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饭店人员也有可能成为目标啰。」 「目标?」 「我是说连续杀人案。看来栗原和案情无关,但凶手锁定的目标不见得是客人,也有可能盯上了这里的员工。」 山岸尚美停下打字的手,回头看向新田。「为甚么会故意盯上员工?」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 山岸尚美沉思半晌后,缓缓地开口说: 「如此一来,犯案现场就不是客房了吧。」 「怎么说?」 「因为员工在客房被杀的话,就能锁定凶手是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凶手和被害人,不可能在毫无关系的客人房间里两人独处。这一点,凶手应该也想得到吧。」 「原来如此。」新田也赞同。经她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比方说这一次,你和栗原先生好几次都两人独处吧。如果在这之中你被杀了,栗原先生当然会被怀疑。」 「妳说得对。」新田撇了撇嘴角,凝望笔电屏幕。「因为我没有被杀,所以还能在这里忍耐他的恶整啊。」 「这么想的话,只是这样就能解决一件事情不是很好吗?」山岸尚美微微一笑,继续打字。 可是看着她努力打字的背影,新田越想越气。栗原要对以前的事怀恨在心是他的自由,可是用这种方法报复,到头来把不相干的人也牵累进来,这实在无法原谅。有甚么不满就光明正大找我干架嘛。 栗原的包包放在床的旁边,新田把它拉了过来。 「你想做甚么?」山岸尚美察觉到,立刻厉声质问。 「我想调查一下他的事,说不定能逮到甚么把柄。」 「不行!」她从椅子起身,恍如滑垒似的将双手插进新田和包包之间。「绝对不能做这种事。」 「我只是看一下里面而已,又不是要偷东西。」 「不行就是不行。绝对不能擅自打开客人的行李。我不了解警方的办案规则,但即便是为了侦查,这种事应该也是不允许的吧。需要当事者同意才行。如果要强行搜索,也需要有搜索票吧?」山岸尚美几乎是以抵死的口气说。 新田叹了一口气,松手放开包包。她立刻把包包放回原处。 「妳真是饭店人的典范。我不是在挖苦妳,这是真心话。」 「我才不是甚么典范。这是应该做的事。」她坐回椅子上。参考书掉在地上,她弯下腰去捡。此时,新田注意到一个地方。 「等一下,这本书借我看看。」他翻开参考书的封底,上面贴着一张贴纸,贴纸上印着「今井补习班池袋分校」。 「果然是补习班的老师啊。」山岸尚美在一旁说。 新田抓起手机,打给本宫。他应该还在事务大楼。 「怎么了?」本宫问。 「查到栗原的工作地方了。那家伙应该是补习班的老师。」 新田说了栗原命令他打字的事,但隐藏了栗原是高中时期实习老师的事。 「你有没有想起甚么?」本宫问。 「不好意思,实在想不起来。」 「好吧。我会跟组长说,要火速调查栗原的背景。」本宫说出新田期待的响应之后,便挂断电话。 「为甚么,你不跟他说你想起来了?」山岸尚美不解地抬头问。 新田将双手插进裤袋里,耸耸肩。 「这要是说出来了。上司们会对栗原失去兴趣,就不会特地去帮我调查了。」 山岸尚美睁大眼睛。「连伙伴都骗啊?真是个恐怖的世界。」 「说谎也是一种权宜之计。更何况,并非已经确定栗原没有危险成份。」 女性柜台人员似乎不想反驳了,继续打字。 之后大约每隔三十分钟,栗原就会来电。而新田也每次都回电给他。虽然每次也都只是短短地说几句话,但明显听得出栗原有点醉了。 「为甚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呢?」新田侧首不解地说:「想确认我是否乖乖地待在这里,直接打房内的电话不就结了。」 山岸尚美埋头在打字,只低喃了一声「天晓得」。 当日期快要变成明天时,山岸尚美终于完成所有的英文内容的输入。两人确认没错之后,她缓缓转动脖子与手腕。 「真的辛苦妳了。」新田站起身,非常真诚地行了一礼。「如果由我来打,大概连一半都打不完。我真的由衷地感谢妳。」 山岸尚美穿上外套,露出笑容。 「如果这样能让栗原先生消气就好了。」 新田不知如何应答,鼻梁皱起皱纹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是栗原打来的。看了一下手表,刚好十二点整。 「情况如何?」栗原问。 「正好刚刚打完。」 「很好,那我立刻回去。你给我在那里等着喔!」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腔调也怪怪的,说完便粗暴地挂断电话。 「他要回来了。妳回办公室去吧。要是他知道不是我打的,八成又会大发雷霆。」新田对山岸尚美说:「当然,妳要直接回家也可以。」 「新田先生,你要答应我喔。不论他怎么说,你都不可以──」 「我知道啦。」新田伸出右手,制止她再说下去。「我甚么都不会说。我会遵守饭店人的规矩。」 山岸尚美露出质疑的眼神。就在此时,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本宫打来的。 「栗原的事,查出来了喔。就如你所说的,他是补习班老师。但只到上星期为止。」 「到上星期为止?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开除了啦。四月才刚录用的,可是学生的反应很差,所以被停掉了。之前他好像也辗转待过很多一般补习班和升学补习班。」 新田想起,栗原曾经对他说:「你是一份工作做不久的那一型啊。」那也是在说他自己吧? 「不过,没有甚么可疑之处,也找不到他和你的关连。你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可能是你的错觉吧。」 看来现阶段,还没查到栗原当实习老师那时候的事。 「当补习班老师以前,他当过学校老师吗?」新田基本上还是问问看。 「之前是公司职员。没有教师经验。听说他想当老师,但是遭到挫折,没有考到教师资格证照。不是要修教育实习学分甚么的,听说他在学生时代没有修这个学分。」 新田大吃一惊。「为甚么没有修呢?」 「我也不知道。负责查访的刑警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总之,栗原没甚么问题。虽然找你麻烦这件事令人在意,不过静观其变再说吧。」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新田扼要地说给山岸尚美听。她听完便蹙起眉头。 「那他去你们班上的教育实习呢?」 「这个学分之所以变成没有修,是因为当初他不是实习期间结束而不来了,而是自己不来了吧。」 「这个原因是……」 「可能是因为我们吧。」新田在椅子上坐下。「他该不会认为自己当不成老师,是那时候的坏小孩害的吧。」 山岸尚美呆立不动。可能是不知道说甚么好。 「妳快回办公室吧。栗原快要回来了。」 她点点头,说了一句:「有事就叫我。」便离开房间了。 新田将手指插进浏海,拚命搔个不停。心情沉重得像是吞了铅块。 但他也认为:这可不关我的事喔。为了那么点小事就放弃教育实习学分才有问题,这种个性不管做哪一行都很难。稍微被捉弄就逃跑的话,根本没资格当老师。 不过心里感到愧疚也是事实。虽然后续的发展他必须自己负责,但做出毁了别人梦想的开端事件毕竟是自己,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入口处传来声响。几秒后门开了,栗原走了进来。 「您回来了。」新田站了起来。 栗原两眼发直地看向新田。「英文呢?」 「在这里。请您确认。」新田以双手指向计算机。 栗原脚步不稳地走近写字桌,中途重心不稳,差点跌了一跤。看来喝得相当醉。室内的空气充满酒臭味。 栗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立刻开始操作计算机,时而会发出很大的打嗝声。 「喂!」他突然把脸转向新田。「这真的是你一个人打的?没有找别人帮忙吧?」说话变得有点大舌头。 「我完全照您的指示做。」 「哼。」栗原将目光转回计算机屏幕,再度打了一个大嗝。 「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那我要告辞了。」 栗原没有回应。于是新田说:「失陪了。」行了一礼,走向房门。 「慢着。」栗原呻吟般地说:「你来读这个英文。」 「啊?」 栗原用下巴指向计算机屏幕。 「我叫你来读这个英文。发出声音念出来。你的英文不是很好吗?那你来念念看啊!」 新田顿时怒火中烧,但下一秒不同的感情在心中扩散开来。那时候的事,果然把这个男人伤得很深啊。 新田走近写字桌,拿起笔电。「从最前面开始念吗?」 「哪里都好,挑你喜欢的地方念!」栗原粗鲁地说。 新田调整呼吸后,开始念出屏幕上的英文。虽然文中也有日常会话不会用到的高难度单字,但新田依然类推发音念了出来。 「……可以了。」栗原低声地说。 「可以了吗?」 「我说可以了就可以了!快给我滚!」 新田将笔电放在桌上,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走出房间时,一度回头看了一下。栗原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膝间。18 新田照例在休息室睡觉。山岸尚美说明天要尽量早来上班,也回去了。她好像还是很在意栗原健治的事。 躺在简陋的床上,新田想着栗原。若是因为刑警工作上的缘故招人怨恨,心情也不至于如此沉重吧。当然新田对这份必须彻底无情的职业感到自豪,只是事端的源头竟然是在高中时代,这就难以辩解了。他也对当时自己竟然完全不觉得有错感到失望。 话说回来,世上也有执念很深的人。诚如山岸尚美所言,如果这种程度的恶整能让他消除心中的怨气就好。此外也再度认识到,饭店这一行并不是那么安全的职业。 可能是太累了,新田不久就睡着了。后来破坏他睡眠的,果然还是手机。不是简讯声,而是来电铃声。看了一下号码,好像是从饭店的柜台打来的。 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想不到自己睡得这么沉。 「我是新田。」声音沙哑。干咳了两声。 「不好意思,一早就打扰你。我是柜台的铃木。又是那位客人……栗原先生打电话来,说他现在要来办退房……」 「这样子啊。这真是太好了。」新田松了一口气。这下真的解脱了。 「可是,他叫新田先生过来。」 「叫我?」 「怎么办才好?我有跟他说现在不是新田先生的上班时间,可是他就是硬要你来。」 「我明白了。我马上去。」 新田从床上起身,把昨晚随便脱在一旁的制服又拿起来穿上。头有点痛,不只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到洗脸台梳洗、整装之后,走出事务大楼,小跑步奔向柜台。年轻的柜台人员铃木一脸困惑地站在那里,看到新田来,用眼神示意大厅那边。新田随着铃木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栗原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饭店借给他的笔电。 新田稍微清清喉咙,走向前去。栗原似乎察觉到气息,抬起头来。 「早安。您要离开了吗?」 栗原一脸沉闷的表情,用下巴指向桌子。 「我还没有要走。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了甚么问题吗?」 「少跟我装蒜!」栗原敲打笔电的键盘,不久屏幕上出现英文。「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你根本很多地方漏打嘛。你是认为我不会注意到,想糊弄我是不是?」 「啊?怎么可能?」 「本来就是。你以为我不会发现啊?」栗原翻开手边的参考书,对照屏幕。「你看!像这一页,根本整页漏掉不是吗?」 虽然实际打字的是山岸尚美,但最后两个人都确认过,应该不会有错。 换句话说,是栗原自己删掉的。至于他为甚么要这么做?想都不用想。新田觉得真是受够了,定定地俯瞰栗原。 「你这是甚么眼神!又想反抗吗?」 「没有,绝对没这个意思……」新田移开目光。 「你要怎么赔我?这是我今天在补习班要用的东西,这样根本不能用嘛!」 「补习班?」新田不禁眉头深锁。 「没错!我是补习班的老师。不行吗?」 「没有。」新田再度低下头。不敢说出: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你要怎么赔我!」栗原站起来。「你倒是说呀你!」往新田的胸口推了一把。 新田感到脸颊紧绷。 「我确实有输入进去。这我可以断言。如果消失了,我想可能是操作上的失误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我造成的?又想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啊。明明是你自己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 「这不是偷工减料吗?因为份量很多所以你想跳过去偷懒!」 这着实让新田火大了。这是山岸尚美明知栗原故意找碴,却二话不说帮忙打的。新田还一直看着她打字的背影。如今栗原竟然对她的工作挑毛病,这让新田忍无可忍。 「你不要太──」新田把「过分」二字吞了回去,因为看到远处本宫的身影,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这边。 不仅本宫。这个大厅还有很多搜查员在。更重要的是,还有一般客人在。新田发现他们的眼光都投向这里。 「怎样?你有甚么不满?」栗原眼睛充血地瞪着新田。 新田调整气息,等待怒气散去。 他心想,此刻自己的言行举止必须比谁都像饭店人。当然不能被看出是刑警,不仅如此,也不能被认为是态度恶劣的饭店人。因为这有损饭店的商誉。 「我自认,并没有随便做这份工作。我确实遵照您的指示全部输入进去。所以,请让我们检查一下笔电。我们饭店里有计算机专家,说不定能修复数据。」 这个应对好像生效了。栗原的表情,宛如霎时遭到攻其不备似的整个呆掉了。半晌过后连忙摇摇头。 「我没时间做这种事。我现在很赶。」 「可是栗原先生──」 「给我道歉!」栗原指着新田的脚。「你道歉,我就原谅你。道歉,而且要下跪道歉。没错,这样比较好。你在这里下跪向我道歉。」 简直像个闹别扭的小孩。新田很想动手痛殴他的丸子鼻。但还是忍住了。自己必须演得像个优秀的饭店人。说到优秀──就是山岸尚美了。这种时候,她会怎么做呢?会下跪吗?不,她不适合下跪。 「栗原先生。」新田从正面凝视他。 栗原突然吓到,踉跄退了一步。心想可能会被揍。 「我认为下跪无法解决问题。我们希望能帮客人解决问题,所以还是让我们尝试修复数据吧。」 栗原左右挥动他的短手。「我没这个时间。」 「所以,还是先让专家看看吧。或许短时间就能修好。」 「我已经说过不用了!只要你向我道歉就好。下跪道歉!」 「如果计算机修不好的话,我随时愿意下跪道歉。所以还是先让专家……」 「少废话!你现在立刻给我下跪道歉。你给我磕头!」栗原突然扑过来。 新田情急之下想闪开,但顿时又静止不动。 栗原抓起新田的衣领,前后猛摇。「可恶!为甚么!为甚么嘛!到底是怎样啊你!」 「先生,请您不要这样。冷静下来。」新田想推开栗原的身体,但一看到他的脸,顿时感到无力了。 因为栗原在哭。 「为甚么?为甚么你不生气?为甚么你不揍我……」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其他的员工和警卫也纷纷跑过来。其中也有关根,新田向他招招手。 「这位客人身体不太舒服,带他去会客室休息。」 将栗原交给关根之后,新田双手提起桌上的笔电和栗原的包包。此时,他发现周遭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 「各位,惊扰到大家了,真的非常抱歉。没有任何问题,请各位继续畅谈。」语毕行了一礼,离开此地。 走向会客室的途中,察觉到山岸尚美。她似乎也看到刚才的交谈过程。看着新田,比出小小的胜利V手势。 ※※※ 「你记得我吗?」栗原坐在沙发上,背部缩成一团,低声地问。 「记得啊,您是栗原老师吧。」 栗原深感意外地抬起头。「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不是,是昨天晚上知道的。我在看英文的时候想起来的。」 「这样啊。我在柜台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来了。因为我忘不了你。」 「看来您对我的印象很差啊。」 「也不是很差……应该说很害怕。」 「害怕?我不认为有做过让您害怕的事。」 「不是这样。」栗原搓搓脸。「我很讨厌那种学生,很怕又为了发音的事被瞧不起。满脑子想的都是,学生可能认为『这家伙好烂哦,根本不懂英文嘛』。所以我就不敢再去上实习课,结果中途就放弃修教育实习学分了。」 「……原来是这样啊。」 新田更在心中暗忖「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但不敢说出口。人会在甚么地方受伤,旁人无从得知。 栗原深深地垂下头,双手十指交握。 「因为这个关系,我没能当上老师。迫于无奈去企业上班,但因为不适合,做了一年就辞职了。之后也试着换了好几个工作,可是每一个工作都做不久。然后我开始在补习班教英文,想说这个工作应该很适合我吧。学生们也都很乖巧,而且非常认真。可是即便我认为这个工作适合我,但对方却说我不适合。」 「对方指的是?」 「就是补习班方面啊。他们对我说──你的教学方式和我们补习班的方针不合。契约通常会定一年,可是他们只给我三个月。」 补习班这种说法是想把事情说得委婉一点吧。背后真正的意思应该是:学生不喜欢你。 「其实我打算回乡下老家。在山形县。最后想说奢侈一下吧,就决定来住这间饭店。」 「结果就遇到了我……没想到那时候的学生竟然在这里。」 「惊讶的同时,我一肚子火,气到难以收拾。我变成了无业游民,为甚么这家伙穿着高级饭店的制服,一副装模作样地站在这里?想到可能是会讲英文的关系,我就更火大了。那时我就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给这小子难看,把他装模作样的面具拆下来。昨天,你挥开我的手的时候,其实我内心在偷笑喔!心想,太好了,正合我意。要是能顺利让你动粗,说不定饭店会把你开除。」栗原双手抱头,把头发搔得乱七八糟。「可是你却非常冷静。接下来我做的无理刁难,你都没有发飙上当。像刚才也是,一直沉着以对。了不起啊。我真的认为你很了不起。所谓的专业精神就是这样吧。被学生捉弄就放弃教育实习的人,根本无法成为专业人士啊。」他一头乱发看向新田。泪水已经干了,但双眼依然充血。「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想你早就知道了,计算机其实是我故意弄坏的。」 看着低头道歉的栗原,新田的心情很复杂。专业?我这个样子叫专业?一方面觉得很可笑,但也有些难为情,可是同时也感到自豪。 「请您抬起头来,栗原先生。」新田说:「我才应该向您道歉。那时候,我真的说了很失礼的话,请您原谅我。」 栗原依然低着头,缓缓地摇摇头。 「你并没有那么坏。我想你也这么认为吧。是我自己不好,我做甚么事都会失败啊。」 听到这句典型的丧家犬台词,新田焦躁得火冒三丈,很想破口大骂。但他还是把这种心情压下去,转而开口说: 「可是您并没有放弃梦想不是吗?我认为现在开始也不迟。您可以再度重新学习,去接受教育实习训练,努力当上老师不就好了?不是兼差喔,是专业的老师。」 「这种事……我办不到啊。再怎么说都太迟了。」 「一点也不迟喔。也有职业棒球选手退休后,为了培育高中球员而奋发学习当上教师喔;在音乐界也有人红了之后,去当了大学教授。只要开始去做就不迟。」 栗原依然低着头,动也不动。新田浅浅地坐在沙发上,以双手放在膝盖的姿势等着他开口说话。此时发现自己的背脊打得很直,不禁在内心大惊。 终于,栗原抬起头来,看似难为情地笑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努力看看吧。」 「请务必好好努力。」新田点点头。此时传来敲门声,新田应了一声「请进」,结果进来的是山岸尚美,后面还跟着关根。 「栗原先生,我把您的账单明细拿过来了。在这里结账好吗?还是您想去柜台结?」山岸尚美问。 栗原接过明细,看了一下内容之后,转而笑笑地看向新田。 「那个英文打字,你是照约定在那个房间做的啊。」 新田不懂他这话的意思,摆出侧首不解的姿势。结果栗原说「你看」,出示明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