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什么我是管不着啦,不过我对合人是真心的。」她逐渐逼近。「合人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你吃了他的笔记,就像我今天一样。不过他是个善良的人,非但没公开你的秘密,反而还提供更多的笔记给你,所以你才得以跟合人愈走愈近。怎样,我猜得没错吧?」我不发一语,可是沉默却已说明了一切。「我尊重你的立场,不过这对合人来说负担太大了。他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也该放他自由了吧?」「……不要。」我鼓起勇气,说出这个答案。「我绝对不会把草加同学拱手让人。」真昼眉头一皱。「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到时休怪我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发给全校的每一个人。」「没关系。」我斩钉截铁地回答。「要我不能跟草加同学见面,那我还宁愿死了算了,这张照片根本就不算什么。」真昼脸色一沉,斜眼凝视着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顽固的人。」「穿着本校制服招摇撞骗的你,也没好到哪去。」我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你到底是谁?我查过学生名册,也翻过相簿,却找不到你的名字和照片。你真的是本校的学生吗?接近草加同学的目的又是什么?」真昼冷笑几声。「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好吗?当然是因为喜欢合人啰。我跟你不一样,不会为了有求于合人而喜欢上他。」「我也不是因为他的笔记才喜欢他!」我大吼一声。真昼全身一震,似乎被我的音量吓着了,老实说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也罢,反正选择权在合人的身上。」丢下这句话之后,真昼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8穿着制服的异国人士「校内出现可疑人物。」第二天的午休时间,我在学生会教室抛出这个议题。教室里面除了我之外,还有副会长川岸以及风纪委员间宫。在所有的成员之中,这两人算是比较积极的干部。「可疑人物?」川岸调整脸上的眼镜。「非本校的不明人士在校园游荡。」「真、真的吗?」川岸面露不安。「我们学生会应该揪出这号可疑人物。」「请、请等一下,我们学生会?我认为应该先报告老师比较妥当……」「我不想听到这种懦弱怕事的论调!」义正词严的怒吼,传遍学生会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声音正是来自风纪委员间宫。「学生会的宗旨是『以学生为本、以学生为主的自治』,动不动就要向老师求援,怎么有资格参与学生会的运作?川岸同学,你说是吧?」「呃……是,或许吧。」在间宫的威压之下,川岸连忙点头称是。紧接着问宫又转过身来看着我。「会长,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把那个可疑人物揪出来的。」「等一下,也包括我吗?」川岸小声抗议。「那当然,拜托你别这么没用好吗?身为副会长,应该勇于执行会长的提案才对。」「是……」「今天未出席的其他委员,由我负责转达。放学之后,大家一起来寻找可疑人物的下落。」我默默地点头,同意间宫的提议。原本以为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说服学生会的所有干部。想不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反而让我感到有点歉疚。因为我利用学生会的力量,来达成个人的目的。……不行,现在绝不能示弱。真昼不是本校的学生,也不是本校的校友。简而言之,她是一个跟本校毫无关系的外人。我不能放任一个外人在校内为所欲为。「会长。」川岸突然开口。「关于寻找那名可疑人物的下落,不知会长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我就是在等这句话。于是我将校园的平面图摊在桌上。「可疑人物的活动时间主要集中在放学之后。」「放学之后?」「学校是个封闭的空间,如果外人闯入,势必会引起注意。可是放学时间人来人往,就算校外人士混入其中,也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因此我判断可疑人物都是在放学之后展开行动。」「可是就算是放学之后,非本校的外人也应该会引起大家的注意才对。」川岸的意见很有道理。好,我就是在等这句话。「没错,之所以找不到可疑人物,当然是另有原因。」我加重语气。「因为那名可疑人物穿着本校的制服。」「真、真的吗?」川岸的语气十分惊讶。「这样子果然找不出来。」「会长怎么知道穿着本校制服的女子是校外人士?」「因为我接获本校学生的匿名检举,信中表示校园里出现一名穿着本校制服的可疑人物。」我并没有说谎,那名学生就是我本人。川岸点点头,接着又提出第二个问题。「匿名检举的学生怎么知道对方是校外人士?」「……你到底想说什么?」「抱歉,我并没有质疑会长的意思,只不过……」先以场面话稳住我的质疑之后,川岸直接切入重点。「校内出现可疑人物的情报来源,就只有匿名检举吗?」「是的。」「既然如此,可信度是不是……呃……有待商榷?」我还来不及开口反驳,间宫就抢先开炮。「这就叫作消极的态度!抱着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又怎能为学生会贡献心力?川岸学长,万一那名可疑人物对本校学生造成伤害,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这……」「揪出可疑人物,还给全体学生一个安全的学习环境,这又有什么不对?藉由这次的行动,更可以向老师证明学生会确实有维持校园秩序的能力!」「没错,果然有志气。」我的赞许让间宫笑颜逐开。「会长,请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把那个可疑人物揪出来。」无私的热情、无比的自信。间宫主动积极的态度,反而让我感到心中有愧。以后有机会的话,请间宫到学生餐厅吃顿饭好了。时间已经是放学之后,教室里的同学却个个低头私语,显得十分浮躁。学生会正在进行突击检查的谣言传遍全校。大家身上多少都有违反校规的东西,如今无不为了该如何躲过检查伤透了脑筋。山崎和几个同学将杂志藏在讲桌下面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可惜他们想得太美了。之前学姊就已经提醒过我,不要把违禁品藏在讲桌下面,因为那里是风纪检查的重点。我该提醒他们吗?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从窗口往下看,原来是阿滨。他在一楼的树荫之下,与一个女生展开对峙。仔细一看,那个女生不就是真昼吗?只见她背靠着墙壁,斜眼凝视着阿滨。真昼跟阿滨?距离有点远,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不过从说话的语气听来,两人似乎正在吵架。我瞒着山崎偷偷离开教室,来到了一楼。「你会不会管太多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昼的语气十分尖锐。我连忙躲在墙后。「怎么会没关系?伯母都打电话到我家了。」「老妈这个人比较神经质,就别管她嘛。」「要不是某人一连跷了好几天课,伯母又怎么会神经质?」两人愈吵愈烈,即使打成一团也不足为奇。「反正你不要管我就对了。还是说……」真昼以轻蔑的眼神看着阿滨。「发现我被合人抢走,你觉得心有不甘?」「你说什么?」阿滨脸色一变。「也对啦,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像你这么受欢迎的帅哥,又怎么会在乎我呢?」阿滨紧握的双拳不时颤抖。「我只是……只是……」「只是怎样?」阿滨欲言又止。「只是……关心你……」「谢谢你的鸡婆,不必了!」阿滨脸色一沉,好像被人赏了一巴掌似的。「我喜欢谁、想跟谁交往,都跟你没关系!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哥哥不成?不劳你费心,过一阵子之后,我自然会好好去上学的。」说完之后,真昼转身离去。阿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沉默。只见他自暴自弃地朝着墙壁踢了一脚,神情十分沮丧。叹了口气之后,阿滨朝着我的藏身之处快步走来。我暗叫不妙,仓促之间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原来是你……」发现是我之后,阿滨露出狩猎失败的肉食动物特有的失落。我们来到操场边的自动贩卖机。我买了罐咖啡,递给了阿滨。思索片刻之后,我决定直接切入主题:「阿滨,你认识真昼?」阿滨点点头,神情十分憔悴。「……我跟她是一起长大的,当然认识。」果然不出所料。「我不该跟她提起你的。」「提起我?」「之前不是说我在游泳池看到你跟百万学姊吗?其实那时我也跟真昼一起去游泳,跟她提起你之后,她好像就对你产生了兴趣。」阿滨双手掩面。「结果在游泳池跟你纠缠不休也就算了,居然还找到学校来。」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昼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嗯。」「她是哪所学校?」「冲合第一,就在附近而已。」冲合第一?我听过这所学校,印象中距离我们学校只要十分钟的路程。可是……「冲合第一不是中学吗?」「她是中学生,中学二年级。」我眨眨眼睛……中学生?「真昼是中学生?」「没错。生日是六月七日,才刚满十四岁。」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她是学姊呢。」真昼说她是二年级的,倒也不算说谎。「她身材高佻、外表又比较成熟,也难怪你以为她是学姊。她去年还谎报年龄打工呢。」「可是她明明是坐电车回家……」「那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她住在哪里的手段而已。」阿滨恨恨地吐出一句。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我才下定决心开口:「如果我说错了,我愿意向你道歉。」阿滨转头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可是眼前的局势不容我退缩,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真昼?」「……没错。」万念俱灰的阿滨点点头。「我现在也很喜欢她。」「……真昼好像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意。」「我跟她从幼稚园就认识了,这种丢脸的话我哪说得出口?为了让自己死心,中学的时候我还跟同班同学交往,结果最后还是以分手收场。没办法,她大概是我的死穴吧。」阿滨自我解嘲。「所以我看你不怎么顺眼。」「呃?」「真昼好像喜欢上你了,所以我……看你不顺眼。」阿滨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旋即转身离去。我打量着体育馆附近的围墙。真昼一定会在那里现身。昨天我仔细研究了校园的平面图,发现这面围墙是真昼唯一的出入口。正门和小门由间宫率领其他人严密把守。也就是说,真昼只能从体育馆后面的围墙入侵校园。围墙之外有条通往车站的小路。如果真昼不选择正门或是小门,一定会从这里翻越围墙进入校园。所以我决定埋伏在这里,等待真昼出现。不过这一带没什么掩蔽物,找不到藏身的地方。看来看去,只能躲在体育馆的柱子后面。虽然离围墙远了点,倒还算是肉眼可以辨识的距离。到时只要快步街上前去,自然能够手到擒来。出现了。我的视线捕捉到翻越围墙的人影,穿着裙子,作风相当大胆。对方面对着围墙,无法确定是不是真昼。不过会在这种时间翻越围墙进入校园的人,除了她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对方身穿学校的制服,任谁都会认为对方是绿丘高校的学生。可是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一定是外校的人。对方察觉不对,立刻转身就跑。「站住!」我加快了速度。我对自己的腿力很有自信,小学的马拉松大赛从未输过。可是她的速度比我还快。穿着同样的制服、同样的皮鞋,跑在同样的水泥地上,她的身影却愈来愈小。这时川岸出现在前方。「川岸,她就是可疑人物!快把她挡下来!」川岸惊慌失措的模样远远地映入我的眼帘。对方发现川岸之后立刻改变方向,钻进附近的一条羊肠小径。太好了。这条小径没有出口,是一条死路。每年总是会有几个新生掉进这个陷阱。我跟在她的身后,进入这条小径。不出我所料,她站在高墙之前左顾右盼。「看你还能往哪跑!」她听见我的声音,突然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