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事比我们两个的事更重要?”不知道被摸了哪里,瑠奈姊姊发出了猥亵的笑声。“你说什么重要的事呀?”“那还用说吗!当然是EDGE-UP企业的继承人,以及外公的遗产啊!”“事到如今,不论那件事情结果如何,都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原本口气轻松诙谐的富士高哥哥,立刻发出了不悦的冷等。这种说话的口吻,才像是他本来的样子。“只要我们两个人一起,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到吧!外公不是老早就决定由谁继承了吗?下一步,咱们也只能将脖子洗干净,等待今天的发表了!对吧?”“嗯……其实……他似乎还没有决定。”“什么?”“他还没写,我的意思是说,外公还没写遗嘱呢!”瑠奈姊姊已经知道这个情报啦?这让我不禁对她感到佩服我从外公那里得知这件事,是在第一轮(也就是第一次“一月二日”)的下午;瑠奈姊姊却在第二轮(也就是第二次“一月二日”)的早上,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从哪里得知?我想大概是有人觉得,瑠奈姊姊只是个会卖弄风骚、神经大条的小丫头,因此对她没有戒心,在疏忽大意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我的心里突然冒出问号,想起方才富士高哥哥似乎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好像是那句“下一步,咱们也只能将脖子洗干净,等待今天的发表了!对吧?”他所谓的“发表”,大概是指在目前的情况下,发表继承人是谁的意思吧!从他们对话的脉络来思考,应该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不过,外公不是才在新年会说过,在他过世之前遗嘱内容不会公开吗?嗯!他确实这么说过。真奇怪,那这又是怎么回事?“真的吗?外公真的还没写吗?”“好像是没办法决定选谁的样子。”“真是令人意外!我还以为他不会想太多,会爽快地决定呢!”说到意外,对我而言,富士高哥哥和瑠奈姊姊在这里的亲昵模样,才让我感到意外。从瑠奈姊姊撒娇的模样来看,她的心已经完全被富土高哥哥掳获了,看这样子,绝对是不会错的。只、只不过,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富士高哥哥是个个性阴沉的人,在不知不觉间,他竟有了这样的转变。“总之,这是个好机会呀!”“好机会?什么机会?”“让爷爷重新考虑的机会啊!”“重新考虑?考虑什么?”“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向爷爷提出建议,让小富和我结婚,然后继承渊上家,啊!”瑠奈口中的“小富”,应该是富士高哥哥的昵称吧!小、小……富!我差点笑出来,因此死命地用棉被闷住脸,以避免笑出声来。“我觉得这种解决方式最圆满了。如果让我们两个共同继承渊上家,那么我妈和加实寿阿姨,也没有理由相互仇视了。”“不过,外公也可能想让槌矢先生,或者是那个女秘书继承啊?”“你还真是笨呢,外公刻意搬出那两人的名字,只是想让妈妈她们不愉快罢了。爷爷一定是想著,绝不能这么轻易地让她们如愿以偿,当然,爷爷这也是为了出一口怨气。不过我想即使是个性顽固的爷爷,与其将事业交给外人,他还是会决定交由家人来继承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人之常情啊,你不觉得吗?”“是这样吗?”“这还用说吗?一定是这样!槌矢和那个叫友理的女人,都只是被利用而且。说什么会让他们当继承人,教他们满心期待,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真是可怜哪!不管怎么说,毕竟亲情是血浓于水的啊!”“是这样吗?”“是呀,所以,我们才得快点行动!在遗嘱还没写完之前说服外公,这么一来,不只我们两个,就连大家也都会变得幸福哟,对吧?”原本不太有自信的富士高哥哥,逐渐开始在意起这个想法。在瑠奈姊姊轻声地说服自己后,霎时变得勇气百倍。“对,就是这样。很好,快点走吧!”他催促著瑠奈姊姊,而瑠奈姊姊也俨然成了百依百顺的好太太。待两人的脚步声远去,我从壁橱里爬了出来。原本是为了打发到傍晚之前的时间,才打算到和室来睡个午觉,这下子受到两人上演激情戏的刺激,害我血脉贲张地睡不著了。别人总是认为我少年老成,但对一个生理年龄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这种刺激太强烈了。这间和室里依然能感受到两人散发出的热气,为了让新鲜的空气流通,我打开窗户,然后窥向本馆通往主屋的走廊,由于热空气会使屋顶积雪崩落,我迅速将窗户关上,继续漫不经心地眺望着窗外。时间过了多久?我维持着屈膝而坐的姿势,渐渐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突然,眼前闪过一条人影,我慌张地揉揉眼睛,再度看向窗外,这才发现是外公来了。他提著一瓶一升装的清酒,边环视著走廊周围,朝着主屋的方向前进。与第一轮比起来,也多少出现了点变化,却少了邀我一起喝酒的部分,但睡回笼觉和接见律师后,躲到顶楼房间喝酒的这些动作,都还是按照第一轮的“时程”来进行。不久,外公的身影消失了,看样子是在通过厨房后,爬楼梯上了阁楼房。这么一来,他应该暂时不会下楼,因此,我也该回本馆去了。正当我如此想著的时候,又有人影穿过了走廊。那是富士高哥哥与瑠奈姊姊,因为刚刚协议要说服外公,两人才会尾随在外公后头吧!充满自信的两人一派轻松,脸上浮现乐观的笑容。我维持原来的姿势,继续眺望走廊。其实,我随时可以回本馆或是在客厅及会客室歇息,但为了看富士高哥哥与瑠奈姊姊是否能成功说服外公,因此选择继续待在原地。我想,从两人回来的时间早晚、或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应该就能猜出结果如何。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由于别馆没有时钟,我手上也没戴手表,所以无法得知正确时间,但根据我的推测大概已过了五到十分钟。此时,有一道人影通过走廊朝著本馆而去。那是瑠奈姊姊,她小心翼翼地窥视四周,随即又匆忙地消失在本馆的方向,但并未见到富士高哥哥。不一会儿,瑠奈姊姊又再度出现。想要窥看表情的我,目光却反被她手上的东西吸引住。那是个插有蝴蝶兰的花瓶,是在(真正的)昨天,由友理小姐买来送给胡留乃阿姨的。虽然不知它后来被安放在哪里,但如果按照胡留乃阿姨所说的话,现在应该是放在她的房里装饰。大概是外公命令瑠奈姊姊拿来的吧!除了这个推测,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只是我不明白理由何在。消失在主屋里的瑠奈姊姊,马上又回来了。她的手上空无一物,朝着本馆的方向走了过去。数分钟后,富土高哥哥走了出来,也消失在本馆的方向,他也是两手空空。对此疑惑不已的我,站起身来,离开了别馆,在朝著本馆移动的同时,思索起眼前发生的事。我想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第一轮的一月二日,外公和我在喝酒时,我感到有人站在楼梯旁偷听,那大概就是富士高哥哥与瑠奈姊姊。他们为了说服外公而上去阁楼房,碰巧外公和我在一起,于是只好延后时间。接著,第二轮的一月二日,因为我不在,阁楼房里只有外公一个人,因此,他们便前去说服外公了。重点在于,他们是怎么跟外公谈的?胡留乃阿姨的蝴蝶兰,究竟又与说服外公有何关联?我对此毫无头绪。虽然直接去问外公本人最清楚,但要是现在就到阁楼房去,又会被外公拉著一起喝酒。看来,还是等外公回到本馆再说总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进入本馆之后,我的双脚立刻不由自主地朝著餐厅的方向走去。世史夫哥哥与舞姊姊两人正在餐桌上用餐,其他人则是不见踪影。“哟!Q太郎。”世史夫哥哥灵巧地舔起唇边黏着的米粒。“你的宿醉还好吧?”对了,在“真正的”昨天,也就是一月一号,我确实喝了不少酒。在我思考的同时,回说:“没问题。”我将热水壶的水倒过茶壶,缓缓地饮著茶。“我刚刚才与小舞聊到……”他对著舞姊姊亲切地点点头。世史夫哥哥的优点,便是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你们两个觉得新遗嘱的情况如何?”“我不知道。”舞姊姊似乎无意开口,我只好出声回答:“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你的回答还真冷淡。你完全不在乎吗?”“不,也不尽然。”“外公现在正在写新的遗嘱吧!”“现在……?不是老早就写好了吗?”“不,他还没写。听说是不知道要选谁,下不了决定的样子。”“这件事……”我吓得魂不附体。除了瑠奈姊姊和富土高哥哥之外,竟然连世史夫哥哥都知道这事,我想得好好调查一下了。“你为什么会知道?”“不,我本来是不知道的,这是瑠奈说的。对吧,小舞?”因为得到世史夫哥哥的搭理,舞姊姊显得相当高兴,却又感到十分害羞,结果产生了复杂的表情。舞姊姊似乎心想,若是她和颜悦色地回应,搞不好会被对方误会成自己怀有好感。在这么想之后,反而起了奇怪的戒心,最后以耸肩的方式作出回应。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我原本深信,瑠奈姊姊只将外公尚未写遗嘱的机密,泄漏给富士高哥哥一人。看样子我错了,她也告诉了世史夫哥哥和舞姊姊,而且从时点来看,这两人似乎比富士高哥哥更早得知。此时,古怪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准备开口说话的世史夫哥哥。“啊!啊!唔、唔!”那是一阵有如野兽咆哮的声音,最后还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声音我们心想究竟发生什么事.便一同冲到走廊上。一个穿着绿色运动服的女性趴伏在地,在她连滚带爬冲过来的同时,又像被踹飞的不倒翁般跌倒在地。那是叶流名阿姨。她披头散发,喉间不断发出嘶哑的气音。由此看来,先前如野兽的咆哮声,多半是叶流名阿姨发出来的声音。“怎、怎么了?妈妈?”在过度惊愕之下,舞姊姊伪装冷淡的假面具掉了下来,宛如手上的冰淇淋掉到地上的孩子一般,露出了惊惶失措的模样。“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唔、唔、唔、啊……”叶流名阿姨只能勉强从齿缝里发出声音,却说不成话。似乎是哀嚎得过于激烈,以致声音哑掉了。“啊,唔、唔、唔……”“发生什么事情了,说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快说呀!妈妈。”平日总是带著冷笑表情的叶流名阿姨,现在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由于落差太大,使舞姊姊感到不知所措。叶流名阿姨的嘴巴与眼睛,都如满月般睁很大大的,舞姊姊摇晃著她的身体,自己也快哭出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呀!”槌矢先生、友理小姐、妈妈、胡留乃阿姨,还有居子太太,在听见骚动后,全都聚集过来。但叶流名阿姨还是发不出声音,只是拼命地朝自己的后方挥手——那是通往主屋的走廊。外公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总算将状况弄清楚了,开始在走廊狂奔起来。世史夫哥哥跟了上来之后,其他人也鱼贯而上。我穿过厨房,然后爬上通往阁楼房的楼梯。由于楼梯坡度太陡,害我爬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只剩几阶就到达时,阶面的边缘上有个印章形状的物体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顿时停下脚步。浅土黄色的物体乍看之下难以发现,我也是偶然注意到它。我迅速将它捡起来,握在手中,打开了顶楼房间的门。外公的脸都朝下,伏卧在棉被上,呈现像是想搂住谁,却又被对方挣脱逃走的姿势。他的左臂压在腹部底下,右手则揪著榻榻米。身体前方倒著一只一升装的清酒酒瓶,里头残留的清酒洒了出来,使榻榻米变了色。外公的后脑像棉絮般,少得可怜的白发染上了点点腥红。那只铜制花瓶,如同有意遮掩外公的侧脸般横倒在地,未至花开时节的蝴蝶兰,散落在榻榻米上。胡留乃阿姨喜欢蝴蝶兰,因此友理小姐才会买来送她。照理说,那只花瓶原本该放在胡留乃阿姨的房里。“应该是被那个花瓶击中头部吧……”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的,自然不只我一个,然而却未有人做出任何反应。不论是妈妈、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胡留乃阿姨、居子太太、叶流名阿姨、舞姊姊,或者是瑠奈姊姊,都只是一动也不动地呆立著。槌矢先生和友理小姐,也因为这个突发事件而僵在原地。在场人士全都屏气凝神地挤在房间唯一的狭窄门口。时间不知冻结了多久,我无意识地踏入阁楼房里。或许因为这间房间是我住本家时被分配到的卧室,才会有如此强烈的责任感。总之,在无人阻挡的情况下,我在倒卧的外公身旁跪坐下来。我抬起外公如火腿般缠绕在一起的手腕,把量不到脉搏的跳动,证实外公他的确死了!其实,早在第一眼见到他倒卧的姿势时,我便心里有数,却依旧感到震惊万分。不,与其说是震惊,倒不如说是不知所措。我转身望向妈妈和哥哥们,他们正从门口窥视着里面的情形。此时的我,对于该说些什么、该做什么才好,完全毫无头绪。这副发楞的蠢样想必让我丢尽颜面,但在场众人却都没有取笑我,他们像是感情损耗殆尽了似地一个个紧绷着脸。反倒是我,在目睹眼前的景象后,却想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这是因为待在渊上家时,众人都被赋予穿著“制服”的义务,而看看现场,除了居子太太之外,其他人都穿着各种颜色的运动服与无袖的短外褂。在事发现场出现这样的穿著,简直是滑稽到了极点。既然如此,我索性更怪模怪样一些。友理小姐是最早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看来是接收到我无言的讯息,她转身冲往楼下,跑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在空中不断萦绕著。我想,她应该是去打电话报警吧!友理小姐的行动像是解除了在场的束缚,众人同时吐了口气。如同暗号般,我妈妈、胡留乃阿姨与叶流名阿姨,三人开始呼天抢地喊著“爸爸!爸爸啊!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残忍?”之类的哀嚎。悲鸣声和号泣声此起彼落,仿佛想将方才冻结的时间给争取回来。世史夫哥哥和瑠奈姊姊好不容易才拦住正要冲向外公尸体的妈妈与阿姨们。“不可以碰!在警察来之前,不是应该维持命案现场的完整性吗?”她一改那天真得让旁人感到困扰的态度。她眼球充血,情绪亢奋了起来,气势凌人的态度让气氛为之凝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命案现场又是什么意思?”妈妈与叶流名阿姨异口同声地叫嚷了起来。狭窄的阁楼房里,俨然已化为阿鼻地狱里的火海刀山。“这一看就知道了啊!”世史夫哥哥拚命说明。“眼前的情景再怎么看,都是一起不折不扣的杀人事件啊!”此时,还隐约看得出他因为能成为瑠奈姊姊的援军而高兴的表情。但瑠奈姊姊的心,早就已经归属于富士高哥哥了。我不禁为世史夫感到悲哀,毕竟我也曾遇过相同状况,所以能感同身受。杀人事件。世史夫哥哥说完这句话后,众人的表情再度凝结。“杀人事件?他说是杀人事件耶!”“难道、难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这种教人难以置信的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在场众人惊惶的眼神里,纷纷显露出这般抱怨。“没道理会发生这种事啊?不可能会发生在我们这种善良市民身边才对呀!”“杀人事件”——这句话对我与其他人所带来的意义和冲击,可说是截然不同——的确,没道理会发生这种事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用说,当然是因为我的特异“体质”,也就是“黑洞”的缘故。今天这个日子并非普通的日子,而是第二次的一月二日。也就是说,这是在第一轮之后的下一轮,也就是第二轮。在第一轮里,并未发生杀人事件这种令人害怕的事,这应该是既定的事实才对。既然如此,为何却突然发生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原则上,第二轮应该是要重复第一轮的时程。怎么会有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但所谓不可能的事,现在却活生生地在眼前发生了。无庸置疑的,外公死了。究竟是怎么演变成这种情况的?不知如何处理紊乱思绪的我,目光瞬间落在瑠奈姊姊身上。不过,姊姊却仿佛本察觉到我的视线。她那怯生生的目光,只是一个劲地紧盯着外公的尸体。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还注意到瑠奈姊姊没戴耳环。她是何时取下的?即使是穿着黄色的运动服,在外头还配上一件蓝色的无袖短外褂,戴耳环反而显得不甚搭调,不过,她当时却像是有什么打算,坚持不肯拿下来。在思考这些事情时,我突然注意到自己紧握在手中的物体。浅土黄色的,印章形状的东西……“瑠奈姊姊。”我下意识地把这个东西拿给她,“这个。”瑠奈姊姊当时的表情,或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的脸部紧绷,仿佛即将炸裂一样。她的表情十分独特,看似悲愤交集,又像是大惊失色。当时空气中弥漫著悲恸的气氛,但那副表情却让人觉得,一旦她将感情宣泄出来,就永远无法再回到原本的模样。我被她的表情震摄住了,当下就撒了个谎。“我看到它掉在榻榻米上。”瑠奈姊姊的模样,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她斜眼瞥了一下外公的尸体,似笑非笑地放松下来。“这样呀!谢谢。”她从我手中将耳环抢走。瑠奈姊姊可能误以为耳环掉在阁楼房里,所以才会这么慌张。再怎么说,现在这个房间是杀人事件的现场,不该存在的物品掉落在这里,或许会让人起疑。然而,耳环实际掉落的地方,是在通往阁楼房的楼梯上。让我感到极为困惑的是,瑠奈姊姊究竟是何时弄丢耳环的呢?我心里暗忖,当时我躲在别馆的壁橱里,偷听到富土高哥哥与瑠奈姊姊的对话——“我才想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个怎么了?”、“嗯?啊啊,你说这个吗?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所以把这一边也……”这么说来,掉下来的东西就是指其中一边的耳环吧!或许是因为富士高哥哥没听到耳环叮当作响的声音,才问瑠奈姊姊耳环怎么了,她这才回答,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所以只好也把另一边也……那段对话就是这个意思吧!我想是这样没错。问题在于,瑠奈姊姊究竟在何时通过阁楼房的楼梯,而将耳环弄丢了?虽然别馆没有时钟,但她在那里与富士高哥哥交谈是在我用完早餐后。而我在餐厅用完餐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如此推算,我在别馆偷听的时间点,约莫是在十点前后吧!这么说来,瑠奈姊姊曾在早上十点以前来过主屋。过程似乎有些混乱,先试著条列整理如下:①“真正的”昨天,也就是一月一日,至少在新年会上,瑠奈姊姊都一直戴着耳环。那天晚上,我到十一点过后,才到阁楼房间歇息。②一月二日的第一轮。③一月二日的第二轮。②和③是重复的一日,因此我将它们并在一起看。推算起来,耳环可能掉落的时间是在一月一日晚上十一点过后到一月二日早上十点之前。当然,瑠奈姊姊在②的时段,应该也曾察觉耳环不见了。况且,即使我没躲在壁橱里偷听,在②的时段,她依旧会在别馆与富士高哥哥交谈,也一定会被问到怎么没戴耳环,她则仍会回答:“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所以把这一边也……”这么说来……在我推导出上述的结论后,转念一想,在②的时段当中,我与外公喝酒时,在楼梯附近偷听的人,可能并不是瑠奈姊姊。不对!仍有可能是她,但至少在那个时间点上,她不可能弄丢了耳环。原因在于,在②的时段,我和外公喝酒是在中午过后,也就是下午的事了。按照常理,耳环在那天中午以前已经弄丢了一边,而另一边的耳环也取了下来,那便不可能在下午又弄丢一次。在②的时段,她为了说服外公,偕同富士高哥哥前来阁楼房,却因为我当时也在场,只好找寻下一次的机会。纵使如此,瑠奈姊姊也绝不可能在那时弄掉耳环。因此,耳环掉落的时间,应该比这个时间点更早。当然,在③的时点,耳环掉落这件事,便会是在抵达别馆之前发生。然而,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更让我一头雾水了。瑠奈姊姊弄丢耳环的时间,只可能在一月一日的晚上十一点以后,至一月二日早上十点之间。即使我的推断无误,接下来出现的疑问是,她究竟为何会选在这段期间前来主屋,甚至到阁楼房来。在这段期间,当然只有我一个人在。瑠奈姊姊不至于不知道这件事吧!如此说来,她是有事找我罗?我真是想不出所以然来。也罢!此处的疑问先暂且搁在一旁,眼前还有个更重大的问题。瑠奈姊姊感到十分害怕,担心我会说出自己是在通往阁楼房的楼梯上,发现了这个耳环。这也意味著,她会被别人怀疑是杀害外公的杀人凶手。目前看来,就属瑠奈姊姊的行径最为可疑。我先前亲眼目睹她与富士高哥哥两人尾随在通过走廊后,进入主屋的外公后头,两人也随后进入主屋。更何况,最关键的蝴蝶兰花瓶,是瑠奈姊姊由本馆拿到主屋来的,那只花瓶可能是殴击外公脑勺的凶器。然而,无庸置疑地,自瑠奈姊姊与富士高哥哥进入本馆后,到我放弃“监视”而回到本馆的这段期间,有一段时间的空档,因此我也无法确定,在两人离去后,是否就再也无人前往主屋。对了!方才叶流名阿姨不就到主屋去了吗?正因如此,才发现了在主屋阁楼房里的外公尸体。如此一来,当然无法直接判定犯人就是瑠奈姊姊与富士高哥哥,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叶流名阿姨,也有可能是犯人,而她在发现尸体后,那种惊吓过度的表现,也可能只是演技而已。只是,最可疑的还是瑠奈姊姊。她将花瓶从本馆拿到主屋的理由究竟何在?在理由不明的状况下,这么做到底是——在我绞尽脑汁思索之际,警察们抵达此处。由于监识课员和便衣刑警们要进入现场,我们便全部离开阁楼房,并在警官的带领下一个接一个移动到本馆。我们到连接大客厅的会客室里集合。大概在众人里面,友理小姐看起来最值得信赖吧,刑警直接询问她:“关系人是否都在这里?”友理小姐环视沙发上与倚墙而站的每个人之后,点了点头。“在有进一步的指示之前,请每个人都别离开这里。”警探丢了这句话后,便走出会客室。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留下了,像仁王像般挺立不动,俨然是在监视我们。实际上也是如此,真正的犯人极可能就在我们之中。应该不只我有这种想法,其他人心里多半也如此确信着吧!妈妈、胡留乃阿姨、叶流名阿姨、富土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舞姊姊、瑠奈姊姊、居子太太、槌矢先生,以及友理小姐,像是好不容易才忍下窥视表情对方的欲望似地,彼此出现了诡异的隔阂,众人各怀心思地猜疑著对方。在所有人之中,最可疑的嫌犯还是瑠奈姊姊和富士高哥哥。或许是我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别馆的时候,他们明明如胶似漆,现在却是各自待在房间两端,分别将头撇向一边。我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看到这模样,只觉得是他们刻意表现出来的。“非常抱歉,各位请听我说。”这句话让陷入长考的众人都回过神来。听见这句话后,不仅仅是我,每个人都如梦初醒般需出惊异的神情。“我是安规署的平冢。”他是一名年纪与富士高哥哥相仿的警探。“哪一位是事件的发现者?”此时,众人将视线都聚焦在同一个人身上。叶流名阿姨仿佛被责备做了坏事似地,撅著嘴举起手。她自然知道某些重要的情报,但可没那么简单就会说出来。经常挂在嘴边的从容冷笑,现在完全消失不见。“那么就从发现者开始,请往这里走过来,随后分别依序到临时侦讯室来,我们要个别讯问。或许花不上多久的时间,但无论如何,请各位尽量配合。”在叶流名阿姨被传唤过去之后,接着轮到胡留乃阿姨,下一个是居子太太,随后分别是槌矢先生、友理小姐、妈妈、舞姊姊、瑠奈姊姊、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最后才轮到我。当我认为即将告一个段落时,叶流名阿姨又再度被传唤了进去,接著每个人又重新被询问一次。以为侦讯终于要结束时,却又从头再来一遍,全部再重复一轮。就这样,侦讯一直持续到夜晚。先前,众人都一语不发,然而在经过首次的侦讯后,便开始出声交谈起来了。每个人回到了会客室,就热切地交换起情报,例如警来先生问了什么,自己又如何回答。当下的氛围,立刻从发现外公尸体的震撼及郁闷状态骤然进入人心浮躁的状态。只是,槌矢先生和友理小姐这两个所谓的“外人”,自然遭到了排挤,并未做任何的情报交换。连那个平日沉默寡言的舞姊姊也口沫横飞了起来,让人怀疑起是否真是同一个人。仿佛当异于平常的事件发生——例如亲人杀人之类的事件,人们便宛如参加庙会一般,情绪十分亢奋。可是,虽然众人讨论如此热烈,却未出现任何有用的新线索。叶流名阿姨是为了直接与外公针对遗嘱一事,而前去找外公。当她知道瑠奈姊姊亲眼见到外公往主屋去之后,才到主屋去看看,结果就发现尸体了。之后的事,在此就不再详述,相信大家也都一清二楚了。看这样子,在目前的状况下,掌握著有用情报的,除了瑠奈姊姊与富士高哥哥以外,就只剩下我而已。但我并不打算将他们的行径告诉刑警。这样的行为像是密告自己的兄长,心里有股莫名的抗拒。更何况,即使现在说出来了,在“下一轮”终究又要重头来过,因此,这么做也不具任何意义。我对警方的供述是——我在早上九点之前起床,用完早餐后到别馆题回笼觉,睡醒之后,在折回本馆的餐厅时,听见了叶流名阿姨的哀嚎。对于我的证言,刑警先生似乎并未特别感到怀疑,但也并非不加思索地就接受我的说法。真是难缠的家伙呀!只是,当他向我问起,为何每个人都穿著运动服配上无袖短外褂时,显露出困惑的表情。而我也仅仅表示,众人之所以这么做,不过就是遵照外公的指示罢了,我并不清楚缘由何在。事情演变至此,不管是大庭家的人,还是钟之江家的人,全都回不了自己的家。原本在傍晚时,我就应该被塞进世史夫哥哥的车后座,然后启程返家。如今,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这部分的行程已有所变动。即使黑洞原则上与第一轮相差无几,也无法抑止如此巨幅的变动。唯一的改变,就是我们得在此地多留一天。下一轮的侦讯再度开始。先前热烈讨论的众人,此时也都感到疲惫,会客室里寂静莫名。妈妈与叶流名阿姨对外公之死,此刻应该暗自窃喜,不过为了怕被怀疑,反倒露出反省似地、极为老实的神情。等著再度被传唤到临时侦讯室时,一股诡异的预感袭上心头。我好像忘了什么……的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这事有多重要?和外公的事件有关吗?我也不太确定,只意识到有件重要的事被我遗忘了。这个想法让我焦躁不安。再加上我似乎意识到,这件被我遗忘的事是与集合在这里的某个人有关。因此,无论如何我都得拼命回想起来,但我却依然毫无头绪。现在被传唤到临时侦讯室的是居子太太。因此,留在会客室的是妈妈、胡留乃阿姨、叶流名阿姨、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舞姊姊、瑠奈姊姊、槌矢先生、友理小姐,还有我。除了两名警察以外,由于我认为自己遗忘的事,必定与我们之中的某个人有关系,因此开始暗中观察每个人的样子,不过还是一无所获。虽然如此,心里却愈来愈觉得遗忘的事相当重要,然而,最终还是想不出来。就在这种状况下,不知不觉间,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走到了午夜十二时。--6、果然发生的杀人事件原本应该在会客室等待警察侦讯的我。突然间,在一片黑暗中猛然睁开眼睛。这时,只觉得喉咙干渴得受不了,既想喝水又想待在被窝里,口渴与睡意交战著。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是在阁楼房的被窝里。时间再度“重设”了。过了午夜零时,时空黑洞便重新设定,又再度回到一月二日的起始点。虽然睡意让我神智不清,但我还是隐约意识到这件事。只是就算意识到了,在这个时点,睡意终究战胜一切,我就这样再度昏昏入睡了。窗外映入若有似无的阳光,让我真正清醒过来。瞥了一眼闹钟,发现才刚过早上八点。我慌忙地从被窝一跃而起,由阁楼房跑下楼去,偷偷窥视主屋厨房的状况。“所以没有红色的色纸罗?”听见外公元气十足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要准备齐全吗?居然只缺少红色的色纸。”我暗中又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虽说我十分清楚,只要“重设”,那一天就会重头来过。然而,在落入时空黑洞时出现了死者,这倒是头一遭。也因此,那种像是外公“复活”了的感觉,让我有些心惊肉跳。胡留乃阿姨回答没有红色色纸,并询问该怎么办,外公拜托居子太太到文具店买色纸回来,却得到新年假期店家没有营业的回应。这些对话一如先前,实在没有必要听到最后。于是我朝阁楼走了回去。只剩几阶就爬完楼梯时,阶面边缘有个印章形状的东西引起我的注意,我顿时停下脚步,俯身拾起。当然,那是瑠奈姊姊的耳环。第一轮,再来是第二轮,接著在这第三轮的一月二日,耳环掉在此处——这件事情本身,并无难以置信的地方。前一轮(也就是一月二日的第二轮)中,一发现外公的尸体,我就将耳环归还瑠奈姊姊了。但因为“重设”之故,耳环又再度返回这里。这样一解释,所有的情况便合情合理。虽然这种情况很正常,不过,耳环从这个时点就已经掉在此处,表示瑠奈姊姊在昨天(真正的一月一日)的晚上十一点,到今天(一月二日)的早上八点之间,曾经偷偷专程从本馆到主屋来,而且也去过阁楼。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理由?我又再次为“前一轮”里产生的疑问感到苦恼。就算她有事找我,也不一定非得选在半夜,应该有其他时间可以选择,这真是让我不解。难不成,瑠奈姊姊特地在深夜里找我幽会?要真是这样,我当然很高兴,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呀!我边把玩起掌心的耳环,边从棉被上站起身,抱着胳膊,开始整理起这些多不胜数,必须思考厘清的事。首先,在第一轮没有发生的事,为何会在第二轮的时候发生?这是最大的谜题。如先前所述,可以跳脱时空黑洞而重复的“时程”,并依照自身意志采取行动的,只有我一个,只有我认知到这个时空反覆的现象。也就是说,在第一轮中并未发生的事,却突然在第二轮发生,如此想来,一定和我有关。因此,唯一能够推断出的结论是,我就是杀了外公的犯人。这当然不是意味是我直接下手杀害外公。而是由于我采取了和第一轮不同的行动,打乱了“第一轮”的时程,之后,就如同骨牌一个个接连倒下般,产生了连锁反应,让本不致遭到杀害的外公却因而遇害。除此之外,就不可能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如果要深究原因,便要检讨在第一轮与第二轮两个时程中,我所做出的不同举动。首先想到的,就是和外公喝酒这件事。在第一轮中,我陪着外公一起喝酒,但在第二轮时,我却蓄意逃跑了。我想是这件事的差异产生因果循环,最后才发展成杀人事件吧!如此一来,只要陪着外公喝酒,他就能够不被杀害了,说来还真是简单啊!但要是这样,包括目前这一轮,我就有七轮必须痛饮一番,接著吐得七荤八素,不停重复这种苦楚。不过,我一定得拯救外公的性命,也心甘情愿承受一切重新来过的痛苦。但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除了这一轮以外,还有七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我决定尝试各种方法。假若能找出不必陪著外公喝酒,又可以成功拯救他的方式,那只要让剩下的每一轮都重复相同程序即可。我等到九点便前往本馆的餐厅,吃完准备好的食物后,离开餐厅到中庭去。我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躲藏的合适地点时,注意到别馆周围的树丛,便藏身其中。我开始监视起别馆入口。就在这时,瑠奈姊姊与富士高哥哥出现了。果然像是怕别人瞧见一般,慌慌张张地进入别馆。一切都照著先前的“时程”进行。我从树丛里走出来后,也朝著别馆前去。敲敲门,可以感到两人倏然屏住呼吸。我毫不在意地打开门,原本以为门会上锁,没想到竟然不费吹灰力就将门打开了。富士高哥哥真是粗心大意啊!换成是我,如果带女孩子进入密室,绝对会把门锁住。哎呀,反正我也只是说说大话罢了!“不好意思。”我尽可能不让自己装模作样的神色瓦解,窥看房里的情形。“在你们忙的时候进来叨扰,真是不好意思。”两人的反应不太一样,瑠奈姊姊若无其事地两腿交叠侧坐,神色自若地看著我;富士高哥哥的模样就很诡异,他和瑠奈姊姊保持著距离,脸朝向壁橱,身体一动也不动,似乎是慌忙地隐藏什么。本来打算做出不检点的行为,老早就解开运动服裤子的他,欲盖弥彰地以内裤外露的姿态蹲坐著。我在他的背影里看见了淡淡的哀愁。“富士高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什么事?”他故意干咳一声,转过身来,偷偷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瑠奈姊姊,眼神流露出些许抱怨,像是想要表达,为何在这种尴尬时刻,你身为女人竟还如此大刺刺的。“改天再说吧!”“我希望瑠奈姊姊也一起听。”我超前拦下嘴里说著“我先走一步”正准备离开的瑠奈姊姊。“请务必留下来一起听,这是很重要的事。”“重要的事?”“当然与外公的继承人有关。啊,对了,”我把带来的耳环交给瑠奈姊姊。“这个还你。”瑠奈姊姊的表情很僵硬,以警戒的眼神瞪视着我。她的手仿佛是从泥巴里抓起东西似地,由我手中取走耳环。“嗯,不好意思,我们就直接切入主题吧!嗯,两位的关系其实是非比寻常吧?”“还好。”富士高哥哥眼看事迹败露,便一改原本的态度,拉起裤子将内裤穿好。“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放假的时候,瑠奈姊姊会到哥哥的公寓帮忙洗衣服吧!”我急着让对方早点进入状况,一不小心将自己手上的王牌都用上了。“而且还叫哥哥小富。”“你连这些事都知道啊!”知道事情露馅之后,富士高哥哥反倒轻松地笑了出来。我还是初次见他这样开怀大笑。连私密的事情都被别人知道了,他的心情却未因而变糟。“真是的。不过你说的没错。我跟妈说我自己煮饭,其实是她在帮我做饭,当然是在休假的时候罗!虽然瑠奈看起来很前卫开放,但其实她是个相当传统的女人。她常做一些炖菜之类的料理,很好吃哟!尤其是马铃薯炖肉,真是棒极了!”富士高哥哥像挣脱了束缚,得意忘形地炫耀自己的恋情。相较起来,瑠奈姊姊的僵硬表情,却丝毫没有改变,这使我有点在意。与最初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相比,两人此时的态度恰好相反。“你们应该有……你们应该有结婚的打算吧!”“不,这该怎么说呢!并非说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只是还没具体讨论过,再怎么说,我现在还是个学生。”“瑠奈姊姊又是怎么想呢?难道不打算与哥哥结婚吗?”我一鼓作气切入核心。“和哥哥结婚、两个人一同继承渊上家。你曾经这样想过吗?”“咦?”她僵硬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神色却变得惴惴不安。她大概是因为自己悄悄计画的事,竟然被我完全说中了,因此感到惊讶不已。“耶?那、那个,哎,这个,我、那个,我不知道啦!”她狼狈不堪,罕见地做出像傻女孩般的笨拙举止。“小Q到底在讲什么!我可从没想过这种事幄!”“简而言之,难道你们不认为,你们两人的恋情正好可以拯救大家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富士高哥哥挺直身子,似乎对我所说的话很有兴趣。“我们两个结婚之后继承渊上家?是指两人同时当胡留乃阿姨的养子吗?”“是的,就是这样。关系亲昵的两人同时继承渊上家,如此一来,我们两家的妈妈不就没有互相仇视的必要了吗?如果一起生了爷爷的孙子,那更是幸福美满的结局!不只是哥哥和姊姊,大家都能变得很幸福喔!”“可是……真的可以这么顺利吗?这样真的可行吗?外公不是说过要靠自己来决定继承人吗?况且,遗嘱上也应该已写下选定的继承人了吧!”“还没有写。”“什么?”“爷爷还没写下遗嘱,似乎是不知道该选谁才好。我想瑠奈姊姊也知道这件事。”“是这样吗?”富士高哥哥望著瑠奈姊姊。只见她紧握住手中的耳环,眼神一度闪烁不定,不过总算点点头。‘“是啊,听说遗嘱还没有写。我就是要来跟小富说这件事,才会到这里来。”“这样子啊,原来是这样。”“而且我也曾经考虑过要和小富结婚,然后继承渊上家。原本也打算向你提议这方法,结果先被小Q给讲出来了!”“嗯!”富士高哥哥由衷地佩服起来。“两人同时有相同的想法哪!还真是了不起!”“就是这样啊!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她看似心情恶劣地瞪视著我,不给我插嘴的余地,开始喋喋不休起来。“难道……瑠奈姊姊……打算在爷爷写新的遗嘱之前,向他提议这件事,然后请求他改变想法?因此才盘算著今天要立刻和富士高哥哥一起去说服爷爷?”“对啊!”不知道瑠奈姊姊是否认为,在简单地思考过后,这样的事就能轻易联想得到,或是对自己的想法被抢先说出感到麻痹,脸上已经没有丝毫惊讶的神情。“如果不在外公下最后决定前说服他,一切就没有意义了。”“这倒是不一定。”“嗯?怎么回事?”“首先,说服爷爷的时候,他会不会照你们的话做,就是一个问题。”“嗯,对呀,没有错。”富士高哥哥完全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或许是继承渊上家的这个假设,渐渐吸引了他,让他在无意中起了野心。“这就是最大的难题。该怎么办?即使认真地跟他沟通,我也不认为爷爷会欣然同意我们的话。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彻底的老顽固,一旦下定决心就不可能收回,要他改变心意,充其量也只会得罪他吧!”“那么……”瑠奈姊姊望着我的眼神,逐渐充满期待。“该怎么做才好?”“总之,一开始得先让爷爷决定,一切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来进行。这是最重要的。因此,不管怎样,得先让他按自己的意思写下遗嘱。”“但是,这么一来,不就来不及了?一切就为时已晚了吧?”“请你们仔细思考。爷爷说过,这次写的遗嘱,就是最后决定的遗嘱,本来就是他自己决定的。因此,这并不代表爷爷不会改变心意,而变更遗嘱的内容呀。”“话是这么说没错。”富士高哥哥察觉到我的想法,抢先一步插话。“只要爷爷想改变心意,之后重新再写几次都不是重点了!”“对啊!对啊!所以只要让爷爷改变心意就好了呀!让他再重写遗嘱。”“那怎、怎么做才好?喂!”瑠奈姊姊亢奋了起来,仿佛想推开哥哥,探出身子来一样。“要怎么做,外公才会改变心意,再重写一次遗嘱呢?”“方法很简单,前提是你们必须结婚。只是,绝对不能被看出有想继承渊上家的企图。要让爷爷相信,你们打算建立家庭与渊上家财产毫无关连。这是整个计画的重点。”富士高哥哥与瑠奈姊姊如机器运作般同时点头如捣蒜。两人如此专心倾听我说的话,还是我有生之年的第一次。“然后,请努力地竭尽全力生小孩。必要的话,在生了小孩之后再结婚,以生米煮成熟饭的方式进行也无所谓。不管怎样,就是得生出小孩,那对外公来说可是曾孙呢!可爱的曾孙哟!那可是比孙子还要可爱得多的曾孙呢!”他们似乎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表情严肃得宛如在聆听神谕,眼神则像太阳般绽放出光芒。“千万别让外公常常见到曾孙,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疏远。最好是在他下次见到曾孙前,就要让他等得不耐烦,让他等得受不了,将他逼进这样的心境里。最关键的部分,就是时间上的拿捏。搞不好,外公索性会想和曾孙一起住——要让外公开始有这种想法。怎么样?这不是很简单吗?让外公认为,如果想见到曾孙,只要让哥哥与瑠奈姊姊两人同时成为胡留乃阿姨的养子、继承渊上家就行了。让外公有这种想法,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吧!外公一定也想让渊上家的人,一同在这个屋檐下生活吧!这么一来,遗嘱当然就会重写啦。”“Q太郎,”富士高哥哥正襟危坐,严肃地说:“你真是个天才,谢谢你!”他低下头鞠了个躬,我则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他们只是听了计画的概要,就陷入那是个完美作战的错觉中。但实际上,还有许多不确定的要素,事情能不能顺利照著计画发展,自然是难以确定。不过,我不必去检讨这个计画的可行性,最重要的是,今天一整天,都不能让他们两人接近主屋。“杀害”外公的犯人,究竟是富士高哥哥,还是瑠奈姊姊?或者他们是杀人共犯?事到如今,我要如此断定,也是无可置疑的吧!再怎么说,作为凶器的蝴蝶兰花瓶是瑠奈姊姊从本馆拿到主屋的,而富士高哥哥也一直与她一起行动。不管怎么想,将两人当成嫌犯都是十分合理的。两人为何非得杀掉外公不可?原因与动机我都不清楚,他们会产生杀意,还真是令人难以想像。或许是在说服外公的过程中情绪失控吧!因此,我也坚信,只要持续监视他们,不让他们接近主屋,外公便能平安无事。“但是有一个问题,”眼看瑠奈姊姊就快要同意我的建议了,她却突然脸色一沉。“还有我妈这关呀!加实寿阿姨当然也是。我不认为她们会赞成我和小富的婚事,而且不只是口头反对,甚至会出手妨碍也说不定。”“所以我才说要早点生小孩嘛!”富士高哥哥一副饿狼扑羊的眼神。事实上,要是我不在场,他可能就真的求欢了。看到他色眯眯的表情,就好像看见世史夫哥哥的翻版。虽然他们的外表并不相像,不过却会让人感叹:他们还真不愧是兄弟啊!性格本质究竟还是有相同之处。“生小孩就能解决一切了。老妈她们就无法多说什么吧!还是一刻也别耽搁,尽早开始动作吧!想要对外公采取怀柔政策,如果没有小孩,也只是空谈!”“如果怀孕就可以说服妈妈和阿姨了吧!”瑠奈姊姊甩开了富士高哥哥伸过来的手。她既然都盯着我这么问了,我没有办法,只得再说:“为了说服两家的妈妈,我认为得先拉拢世史夫哥哥与舞姊姊变成咱们的同伴才行。与其冒著大庭家和钟之江家从继承人的竞争中双双弃权的危险,导致双方两败俱伤。倒不如两家同心协力,一同分享财产。只要这么说服大家,我想妈妈和阿姨也会听我们的话。”瑠奈姊姊口中说著原来如此,并且频频点头同意。她告诉我,舞姊姊目前应该是在餐厅用餐,打铁要趁热,便催促著我和哥哥一同去请她协助我们。(在这段期间,不只是舞姊姊在餐厅用餐,世史夫哥哥也在里头。虽然我心知肚明,却不能对他们说明。)在离开别馆往本馆前进的途中,我瞥见外公通过走廊的身影。他拎著那瓶清酒,雀跃不已地朝著主屋方向前进,打算瞒着胡留乃阿姨和居子太太,一个人偷偷地饮酒作乐。一切都顺利地按照“时程”进行著。走在我前头的富士高哥哥和瑠奈姊姊,只是专心交谈著,似乎没注意到外公的身影。这样很好,如此一来,只要在傍晚以前找些借口拖住他们,就应该能够阻止命案的发生。若是能证明这些程序能有效阻止命案(换句话说,这起事件是富士高哥哥和瑠奈姊姊犯下的),之后只要让剩下的六轮与这一轮修正过的程序重复,最后再代入“决定版”,一切就万无一失了。如此一来,外公将免于被杀害的命运,顺利地度过这一天。“哎呀!真是太巧了!”在进入餐厅后,世史夫哥哥与舞姊姊果然在一起用餐。瑠奈姊姊十分欣喜地说:“两个人都在,太好了!”“哟!怎么了?小瑠奈!看到我这么开心吗?我真是高兴哪!”世史夫哥哥还是一副轻浮的样子,拿著筷子挥起手来。“来,坐嘛!坐到我旁边来。来呀!来呀!”“唉!你们两个都听我说。”瑠奈姊姊不理会对她热情招手的世史夫哥哥,兀自在两人的对面坐了下来。理所当然地,富士高哥哥坐到她的身旁。“小Q的脑袋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超棒的点子哟!”“Q太郎怎么了?”看样子,在世史夫哥哥说话的词汇里,我的名字再加上“超棒”的组合是不存在的。“比目鱼?(注6)”“就是渊上家继承人的问题呀!小Q提供了点子,可以一口气解决混乱的局面哟!那就是啊……”瑠奈姊姊将先前我所提出的“曾孙”作战计画,以自己解说方式向他们说明。虽然那原本是我想出来的主意,但她似乎已完全咀嚼消化,把它变成自己的主意了。她把玩著刚刚拿回来的耳环,因为身上没有口袋,无法把它收起来,更何况只有一边,也不适合将它戴上。比起我的拙劣口才,她说明计画原委的语调和口吻,更加地具有说服力。“咦!”世史夫哥哥似乎感到晴天霹雳,从嘴巴里喷出饭粒,像是在表示抗议。“什、什么?那是什么意思?那,小瑠奈,你的意思是说,你老早就跟老哥在交往了吗?是这样吗?太过分了吧!太过分了!”因为太激动,世史夫哥哥口中的饭粒,从气管岔进了鼻子。然后,他痛苦地拿面纸搭起鼻子。世史夫哥哥打开脏兮兮的面纸,无神地凝视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把我的纯情当成什么了?真惨!真的很惨!老哥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你犯规!”然而,世史夫哥哥的抗议不过是小事一桩,在场众人也只是跟著苦笑,当作玩笑话地置若罔闻。严重的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舞姊姊突然使劲往桌上一拍,猛然站起身来。在一旁的我们,不知所借地僵在原地。瑠奈姊姊手上的耳环,也因为惊吓过度而掉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