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眼的夏娜][高桥弥七郎][第七卷]-4

将御崎市分割成东西两半的大河流——真南川,其东岸也就是商业区郊外,有一处由旧地主阶级的住户集中群居的区域。相对于随着商业区的发展而逐渐扩充的真南川西岸的住宅区,这里被成为旧住宅区。  基于这个发展的背景,这里大多是名门世家的大宅邸,从大马路转进来不久,放眼望去全是围墙与大门,形成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其中拥有数一数二的占地面积的宅邸后门,冒出一个奇怪的物体。  那是一台维修汽车专用,相当坚固的手推车。  一名身穿浴衣的瘦削少年正努力推着手推车。  正是让玛琼琳与田中担心其安危的佐藤启作。  “混蛋、可恶~~~!!”  咬紧牙关拼命忍耐,汗水沿着脸颊滑落,就这样推了数十秒钟,佐藤才好不容易把手推车推过后门门轨的凸起部分。  “呼、啊!?”  岂料,由于本身重量太重与横越门轨之际的力道,手推车迅速滑到宽广的路面,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摆在上面的物体实在太重了。  手推车上面,摆着一把巨剑。  仅仅是一把巨剑而已,与手推车沉重迟钝的速度完全不相称。  “——呼、呼、可恶。”  佐藤汗流浃背,坐在手推车上。  看着摆在手推车上的巨剑——也就是“红世”宝具“吸血鬼”布罗特萨奥格,脸上露出喜怒搀半的表情。  (要使用吗……?)  想起数分钟之前所获得的快感,受到那股诱惑的驱使……不过,紧接着连忙粗鲁的摇头,警惕自己不可以任意浪费宝贵(应该算是吧,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力量。  (绝对不能随随便便乱用……必须等到“紧要关头的时候”才行。)  心思一转,他再次推着手推车。宛如想要壮大气势一般挤出声音:  “等着瞧吧~!可恶的‘使徒’~!咯、嘿咻~!!”  声音中隐含着无庸置疑的笑意。  强烈的笑意,表露出莽撞无谋的勇气以及准备付诸行动的激昂心情。  把普通人绝对无法挥动的巨剑摆在手推车上,佐藤启作再次前往目的地。  也就是遭到“红世使徒”占据的御崎市车站。  他所仰仗的,只有一张紧握在推着手推车把手的手中的签条。  “你好点了吗?吉田小妹妹?”  坂井千草一边说道,同时把装有果汁的纸杯递给坐在石梯上的吉田一美。  “是,是的……谢谢伯母。”  吉田以好不容易才停止颤抖,却一直无法摆脱僵硬的手接过纸杯。  “不用客气,跟我一起来玩的女孩子也是临时说‘有急事’,然后就不见了……本来想去找人,结果我自己却好像迷了路。在这么拥挤的状况之下,反而没办法按照平常的感觉走路。”  “……是这样吗?”  即使遭遇刚才将人们交换位置的异常变化,受到那股诡异的平静波动袭卷的人们,也会如同现在千草所认定的一般,自己随意找个借口把这个现象合理化。  吉田理所当然明白这一点,她很清楚正因为协助卡姆辛的调音工作,所以集资可以感应得到。现在四周包括千草在内的一般人们,从刚才开始不断重复着:被怪异的烟火吓到,然后又恢复平静的行为。  然而,“相较起这点小事”,吉田现在内心占据了更为惊人震撼的事实,因而令她喘息不已。感觉胸口的皮肤之下好似塞了一个铁块,重得连走也走不动。不敢相信前一刻还跌跌撞撞地跑了一大段路。  “不过,迷路也是个有趣的经验,还可以帮助陷入苦恼的女孩子。”  千草面带微笑,也跟着坐在一旁。  吉田对她这个动作感到紧张,声细如蚊地再次说道:  “谢谢伯母。”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呢!”  千草将吉田吞吞吐吐的道谢一语带过,并不放在心上。  “……对不起。”  “这句话我也听腻了喔!”  “……是的。”  千草从少女畏畏缩缩的可爱模样,看出其中的阴霾。基于身为父母的责任,针对这一点仔细加以询问:  “阿悠不是跟你一道吗?”  这个预料之中的问题让吉田全身微微打颤。  她的反应让千草自然而然觉得不太对劲:  “阿悠跟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吉田随即紧紧闭着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  吉田这副宛如将顽固具体呈现一般的态度,反而让千草产生超乎纳闷之上的担忧。于是以再三确认的语气询问她:  “真的吗?”  “是的。”  答复本身相当肯定,但听起来只觉得是一口咬定。不愿意聊太多的心态太过明显。  内心的担忧越加沉重,基于父母管教方面的问题,千草再三追问。  “阿悠他对你做了什么?”  吉田起初不太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  接着终于发现遭到严重的误解,一时不知所措:  “不……不是的,坂井同学……不是这样的——真的!”  千草凭借敏锐的直觉,明白这段话的认真语气并不是作假……然而,同为女性,了解男人的她为了谨慎起见……  “恕我冒犯一下。”  “呃,啊——”  千草以触摸方式仔细检查讶异的吉田的衣领、腰带与衣摆有没有出现凌乱痕迹。即便是惯于穿着和服的她似乎也找不出除了跑步以外所造成的其他皱折,因此身为一个母亲,同时也是关心少女的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太好了。”  “伯母,坂井同学不是那种人……”  虽然明白不能以这种态度对别人的母亲说话,吉田仍旧表示抗议,千草不由分说地摇头表示:  “就算不是‘那种人’,危险就是危险。年轻人一旦冲动行事就会克制不了。原因就在于阿悠还很年轻。别看他平常‘那副德性’,绝对不可以粗心大意。女孩子必须自己保护自己的状况比男孩子还要多出许多,千万小心。”  “是、是的。”  吉田虽然觉得对方完全会错意了,但听了这段话重心长的发言只能顺从地点头。内心的某处也期待着:  (如果,真的遇到的话……)  并不是希望遇到千草所担心的那种状况。  如果自己是处在那种可以让自己内心做出明确决定的情况——遇见坂井千草,跟她谈话的机会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她如此强烈认为。  (现在什么话都不能说,到底应该怎么说才好?)  因为发现你的儿子已经死了,所以受到打击之类的话尽量避而不谈也无法说出口。当然,对方应该不会相信,最重要的是自己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么,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  “……”  吉田还是无法回答。  从头到尾包括得知坂井悠二是个火炬这件事情在内,“只不过”是她自己自找罪受然后吓得逃之夭夭。重点根本不在于他做了什么。  千草并未强行要求得到答复,而给予烦恼的少女充足的时间。  不知经过多久的时间,眺望着庆典活动景象的吉田,从其中注意到一个娇小的少女。一头长发,身材娇小……很快地那名少女一转过头,她马上就发现是别人,不过刚才仍然吓了一跳。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当她好不容易能够稍微静下心来思考,脑海却浮现了一个身影。  (会想起小缘……?)  那名少女是她的同班同学,果敢、强悍、聪明、可爱……非常帅气,每次看见她就会产生自卑感。  (为什么呢?)  明明在思考悠二的事情,思绪怎么会转移到她身上。  那个少女……虽然身材娇小却充满威严,远超过外表可见的部分,甚至连看起来非常年幼的外貌,都散发出十分强烈的存在感——  (!!我知道,那种人跟那种感觉!)  没错。  同样看起来年幼,体内却蕴含了惊人力量的少年。  将自己带离安逸日常生活的少年。  火雾战士卡姆辛。  他跟平井缘一样的。  (小缘……?)  内心深处的资讯逐一衔接起来。  小缘跟悠二根本没有什么进一步认识的机会,从某个时期开始,突然变成理所当然的好朋友——可以感觉得到,两人之间虽然常常吵架,其实感情很好这种不可思议的关系——不只在学校,两人的住处非常接近,甚至可以一起在早上慢跑——听到自己要向他表白的时候,她突然变得非常生气——  这个名叫平井缘的少女。  她是自己的朋友。读幼稚园的时候一直同班,大班才艺表演的时候还在自己身旁跳舞,小学跟国中不同学校,在进入御崎高中之后又是同班,所以经常在一起——聊天?——————有这回事吗?  应该有才对,但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印象“很奇怪”?  (……就跟看见那个充满火炬的世界时一样……)  让她看见那个景象的卡姆辛所说的话,不断窜进自己脑中。  这个城市曾经遭到吃人魔的攻击。那个吃人魔已经被歼灭了。而歼灭吃人魔的同志仍然留在这个城市。  同志,也就是跟卡姆辛一样是火雾战士。  (……)“跟卡姆辛一样是火雾战士”。  (……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直觉已经做出答案。  (……小缘是……?)  不过,就算真是如此,仍然不能明白。  “火雾战士跟火炬”?  (小缘跟——)  卡姆辛跟贝海默特说过,火炬就是“已经死去的人类的残渣,会在不知不觉间熄灭,为了掩人耳目的替代品”。  会有人“喜欢上”这样的“东西”吗?  回想起少女与自己面对面的模样。  那是一场心与心的直接谈判。  双方都不想输的正面对决。  那个时候绝对不是玩假的。  她可以肯定这一点。  (一定有什么原因。)  吉田一美感觉从悲伤之中找到了答案。  (即使知道“真相”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坂井同学”。)  彼此认定为唯一的敌人,对方的强烈心情给予她力量,使她得以在绝望的边缘及时踩住刹车。  (既然小缘做得到,我不可能做不到。)  透过对方强烈的情感,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沸腾起来。  唯一在意的是,真的可以这样没关系吗?  可以不顾一切喜欢一个人吗?她需要信心。  “啊……”  “什么事?”  开始心想,不知道可不可以直接询问,因为对方也是少年的母亲。  不过,吉田很想询问这位就不同意义来说,与火雾战士同样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的女子。希望获得她的答案,继续在或许只会承受打击的地方努力前进。  是的,还是很喜欢。  所以感到痛苦。  (——我喜欢坂井悠二同学——)  不是脆弱得会突然消失的心情。  直到现在,仍然十分强烈地喜欢着。  “……”  不久之前,迈出步履,陷入绝望,转身逃离。  这样的自己还是学不乖,依旧抱持微弱渺茫的希望,然后再一次……  脑海浮现卡姆辛说过的话……就在她遭受绝望的打击之后,少年的话语依然清晰鲜明地浮现。  (——“就算如此,我还是会选择我认为最好的决定。”——)  吉田一美没有向对方撒娇、期待、依赖……  而是抱持足以承受答案的决心,第一次前往迈出步履。  选择了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  “……就算……”  “?”  吉田先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挑选抽象的字眼,不让悠二的母亲千草明白话中的真正含意,然后继续说道:  “就算完全无法改变,根本无能为力,不过,还是很喜欢。”  完全不像疑问句,十分精简省略,是她如同发誓一般的真实心情。  听了她这段话,千草对于坦然说出自己心情的少女表示敬佩,因此她也同样不断简化自己内心的答案,不要搀杂太多无谓的想法。  她大致可以明白少女这个问题的含意。  也知晓与少女竞争的另一名少女。  然而,面对如此认真殷切的问题,不可能不给予答复。  千草心想,就把这个答案同时告诉她们两人吧。  单凭别人给予的答案,并不能转换成力量。力量必须由自己付出才行。两人的胜负,从向对方表白自己的心情开始就等于一切付诸行动……她很清楚,关键决定在自己要不要采取行动。  她已经把这一点告诉夏娜了。  所以现在,也要告诉吉田一美。  千草将答案整理完毕,然后凝视吉田的双眼,开口答道:  “重点是现在喜不喜欢,如此而已,其他方面其实并不重要。”  “……”  不像问题的问题,得到了不像答案的答案。  吉田接受了这个答案。  “……谢谢。”  然后再一次,这次带着深深的感激以及对于未来的想法回答道:  “谢谢。”第三章 鼓动“喂,老头他们已经离开了耶。”  “……”  即使玛琼琳如此表示,夏娜仍然浮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大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  对于马可西亚斯的问题,夏娜也没有反应。  刚才与先行前往河川用地的卡姆辛他们之间的对话,让她整个人怔在原地。  与田中的通话切断之后,他随即问道:  “啊啊,对了,那个‘密斯提斯’少年叫什么名字?”  玛琼琳以手指抵着唇瓣,看向夏娜。  夏娜露骨地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带着沉重的口吻说道:  “坂井悠二。”  “!”  卡姆辛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微微抬起下巴。这是喜怒哀乐一向不形于色的他惊讶的表现。  “啊啊,坂井……‘坂井同学’?”  “呼唔嗯……没想到。”  见两人无言以对,反而是夏娜大吃一惊。  蓦地,一股不祥的预感掠过胸口。  “怎么了?”  对这个简短的问题,古老的火雾战士只是摇摇头,同时语带叹息地回答道:  “啊啊,没什么……看样子,应该是我们的协助者的朋友。”  “呼嗯,原来如此,一开始遇见时所感应到的气息是‘炎发灼眼的杀手’的……”  “啊啊,希望‘不要使用’才好……”  对卡姆辛跟贝海默特提及的事情,对这段不安对话的含意,令夏娜忍不住追问:  “朋友?这话怎么说?”  相当了解他们的亚拉斯特尔,从合约人产生的不安察觉到一件事:  “协助者……指的就是协助取得调音的想像画面,是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人类吗?”  (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  夏娜思索之际,倏地回想起来。  “——!!”  想起悠二说过的话。  (——“吉田同学‘知道了’!”——)  夏娜口中缓缓逸出当时在扭曲之下,庆典活动之中,悠二“拒绝跟自己一起走”时所说的话:  “……吉田一美。”  正确的答案让卡姆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啊,果然是朋友没错。”  调音师十分简短却是无庸置疑地肯定,让夏娜心中升起一股几乎冻结的感觉。  吉田一美真的闯进了“自己跟悠二的世界”。  悠二对自己大吼。其实很希望他跟自己一起走。  与其跟自己一起,不如跟吉田一美比较好吗?  因为是火雾战士跟“密斯提斯”,所以应该要在一起比较好。  不,不是这样的。“跟是不是火雾战士没有关系”,只希望能够在一起——  (!!——我、我在想些什么?)  一闪而逝的念头,让夏娜错愕不已。  不仅如此,甚至感到恐惧。  对于吉田一美、对于悠二、还有,对于自己。  自己再也不是自己,那股“无法克制的心情”已经深深侵蚀内心……过去感觉灼热舒畅的心情,现在却令她害怕到了极点。  卡姆辛两人完全不理会少女的反应……  “啊啊,那我们赶快去寻找那位坂井悠二吧。”  “呼嗯,即使是基于必要性以外的理由,还是尽快找到人比较好。”  说完这段话之后,随即连同自己乘坐的铺石一起飞向天际。  留下完全搞不懂这段对话的含意,只能在一旁当个听众的玛琼琳与马可西亚斯,还有浮在半空一动也不动的夏娜,以及沉默不语连一声也没吭的亚拉斯特尔。  然后现在……  对于毫无反应的夏娜已经失去耐性的(应该说急性子的她只能等待几秒钟而已)玛琼琳,很快地直接触及主题:  “你跟小鬼头吵架闹别扭的原因,该不会就是那个‘集田衣美’吧?”  夏娜产生反应,肩头微微一颤。  “哎呀呀,猜对了?”  “唔……”  马可西亚斯语带轻佻地调侃哑口无言的年幼少女:  “我说大小姐啊,你别放在心上啦,这是常有的事。爱人跟被爱,分手跟决裂,嘿——嘿、嘿!”  “…………不是的。”  “‘啥?’”  “悼文吟诵人”二人组异口同声问道。  夏娜并未回答,而是低声轻喃:  “因为我是火雾战士,所以不会这么做。”  “轰”的一声,位于背上的炽红双翼迸出火焰,在黑夜划破一条线,振翅飞离。  并未朝着位于河川用地的少年,而是面向不知为何逐渐接近的“探耽求究”丹塔利欧前去。  两人默默目送少女离开。由于她是刻意前去确认离开城市的行动是否会按照原先推测的那般,遭受干扰自在法的妨碍,所以没有理由阻止她。  终于,马可西亚斯开口:  “啊——早知如此,应该先讲清楚‘火雾战士也一样’,对吧?我这位爱情的过客玛琼琳·朵?”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是必须靠自己去掌握才行,不过……”  玛琼琳说着,同时坐在“格利摩尔”上面,肘部撑在跷起的大腿上,双手托腮。  “火雾战士真的都是独来独往耶——就算几个人聚在一起,大家仍然是分头采取各自的行动,完全没有团队精神。”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啊。”  坂井悠二仍然在河川用地的人群之中,为了寻找吉田一美而四处徘徊。  在这场错乱的庆典活动中,人们处在毫不知情,或即使知情而惊慌也很快地被迫恢复平静的状态。这里原本便已挤进了数以万计的人,却又遭受疑似自在法的力量任意变换位置。因此想要寻找特定的人几乎等于不可能。  然而即便如此,悠二还是不断寻找。  他甚至没有想过,就算找到她要做些什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拥有宝具,并且得知“红世”的秘密?当她看着自己时,眼中所浮现的,无庸置疑是恐惧的神色。但他依旧继续寻找着。  想不出其他该做的事。  被她发现真相,以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两项冲击混杂在一起,只有一股冲动促使他采取几乎茫然自失的行动。  快步巡视的视野之中,看不到想要寻找的少女身影。在灯泡的光线之中,摊贩老板刺耳的叫卖声、烤鱿鱼的香气以及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亮的鲜红苹果糖,一直到不久之前为止……与少女一同逛街之际,感觉快乐至极的那幅画面宛如一场虚幻的梦境。  他百般不愿去面对隐藏在这个画面的背后、反面的“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现在仍然持续发生的事实。而且,在他所知道的世界之中,还有另一名少女——不是现在正在寻找的人——他可以清楚感应得到。  (……夏娜。)  或许是因为寄宿在身为“密斯提斯”的自己体内的宝具“零时迷子”的功用吧,使得他对于“存在之力”具有异常敏锐到有时甚至超越火雾战士的感应能力。也因此,他很快就察觉到夏娜的所在方位。  她与自己分开之后立刻飞离,在商业区战斗。攻击似乎失败了。敌人施展了能够回避并加以扭曲的怪异力量。  最重要的是,一股应该是“红世魔王”的庞大存在,正从远处逐渐接近当中。  她正朝着那个目标飞去。  这一切他全都明白。  即便如此,他还是继续寻找吉田一美。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大骗子’!!”——)  听到这句尖声呐喊的冲击,麻痹了所有一切。  自己对她大吼是错的吗?那一瞬间的你来我往,自己究竟对她的哪句话有所反应?她究竟对自己的哪句话有所反应?原本心领神会的默契,因为短短一句话而整个麻痹。  她离开自己以后,立刻飞向战场。  他知道,也感觉得到,目前只能抬头仰望而已。  炽红双翼的光芒飞奔而去,看起来比真实的距离还要遥远。  现在,自己正在寻找吉田一美。  找到的话只会造成自己的困扰。无论如何说明也只会造成她的困扰。无论如何对她说明也于事无补。说来说去,自己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意图在找人?实际上应该怎么做?自己到底想怎么做?  老实说,他也不明白。  不经意地眺望眼前的庆典活动。  看样子烟火终于结束了,天空只剩下被地面灯光所盖过的星星与月亮。御崎市目前的状况已经无法凭借表象加以判断。让人们平静下来的诡异波动,一直断断续续地,频率密集地袭卷整个区域,若非他拥有特别的感应能力,根本无从得知这个情形。然而……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  悠二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标、来来回回找人,正是凭借这个感觉,又捕捉到火雾战士们下一步的动向。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往这边来了。)  逐渐接近的不是夏娜,而是另一名气息沉稳的火雾战士。  (对了,记得又多了一名火雾战士。)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随即察觉到一件事:  (另一名……难道……)  吉田一美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个外形跟眼镜一样的宝具,恐怕是拿来观看自己的。  这一切,究竟是谁、又是如何告诉她的?  (是这家伙!)  并不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或原因。真要说到理由,就是以其他组合来说,实在很难想像吉田一美会跟玛琼琳·朵有所接触,如此而已。然而,悠二满脑子被这个接近肯定的推测所占据,内心涌现一股怒气。  (就是这家伙把吉田同学“带进这个世界”的!!)  让吉田一美露出那种表情。  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诱导她脱离日常生活的正轨。  践踏自己珍惜的日常生活。  心头涌现对于引发这一连串事件的肇事者的怒火。  身为始作俑者的这名火雾战士的气息不断接近,宛如正朝着河川用地这边前进般。  悠二快速奔跑。  打算奔至方便交谈、远离人群的场所。他拨开眼前身穿浴衣的一群女子,不理会对方的抱怨,跳过捞球游戏的水槽;不顾店员的大喊,一直往后方跑去。  很快地来到人潮与灯光突然中断的场所,这里是堆积了庆典活动剩余材料与垃圾的广场。这个地方的话——思及此,才临时发现一件事:  (那个家伙正朝着这边过来,要怎么让他发现我在这里!?)  对于那个逐渐接近的火雾战士,悠二心生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与焦虑。他绝对不容许这个破坏了“自己身为人类的一切”,告诉吉田一美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的人,对自己视若无睹,大摇大摆从眼前经过。  他应该泄愤到对方身上吗?现在是急着做这种事的时候吗?他懒得去顾及这些理由。怒气冲冲地,准备宣示“自己就在这里”。这个时候……  怦怦!  “!?”  胸口……不,全身产生脉动。  悠二再次以自我意识控制全身感应到的感觉。  怦怦!  “这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个异物。感觉那个异物与自己的心相呼应,并且开始活动。宛若电线突然通电一般,有如堵住的水流突然涌出一般,自然而然产生对于力量的掌控与脉动。  “……原来如此。”  数个月之前,一名“红世魔王”为了取得位在身为“密斯提斯”的他体内的秘宝“零时迷子”,结果手臂反而遭到截断。那只手臂就直接留在他这个存在之中,成为体内的异物,让他一直感觉不适。而现在,那股庞大的力量与他产生联系,合而为一。  “这就是所谓的‘存在之力’吗?”  悠二不断摸索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引发不可思议现象的原理与感觉。  他们藉由消耗庞大的“存在之力”,因此“变得更为强大”……悠二试着去了解并感受他们强悍的结构。  夏娜拥有普通少女体态的轻盈与柔软。然而,一旦遭遇紧要关头,就会发挥强大的力量。这并不是物理上的变化,而是,希望“变得更强”的想法让她变强。  使用在自己身上就会让自己更加强大,扩充到其方面就是自在法。人类与生倶来便拥有的,蕴含了无限潜能,“让人得以存在的”力量——“存在之力”正是以这种方式加以运用和消耗。  悠二可以理解那种感觉以及所有的状态,同时也掌握了自己的愤怒。然后,一旦领悟其中的诀窍,操控“存在之力”可说是易如反掌。  全心“显现”自己的怒气。  想像自己是吃人的老虎怪物,藉由自己的“存在之力”,将从中联想出来的愤怒模样加以排列组合。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情形,悠二顺从内心的愤怒,发出强烈的咆哮。  夜气被震得劈啪作响,宛如老虎一般。  正往城市外围飞去的夏娜,冷不防感受到那股力量的脉动。  (……这是悠二?)  比任何人来得更为明显地感受到情感的状态与气势,夏娜全身微微一颤。  (悠二生气了。)  觉得很可怕。  截然不同于战斗当中,面对压倒性的力量所抱持的威胁感。事实上,他所显现的力量本身并不可怕。组合太过粗略,论及显现的实际效果,甚至比不上一般使徒。  只觉得,他生气的模样很可怕。  即使像现在这样飞行在空中,身子也几乎要蜷缩成一团。  不过,她仍然继续飞翔。  (我是火雾战士。)  简直就像一种依赖……一想到此、随即摇头,不顾追究真假如何。只想全力投入目前的行动,让一切只为使命而存在。  在这之前,这件事原本就是理所当然,也是唯一的目标。  如同呼吸一般自然,顺理成章地发展。  然而现在,保持原状变得十分困难。理智告诉自己,内心的动摇根本就是多余的,却无法完全摆脱。勉强维持着自己身为火雾战士的单纯心情,这样的努力还是头一遭。  这名身为火雾战士的少女远离车站,沿着铺有铁轨的宽广高架桥在天空飞行。面对途中的分支路线也没有任何忧郁,正确地飞向逐渐逼近的庞大气息。  那个怪人“探耽求究”丹塔利欧,简称——教授,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根本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一旦出现肯定会大闹一场,如此而已。或许是严重的破坏,或许是像现在一样增加混的程度,或许是大量啃食人类也说不定。  不管是任何一个目的,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这不是发自火雾战士,而是一名实际居住在御崎市的少女的心声,两项结果的行动大致重叠,所以不觉得相互矛盾。  总而言之,她只有一个想法,必须阻止那个教授。  支线错综复杂的高架桥上,只见连接电缆的电塔,绵延不绝的铁轨,以及厚厚的水泥墙。这一切延伸到夜幕的另一端,铺陈出一望无际的视野。  教授正从黑夜的彼端前来。  少女准备迎接战斗,努力提振不安的心情。  对于这样的少女,亚拉斯特尔并未多说什么。  御崎市车站的月台上,宝具“自学的结晶优秀的7932号——吽的传令”——一件人孔盖上刻图腾并钉有螺丝,看来有点可笑的物体——其上方浮现教授的影像高声狂笑:  “嗯——嗯嗯嗯、嗯——呼呼呼!”  他肩头上下起伏,相当诡异地大笑着。以绳索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放大镜等等也随之喀啦喀啦地摇晃着。  厚厚的眼镜上以特写映照出前来迎击“晚会之柜”的火雾战士——火焰很眼熟,人倒是很陌生。透过装设在“晚会之柜”中的“自学的结晶优秀的4122号——贤者之瞳”所产生的影像,教授可以随心所欲操纵自己编写的干扰自在法。  当那名眼眸与发死闪烁着炽红色光芒的华丽火雾战士迎面飞来时,他冷不防扭转其前进方向,让对方撞上水泥墙,摔落的地点挪到高架桥下的马路,在对方站起的脚底摆上香蕉皮。于是外表像个少女的火雾战士跌了一跤。  “嗯——嗯嗯嗯,真是Ecellent的成果啊——”  将由控制一方的意志所产生的干扰行动毫无迟滞地付诸行动,令教授感到相当满意。  只可惜,最后的香蕉皮并不像这阵子取得的资料影片那般会让人摔得四脚朝天。基于这层不满,下次是不是应该变更香蕉皮的种类?还是继续研发“自学的结晶”,例如可以翻筋斗的战车……?  (这——样吧,就选后者好了——)  这时他的思绪遭到助手打断:  “教授——从刚才开始,那几个火雾战士在城里绕来绕去,好像在进行什么计划,要不要再一次随即排列全区的因果位置啊豪洞豪洞(好痛好痛)!”  衔接在人孔盖上的机械手,拧转只剩头部的多米诺的脸颊。  “多——米诺——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那——是因为要确认效力范围究竟多大,有这个需要才会驱动啊——?活又说回来,那种大规模的自在法连续驱动两次,要是你——的‘存在之力’耗尽的话该怎——么办才好?身为‘磷子’的你就算能够啃食人类,但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是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办到的对吧?”  “诉呃——为勿椅(是的——对不起)。”  机械手终于放开。  “不要胡——思乱想,先完成自己的任务再说吧——?”  多米诺以手抚着脸颊说道:  “说的也是,一直采取干扰行动,反而无法进行真正的工作,对了,站前还有一名火雾战士,应该怎么哇豪洞洞洞(办好痛痛痛)!”  话还没说完,多米诺的脸颊又遭到拧转。  “‘还——好没有使用你——的力量’,你——就顺顺利利干劲十足悠悠哉哉唠唠叨叨地去——做吧,连——这点小事也不会用自己的脑袋想一想吗?”  “嗯喂央矮爱五喝忘洋呃弯衣豪洞沃豪洞沃(因为刚才在胡思乱想的关系好痛哦好痛哦)!”  玛琼琳费尽心力取得平衡:  “呃、啊、唔!?”  浮在半空的“格利摩尔”也受到干扰,被上下左右甩来甩去。  “喂,明明不是攻击,为啥变成这样呀!?”  “天晓得!应该说,明明没消耗什么‘存在之力’,为啥有办法使用这种复杂的伎俩,要撞上了!”  “谁知……哇啊!?”  不由自主准备往上浮起的那股力量,施加到与原先的意图完全不同的方向。两人从站前被用力抛到两、三栋大楼之外。  摔落的动作划出抛物线,从大马路跌至远处的街角。  “唔噢!?”  “啊咯!?”  两人各自发出怪叫,然后瘫倒在地面。  经过数秒的沉默之后,玛琼琳躺着动也不动,出声喃道:  “啊——照这样看来,想必炎发灼眼小丫头一定也会被整得很惨。”  马可西亚斯也以一副心领神会的口吻答道:  “果——然不出所料,要离开这个城市根本连想都别想,总之,必须先搞定这道干扰自在法才行,否则根本没办法好好飞行。”  彼此讨论过了半秒钟,两人随即提高警觉。  因为位于相当接近的距离,有一股虽然微弱却经过加工的“存在之力”的气息。  (是“磷子”追来了吗?)  (不——晓得,我记得那个糊涂发明大王除了“助手多米诺”以外并没有其他手下啊。)  以只有彼此才听得懂的无声会话交谈之后,冷不防纵身一跃,抄着捷径至气息所在的转角位置的围墙上方,准备从上面袭击猎物。  “好——啊,现在……”  “纳命来!——呃、啥!?”  正要发射火焰弹的玛琼琳甩动“格利摩尔”,好不容易取消自在法的显现。  俯望的转角处,有一个人朝着她们……应该说,面向她们原本应该现身的转角处,高举着一把剑身很宽的巨剑……  遇到玛琼琳大声怒吼……  “重——点是,那吧‘吸血鬼’布罗特萨奥格是哪门子的玩笑?”  受到马可西亚斯不由得开口询问:  正是瘦削的身子因恐惧与紧张而颤抖不已的,佐藤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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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眼的夏娜[第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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