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飘浮在半空的深蓝色火焰之中传出来的。 “是的,刚到不久。” 回答的人是盘腿坐在商业区最高的大楼……也就是,这栋旧依田百货公司的迷你模型上面的田中荣太。 “对了大姐,上次那个防御专用的自在法又环绕在四周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他说话之际,身体周围飘浮着一道由散发出深蓝色光芒的自在式所构成的,看起来像是呼拉圈的光环。 “还好啦,目前还没有直接损害,预防万一而已。我们很快就到了,快做准备。” 这是可以保护当事人不受“红世使徒”的干涉所影响的防御阵形,似乎是一种会自动驱动的自在法。深深感受到大姐头的爱心,自称根本之一的田中大声回答: “是!” 通讯中断之后,田中看向手上的签条。一开始使用时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现在微弱得跟昏暗的小灯泡一样。他把签条收进怀里,随即从自己的宝座用力跳下来。 “力量差不多快要耗尽了。” 与他同样,周围浮现着深蓝色防御阵形的佐藤,在下方的模型道路上面等着。他没有直视好友,一脸尴尬…… “啊、哦。” 同时支支吾吾地回答。 “哦什么哦啊,赶快上来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善良的田中完全不介意先前的事情,反而让他内心有股后悔的疼痛。迟疑了数秒钟,他才终于踩上模型大楼,为了确实执行玛琼琳交代的命令。 他以背对着田中的怯懦姿势,开口问道: “……喂,你不是要揍我一拳吗?” 田中已经重新踩上以往玛琼琳跟他们两人一同观看“玻璃坛”时所站立的那栋大楼。 他不经意地转过身去,语气轻松地答道: “等哪天你惹毛我了,我再狠狠揍你一拳。” 相对的,佐藤语气凝重地说道: “现在就揍我吧。” “现在时间紧迫,大姐她们就快到了,动作快点吧。 “……” 田中的说法是正确的。 如此一来,更加激起佐藤的自卑感。对于田中的谅解感到歉疚,也觉得不甘心,佐藤站上大楼顶端。从玛琼琳这位他们所憧憬的强悍女性一向站立的位置,这名能力远远不及的少年手拿玛琼琳另外交给他的签条: “……‘地点,转移到[保概]’!” 一字一句避免弄错地说出,有如确认般地念诵。 接受了这句话及玛琼琳灌输在其中的意志,宝具“玻璃坛”开始发出细微嗡嗡声。 “哇!?” 佐藤大叫出声,他看见围绕着盆景的玩具小山整个散落瓦解。 身为震源的盆景解除了构成自身一部分的玩具的束缚。重力仿佛当场消失一般,不计其数的玩具零件全部飘浮起来。 田中也飘浮在其中,一边大喊: “怎么搞的!?” “我……我真的是按照命令——” 佐藤十分紧张,以为自己是不是出了差错,这时在半空不停挣扎的脚底涌现洁白的光芒。 “碰”的一声从四周弹开的玩具中冒出来的,是一个约有两个手掌那般的圆形金属板。这个物体位在半空,以不规则的速度与轴心团团转。一面有着精致花纹的浮雕,另一面则是平坦光亮的镜子。 两人在历史教科书上看过这个物体。 “这是铜镜吗……?” 看着那古色古香的美感,佐藤不禁喃道。 田中也同样惊艳于那道耀眼的光芒,开口说道: “这就是……‘玻璃坛’原来的模样?” 不久,在飘浮之际,铜镜“玻璃坛”突然将飘浮的力量转变成如同暴风般强烈快速的气流。佐藤个田中混杂在开始打转的无数玩具中,最后溢满近似爆炸之际的光芒…… 两人来到屋顶。 放眼望去,是一座废弃的游乐园。 破损的圆形帐篷、生锈的火车轨道、到处沾满油污的腐朽手推车、积满雨水的冰柜等等,老旧的梦想残骸在冰凉的夜风吹拂之中静静伫立。 “咦?” “怎,怎么回……” 呆立原地不动的两人身旁,飘浮着发光的“玻璃坛”。 镜面当中,凝结着直到刚才为止的空白影像。而且,旋转的镜面并没有映照出前方。也就是,从高处往下俯瞰的御崎市景观。 接着突然之间,旋转停止了。镜面朝向宝盖,也就是天空…… 嘎轧! “哇!?” 佐藤大吃一惊,身旁的铁管突然弯曲。 碰磅! “唔奥?” 田中急忙跳开,水泥块正好砸在眼前。 就在讶异的两人四周,圆形帐篷的塑胶帆布跟骨架、铁轨跟枕木、散开的手推车、冰柜的玻璃等等,除了两人以外,屋顶上所有物体再次变形为构成盆景的材料。 天衣无缝地结合,精准巧妙地重现,眨眼的工夫,仅仅不到一分钟的之间,与原有的模型完全一模一样,但只有材料不同的盆景在屋顶组合成形。 铜镜的光芒消失在依田百货公司的模型当中,除了围绕着他们的自在法,只剩下大楼周围微弱的路灯,隐约地衬托出这个精致的迷你模型的轮廓。 “……好酷。” “是啊,好酷。” 佐藤跟田中对于“红世”宝具的力量,发出毫无创意的赞叹。 这时,田中注意到夜空当中有两个光点逐渐接近,于是说道: “大姐回来了,还有另一个红色的光点。” “是位在对岸的另一个火雾战士……跟那个‘密斯提斯’少年……吗?” 佐仍藤看着从河川用地迎面飞来的光点,以搀混了些许恐惧与憧憬的语气询问田中: “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人?” “马上就知道了。” 数秒之后,他们会合了。第四章 激动玛琼琳与马可西亚斯、卡姆辛与贝海默特愣怔地眺望这群人面对面的情况。除了他们四个之外。所有人都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打量着彼此。经过半晌……“佐藤、田中,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坂井悠二以半带责备的口吻率先发言。佐藤启作回答:“我才想问,你们居然是火雾战士跟‘密斯提斯’?而且连吉田同学也来了?”吉田一美讶异地询问:“你们早就知道坂井同学是‘密斯提斯’吗?”“不,只知道有‘密斯提斯’这号人物,不晓得是谁……重点是,平井同学竟然是火雾战士?”田中荣太以双手的食指按住太阳穴反问道。“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啊!?”夏娜对着他们的大姐头吼道。“……你们认识啊?”“世界真小呢,哎呀。”玛琼琳跟马可西亚斯盯着这群人,以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把这两个人牵扯进来。”亚拉斯特尔从夏娜的坠子说道,把佐藤、田中跟吉田吓了一跳。“啊啊,各位请冷静一下。”卡姆辛出面调解混乱的局面。“呼嗯,干脆包括我们在内,大家相互介绍并确认彼此的立场好了,尤其那边的五个人要说明彼此不知道的部分。”贝海默特说完,众人陷入沉默。卡姆辛仅仅附注一句话:“啊啊,可以的话,希望动作快点。”“如果池也在场的话,就可以吃便当了。”身上围绕着一圈自在法的田中,一边攀上迷你模型大楼——也就是自己的专属位子,一边脱口说出突然间得知一切之后的感想。坐在另一栋大楼的悠二,对于之前好不容易克服了痛苦至极的烦恼才向吉田表明的秘密,现在居然随随便便公开宣扬的状况感到全身无力。“你们没有被吓到还真让我觉得意外。”坐在与田中相隔一条马路的大楼,也是被自在法保护着的佐藤对着悠二投以充满复杂心情的视线:“与其说被吓到……倒不如说,其实我们一直很仰慕‘神秘的[密斯提斯]少年’。拥有无限的生命,与火雾战士面对面讨论作战计划,具备了我们所没有的能力……”说完,随即后悔的道歉:“……抱歉,不小心乱说话……”“没关系,比起那种无聊的同情之类的,这样还好一点……”注意到悠二稍稍朝自己瞄了一眼,田中担心地说道:“吉田同学她不要紧吧?”“因为我们是在平井同学‘变成夏娜’以后才认识平井同学的,所以还好……不,一点也不好……”佐藤觉得自己只要一开口就像在自掘坟墓一样,有种自我厌恶的感觉,于是沉默下来。悠二也一语不发,没有加以责怪的意思。“……”吉田双膝并拢,缩起身子坐在卡姆辛旁边的低矮大楼上。“她的朋友平井缘”已经连同她家遭到啃食,由名为夏娜的火雾战士取而代之。这个事实对她造成了相当重大的打击。(早知如此,刚才彼此介绍时应该隐瞒这件事才对。)悠二感到后悔不已。可是这样一来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平井缘会变成火雾战士——夏娜了。老实说,悠二那时满脑子只在意必须向佐藤跟田中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如果不是夏娜开口说明,他根本完全忘了这回事。以夏娜的个性并不会顾虑到这方面,所以自然直接说出口。见吉田在听到说明之后受到打击的模样,她也立刻露出讶异的表情……(其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悠二心想。夏娜说明完毕之后,便攀上距离悠二稍远的高楼顶端,闭眼坐着一动也不动。眉心拧得死紧,连一声也不吭。(……是不是还在生气?)悠二与夏娜在来到这里以来,到现在还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再加上分开之际的状况,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彼此感觉到紧张与疏远。不一会儿玛琼琳从旧依田百货公司的模型上方出声引起众人注意:“好了,麻烦的手续结束了,小鬼头……不对。”被夏娜的灼眼一瞪,玛琼琳再次改口:“悠二,开始吧。”“……好。”一面担心吉田,一面顾虑夏娜,悠二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从大楼顶端站起身来。在场出乎意料的全是熟人,心情虽然复杂,但不会特别紧张。“你说吉田同学——”见被点到名的吉田看向他这边,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提供了让这个城市恢复原本的安定,类似一种雏形……也就是调音的想象画面对吧?”悠二以对等的口气直呼讨厌的卡姆辛。卡姆辛当然不以为意的答道:“啊啊,正是如此,这个城市由于大量地欠缺而造成扭曲,我们使其逐渐接近她所怀抱的调音工作。”悠二点头道:“我在来到这里的前一刻,在河川用地遇见了吉田同学,结果大吃一惊,因为所有人都……静止不动。”负责说明的悠二、吉田、夏娜、可能连同亚拉斯特尔,还有其他人也是,同时看向被摆放在低矮大楼顶端的女子。那名身穿浴衣的女子——坂井千草并没有回望众人,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由于吉田请求协助,所以卡姆辛将她送来这里。街上所有人都变成那副模样,悠二眼见这个现象,内心产生愤怒与危机意识;但思绪也因此愈发清晰:“处在这种状态之中,吉田同学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对方把以她为一部分的自在法直接运用在自己的自在法的关系。”“啊啊,我也有同感。‘探耽求究’应该不是另外驱动庞大的自在法,而是在我们的调音自在法动了手脚,运用在自己的实验当中。”吉田对卡姆辛的推测点头。她在这个异常变化发生之后,便一直感觉得到以自己想像的画面为主的自在法,受到另一股多余的外力影响而产生扭曲。贝海默特以略显纳闷的语气喃道:“呼嗯,趁着调音驱动的同时加以劫持,任意操控这个城市的扭曲现象,到这个部分为止连我也知道,不过……假如不是‘那个’‘探耽求究’本人,单凭‘磷子’几乎没有把力量延伸到御崎市车站以外的地方。只集中干扰火雾战士的攻击与接近。这个宝贝……叫做‘玻璃坛’对吧,能借用一下吗?”叉着双腿站在最高大楼的玛琼琳点头,接着命令两名跟班:“让他们瞧瞧。”明白大姐头希望跟班也可以趁机表现一下的美意……已经学会简单的具体操作方法的田中回答道:“是的,大姐,‘出现’!”用尽手中的签条最后一丝力气,以全新材质制作而成的“玻璃坛”当中,一口气映出所有人影。由于今天有时鱼鹰节的缘故,人道、车道(这是因为干扰之际所造成的交通阻塞的关系)挤满了异常大量的人潮。除了玛琼琳一行人之外,所有人均面露诧异的凝视这幅光景。简化的人群影像全部杵立原地,一动也不动。然而,外围区域——也就是不受平静波动所影响的场所却是往来频繁。“这次并不是位在封绝当中……不会有问题吗?”夏娜回应悠二的疑虑:“不要紧,我已经查过了。觉得其中状况不大对劲的人,全部受到那股平静波动的影响,所以‘对于街道静止的情形会视为理所当然’,不至于产生严重的骚动。”“是吗?那就好。”“唔嗯。”见悠二态度一如往常,同时自己的调查结果能够帮得上忙,让夏娜在佯装沉着冷静的表情之下暗地松了一口气。玛琼琳仅以目光催促佐藤。佐藤干劲十足地——其实也只是握住签条发号施令而已——说到:“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映出[存在之力]的流动’!”蓦地,原本埋没整个街道的人类形状消失了,留下稀疏的诡异火苗。这些都是遭到“红世使徒”啃食的人类。利用其残渣制作而成的人类替代品——火炬。吉田忍不住看向悠二。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悠二也察觉到这一点,于是回望着她,然而他的眼中并没有责怪的神色,只透露出一丝略显悲哀的微笑而已。比起责怪,这样反而让她的内心揪得更紧,不仅只有痛苦而已。悠二立刻集中自己的全副注意力,视线落在地图上。不知何时,地图有如渲染一般,映出了自在法的流动与自在式。“好棒哦……这就是‘存在之力’的景观吗?”原本只能感觉的事物转变成肉眼可见的画面,这种不可思议的情景让悠二发出赞叹。佐藤跟田中抱着薄弱又空虚的优越感一边说明道:“跟之前‘爱染兄妹’那时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建筑物从里到外整个紧密缠绕了如同树根一样的自在法。”“啊啊,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这次的自在式似乎是沿着人潮拥挤的道路,感觉以相同模式串联并排。”对于这个自在式遍布的范围之广大,卡姆辛恍然大悟的叹了一口气:“啊啊,原来如此,既然这个自在式遍布的范围如此广大,难怪到处都可以感应得怪异的气息。我们设置的‘卡达修的血印’应该也混杂在其中,不过一旦靠近的话,又会受到那个干扰自在法的影响。”所有人一边聆听说明。一边眺望受到自在式包围的御崎市。从大马路到商店街,从商业区到站前,凡是人潮明显拥挤的地方都布满了规律又复杂的图腾。然而奇怪的是……“河川用地一片空白……?那个地方应该是人潮最拥挤的场所才对,为什么完全没事?”经悠二这么一提,所有人随即将目光集中过去。确实没错,河川用地几乎可以说完全看不见自在法的图腾。以人潮拥挤的条件来看,如此一来就不适用了。“那边的正中央是什么?”夏娜注意到大约位于河川用地中央位置的物体,开口询问道。悠二看了以后,简短回答:“是施放烟火的小船。”答完以后,不禁侧着头。在河中漂浮的小船(“玻璃坛”连这个也可以忠实呈现)上,凝聚了密度相当高的自在式。不用说,这个位置跟人潮一点关联也没有。“烟火扭曲就是这个东西害的吗?”田中茴想起那个诡异的光景,语气显得忿忿不平。卡姆辛手抵着下颚,摆出一副老成姿态表示:“啊啊,当我们不再控制自己驱动的自在式那一刻,这个密集的自在式立刻产生反应,于是出现了扭曲现象。”“呼嗯,那么,坂井悠二小兄弟,既然目前已经确认过现状了,可以说明一下你打算要小姑娘做什么吗?”悠二对于两名调音师这种毫不避讳的询问感到非常不悦,他们完全没有顾虑到少女正为了平井缘的事情而心情低落。然而,也因此想起他们所说的建议本来就是自己提出的。他偷偷觑了吉田一眼,她也回望着他,表露出精神振作的样子。时间的确不够了。教授已经来到相当接近的位置。悠二好不容易才开启沉重的唇瓣:“……确定没问题吗?吉田同学。”刻意再次确认,吉田固然动摇却也坚定地颔首:“是的,没问题。”(……)夏娜看着他表露出从来不曾对自己付出(她觉得)的关怀神情……(……跟我说话老是畏畏缩缩的。)她如此认为,忍不住这么认为。悠二并没有察觉到另一名少女的动静。对于吉田参与这次事件,他只允许到最低限度,但可能的话并不想这么做——做完确认之后,终于进入正题:“其实,我只是在了解关于调音工作的详细内容时,突然想到这个主意,能不能办得到?会不会产生效果?我并不知道,这样你还愿意帮忙吗?”“是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请不要再这么说了。”吉田甚至露出微微一笑。悠二重重点头,并说道:“我希望让吉田同学再进行一次,复制调音工作所需要的想像画面这项作业。”“啊……?”不仅吉田喊出声,在场的火雾战士也全部大吃一惊。对他们而言,所谓的调音一般指的是,撷取想像画面之后所实施的驱动自在式的动作(但每个调音师的做法不太一样)。找到协助者之后的撷取想像画面动作只是搜集所需材料的其中一项罢了。不过,要求吉田协助的话,确实只有这项作业而已。“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啊?实际上已经整个扭曲了吧。”玛琼琳以她们的基本常识,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悠二点头,逐一将自己的想法转为再三斟酌的句子:“那个叫什么?记得是……复制想像画面的‘卡达修的’~”卡姆辛补充道:“啊啊,是‘心室’。”“对,藉由那个‘寝室’,让拥有原本的想像画面的吉田同学再一次感应‘目前的御崎市’……究竟哪里不一样。”“……”甚至连身为最古老的火雾战士之一的“盛装骑手”也大表诧异,一时无言以对。没错,原本的想像画面已经遭到篡改。如果是原本的拥有者或许能够感应得到前后的不同,以及遭到篡改的部分。他认为进一步要求已经完成任务的人类,提供超出一般规定以上的协助这件事等于是连累对方,因此尽可能回避这种行为。现在这个想法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只要得知改变的部分,应该可以看出全部的机关以及对方真正的目的。”“啊啊,原来如此。”卡姆辛的回答代表了理解悠二的提议,也等于是一种评价,认同悠二的确值得夏娜与玛琼琳赞誉有加。“呼嗯……的确值得一试。”与他心思相同、想法一致的贝海默特也如此说道。他们视使命为一种超乎习惯之上的生活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窠臼观念的捆绑,而这名少年却能轻易打破,令他们暗地表示赞誉。玛琼琳佩服之余,也对于自己没有看错人感到相当满意。“呼——嗯,果然有一套。”“嘿嘿嘿!这——下子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呐,大小姐!”“喂、少罗嗦少罗嗦少罗嗦!有空管这种闲事,还不赶快采取行动!”夏娜面红耳赤地反驳马可西亚斯。当然,内心充满对于悠二证明了自己实力的喜悦。只是——只是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专属于自己的秘密,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寂寞。直接按照字面认同夏娜敷衍的反驳,卡姆辛立刻转向吉田:“啊啊,一点都不错,而且时间也不多了……准备好了吗,小姑娘?”“是的。”吉田一边回答,一边看向悠二借此获得勇气……“麻烦您了。”然后坚定答道。“啊啊,那么……”卡姆辛将扛在肩上那根用布条缠绕的棍棒解开,取出铁棒。接着摘下风帽,露出整个面貌,一条发辫垂挂在背部。悠二、佐藤跟田中顿时大为震撼。包括纵切过唇瓣的伤疤在内,那年幼的脸庞到处伤痕累累。英气凛然的褐色眼眸,以及原本端整的五官,反而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悲惨。“啊啊,小姑娘,请你站远一点……对,站在马路正中央就可以了。”吉田按照指示,站在迷你模型的大马路中央。卡姆辛则站在她的前方,距离稍远的位置。在屋顶夜风的吹拂之下,显示出诡异的火炬与自在式的盆景当中,遍体鳞伤的少年不费吹灰之力,高举着以体积与质量看来根本不可能拿得动的铁棒。极端不自然,却又隐含着美感的景象之中,少年开口表示:“好,准备开始了。”如同指挥棒一样轻巧,实际上坚硬沉重,劈开空气迅速挥砍而下的粗长铁棒周围倏地涌现褐色火焰。(吉田同学!?)包括悠二在内,佐藤跟田中也差点忍不住大喊出声。在他们眼前,蜂拥而至的褐色火焰把带着一脸觉悟等待的吉田团团围住。接着形成漩涡再直线喷出,将她的身影淹没与其中。最后火焰漩涡化为球形,徐徐地清楚勾勒出细部。缓慢规律跳动的画面宛如——“心脏……唔哇!?”“——呃!?”“噢噢!!”啪啪啪!一看见前方的光景忍不住大叫出声的悠二、佐藤跟田中眼前冒出深蓝色闪光。“你们三个,胆敢偷看就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嘿嘿嘿!这可不——是在吓唬你们哦!”听到玛琼琳跟马可西亚斯如此说道,三人闭上眼睛整个身体向后转。打算提醒却慢了一步的夏娜,对于“悼文吟诵人”面带复杂的感谢神情,正要站起的身子再次坐下。因为悠二等三人所背对的,跳动的“卡达修的心室”当中,抱肩飘浮的吉田一美全身一丝不挂。卡姆辛不理会无谓的骚动,语气冷静地对着眼前的少女说道:“啊啊,那么,小姑娘,你听得见吗?”“是的……哎呀,为什么坂井同学他们要转向后面……?”位在心室内部的她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模样。“呼嗯,没关系,不用在意他们。现在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是。”跟上次一样,吉田静静闭上双眼。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火焰形成小漩涡,不断凝聚,化为褐色的星空。“啊啊,现在就要进入重点了……可以吗?”“是。”再次回答之际,同时感应城市的风貌。然而,内心接触到的,与之前透过卡达修的血印所看见的城市风貌产生了诡异的不协调感。宛如自己十分熟悉的,甚至可以凭着记忆划出的图画遭到随意涂鸦与修改那般,令人感到非常厌恶。她继续聚精会神准备加以捕捉,仿佛有人将专注的心思溶解,使之变成随意涂鸦的颜料,化为修改的图画那般,令人感觉非常可恶。她试图用言语表达这个感受:“该怎么说呢……我感觉到,当我转向‘那边’的……应该叫做感觉?还是心?却立刻被人变成不一样的物体。”卡姆辛再次手抵着下颚思索,最后想通了一件事:“啊啊……原来如此,就跟坂井悠二小兄弟所说的一模一样。”“呃?”“悠二!”“是!”卡姆辛对着正想回过头却遭到夏娜大声制止的悠二说道:“啊啊,意思就是,‘探耽求究’遍布在整个城市当中的自在式,具有利用我们的力量加以驱动,借此产生效力的功能。”玛琼琳纳闷地蹙起眉心:“利用那么的力量……?意思是说‘存在之力’跟自在式是分开的吗?”她虽然是拥有数百年实战经验的自在法高手——自在师,然而连她也一直认为象征力量来源的“存在之力”,跟让“存在之力”拥有方向性并产生效力的装置——回路,也就是自在式是相同的。应该说,其实像她这般优秀的自在师在驱动自在法之际,由于是在一瞬间进行“架构随意引发现象的自在式”、“自在式空间的产生”、“将‘存在之力’输入生成的自在式”、“驱动的指令”一连串复杂而且是高难度的流程,因此反而毫无自觉。“啊啊,这并非不可能的事。”在这方面,卡姆辛跟贝海默特具备了远超过她的日积月累的知识,此外也拥有与“探耽求究”主仆直接交战的经验。一旦得到相关话题的提示,便能够联想到一些事情:“他与人类的交流时间很长,曾经在中世纪与人类共同进行自在式的研究。只因为自在式本身并不具备任何力量,所以没有人发现。因为包括我们在内,凡是与‘红世’相关的每个人都是以能够自由运用‘自己的力量’为优先。”“呼嗯,直到那个天才‘螺旋风琴’针对其中几点,编写出能够自动输入‘存在之力’的自在式之前,事实上根本一文不值。到如今,已经没有那种异想天开之徒会去发掘,更不用说尝试研究埋没于其中的价值了。不管怎么说,毕竟‘使徒’都是自私自利、为所欲为,火雾战士则是执着与眼前的复仇。”悠二等局外人听得一头雾水,马可西亚斯(因为听见了讨厌鬼的名字)带着略显忿恨的口吻对着他们解说:“重——点就是,自在式是‘乐谱’,自在法是‘歌曲’。封绝那种众所皆知的世界名曲属于特例,相较起看着别人的乐谱唱歌,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自个儿轻松地哼着小曲。我嗓音美妙的歌姬玛琼琳·朵向来都是即兴演唱名曲,根本不看乐谱噗!”玛琼琳敲了“格利摩尔”一记,并整理出重点:“多谢赞美。总归一句话,那个研究自在式的始祖‘探耽求究’已经编写出能够擅自将我们使用的‘存在之力’挪为己用的自在式就对了……这么一提……”突然间,她注意到一件事:“我们在站前的飘浮受到干扰时,占领车站的‘磷子’几乎没有使用‘存在之力’。就像悠二刚才所说的,对方只需下达驱动自在式的指令,实际上的动力是来自我们本身。”从自在师之间的对话当中,夏娜也演绎出结论:“原来如此,据守在车站的并不是‘使徒’,只不过是个‘磷子’,却有办法施展这么庞大的自在式,原来就在这里。那么,那股让人们恢复平静的波动又是什么呢?”两名调音师对于这件事已经有了答案:“啊啊,这一点我们知道,应该是调音的副作用。”“呼嗯,意思就是,‘探耽求究’一伙人虽然取得了控制权,但是部分毫无关联的自在式仍然持续运作。原本属于修正的机能其中一环,理应平抚人心的波动不断受到完全无法矫正的扭曲所影响。”果然是高手云集,在一旁聆听的悠二暗地赞叹不已。他仅仅提示了一条线索,然而只要凭借这条线索,他们便能够自行找出解答。差不多可以进入重点了,悠二保持背对的姿势对着吉田询问:“吉田同学,你能找出那个‘探班求救’的机关藏在什么地方吗?”“好、好的……”吉田一方面纳闷他为什么要转过身,同时再次探索不协调感的根源。在感应到其位置并掌握到其外观之后,蓦地睁开双眼:“啊、不好意思……‘虽然知道,但不晓得应该怎么说明才好’?”“呼嗯……这样好了,要不要使用‘玻璃坛’看看?”“啊啊,也是可行。”卡姆辛对贝海默特的提议表示同意,手中的铁棒前端“叩”的一声敲了一下迷你模型的路面。倏地……“看见了——!”夏娜瞠大灼眼。亚拉斯特尔也低声喃道:“唔嗯,就是‘这个’吗?”“玻璃坛”的迷你模型当中,某个物体与吉田的不协调感产生连锁反应,开始散发出褐色光芒。玛琼琳的平光眼镜映照出——好奇之下询问佐藤跟田中,才知道似乎是城市的吉祥物,会挂上一整个夏季——这阵子经常在街上看到的物体模型。“哈哈啊,原来如此。”那是,鱼鹰节举办期间,垂挂在大街小巷的小鸟装饰。“原来自在式是刻在这个奇形怪状的小鸟模型上头啊?确实,趁着庆典活动期间暗中进行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马可西亚斯感觉得到开战时机已然成熟,声音逐渐充满干劲。卡姆辛与贝海默特也终于恍然大悟地点头:“啊啊,河中的小船之所以凝聚了大量的自在式,原因就在于这里。因为小船的外观全部以这个作为装饰。”“呼嗯,制作写了自在式的小鸟装饰,吩咐人类业者到处分送与吊挂,如此一来便自动完成了束缚对方的重重包围。接下来只要下达驱动的指令即可,过程就是这样。不愧是‘探耽求究’,阅历丰富经验老道。”“可是……”这时夏娜开口:“要如何破坏这个机关呢?一旦对方察觉,不是又会遭到干扰吗?”众人陷入沉默。最基本的问题还没解决。一旦发动攻势,方向就会立刻遭到扭转。“或许可以破坏其中的一、两个,但是对方一旦察觉之后提高警戒,接下来不就动弹不得了?站前的小鸟装饰也非常多,就算不是这样,车站的戒备相当森严,完全无法靠近。”“——?”蓦地,夏娜这番话让佐藤忍不住侧着头。亚拉斯特尔并未多加理会,而是提醒众人采取行动的紧迫性:“唔嗯,就算不是这样,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探耽求究’很快就会抵达,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企图,总之一定没好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阻止。”作风强硬的玛琼琳提议道:“干脆把整座车站炸飞?”“一旦施展强大的力量,一定会被发现。不如,想办法尽量靠近车站,趁其不备破坏周围的小鸟装饰,然后冲进作为指挥中心的车站内部,觉得怎样?”悠二周延的代替方案被卡姆辛驳回:“啊啊,这恐怕行不通,站前的小鸟装饰数量太多了。我认为,干脆破坏城市外围的小鸟装饰突破重围,先行歼灭‘探耽求究’,各位以为如何?”“这么一来,就无法猜测他会给予留下的‘磷子’什么样的指示了。结果搞不好变成外面不得其门而入,里面死守其中的围城战。”夏娜最后加以否定,众人陷入苦思。“探耽求究”已经来到相当接近的距离了。在干扰自在法仍然存在的状况之下,一旦坐视他进入御崎市,就再也无法阻止他达成计划。除了最主要的目的之外,虽然明白敌人手中的王牌,然而王牌本身并没有破绽,这正是所谓的四处碰壁。“啊,打扰一下——”就在这个时候……“请问,我可以说话吗?”原本只是静静聆听强悍的超能力者热烈讨论作战的少年,背对着吉田,战战兢兢地举起手。玛琼琳一脸纳闷地问道:“启作,有什么事?”经这么一问,少年——佐藤启作略显犹豫,但最后仍然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进去过车站里面。”佐藤与田中屏住气息,同时穿越通往站前的大楼之间的小巷,放眼望去只有垃圾桶、逃生梯与废弃物,而且溢满水沟臭气。当然,再怎么谨慎行事,由于其他人全部呆站原地不动,处于茫然自失的状态。一旦到了站前,他们肯定会变得特别醒目。不过两人依旧在小巷当中朝着车站的方向前进。像现在这样想尽办法藏匿行踪,其实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不过对于冒着性命危险前往探险的人而言,这个动作在现在来说是非常需要的。“没想到把站前的捷径摸得一清二楚,这种本领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田中苦笑着说道。以前他经常把这一带当成打架的场所,有时是方便逃跑的捷径。做梦也想不到,这里会变成拯救城市的一条明路。位在一旁,经常跟他走过这条路的佐藤启作绷着一张脸答道:“你跟来干嘛?我就这么不值得信赖吗?”语气也是相当不悦。他原本打算独自担负这个危险的任务。总是碍手碍脚的自己打算借此将功赎罪。然而,田中却向玛琼琳要求一起同行,几乎是硬逼着她点头。那个时候所展现的充满必死决心的气势,现在完全烟消云散。不仅如此,看起来反而还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样。“很简单,因为两个人比一个人来得更加牢靠。”“……”受到自卑感影响的佐藤,甚至觉得这段强词夺理的理由听起来很有道理。无法开口反驳,只好默不作声。田中的眯眯眼瞟了佐藤的表情一下,接着又回到前方。这里是小巷的终点。路的尽头可以看见,即使遭到“使徒”的攻击但没有被卷入车站外观的变化之中,却呈现出一片混乱的脚踏车停车场。这个地方已经成为老旧脚踏车的坟场,脚踏车大多处于长时间废弃不顾的状态,停车场的屋顶从他们所在的大楼后方一直延伸到车站的高架桥,将近有数公尺的距离。田中以不断发出“喀啦喀啦”声的动作,将堵在小巷的脚踏车移到一旁,同时对着一旁正在进行相同作业的佐藤(发现他小心翼翼地行动避免发出声响,于是连忙跟进)细声问道:“对了,我才想问你,你为什么要那么……”佐藤佯装听不见,专心清理脚踏车。田中也没有强行追问。两人慢条斯理、安静无声地走到脚踏车停车场的屋顶尽头处,抬望整个扭曲变形的御崎市车站。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变成什么形状,想到他们两人或许早就受到监视也说不定,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不要紧,那个时候‘磷子’并没有二话不说立刻杀掉我们。应该就像刚才玛琼琳大姐她们讨论的一样,对方正忙着进行真正的目的。总之我们只要撑到‘第一次的攻击’为止就行了。”佐藤有如念诵驱魔的咒文一般,不断重复着说服玛琼琳等人之际的说词。安慰的话语多听几遍也无妨,田中心想,然后点头。穿越高架桥下的狭窄马路,确保藏身地点——这场就各种层面来看显得太过乐观的冒险,仅仅数公尺的冒险,就在眼前。“刚才……”佐藤突然说道。“?”“等到了对面我再告诉你。”旧依田百货公司的屋顶上,卡姆辛一直维持着“卡达修的心室”,吉田则是担任不协调感的监视器。悠二小心翼翼地不看向位于心室当中全身赤裸的吉田,站在御崎市车站的前方的大楼顶端,静静等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骚动。玛琼琳已经先行前往待机位置,准备配合暗号发动攻击。她在准备动身之际,对着身高不到自己胸部的古老火雾战士……“作战的第一阶段之后,一定要多加留意。要是波及到我们包你吃不完兜着走,谁叫你的攻击那么粗枝大叶。”留下这段话。闻言,卡姆辛的回答则是:“啊啊,我会尽量在近距离发动攻击的。”口吻听起来似乎意有所指。这名散发沉稳气息、全身遍体鳞伤的少年,所拥有的力量居然足以让人称战斗狂的“悼文吟诵人”出言提醒告诫,让悠二感到颇为意外。(对了,亚拉斯特尔好像也说过,调音师能够存活这么久,自然具有相当程度的实力。)夏娜站在他的身旁。“啊……夏娜。”依然耀眼夺目、英气凛然的炎发灼眼少女语气粗鲁地说道:“那么,我也要走了。”“嗯,妈妈就拜托你了。”说着,悠二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她在黑色大衣之下穿着浴衣,而且是与她十分相称的绯红色浴衣。原来她今天也有去参加庆典活动啊,悠二心想。(——“想去就去,随便你。”——)可是她那时明明“口气非常冷淡”对他这么说。所以……(啊啊,我明白了!)她现在准备前往作战岗位,顺便把自己的母亲千草送至安全场所(要是得胜以后,被撞见这个状况的话,实在没办法说明)。一定是妈妈硬拉她去的,悠二心想。从平常的言行推测,妈妈的确很有可能擅自把浴衣准备好,并且让她怎么样都无法推托拒绝。(咦?可是,这么一来……)为什么夏娜会在突然间跑开?而且妈妈还慌慌张张地去找人?悠二完全料想不到事情从头到尾跟自己有关,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加上只不过是一闪而逝的念头,于是不再继续深入追究。夏娜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