指。忌日戴珍珠也比较没关系,还说时机刚好,想不到她还来不及戴就……”  “这样啊!”  她已经开始泣不成声。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将戒指归回原位,边瞄着其他首饰问道:“另外一颗呢?”  “要是能做成耳环的话,珍珠应该有两颗吧?”  “哦,对,”她用手帕遮住眼睛,“她说要做个别针给我,大概是放在家里吧!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挥挥手说:“没什么,真是一颗很棒的珍珠。我只是好奇,不知会做何用途。不好意思。”  “没关系。”  “那么我就失陪了。”  我礼貌地告辞,走出房间,回到大伙吃饭的地方。我的脑筋转不停,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却不曾注意到呢?  凶手也许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对由香来说另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应该是为了他,才把遗书偷出来的。  那重要的人,究竟是谁?我想起曜子昨天说的那句话——由香心里已另有所属。  健彦?不,不是他。  那是直之?  今天早上他领带掉下来,当时有个珍珠领带夹也一起掉了出来。曜子说:“你不是不爱别领带夹吗?”他说:“是别人送的。”随即将领带夹塞回口袋里。  难不成那是由香送的礼物?刚才看到由香戒指上的珍珠,和直之领带夹上的珍珠,不管颜色或大小都很类似。  要如何查出真相呢?听纪代美的口气,她好像也没发现女儿的心意。加奈江呢?不,不可能,她若知道,早就说出来了,更别提健彦了。  我边想边回到座位上。大家纷纷询问纪代美的情况,我则说她精神还不错。  我坐在位子上把剩下的寿司吃光,但食而无味。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移向直之。大概是单身的关系,他看起来才三十五岁左右。由香这种年纪的女孩,最容易迷恋这种成熟型的男人,可惜他们是叔叔与侄女的关系,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进一步发展。那由香到底打算怎么样呢?  晚餐匆忙地结束了,大家也差不多准备回房休息。我开始着急,得赶紧想想办法。  幸好,直之并没有回房,一个人在大厅角落读起晚报。报纸上大概刊登了这里发生的事,他皱着眉,专心地阅读。  没其他人了,我可不能放掉这个机会。我果决地在他对面坐下。他朝我瞄了一眼后,又把视线移向报纸上。  “直之先生。”我一本正经地唤道。  他一脸惊愕,问我:“什么事?”  我调整一下呼吸,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开口:“由香喜欢的那人到底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直之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他的双眼重新聚焦之后看着我,但那已经过了好几秒钟了。  “为什么这么说?”那迷惑的语气不像是他平常的样子,于是我更确信自己的直觉没错。  “也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想或许和这次的凶案有关吧!”  听我这么说,直之折起报纸,偷窥似地瞄了一下周遭,身体向我靠近,对我说:“我也不知道本间夫人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为什么问我呢?”  “直觉罢了。问任何人都可以,只是……”我脸上堆着假笑,“我以为知之先生知道。若不知道的话,对不起,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站起身,随即扬长而去,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本间夫人!”,于是我回过头。  “这件事,最好别在他们面前提起,毕竟您是局外人。”  “好,我知道。我不会再说了。”  说完,我迈开大步走。我感觉身后直之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看。第二十四章  进入回廊、走回自己的房间。我佯装镇定,心脏却扑通扑通地跳,脚步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加快。  没错,由香爱的是直之,他本人也知道,否则不会看起来那么心虚。  直之是凶手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由香认为他是自杀案的凶手,而得之桐生枝梨子留有遗书之后,她会怎么想?一定想非偷到手不可。  当然直之不会什么都不做,而由香一定认为他会动手偷遗书,所以想帮他。这样她与直之之间就有了共同的秘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紧密。  我想到两项证词:一个是酒,一个是安眠药。  为了亲手偷出遗书,由香得让直之先睡着,于是向母亲要了安眠药,放入葡萄酒里,让直之喝下。这从小林真穗提议帮她开瓶被拒,而她故意跑到直之房间这件事里,可以得到证明。  再来,由香为什么会被杀呢?  从直之的角度来看,安眠药效力能持续多久并不清楚。如果他半夜醒了呢?他会起来偷遗书,当场目击到由香。  也许两人在回廊碰了面。难不成,由香跟直之报告说遗书到手了?  不管怎样,他一定察觉到她知道真相了。虽然由香爱他,但他却不爱她。为了保守秘密,他杀了她……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并不勉强,何况由香在临死之前,留下了直之的名字。N一定误写成了“И”,可视之为罗马拼音的第一个字。  唯一不解的是,以我长期以来对直之的印象,怎么都无法想象他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不行,我摇摇头。不能这么糊涂,不可以被骗,再没比这种推理还完美的了,绝对不会有了。  开始复仇吧!我得杀了直之,时间不多了。  我边走边想策略,但如何进行才会顺利呢?我看只能趁睡觉时偷袭,把绳子绕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拉。就算他体力再好,也会无力抵抗而一命呜呼吧?  问题是刑警们的监视不知有多严密。听说,警力主要分布在建筑物的周围和玄关入口处。  房间附近虽然没有设警哨,但现在还弄不清矢崎警部的想法,所以还是先确认清楚,到时看情形再做调整。  我看了一下手表,快八点了,但距离大家熟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从“路”栋走到“居”栋的半路上,我停住脚步。眼前出现了一个苗条的身影,而对方也看到我了。  是骖泽弘美。  “找我有事吗?”我尽量堆着一脸笑容问道。  弘美也自然地微笑,他回答:“哦,没事,我只是来这里参观参观。”  “这样啊!”  他在调查什么?是有关由香的凶案吗?  弘美直盯着我看,我不得不低下头来。  “那位古木先生呢?”  “他说累了,大概已经回房间了吧!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哦,没事。那么,晚安了。”我低着头从弘美身边经过。  “好的,晚安。”  弘美与我朝反方向走去。我驻足,回头望。  胃还是有点疼。第二十五章  可惜天不从人愿,刚过九点,矢崎警部又出现了。我把水壶装满热水,打算回房间。其实我到厨房去原本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做凶器,结果小林真穗在哪里,我逼不得已只好作罢。  警部请真穗去叫健彦。他的声音与白天时不同,听起来很有压迫感。  “健彦怎么了吗?”我好奇地问。  警部只冷冷地回答:“没什么,小事而已。”  没多久,健彦铁青着一张脸现身大厅,父亲苍介也跟在后面。矢崎警部皱着眉头说:“对不起,我们只找健彦先生。”  “为什么?”苍介有点生气。“只找健彦是什么意思?个别侦讯今天早上不就结束了吗?”  “您别想得太严重,我们只是顾及健彦先生的隐私权才会这么做的。”  他的遣词用字虽然礼貌,听起来却毫不让步。  “我不懂,这和健彦的隐私有什么关系?”苍介不服气地反驳,不过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害得刚步出房门的加奈江吓得不敢动。  “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要问什么,这里也可以啊……”健彦低着头说,语气显然没有父亲那般凶。  “算了。”矢崎警部叹了口气说:“我们验出你的指纹。”  “在哪里?”苍介问。  “由香房间玻璃窗户的外侧。玻璃上有什么东西擦过的痕迹,好不容易查出是你的指纹,想请你做个说明。”  警部说完,连一直袒护健彦的苍介也盯着他瞧。健彦紧闭着嘴,不停地眨眼。  “怎么了?干嘛不讲话?应该是你在院子散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吧?”  苍介问儿子的口气恰似正在袒护被老师责骂的儿子。然而,警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白天我问过大家昨天是不是去过院子,当时健彦应该是说没去。”  苍介吸了口气,却忘记吐出来。  “我知道了,”健彦终于开口,“我会解释的,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去吧……”  “健彦!”  “他本人已经同意了。那我们这边请,到办公室去吧!”矢崎警部催促着健彦,而就在苍介不知所措地呆站在那里时,健彦就被警部和高野刑警强行挟持般地步出了大厅。  也许是听见刚才苍介的声音,直之和曜子也来了。加奈江在一旁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们解释了一番。  “健彦他……”话还没说完,直之突然住口。对我来说,这个沉默令人玩味,他是因为知道警方开始怀疑别人,而松了一口气吗?或只是纯粹担心侄儿的事?但光从他的表情我实在无法知晓。  苍介像熊一般以惊人的气势前后踱步,一再地看着手表。大约三十分钟以后,他儿子终于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却红着一张脸。  “健彦,怎么了?”  他不搭理,从我们中间穿了过去,消失在回廊里。苍介赶忙追在后面。  高野刑警进来叫直之,说接下来有事问他。  “我吗?是,好的。”  他看起来并不意外,老老实实地跟在高野刑警的后面。从他坦荡的态度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凶手。话说回来,他真的是那种人吗?我不禁再度迷惘。  这时纪代美出现了,向小林真穗要了冰块。她说自己有点发烧,想用冰块敷敷额头。  “好的,我马上替您拿冰枕过来。”  “不用,冰块就可以了。放在塑料袋里,我要当冰敷袋用。”  真穗回到厨房后,纪代美望着我们。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就简单地叙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吗?”,仿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静待警方将凶手缉捕归案。  真穗拿着冰桶回来的同时,直之回来了,而高野刑警也一起过来。高野看着我说:“本间夫人,请跟我来。”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让我吓了一跳。  “我吗?”  “是的,麻烦您了。”  我瞄了一眼直之,他表情略带歉意地低下头。  矢崎警部正在和别的刑警商量事,边说边看着纸条频频点头,然后他命令属下出去,便转头看着我们。  “哦,抱歉,久等了。”  “有什么发现吗?”问话的是高野刑警。警部原本似乎有点介意我在一旁,但停顿了一下,认为无妨之后便回答:“关于毛发鉴识报告,我们从一原由香的房间里找到死者本人以外的四种毛发。其中之一与打扫房间的服务人员相符,可以剔除;其余三种各属于谁的,你帮忙确认一下。”  警部将纸条交给高野。高野看了一下便说:“照这样看来,这些毛发全部都属于女性,那可能性就只有藤森曜子、加奈江、一原纪代美、小林真穗。”接着他看着我说:“呃,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把本间夫人排除在外……”他赶紧补充说。  “调查我也无所谓,不过警方查到的都是黑发吧?”  “谢谢。其实,您说的一点也没错,我这就去调查。”高野拿着纸条走向大厅。  “毛发鉴定也看得出性别吗?”我问矢崎警部。  “可以,连剪完头发过了几天都知道。”  “这样啊……”  “还可以推断出大概的年纪,若是有经验老到的鉴识人员判定更准确。”  “原来如此。”  难怪高野一开始就将我排除在外,因为那些头发之中大概都没有六十到七十岁左右的毛发吧!  “对了,警部先生,找我有事吗?”  “对。”  警部抬起下半身,将椅子往前拉,调整了一下坐姿说:“有事想请教您。您怀疑由香小姐所爱的人是直之先生,这是真的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让我又吃惊、又疑惑。警部点点头,接着说:“我们也是听直之先生说的。他说你们两个谈过这个问题,直之先生表示当时虽然没把话说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本间夫人好像知道由香小姐的心意?”  所以说,直之想警方坦白他与由香之间的事情了吗?他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承认呢?不,应该说,为什么证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警部再问一次。  于是我透露了珍珠戒指与领带夹之间的巧合,并从这里观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听了我的话,警部大叹:“真不愧是女性的敏感细腻,才可能观察得如此入微。”  “请问,这跟凶案有什么关系呢?和由香房间外发现健彦的指纹,又有什么牵连吗?”  这才应该是原本要侦讯的内容,不是吗?  “因为有件事很奇怪,”警部一脸严肃地盖上手里的笔记说:“根据健彦先生的说法,他半夜听到声音,担心由香的房间里有人,所以特地跑去查看。”  “什么声音?”  “他说是有东西掉在榻榻米上的声音。声音不大,是碰巧那个时候健彦张开眼才听见的,所以他当时并不以为意。可是某个原因又让他介意得不得了,那就是直之先生的事。”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昨天,由香对健彦表明她喜欢直之,而且由香似乎很认真,还说愿意为直之做任何事。一般男人听到心上人这么说都会觉悟死心,但健彦却不放弃,他认为这只不过是阻碍两人感情发展的事情罢了。偏偏直之和由香的房间很近,健彦就有点担心半夜里直之会潜入由香的房间。”  “是吗?”我佯装体谅健彦的心情,皱着脸回应。  “他半夜听到声音之后,坐立难安,决定走出房间看看。先到走廊,确认直之没有溜出来,然后再绕到庭院里偷看由香的房间。他发现和式纸门稍微开着,凑上前瞄了一眼,发现并无异状才放心地回房,而玻璃窗上的指纹就是那个时候印上去的。第二天早上发现尸体引发了骚动,他想到自己的指纹被发现的话根本无从解释,就偷偷地跑去擦掉窗户上的指纹。可是当时太心急,还是留下了一枚。”  “健彦说他半夜起来,是几点?”  “他说大约三点。”  说道这里,警部的眼睛炯炯发亮。他压低着声音继续说:“如果这是真的,就成为破案的有力证词。健彦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凶手所发出来的。”  我懊悔不已,他听到的一定就是那个声音。我发现由香死了,惊讶地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这么说来,之后我听到对面房间有人出来,难道也是健彦吗?但我所听到的确实是从直之房间里发出来的声音。  “健彦步出回廊,又从回廊绕到庭院,我们认为凶手利用这段时间从由香房里逃走。也就是说当健彦察看由香房间时,由香已经被杀了,而纸门被打开就是这个原因。”  真是太危险了!要是晚一步出来,说不定就被健彦看到了。  “可是,我有个疑问。”我开口说。  “什么疑问?”  “您说健彦先确认直之是否溜出房间,结果呢?”  “哦,那件事呀!结果很有意思。”接着,警部又笑颜逐开地说:“睡前,健彦在直之房门上动了点手脚。他用口水把一根头发黏在门上,要是门开关的话,头发一定会掉落,藉此可以检查直之半夜是否溜出房间。虽然对健彦先生不好意思,但我当时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为了心爱的女人,他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健彦查看之后怎样了呢?”  “头发还留着。”警部笑笑地回答,然后说:“真是讽刺。健彦说的若是真话,托那根头发的福,直之得以免除嫌疑。那根头发就能证明由香被杀时,他并未离开房间。”第二十六章  侦讯结束,我和矢崎警部一起步出办公室。警部说他的胃不舒服,而我则六神无主,听到警部刚才的话之后,我的思绪开始紊乱,无法思考。杀害由香的不是直之。  昨晚他的房门完全没开过,证据确凿。  这么一来,一切都得回到原点,直之和殉情案没有任何关连。  不,殉情案的凶手还是直之,而杀由香的另有其人?  不可能,我又否定自己的看法。这次的凶手,一定是为了抢夺桐生枝梨子的遗书而杀了由香。非夺遗书不可的人,一定就是自杀案的凶手。  那个人也就是我要复仇的对象。  但却不是直之。  这样一来便无法说明由香为何要偷遗书了。难道她想保护的另有其人?  回想健彦的话,由香说为了制止她什么都愿意,所以从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来看,由香可能认为直之是自杀案的凶手。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那为什么她会认为直之是凶手呢?  回到大厅,高野刑警面色凝重地站在大伙面前,当场只有健彦和纪代美不在。  “警部,关于毛发鉴定……”  “如何?”  “证据显示,其中两种毛发属于藤森加奈江和小林真穗,血型和毛发长度都相符,但为谨慎起见还必须再做一次鉴定。”  “嗯,那还有一种呢?”  “另一种……找不出相符的对象。”  高野取出纸条,念道:“性别为女性,血型AB型,年龄在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之间,短发,迹象显示最近刚剪过发——没有人与此相符。为慎重起见,我们还特别问过了健彦和纪代美,两个人的血型都不符。”  “什么……”矢崎警部一时语塞,从高野手里夺过纸条,然后对大家说:“有谁是AB型?”  “我,”苍介说:“而且我最近理过发。”  可是他并非女性,也不少二十多岁或三十多岁。  “再做一次鉴定,确认一下性别和年龄是否正确。”  高野刑警飞奔出大厅。我尽量压抑自己的表情,不可以有任何惊动。那有问题的头发,是我真正的头发。  “你也用不着摆张臭脸吧?”直之对警部说:“毛发相符的人不在这里面,就表示有外人入侵由香的房间。”  “如果这里真的没有人符合,就的确是外来的人了。”  警部点头,勉强附和。他大概觉得凶案是内部人士所谓的可能性很高吧!  “女人啊!”曜子骨碌碌地转着黑眼珠说:“可没那么单纯。”  “就是啊!又没人能保证世界上不会有女人做强盗。新闻不是也偶尔看得到有美女抢劫吗?先色诱男人,骗他喝下安眠药,然后洗劫金钱。”苍介轻佻地说。  由于目前证据指向凶手可能来自于外部,一原家之间沉重的气氛终于得以舒缓,只有警部仍满脸的苦涩。  “那个毛发不见得就是凶手的。”警部在缓和的空气里泼了一盆冷水:“可能是以前的客人留下来的。”  “不,不可能。”小林真穗难得开口了。“我们一直打扫得很干净,绝不可能有这种事。”  “可是……”警部住口了。他知道真穗这么说是有职责在身,于是赶紧打圆场说:“嗯,鉴定结果不一定每次都正确。”  高野刑警回来了,他一脸为难地对警部说:“那多余的毛发,他们说性别和年龄的判断正确率都很高。”  矢崎警部很明显面有难色,其他人则是一副既胜利又高兴的表情。  “先失陪一下。”警部带高野走了出去,或许是去交代其他部属展开旅馆周边的侦讯。这样一来,侦查应该不会再锁定凶手是内部人员了吧?  “凶手是女人,”苍介和曜子口径一致,“所以由香才没有被强暴,因为凶手的目标是钱。想不到这里也有抢匪出没,看来这一带的环境也没那么好。”  “要是健彦听到声音的时候,早点出去看看就好了。”  加奈江说完,大概以为我不知道,便对我说明:“半夜三点左右,他听到由香姊的房间有声音,特地出去从窗户看看,他的指纹就是那时印上去的。”我想着大概也是苍介听完儿子的说明,将儿子的话简略后向大家解释的版本。至于由香的心思,还有健彦如何监视直之,应该都只字未提。  “今晚要特别留神啊!门窗要关好。”曜子说。  “我不认为抢匪还会来,不用太紧张。”苍介对妹妹的言论稍微缓颊,转身对小林真穗说:“我有点口渴,有咖啡吗?”  “有的。”  “不用忙,我来就好。”加奈江起身说道:“女主人从今早就忙个不停,请休息一下。”  “这怎么行?”  “没关系,我来就好。”  看着加奈江迅速走向厨房,真穗从后面追赶。  “怎么回事?加奈江好像突然变乖了。”曜子故意夸奖着让女儿听到。  “大概由香不在了,突然有了责任感吧!”  对直之的话,大家颇表赞同地点头。  不久,加奈江端着放有咖啡杯的托盘进来,真穗则拿着点心。  “大家都夸你呢!说你真乖巧。”苍介调侃着加奈江。  这时,她反而自吹自捧说:“这种事我本来就会做的,好歹我也是女人嘛!”  “不错啊!那你还在学茶道和插花吗?”  “她早就不学茶道了。”曜子皱着眉回答。  “才不是不学呢!只是休息一下罢了。”  将咖啡端给每个人后,加奈江嘟着嘴。  “讲到茶道,本间夫人好像一直都在教学。”直之突然多话起来。  我暧昧地应了一声,希望这个话题别拖得太长。  “里派的吗?”曜子问。  是哪一派呢?没人知道的话,随便答一个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表千家吧!一定是。”这时,直之帮我回答了,他继续说:“我听大哥说过,本间先生的夫人曾经教授过表千家茶道。”  多管闲事的男人!  还好我刚才装傻没回答,我点点头说:“对,没错,是表派。”  “表派和里派,泡茶的方式不一样吗?”没看出我的心情,加奈江继续提问。  还好曜子替我解套道:“唉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那妈妈,你知道啰?”  “当然,”曜子啜了口咖啡说:“里千家强调茶泡要打得漂亮,表千家是完全不起茶泡的,是吧?”  霎时,我差点脑充血。这我真的不知道。我突然想到中午时和矢崎警部聊起茶道的事,我好像跟他说,要打出漂亮的茶泡很难。  “错了吗?”看我不吭声,曜子不安地问。  “没错,你说得对。”  我全身冒汗,一阵寒意袭向我的背脊。  “啊呀!矢崎先生,怎么样了?”  我被苍介的声音吓得抬起头来。矢崎刚好走了进来。他什么时候到门口的?他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吗?  我和他一度四目相接。他看我的眼神,很明显地与以往大不相同,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第二十七章  警部表示他要回搜查总部一趟,警察会在附近巡逻警戒,请大家安心休息。但我想他的本意应该是要叫大家别到处乱跑,乖乖待在房里才对。  警部走了以后,我惊觉大事不妙,但已无法挽回。他应该听到刚才茶道的事情了。他如果真的听到了,那他一定会发觉我的话前后矛盾。  大伙纷纷走回自己房间,我也只好站起身。这时候,直之往我走来。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过意不去,眯着眼说:“之前本间夫人问时,我没清楚告诉您由香的事,给您添麻烦了,真抱歉。”  “没的事,哪有什么麻烦。”  直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只好又坐下。  “本间夫人为什么知道由香的心事呢?”直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告诉他珍珠饰品的事后,他便一脸苦笑地说:“原来如此,女人的观察力就是不同呀!还好是本间夫人注意到的,若是其他人就糟糕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拜托您了。”  直之表情严肃,闭着眼,似乎在考虑该如何解释。接着他张开眼睛,开始对我坦白:“她对我诉说心意大约是在半年前。对了,就在殉情案发生前。她说有事找我商量,我们就约了见面。她找我谈的是关于健彦的事,她说虽然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个是一对,其实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我转达给健彦。我说这种事最好自己直接说,免得伤害对方,但她不肯,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我该怎么办……”  “她说喜欢直之先生——对吗?”  “差不多是了。”直之叹了口气。  “可爱。”  “一开始我以为是开玩笑,后来发现她好像是认真的。老实说,我听了很害怕,我对她从来就没有非分之想的。”  “我想也是。”  “我劝她这种心情只是一时的,过一段时间想法会改变,可是她听不进去,最后竟然说不结婚没关系……”  原来外表看起来斯文保守的由香,内心可能热情澎湃,而看似豪放大胆的加奈江,反而可能保守。  “然后呢?”  “没有然后,”直之耸耸肩说:“我心想少跟她见面就好了。只要不见面,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是,由香却不放弃,对吗?”  “没错,她常打电话来。我也不是很讨厌她,她说想见我,我不能老是拒绝。坦白说,跟她一起还满愉快的。”  我体谅地点点头。由香的自尊心强,如果感受到被人嫌弃,一定会掉头而去。  “可是,请您务必相信,我和她之间绝无男女关系。”  “我相信。”我说:“领带夹就是她送的吧?”  “那是昨天到这里之后她给我的,说她也有一只用这个珍珠做的戒指,要我用这个领带夹。本来我是不想要的,但怕推来推去被人看见更不好,才勉强收下。”  “留着可以怀念她呀!”  “是啊!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真讽刺。”  直之想笑,看起来却只是皮笑肉不笑。  “话说回来,”我语气一沉,“由香偷遗书这件事,直之先生怎么想?”  他楞了一下,往后返一步,咬着下唇很烦恼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再深呼吸后说:“本间夫人,”他有些踌躇地说:“您有什么想法吗?”  “也不是什么想法……”我佯装别扭地说:“你可别生气唷!这只是我瞎猜的。老实说,我认为由香是为了保护直之先生才去偷遗书的。”  我等着看他的反应。但意外的是,他出奇地平静,嘴角只微微牵动了一下,毫无表情地开始点头:“原来,本间夫人也这么认为,但其实我也这么想。或许她以为那起自杀案是我干的,对吧?”  “你也这么想啊……”  我真是吓了一跳。然而看着直之清澈明亮的两眼,他并不像在说谎。  “证据是她向纪代美要安眠药。昨晚我喝了她的酒后,突然意识模糊,睡到第二天早上。我想大概是我被下药了,还奇怪她为什么要这样……”直之说。  “嗯,我了解。”我点点头。“可是你没跟警方说。”  “我想最好还是别说出来。”直之一脸苦涩。大概是体贴由香,但也怕说出来后,更证实了警方认为凶手是内部人员的可能性。  “我真不懂。她为什么认为我是凶手?”说完,他想起什么似地望着我,“真的,关于那起殉情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天发誓。由香被杀的事,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知道。”我在胸前挥了挥手。“昨晚你未踏出房门一步,健彦已经帮你证实勒。”  “那个呀!”直之露出为难又害臊的表情。“还好有健彦那么钻牛角尖。这样说或许听起来很奇怪,不过多亏他这么做,才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没跟由香聊过那起殉情案吗?”  “没特别聊过。昨天为止,我都相信那起殉情案和我们没直接关系。我想她也这么认为……”说完,直之望着远方,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但突然又恍然大悟地开口说:“殉情案发生过后,有一次她说过很奇怪的话。她问火灾之前我去哪里——对,她就是这么问。我说哪里都没去,在房里睡觉,她歪着头似乎不相信的样子。”  “由香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大概听到了什么风声吧?那个问题也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直之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似乎企图寻找答案,但下一刻他又看着手表,全身疲惫地说:“啊,糟糕,已经这么晚了。对不起,耽误您了,剩下的我在房里好好想想,反正现在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站了起来,我也跟着起身。  “直之先生,你现在还认为杀害由香的凶手是外面的人吗?”  “当然,”他果断地说:“由香的所作所为也许并不单纯,但我相信,凶手一定不是我们家族的人。”  我也这么希望,这是真心话。但我默不作声。  我们两人并肩走在长廊里,但刚通过“荷”栋时,直之突然说:“您的脚力真好。”  “咦?”  “其实经常有长者嫌这个回廊太长,不太方便,但是看本间夫人走起来一点都不累的样子,况且您住的又是‘居之壹’,最远的一间。”  “哪儿的话,不会啊!”我停下脚步,捶了捶右腰,“老实说腰有点痛,今晚得按摩按摩了。”  “我替大哥高显向您致歉。”  我们再度往前走,直之开始谈起高显先生盖回廊亭的往事。当时他才大学毕业,看着伟大的大哥要在深山里兴建一家奇怪的旅馆,只能说百思不得其解。几年之后才知道,当时的设计理念,是尽可能保留大自然的原始环境,不做任何破坏。  抵达“叶”栋了。我也卷入这起麻烦,直之再度向我道歉。  “请不要放在心上。”  “对不起,明天一定会解决的。我想,凶手可能还在附近。日本警察都很优秀,明天,我想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对,明天一定可以。”  “那么,晚安了。”  “晚安。”  道别后,直之消失在门的另一端。第二十八章  直之进房以后,我驻足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我回过头,后面就是由香的房间。她为什么会认为直之是自杀案的凶手呢?虽然是误会一场,但她一定有某种根据才会这么想的。  究竟,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直之的话,我发觉语带玄机。由香是这么说的:火灾前,你去哪里……  她为什么这么问?误会的关键在哪里?  我想起和由香讨论殉情案的情形。我们是吃饭时和饭后,在大厅喝茶聊天时谈起的,当时的谈话内容也许可以给我一些提示。  想起加奈江和由香之间的口角,我无意间读出了些许迹象。  当时我问她们:“起火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先回答的是健彦,他说就算“居之壹”房里有声音,也没什么人听得到。接着加奈江反驳,说声音不见得是从“居之壹”传出来的,如果纵火的凶手是内部人士,或许有人会听到凶手进出自己房间的声音。  说到这儿,由香突然一反常态地用严厉的口吻斥责说:“那种声音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越想越觉得奇怪,什么证明不证明的?加奈江根本没说什么呀!只说或许有人听到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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