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情,却比溺死者尸体还迟钝。不管怎样,我是喜欢小夜子,哪里也找不到能替代她的女人,所以志在必得。现在我也认为小夜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而且我有把小夜子搞到手的权利。”“谁也没反对呀。”淳平说。高枧点点头:“不过你真的还没明白。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蛋。是傻瓜蛋也没关系,人并不坏。不说别的,女儿的名字就是你取的。”“可话又说回来,关键的事情却全稀里糊涂。”“正是正是,关键的事情你绝对蒙在鼓里。居然还能写出小说。”“肯定小说是另一码事。”“不管怎么说,这回我们是四个人了。”高枧轻叹一声,“如何?四这个数字真是正确的不成?”2得知高枧和小夜子关系破裂,是在沙罗迎来两岁生日稍前几天。小夜子有几分歉意似的对淳平如实说了出来。原来小夜子怀孕期间高枧就已有了情人,如今几乎不再回家。对方是单位女同事。但是,无论说得怎么具体,淳平都想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高枧另外找女人呢?沙罗降生那天夜里他还断言小夜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那又是发自肺腑之言。再说高枧溺爱女儿沙罗,何苦非抛弃家室不可呢?“我时常来你们家一起吃饭,是吧?可是根本没嗅出那样的味道。看上去和和睦睦,在我眼里简直是近乎完美的家庭。”“那是不错的。”小夜子文静地淡淡一笑,“那也并不是说谎演戏什么的。不过他是另外有个情人,而且事情已无可挽回。因此我们准备两相分开。你别过多担心,那样肯定更顺当些,在各种意义上。”在各种意义上,她说。淳平心想,世界上真个充满着费解的话语。几个月后,小夜子同高枧离了婚。两人之间达成了几项具体协议,没发生任何纠纷。没有相互指责,没有意见分歧。高枧离家同情人一起住,沙罗留在母亲这里。每星期高枧去高圆寺看一次沙罗,届时淳平尽可能作陪,这是三人间的一个默契。小夜子说那样对我们也轻松。那样更轻松?淳平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尽管刚交三十三岁。沙罗管高枧叫“爸爸”,管淳平叫淳叔。四人组成了奇特的模拟家庭。每次相见,高枧都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小夜子也若无其事地举止自如。在淳平看来,她倒像是比以前还要洒脱。沙罗还理解不了父母离婚是怎么回事,淳平也没特别表示什么,恰到好处地扮演着分配给自己的角色。三人仍像以前那样开玩笑、谈往事。淳平所能理解的,仅仅是这样的场合对所有人都是必不可少的。“我说淳平,”回去路上高枧说,那是一月的夜晚,呼出的气都是白的,“你没有目标要和谁结婚?”“眼下没有。”淳平说。“有固定恋人?”“我想没有。”“怎样,不想和小夜子在一起?”淳平像晃眼睛似的看着高枧的脸:“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对方倒似乎吃惊了,“什么什么意思?明摆着的意思嘛。不说别的,我可不希望除你以外的人当沙罗的父亲。”“就为这个要我同小夜子结婚?”高枧叹了口气,把粗胳膊搭在淳平肩上:“不愿同小夜子结婚?不愿当我的后任?”“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像做交易似的谈这种事是不是合适。属于decency (注:意为体面、礼仪、社会上高尚文雅行为的标准。)问题。”“不是做交易,”高枧说,“同decency 也无关。你喜欢小夜子吧?也喜欢沙罗吧?不对?难道这不是最重要的?或许你自有你的一套啰啰嗦嗦的想法做法,这我理解。依我看,不过像是穿着长裤脱短裤罢了……”淳平一言未发,高枧也沉默下来。高枧沉默这么久是很少有的事。两人吐着白气,并肩往车站走去。“不管怎么说,你反正是个莫名其妙的傻瓜蛋。”淳平最后说。“可以那么说。”高枧应道,“实际也是那样,不否认。我是在损毁自己的人生。不过么淳平,这是奈何不得的事,欲罢不能的事。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我自己也稀里糊涂,辩解都辩解不了,然而发生了。即使不是现在,迟早在哪里也要发生的。”淳平心想,同样的台词以前也听过,“你清楚地说过小夜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沙罗出世那天夜里说的,是吧?不记得了?说她是无可替代的女人。”“现在也同样,这一点无任何变化。问题是,即使那样也合不来的情形世上也是存在的。”“这么说了我也不明白。”“你永远都不明白。”说罢,高枧摇摇头。最后一句话总是他说。两人离婚两年了。小夜子没回大学,淳平求认识的编辑把翻译任务转给小夜子,小夜子完成得很好。她不但有语言天赋,行文也够畅达,做事迅速、认真、井井有条。编辑佩服小夜子的工作效果,第二个月便把够分量的文学翻译交给了她。稿酬虽然不高,但加上高枧每月送来的生活费,母女两人生活不成问题。高枧小夜子淳平依旧每星期聚会一次,加上沙罗一起吃饭。高枧有急事来不了,那时候就小夜子淳平沙罗三人一块儿吃。高枧不在,餐桌顿时安静下来,有了日常生活气息,也真是不可思议。若有不明真相的人在场,肯定以为是真正的一家子。淳平继续稳扎稳打地写小说。三十五岁时出版了第四本短篇集《沉默的月亮》,得了面向中坚作家的一个文学奖。其中与书名同题的短篇还将搬上银幕。他还利用小说创作间隙出了几本音乐评论集,写了关于庭园的专著,翻译了约翰·厄普代克的短篇集,无不获得好评。他有了自己的风格,能够将声音深邃的回响和光线微妙的色调置换成简洁而有说服力的文字。读者固定下来了,收入也相应稳定了,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巩固了作为作家的地盘。淳平一直在认真考虑向小夜子求婚的事,好几次考虑了整整一夜,天亮仍难以成眠,有一时期几乎无法投入工作。然而他还是下不了决心。想来,淳平同小夜子的关系自始至终都是由别人决定的,他总是处于被动位置。把小夜子引见给他的是高枧,高枧从班里挑出两人,组成了三人小圈子。之后高枧得到了小夜子,结婚、生小孩、离婚,而今又劝淳平和小夜子结婚。当然淳平是爱小夜子的,这点毫无疑问。现在确是同她结合的绝好机会,料想小夜子不至于拒绝他的请求,这点也很清楚。可是淳平认为这样未免好过头了。没办法不这样认为。他本身决定的事项究竟何在呢?他困惑不已。得不出结论。后来地震来了。地震发生时,淳平正在西班牙为一家航空公司的内部刊物去巴塞罗那采访。傍晚回宾馆打开电视看新闻,出现了房倒楼塌的市区和腾空而起的浓烟,简直同空袭后的景象无异。播音员说西班牙语,淳平一时判断不出是哪里的城市,不过怎么看都是神户。几幕有印象的场景扑入眼帘,芦屋一带的高速公路塌落下来。“你是神户一带出生的吧?”同行的摄影师说。“是的。”但是他没往老家打电话。同父母之间的隔阂实在太深,持续得也实在太久了,已见不到言归于好的可能性。淳平乘飞机返回东京,继续往日的生活。电视不开,报纸也不细看。有人提起地震,他就缄口不语。那是来自早已葬送的过去的余响。大学毕业以来他甚至一步也不曾踏入故乡那座城市。尽管如此,电视上推出的废墟还是让他内心深处的伤痕活生生地呈露出来了。那场巨大而致命的灾难仿佛使他的生活发生了静静的、然而是来自脚下的变化。淳平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没有根啊,他想,同哪里也连不到一起。讲好去动物园看熊的星期日早上,高枧打来电话。“必须马上飞去冲绳,”他说,“县知事答应单独接受采访,好容易安排出一个小时。对不起,动物园我就算了,只能你们去了。我不去的话,熊大人也不至于怎么怏怏不乐吧?”淳平和小夜子领沙罗去上野动物园。淳平抱起沙罗让她看熊。“那个就是正吉?”沙罗指着块头最大的漆黑漆黑的马熊问。“不,那个不是正吉。正吉块头要小些,模样也更机灵。那是捣蛋鬼敦吉。”“敦吉君!”沙罗朝马熊喊了几声。马熊毫不理会。沙罗转向淳平:“淳叔,讲敦吉的故事。”“不好讲啊。说实话,敦吉身上可没有多么有趣的故事。敦吉是普普通通的熊,和正吉不一样,不会说话,不会算账。”“可总会有一点好的地方吧?”“那的确是的,”淳乎说,“你说得对,再普通的熊也总有一两个优点。对了对了,忘了,这个吉敦……”“敦吉!”沙罗尖声纠正。“抱歉。这个敦吉嘛,唯独抓马哈鱼有两下子。在河里躲在大石头背后,一把就抓一条马哈鱼。抓马哈鱼一定要眼明手快才行。敦吉虽说脑袋不太好使,但比所有住在山里的熊抓的马哈鱼都多,多得吃不完。可是不会说人话,不能把多余的马哈鱼拿去城里卖。”“那还不简单,”沙罗说,“把多余的马哈鱼跟正吉的蜂蜜交换就行了么。正吉的蜂蜜也多得吃不完,是吧?”“是的是的,正是。敦吉想到的跟你想到的一样。两个就拿马哈鱼和蜂蜜来交换,那以后它们两个就更加互相了解了:原来正吉绝不是莫名其妙的家伙,敦吉也不单单是捣蛋鬼。这么着,它们成了好朋友,一见面就说好多好多话。互相交换知识,互相开玩笑。敦吉拼命抓鱼,正吉拼命采蜜。不料有一天,马哈鱼从河里消失了,可以说是晴天霹雳。”“晴天——”“晴天霹雳。突然的意思。”小夜子解释说。“全世界的马哈鱼全都聚在一起商量,决定不去那条河了,因为那条河有专门会逮马哈鱼的敦吉。打那以来,敦吉一条马哈鱼也抓不到了,顶多有时候抓只瘦青蛙充饥,世上再没有比瘦青蛙更难吃的了。”“可怜的敦吉君。”沙罗说。“结果,敦吉就被送到动物园来了?”小夜子问。“到那一步话还早着呢,”说着,淳平咳一声清清嗓子,“不过基本上是那么回事。”“正吉没有帮助有困难的敦吉?”沙罗问。“正吉想帮助敦吉,当然想的,好朋友嘛。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正吉把蜂蜜白分给敦吉。敦吉说:‘那不成,那样就靠你的好意活着了。’正吉说:‘别说那种见外的话。假如处境倒过来,你也会同样这样做的。不是吗?’”“那是。”沙罗使劲点头。“可是那样的关系不会长久。”小夜子插嘴道。“那样的关系不会长久。”淳平说,“敦吉说:‘我和你应该以朋友相待。一方光是给予,另一方光是接受,就不是真正的朋友关系了。我下山去,正吉。想在新地方重新试一次自己。如果再在哪里遇上你,就让我们在那里再次成为好朋友。’两人握手告别。可是下山的时候,不了解人世情况的敦吉被猎人用圈套逮住了。敦吉失去自由,被送到动物园来了。”“可怜的敦吉。”“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家都能幸福生活的办法?”小夜子随后问道。“还没想起来。”淳平说。这个星期日的晚饭,三人照例是在阿佐谷小夜子的公寓里吃的。小夜子哼着《鳟鱼》的旋律煮通心粉、把番茄酱解冻,淳平做扁豆元葱色拉。两人打开红葡萄酒各倒一杯,沙罗喝橙汁。收拾好碗筷,淳平给沙罗读连环画,读完时已经到了沙罗睡觉时间,但她拒绝睡觉。“妈妈,把胸罩解开。”沙罗对小夜子说。小夜子脸红了:“不行,在客人面前怎么好那样。”“瞧你说的,淳叔又不是客人。”“什么呀,那?”淳平问。“无聊游戏。”小夜子说。“穿着衣服解下胸罩,放在桌子上,再戴上。一只手必须总放在桌子上不动,看用多长时间。妈妈做得妙极了。”“乱弹琴!”小夜子摇头道,“家里边随便玩玩罢了,在别人面前搞那名堂怎么成。”“不过蛮有意思嘛。”淳平说。“求求你,也让淳叔看看。一次就行。做一次我马上上床睡觉。”“没办法。”说着,小夜于摘下数字式手表递给沙罗。“真的要乖乖睡哟!那,说声预备就开始,看着时间。”小夜子穿着一件黑色圆领毛衣。她双手放在桌面上,说了声“预备”,然后先右手像甲鱼一样哧溜溜钻进毛衣袖,在背部做出轻轻搔痒的姿势。继而拿出右手,这回把左手伸进袖口,绕脖子轻转一圈,又从袖口退出,手里边拿着白色胸罩。委实敏捷得很。胸罩不大,没有钢丝支撑,即刻又被塞入袖口,左手从袖口退出。接下去右手进入袖口,在背部窸窸窣窣地动了动,旋即右手退出,至此全部结束,两手在桌面上合拢。“二十五秒。”沙罗说,“妈妈,好厉害的新记录。原来最快才三十六秒。”淳平鼓掌:“不得了,简直是魔术。”沙罗也拍手。小夜子站起来说:“好了,计时表演结束。按刚才讲定的,上床睡觉。”睡前沙罗在淳平的脸颊亲了一口。见沙罗已发出熟睡的呼吸声,小夜子返回客厅,对淳平坦白说:“说实话,我耍滑头来着。”“耍滑头?”“胸罩没再戴。装出戴的样子,却顺着毛衣襟滑到了地上。”淳平笑道:“狡猾的母亲!”“人家想创新纪录的么!”小夜子眯起眼睛笑道。她已许久没露出这么自然的笑容了。时间之轴如拂动窗纱的风一般在淳平心中摇曳。淳平伸手放在小夜子肩上,她马上抓起那只手。随后两人在沙发上抱在一起,水到渠成地相互搂紧对方的身体,贴住嘴唇。较之十九岁的时候,一切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小夜子的嘴唇发出同样的清香。“一开始我们就该这样来着,”移到床上后,小夜子悄声说道,“可你——唯独你——不懂,什么都不懂,直到马哈鱼从河里消失。”两人脱光衣服,静静地抱在一起,就像生来初次交合的少男少女一样,笨手笨脚地互相触摸对方身体的所有部位。花了很长时间看好摸好之后,淳平这才进入小夜子体内。她迎合似的接受了他。但淳平很难认为这是现实中发生的事,恍惚觉得是在淡淡的天光中走一座永无尽头的无人的桥。只要淳平身体一动,小夜子就随之而动。几次险些一泄而出,淳平勉强才控制住。他觉得,一旦泄出,梦就会醒来,一切就会消失不见。这当儿,背后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卧室门悄然打开的声音。走廊灯光呈打开的门的形状射在零乱的床罩上。淳平欠起身回头一看,见沙罗背对光站着。小夜子屏住呼吸,收腰让淳平拔出,然后把床罩拉到胸部,用手拢一下头发。沙罗没哭也没喊,只是站在那里,右手紧攥球形门拉手,目视两人。但她实际上什么也没看,目光只是对着某处的空白。“沙罗,”小夜子招呼一声。“伯伯叫我来这里的。”沙罗说。声音平板板的,犹如直接从梦中拧下来的什么人。“伯伯?”小夜子问。“地震伯伯。”沙罗说,“地震伯伯来了,叫醒沙罗,让我告诉妈妈:正打开箱盖等着大家呢。还说这么一讲妈妈就晓得的。”这天夜晚,沙罗睡在小夜子床上。淳平拿毛毯睡在客厅沙发上,但睡不着。沙发对面是一台电视,他久久地盯视着电视死去的荧屏。他们就在其背后。淳平心里明白。他们打开箱盖等待。他脊背上一阵发冷,过了好久也没有暖和过来。淳平索性不睡了,去厨房做咖啡。坐在餐桌前喝咖啡的时间里,他发现脚下掉着一个瘪瘪的什么东西。小夜子的胸罩。仍是做游戏时那个样子。他拾起来,搭在椅背上。了无装饰的、款式简洁的、失去意识的白色内衣。尺寸不怎么大。搭在黎明前的厨房椅背上的它,俨然一个匿名证人,一个早已逝去的某段时光所遗留下来的证人。他想起刚进大学时的事,耳畔响起在班上第一次见面时的高枧的声音。“喂,一起吃饭去。”他声音温和地说,脸上浮现出一见如故的讨人喜欢的笑容,仿佛在说这个世界将一天比一天美妙起来。那时我们在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来着?淳平记不得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点倒是可以肯定。“干嘛找我吃饭?”当时淳平问道。高枧微微一笑,很自信地用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具有一项才能,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找到地道的朋友。”高枧没说错,淳平把大号咖啡杯放在面前想道,他确实具有发现地道朋友的才智。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在人生这条漫长的旅途中,持续爱一个人和发现地道的朋友还是两回事。他闭目合眼,开始思考从自己身上通过的漫长的时间。他不愿意认为那是无谓的消耗。天亮小夜子醒来就立刻向她求婚。淳平决心已定。再不能犹豫了,再不能浪费时间了,一刻也不能。淳平不出声地打开卧室门,看着裹在被子里熟睡的小夜子和沙罗。沙罗背对着小夜子,小夜子手轻轻放在她肩上。淳平抚摸小夜子落在枕上的秀发,又用指尖碰了碰沙罗粉红色的小脸蛋。两人都纹丝不动。他在床旁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弓身坐下,背靠着墙,守护着睡眠中的两人。淳平一边眼望墙上挂钟的时针,一边思索讲给沙罗听的故事的下文。正吉和敦吉的故事。首先要给故事找个出口。敦吉不应该被轻易送进动物园,必须得救才行。淳平再一次从头追溯故事的流程,如此时间里,脑中萌发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并一点点具体成形。敦吉心生一计:用正吉采来的蜂蜜烤蜂蜜饼好了。稍经练习,敦吉晓得自己有烤制脆响脆响的蜂蜜饼的才能。正吉拿那蜂蜜饼进城卖给人们。人们喜欢上了蜂蜜饼,卖得飞快。这么着,敦吉和正吉不再两相分离,在山里边作为好朋友幸福地生活着。沙罗想必喜欢这个新的结局,包括小夜子。要写和以往不同的小说,淳平心想。天光破晓,一片光明,在那光明中紧紧地拥抱心爱的人们——就写这样的小说,写任何人都在梦中苦苦期待的小说。但此刻必须先在这里守护两个女性。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能允许他把她们投入莫名其妙的箱子——哪怕天空劈头塌落,大地应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