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P税务署位于离闹市稍远的地方。大门口停着三轮摩托和自行车。 走进大门,隔着柜台,办公室一目了然。好几排办公桌上,职员们都在办公。排头的正面是股长,稍远点坐着科长,所有的税务署的格局是相同的。 田原给最近处的年轻职员递上一张名片。 “我想见一见法人税科科长。” 那年轻人瞧了瞧名片,说声:“请您等一下”,就朝里走。 正面坐着的科长,四十岁左右,瘦个儿,嘴上留着胡子,他正同一个客人交谈。瞅了瞅田原的名片,从远处朝这边扫了一眼,看看这名片的主人是个什么样儿的。 他点点头,吩咐:“请他进来。”将名片又还给那年轻人。 田原站在柜台旁等待,旁边有一个老人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个梳分头的年轻职员叼着香烟,叉开腿站在他的面前说道! “大叔,这不行,这个税你非付不可。”老人向他连连鞠躬恳求。田原想起须永友子说过,沼田里嘉太郎说话态度有时很粗鲁、蛮横。 “请!”那位传达名片的青年恭敬地说。 瘦个儿的法人税科科长站起来迎接田原。那客人已经走了,椅子空着。科长坐下,胡子底下的嘴唇浮起了微笑。 “您有何贵干?” “我想打听一下以前在贵署工作过的沼田嘉太郎的事。”田原掏出了笔记本。 “呃?”法人税科科长和颜悦色的表情霎时变了。显然他感到有点儿为难,默默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肯定已凉了。 “那个沼田君怎么啦?”科长的咽喉抽动了一下,弄不清是咽的茶,还是咽的唾沫。 田原当然不便说被杀了,因为对方应该看到报上关于武藏境杀人案的报导。在他作出反应以前,先不挑明。 “发生一起必须了解沼田君情况的事儿。”科长掉过脸,不去看田原。 “我想了解的是沼田君从贵署辞退的事。”话说到这里,科长的脸很尴尬。田原注意他的表情,继续往下说;“他的退职是正常退职?还是因故退职?”科长拉开抽屉,翻弄一下文件。 “这个嘛。……”科长脸朝一边说。“这是我到任以前的事,不太了解。”“呵!原来如此。”田原典太点点头,科长虽说是他到任以前的事,但从他为难的神情看,显然他是了解情况的。 “那么别的股长也不了解吗?” “恐怕也不了解吧!股长们和我一样全换了。”科长说。“一般情况,在同一税务署里不会干到二年以上的,从那以后,署长也换过两任了。”“是吗?”田原显然有点伤脑筋,但不能就此打退堂鼓。 “有郧一位了解沼田君情况?” “这个。……”科长无意回答。 “作为报社来讲,我们一定要了解。……”田原对他施加压力。 科长磨磨蹭蹭不想作答,最后没有办法,把股长叫过来。 股长从椅子上站起未,仪表堂堂,体格魁梧,比科长气派多了。 科长简单地向他说明田原的要求,说话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股长听罢,也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嘛。……”股长转过脸继续对田原说;“当时的干部全部换了,因此不太了解,不过我认为他当然是正常退职,不能考虑有别的情况。”撒谎!---田原想。他的话和表情不一玫。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沼田嘉太郎的退职决不是正常的。科长、股长都推托是他们到任以前的事,实际上他们是了解情况的。他们的神情已表露出来了。 不过,仅仅这一点也是收获---田原想。他们不想说,我们可以调查嘛! “呵,明白了,打扰你们了,对不起。”田原典太站起身来,微微一鞠躬。 “不用客气。”科长松了一口气。 科长和股长并未觉察在武藏境被杀的是沼田嘉太郎,从气氛来看,这个税务署的人都还不知道。田原忽然一转念,难道是自己弄错了,须永友子说的话仅仅凭她的直感? 田原离开办公室向大门走去,刚才那个老人还在向年轻职员陪笑脸,点头哈腰。 田原低着头向汽车走去。突然有人低声喊他:“喂!喂!”田原转过身来,只见一位身穿衬衣的二十四、五岁的轻人看着他。 “您叫我吗?”田原问道。年轻人脸上沁出汗,目光炯炯。 “您是报社的吗?” 年轻人向前走一步,更加低声地问。 “是的。” 田原典太凝视他的脸,只见他瘦得厉害,脸色发青,他的眼神告诉田原,他有话要说。 “您是为打听沼田嘉太郎君的事来的吗?”田原踌躇了一下答道,“是的。”青年凑到他脸跟前小声地说;”沼田君的情况我最了。“”呃?“田原盯住青年的脸。 “沼田君是个不幸的人。”青年靠近他耳语道。“假如您想知道原委,这儿五点钟下班,六点钟我们找个地方谈谈。”田原知道对方是税务署的一个年轻职员,有话要对他说。 “行啊!上哪儿去呢?” “S百货店后面有家‘庇雷耐’咖啡馆。……”“晤,我知道。”田原答道。 “六点钟我在那儿等您,在二楼角落里。”说罢,青年朝四周扫了一眼,怕被人瞧见,飞也似地逃进房子里。 田原典太坐在汽车里想道,这是意想不到的收获。沼田嘉太郎的辞退肯定蒙上了阴影。现任的法人税科科长、股长都是新来的,嘴里说不了解情况。但他们的表情充分说明他们肯定了解沼田嘉太郎的实情,只不过不愿向外界透露罢了。 看来,这位青年在这衙门里阅历尚浅,尚未染上恶习。青年的话肯定是发自肺腑的心声,他要向新闻记者倾吐哀肠,田原感到兴奋起来。 回到报社,他暂时不向总编和编辑室汇报。因为一,结果如何,目前尚不得而知,二,他愿意自己单独深入下去。 第四章 2 六时整,田原来到指定的“庇雷耐”咖啡馆。上了二楼,只见一个青年在角落的桌边读报。 田原站到他跟前;“让您久等了。” 青年拾起头来,没错,就是白天见过的人。 “谢谢您了。我是专程来听你说的。” “不,。……”青年腼腆地搔搔头,还带几分少年的天真。 “有关沼田嘉太郎的事,您想对我说些什么呢?”田原尽可能体贴地平稳地说。 青年环视四周后,打起精神,往前探出身子说,“我听见您跟科长谈起沼田君的事。我坐在自己座位上,但我的耳朵竖得很高。科长对沼围君辞退的内幕只字未提,不,他想隐瞒起来,什么都不说。忘记介绍了,我叫娓野。对不起,我忘了带名片,请原谅,我是税务署的年轻职员。”“没关系,请不必客气。我是n报社社会部的,我叫田原典太。”“不过,在我没说以前,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有沼田君不好的消息?”青年盯住田原的脸。 这位年轻人,还未察觉武藏境杀人案的受害者就是沼田嘉太郎。 田原踌躇了一下,是不是告诉他?最后还是觉得暂时保密为好。 “不,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田原若无其事地说。“只不过报社方面有点事想了解一下沼田嘉太郎君退职的理由。”田原说罢,青年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猜到了。” 田原瞪起眼来,他到底猜到什么了呢?青年没有去理会田原的表情,聋拉下眼皮说;“沼田嘉太郎君是个好人。我进税务署已经五六年了。刚来时,是沼田君帮我熟悉工作的。他对税务方面的事情特别精通,对我很体姑,什么都教给我。在老前辈中也有心眼不好使的,不肯将自己的本事全部教给别人,而沼田君完全不这样。”说到这里,青年突然兴奋起来。“你知道,‘竹川商事'事件吗?”“知道。”田原答道。 “竹川商事”公司是利用夸大宣传,征集一般庶民零星的资金,在战后迅速发展起来类似相互银行[是根据1951年日本政府颁发的“相互银行法”成立的银行,代替过去的民闻金融机构,在一定时间吸收股金,到期归回,并付一定利息,同时兼一般银行业务,但不办理国外汇兑。]的金融公司。一年以前这家公司露了马脚,终于倒闭,当时报上大登而特登。 青年点点头说:“当时报上光登倒闭的消息,而竹川商事公司的巨额逃税案却只字未提。而这起逃税案恰好是我所供职的税务署的高级职员所默许的。这么一说,您也许就明白了。他们和竹川商事公司的职员之间有特殊关系。”青年说话结结巴巴,却充满热情。 “竹川商事公司越来越走投无路,那逃税案行将败露时,我们署里职员的那副狼狈相就甭提了。不过所有责任都由沼田君一个人承担了。与其说是由他承担,倒不如说,他们经过一番活动,把责任都推到了沼田君头上。沼田君是个老好人,为了顾全机关的声誉,碍于情面,不给上司找麻烦,另外他自己也灰了心,终于提出辞职。因此,沼田君是主动请求退职的。……”青年有点激幼起来。 “沼田君退职后,回机关取私物时,过去那些奉承他的上司,此刻理也不理,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子。这不止是一两个股长。 沼田君想跟他们说句话告别,他们象害怕连累他们似的逃跑了。 不仅是上司,其他同事不仅不跟他说话,也学头头的样,一个一个都站起身来走了,最后法人税科走得一个都不剩。可怜沼田君独个儿悄悄地把私物取出,整理好抽屉就离开了。他那孤单可怜的背影,至今我犹未能忘。昨天晚土还在一块儿喝酒,一块儿玩的伙伴,只隔一天,害怕受沼田君的牵连,一个一个都躲开了。 我看不下去,出了大门,撵上沼田君,说:’沼田君,你太倒霉了。我要是有点力量,我一定为你出点力,可是我太年轻,太没有力量了,请您原谅。‘沼田君直盯盯地看着我,热泪盈眶,他对我说;’你好好干吧!要当心,不委学我那倒霉样'。然后仿佛自嘲似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打那以后,我再没有见到过沼田君。”青年的眼睛涌上泪水,为了掩饰自己,慌忙地喝了一口咖啡。 “是啊!沼田君太可怜了。” 田原典太弹了弹烟灰,叉起臂膀,胸头憋闷得难受。 “可不是。象沼田君这样的好人肯定会摔进陷阱。腐败透顶的税务署只有一个人有正义感那是不行的。即使想做个正直的人,但纵横交叉,盘根错节,把你捆得死死的,逼得你非同流合污不可。在这种场合,机灵、蛮横、胆子大的人占便宜,而胆小怕事或者死抱住正义感的人肯定要吃亏。这样的人最后受到同事排斥,再也甭想出头了。”说着说着,青年声音就高了起来,接着又放低声音说:“其他科的人觉得过意不去,向科长建议,每人出一百元给沼田饯别。科长说:‘这样做,那就证明所有人都是沼田的同伙。大家都佯装不知就算了。这次事件就算沼田运气不好,倒了霉。’确实是这样,沼田是够倒霉的。”“是的,也许是这样吧!”田原典太点点头:“你的话我完全明白了。那么我问您,沼田君在这儿时的法人税科科长是不是调到别的税务署去了?”“嗯,调出去了。”“这个科长叫什么名字?现在哪个税务署?”“我现在还吃着税务署的饭,即使对那时的上司再不满,我也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您。”“我明白了,”田原微笑道。这个叫娓野的青年是个纯真的好青年---田原盯住青年,心里想。 “田原先生!”青年突然抬起头来。“我老是惦念着沼田君。 打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心里直嘀咕,我还听到一些不好的风声。……〃”不好的风声?“田原眼睛一亮。”什么风声?“”也许是人们故意说他坏话。说沼田君落魄了,在干临时工啦,在大街卖东西啦,回乡啦,等等。……可我一次也没见过他,不了解情况,倘若沼田君真的落魄了,我打算抽出我的一部分工资帮助他。我现在之所以能独当一面地工作,那完全是沼田君的功劳。田原先生,您来税务署打听沼田君的情况,是不是沼田君出了什么不祥的事了?“田原非常理解青年的担忧,他也许担心沼田嘉太郎做了坏事被警察抓了起来,进了监狱。 “不,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为了使青年放心,田原这样说道! “承您的好意,给我提供了许多材料。但从我的立场来说,报杜有义务保守取材上的秘密,暂时我还不能对您说,不过我可以断言,沼田嘉太郎绝对没有发生您所担心的情。”田原说罢,心里想;事实果真如此吗? 第五章 1 田原典太回到了报社。 编辑室里灯火通明,副主任赤星拿着红笔专心致志地修改稿件。 “赤星君!”田原招呼他。 “喔。”赤星应了一声,并未放下红笔。田原凑到他耳朵跟前说:“关于武藏境杀人案的事。……”“晤。”赤星不吱声,仍然改他的稿子。 “这件案子有点门儿了。” “是吗?” 赤星拿起放在烟次缸边的烟头衔在嘴里。 “这儿没法说,能不能给十分钟的时间?”“行。”赤星挪开椅子,将红笔扔到桌上。 编辑室旁边有好几间小会客室,田原典太将他领到其中一间。 “什么事啊!把我领到这儿来?。……”赤星嘴里衔着烟头,笑嘻嘻地叉开腿坐到椅子上。 “那个沼田嘉太郎在名册上查到了。他曾经在P税务署人税科工作过。”“唔。”赤星若无其事地仰着头看天花板。 “可是,他在去年这个时候从P税务署辞退了。是被迫的,跟竹川商事公司的逃税案有关。”“什么?”赤星掉过脸来,将短烟头扔进烟灰缸,田原的话引起他的强烈兴趣。 田原将沼田的情况一五一十向他作了汇报,赤星的鼻子“哼”、“哼”地听他讲。这是他的老习惯,鼻子里“哼”,证明他的热情正在升高。 “这太有意思了。”赤星操着故乡关西的方言兴奋地说。 “阿田,这事一定山我们来干,你再去会计师那儿,把二年前的名册和现在的名册对照一下,找出当时P税务署法人税科长,股长的名字,再查一下,现在调到哪儿工作?”“我明白了。不过,我们这样做行吗?”田原在汽车中考虑过一个计划。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警察当局对此案子至今尚未公布侦查内容。 我猜想侦查本部尚未查明受害者的身份。这样,我把受害者的身分告诉他们,让他们将现在的侦查情况告诉我,作为交换条件,你看怎么样?”赤星鼻子忽然通了气,叉起臂膀,凝视天花板。 “行啊!”他突然大声说道,“我看这办法行。那些刑警老爷们是套出话来的,你拿着这个交换条件去,他准会告诉你,你们不要透露给其他报社,说这是侦查上的秘密。阿田,这样行不行?”赤星说完话,便忙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赤星君,等一等。”田原赶忙制止他。“受害者究竟是不是沼田还没有弄清楚。有必要落实一下。沼田的老家在九州大分县中津市,请您给中津支局打个电话,让他们查对一下。”“行。你把住址写给我。”田原将笔记本上写的从须永友子那儿听来的住址拿给他看。 赤星拿着笔记本匆忙地走出了会客室。 田原典太驱车又来到会计师家。 天已黑了。会计师家的正门亮着灯。 “又来调查什么?” 会计师见田原又来了,笑嘻嘻地问道。 会计师听完田原的要求,立刻从书架上拿出《东京国税局管辖税务署职员录》。田原白天查过一遍,此刻有了目标,比较容易查,只要查出沼田嘉太郎前年呆过的税务署法人税科长和股长的名字就行了。 法人税科科长叫崎山亮久,股长叫野吉欣平。从去年的名册上看,崎山亮久已调任R税务署的法人税科科长,而野欣平已升任该署的间接税科科长。碰巧两人都在同一税务署里。他顺便又查了一下署长的名字,叫尾山正宏,也把它在笔记本上。 “查明白了吗?” 会计师微笑道。 “谢谢。” “你到底查什么?”会计师问道。田原典太幽默地一笑,不做声。 “报社的人什么都查,连税务署职员名册也耍查,真没想到。”会计师眯缝起眼睛,嘴上衔着烟。 “先生。……〃田原说:“R税务署的尾山正宏资格相当老吧!”“R税务署的署长?。……”会计师抬起头想了一会。“那尾山不过三十岁左右。”“呃?这么年轻就当税务署长,能行吗?”“他是大藏省的官吏。”会计师答道,“象他这样的人叫做‘秀才’路线。这个尾山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于东京大学,通过高级国家公务员考试,再加上在大藏省里有关系,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也就是所谓干部侯补生,先下放到基层锻炼作为实习。他出任R税务署署长是为将来的飞黄腾达奠定基矗在这儿呆二年再调回大藏省,顺着自动电梯往上升官,懂了吗?”“呵。原来如此。”田原典太点点头。他原以为税务署署长长时间在各署任职,到了四十多岁,才熬上个署长当当。他没想到竟有这样年轻的署长,这是他认识不足。 “这个尾山君怎么啦?”会计师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问。 “不,这个尾山没有问题,是他底下的人有点儿问题。。……”田原说到这儿便打住了,再往下说难免说漏了嘴。 “是啊!这世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啊!。……”他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 田原典太在银座的茶馆里消磨了一会儿,看看表,已经十一时了。他早打听到侦查主任的住宅在获洼,从银座去约需五十分钟。田原给社里打了个电话,要辆汽车。没想到接电话的是赤星副主任。 “喂,阿田,刚才中津支局来了电话。”“呕?已经查明白了。”“你等一等,我把电话记录念一下。……你听着。沼田嘉太郎的住宅在中津市大贞XX番地,现由嘉太郎的亲哥哥夫妇住着。据他哥哥弥一说,嘉太郎在十个月以前曾从东京回来过,不久又返东京,从此没有消息。嘉太郎有妻室,在他因涉嫌贪污受警察审查期间同他离了婚。据弥一说,沼田嘉太郎长期在东京P税务署供职,因贪污事案被辞退。……”“是吗?这么说,没错了?”“没错,跟你估计的一样。好好干吧!”赤星副主任鼓励他。 第五章 2 武藏境杀人案侦查本部的主任是警视厅侦查一科的三木警部。 因工作上经常打交道,田原和他挺熟。 他敲开警部住宅的门。出来迎接的正是警部本人,脸上不甚高兴。 “哟,什么事啊?” “主任,我是为武藏境杀人案来的。” 田原的话只说了一半,警部一口拒绝了。 “不行,目前什么情况还不了解。” “不,您听我说完嘛。不瞒您说,今晚我有好消息向主任汇报。”“别逗了,你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主任把手揣在怀里,不理踩他。“你不要用花言巧语套弄我,我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正伤脑筋哩!”“不,您不要发愁嘛,我给您想办法。”田原说。“只耽误您十分钟时间,你听我说完嘛。”主人咂了咂嘴。 “真拿你没办法,好,进来吧!” 田原被领到一间四铺席半的茶室里,太太“咯嗒咯嗒”地不知在厨房里忙什么,一会儿端出两杯掺冰水的威士忌。 “深更半夜来打扰您,真对不起。”田原对太太表示歉意。 “不,不,没有东西款待您。……” 主任的情绪似乎好了一点:“喝吧。” “呵,谢谢!”田原端起酒杯说道:“主任。……今天我真是有好消息向您汇报。”“晤。”主任并不怎么起劲,托腮端起酒杯,睡眼惺松地说,“什么事呢?”“……那个武藏境杀人案的受害者的身份己经查明了。”主任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什么?真的吗?” “我不会撤谎的。” 田原沉住气,取出香烟,点燃了火。三木主任默默地凝视他的举动,他在判断田原说的是不是真话。 “这事儿只有我们社知道。”田原说。 “为什么只有你们社知道呢?” “有人来反映的。” “呃?去你们报社反映?” 主任顿时觉得这是真活,露出羡慕的眼光。 “究竟是怎么回事?”主任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温和了。 “你不必这么哄小猫似的,悄声怪气的,我既然登门拜访,当然一切都向您摊牌。”“哪是啊!喝吧!”主任指了指酒杯。 “我正喝着咧,怎么?一下子变得客气起来了!”“得了吧,反正想了解情况,你和我是一样的,都得讨好对方,对不对?”“您这话我可以理解,为了交换情报,有一件事情必须取得协议。”“协议?”“就是说,我现在知道受害者的身份,而侦查本部还不了解,反过来,你们的侦查工作进行到什么样程度,我们也不了解。因此请您把侦查情况如实告诉我,而我呢,将受害者的身份告诉您。”说罢,田原抽了一口烟。 “晤,”主任霎时间不知所措。他正在考虑田原典太提出的换交条件。但主任发现田原并非虚张声势。 田原若无其事地凝视壁上的画。主任终于认输了,干脆地说:“好吧。”“您接受这个交换条件了?”“接受。”主任喝了一口酒。 田原掉过脸对准主任说:“那么我说,那受害者。……”刚一开口,主任赶忙从挂着的西服口袋中掏出笔记本和铅笔。 这时,太太又从厨房端来下酒菜。 “喂,等一等,先别进来。”主任申斥道。 主任拿起铅笔和本子:“好,说吧!” “受害者叫沼田嘉太郎。” “沼田嘉太郎。”主任一个字一个字嘟囔,正确地写在本子上。 “他原是东京都P税务署法人税科科员。”“什么?是税务署的官吏?”主任照写不误。 “他的故乡估计是。……” “喂!”主任制止他。“估计之类,似是而非的话我可不要听。”“不,不,因为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但大体上不会有错。”“唔,你说吧!”“九州大分县中津市。”主任又记下。 “这个沼田嘉太郎一年前辞职了。” “是的。”主任也把达话写上了。 “就是这些。” “什么?”主任手里拿本子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情况没说出来。”主任象审问嫌疑犯似地目光锐利地盯住他。 “没有了。主任!我们社只知道这点情况,就是这一点点,也是我们社的特殊新闻。”“晤。”主任用铅笔敲敲笔记本,“我们什么情况也不了解,你的话可信吗?”“保险没问题。”“好!你向我提供这些情况,谢谢。”主任发现田原不会再说下去,看了看笔记本,表示满意。 “那么,这下轮到主任您说了!” “好!”主任仔细地把笔记本收起来。 “你喝吧!” “我喝不下。你快说吧!” “不要着急嘛。” 主任拿起酒杯在灯光下照了照。 “告诉你,这个嘉太郎在一家酒吧间连续呆四小时只喝两杯带冰块的威士忌。”“呃?---这怎么回事?”田原典太脖子伸得长长的,表示不解。 “事情是这样的---”主任开始说道。 第六章 1 第二天晚上,田原典太和同事时枝伍一乘一辆卸掉社旗的汽车在K大街一家灯火通明的房屋跟前停下。 大屋顶上亮着写有“春香”二字的霓虹灯。它对过靠马路的窗户挂着白窗帘,招牌上写着“里欧酒吧间”。田原典太触了一下时枝伍一的手肘,抬抬下巴,时枝转过脸去看,幽默地一笑。 “春香”的正门口铺着石子路,门口有台阶,两三个女招待跪坐在门里,见了客人一齐喊道:“请进!”“有房间吗?”田原问道。 “有。……” 其中一个女招待狐疑地瞧了瞧两人的脸:“请等一等!”说着就往里走。 “喂,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客人,有人介绍我们来的。”田原说。 “呵!对不起,不知您是哪位介绍来的?”“进去就明白了。”“别那么噜噜嗦嗦的,有空房间就让我们进去。”时枝伍一从旁插嘴。 一个头头模样的胖妇女,出来窥看,给女招待们使了个眼色。 “请!”女招待们一齐向他俩鞠躬。 田原和时枝走过擦得锃亮的走廊,登上宽宽的搂梯。上楼来,只见回廊曲曲弯弯,两旁有好多间雅座,虽边传来女人的笑声和男人大声说话声。 他们被领到一间八席铺的宽敞的雅座。 “请进!”三个女招待又一次向他俩鞠躬。 “喝点儿什么?” “来点儿啤酒!” “好!遵命。下酒菜呢?” “什么都行。” 田原和时枝对面一笑。因为口袋里有的是钱,社会部长签了字,他们刚从会计那儿预支了经费。 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开始饮酒,时枝很贪杯,再说今夜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两个女招待,一个年长一点,大眼睛,另一个年轻,塌鼻梁。她们摸不清这两位才来的客人干什么职业。 “你们这儿有多少姐妹啊?” 田原把酒杯递过去问那位年长的。 “十五人。”女招待对着酒杯一鞠躬说道。 “呐!那相当多罗!”田原故意奉承道。“既然有十五人,为什么这个房间只来两位啊?你们这菜馆挺出名的,是不?”“老爷,您可别这么挖苦人了。”“不是挖苦人,这不太冷清了吗?还有哪位姐姐闲着?”“有,有。我去叫。”年长的女招待起身走出屋外,“女招侍越多越好,可以看看她们的反应。”田原喝着酒,凑到时枝耳朵跟前说。时枝点点头。 “客人,不要说秘密话,我可不愿意呵!”塌鼻梁的女招待吵哑着嗓门说。 “对不起,我说的不是秘密话,我跟他说,一会儿就来美人了。”“您也是美人嘛!不过一两个美人太冷清了。”时枝伍一急忙笑道。 塌鼻梁的女招待苦笑了一声:“不知此刻有人闲着不?”从其他雅座里传来歌声和喧闹声。 “我早听说,你们这儿很忙。”田原嘟嚷了一声。 那女招待急忙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田原幽默地一笑,脸上露出暖昧的表情,意思是;你猜吧!“”借光!“门拉开了,年长的女招待进来了,她身后又来了三位。 “来了!来了!”时枝大声地说。 女招待们一齐鞠躬,“晚安!”“您好!”说罢就坐在田原和时枝身旁。她们部系着灰色的围裙。 “可不,尽是大美人嘛。姐姐,先喝一杯。”田原和时枝给她们一一斟酒。 女招待接过洒,又是一鞠躬,把酒放下。因为是初来的客人,她们还不摸他俩的脾气。 “这儿的菜太可口了,一定有手艺高明的厨师,是不是?”田原对年长的女招待说。 “是从大阪请来的。” “怪不得味道这么好!菜还是京都、人阪强呵!味道正,真是没说的。”时枝随声附和。 “姐姐们都喝啊!你们都是能喝的,请不要客气。”“是。谢谢。”女招待们又是一齐鞠躬。 “有喝清酒的,有喝啤酒的,都拿点来。”“遵命。”一个女招待起身下搂去了。 “我早听说,这儿的姐姐们伺侯得让你快快乐乐,真是名不虚传!太痛快了!”“是吗?”年长的女招待微微一笑,低下头,“谢谢,今后请老爷经常光顾。”接着又抬起头来说:“老爷还没有给我们名片哩! “ “名片?”田原典太一时接不上话来。“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说罢,端起酒杯。 “是‘樱商事’公司的吧?” 另一个女招待用手指做了一个圈圈,往额上一比划。 时枝一愣。 “不对?那就算了,请原谅。”女招待说。 田原见那女招待用手指划个圈圈,表示帽徽,立刻明白了。 因为警视厅在樱田门“樱商事”公司便是警视厅的隐语。 但仍然装着不懂的样儿说道:“差不多吧!”“呃?是吗?”“明白了吗?”“晤,我大体猜到了。”“什么?你说吧!”“是消防署的吧!”这时时枝忍不住笑出声,从嘴里喷出酒来。 “不对吗?”女招待暖昧地一笑。 “不对。”田原见时机已到,若无其事地问道:“老S经常来这儿吧!”“老S?”女招待们面面相觑,都想不起是谁来。 “谁叫老S?” 有几个人有数了,但猜不准是谁。 “老S和老N呗(S、N是崎山---SAKIYAMA,野吉---NOKICHI的暗称)。”田原典太举出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的暗称来。 “老S和老N……?” 女招待们交换一下眼色,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这两个名字,大家都心照不宣。 “呵,是他们呵!” 女招待们一齐盯住田原和时枝的脸。 第六章 2 “对啦,就是他们那儿的。……”田原悠然地说。 “这个。……” 女招待们已经猜着了,又向他俩一鞠躬,“原来你们二位和老S同一个署吗?”另一个女招待问道,她细高挑儿,象狐狸般的小眼晴稍稍往上吊。 “不是同一个署的。”田原沉着地答道:“不过这‘春香’菜馆却是老S介绍给我们的。”“是吗?那太好了。”“最近老S还常来吗?”时枝做了个摸麻将牌的姿势。 “最近好久没来了。”女招待咎道。 “撒谎!” “怎么是撒谎呢?我们瞒你干啥。” 女招待似乎已完全相信田原和时枝是税务署的职员。 “老N呢?” “老N也没来,他们要来一起来。” “另外两位呢?” “那两位也一样,老S和老N不来,他俩也不来,要来一起来。”女招待侃侃地答道。田原觉得自己太性急了。 这时,又端上啤酒和日本酒,女招待们毫无拘束地喝起来,气氛比刚才活泼多了。 田原本想打听出那两位麻将搭子究竟是谁,因为太性急,反而失败了。于是歪起脑袋重又问道:“老S和老N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呢?可是他却介绍我们来这儿。……是不是另外找到新地方了?”“也许是吧,因为老S和老N部调到别的署去了。”田原点点头,装出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啦,他们是什么时候调走的?”“去年六月呗。”瞧!女招待连日子都知道。 去年六月底,P税务岩法人税科科长崎山亮久和股长野吉欣平调往R税务署,去年八月的《东京国税局管辖税务署职员录》R税务署中一项中已列入他俩的名字。围原典太将他俩调动的日子记在心里。 “那么以六月为界,从七月起两人都不来了吗?”“不,不对。”女招待摇摇头,“从今年一月起不来的。”“姐姐,不对,是从二月起不来的。”年轻的女招待订正道。 “不,一月底是最后一次。” “不过老S二月份也来过。” “你说什么?那是他一个人来的,那一次老N没来,其他两位也没露面。”“那就是说。……”田原插嘴道;“那麻将桌从一月份起就再也没有拉起来过,对不对?”“对。”年长的女招待深深地点点头。“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打那以后现也没露面。”其他女招待扳一扳指头:“二月、三月。……己经两个多月了。”“打那以后再也不见他们了。”时枝的脸有点红了,他抬起头来说,“也许找到新巢了。”“可能是吧!”“老s他们可会寻欢作乐咧。”“那另外两位怎么样?”“都是一路人。”“是不是他们的关系户?”“这个。……”女招待不好意思说出来,笑了一笑。 “花钱挺痛快吗?” “痛快极了!” “到了月底,你们是不是去找那关系户收账?”“不,都是现钞,一晚上花好几万元,当场付清。”“老S可抓到一位财主咧,反正打麻将也是向他进贡呗!”“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给他们上酒上菜。”女招待们也不否认田原的想象,她们把田原和时枝看作是税务署职员,心想,你们也是熟门熟路,因此不回避他们。 “这么个财主也真够叫人眼热的。”田原故意看了时枝一眼,微笑道;“他们俩是哪儿的?”田原若无其事地问,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那可不知道。” “是吗?”田原嘻嘻一笑。 “真的不知道,从来也没给过名片。刚才我说过了,都是给的现钞,无须去收账,所以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单位的。”“唔,这么谨慎小心埃不管怎么样,总听到过他们姓什么吧?”“那听到过。一个姓山本,一个姓吉田。”“山本和吉田?”田原把这两个人的姓深深印在脑海里。 “反王老S来到这种地方,从来也不叫真名。山本也罢,吉田也罢,不是最最普通的姓吗?”“是啊?”田原对女招待的启示,不禁苦笑了一声。 “你们二位也姓山本和吉日吗?” “不对。请你放心好了。” “那么就好。” 第六章 3 女招待揉一揉胸部说: “老爷,您最近见过老S没有?” 问话的是那个眼睛往上吊的女招待。 “偶而见过。” 刚才田原说这“春香”是崎山介绍的,说没见过不合适。 “是吗?”那女招待瞅了瞅身旁的年轻的女招待。田原早已发觉自从刚才提到老S以后,她总是低着脑袋,偶而抬头目光锐利地向田原和时枝扫一眼。 年长的女招待拉开嗓门问道: “怎么,您见过老S?那么您叫他上这儿来玩啊!”说罢,拍拍田原的肩膀。 其他女招待也跟着起哄: “你对老S和老N说,我们大家都盼着他们来。”“行,行,下次我们用绳子套着他们的脖子拽来。行不行?”说罢,田原起身去解手。 “我领您去。” 那个小眼睛的女招待飞快地站起来,穿过擦得锃亮的走廊,领田原到厕所。 田原在厕所门口换上拖鞋,心想: “今夜这顿饭没有白吃,有收获,了解到不少情况。”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到这“春香”来吃吃喝喝完全是接受关系户的“供应”(这儿的“供应”指的是行贿。是税务署中的黑话。)从他们在P税务署供职时就已开始了,调到R税务署后依然没有中断,在这儿还打麻将,那麻将的输赢性质就不必问了。 这关系户“吉田”‘山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是公司里管理税务的呢?还是中型企业主?而且全部用现钞招待,可见他们非常谨慎。女招待们说不了解这而人的底细,也许是真的,也可能不愿意说实话。 为了把这两个人物的底细进一步搞明白,还必须再来这儿喝一次。不过下一次,自己这个冒牌税务署职员可能会暴露了。不过,一二次还不要紧,总之今夜这点收获是远远不够的。 被杀害的P税务署法人税科科员沼田嘉太郎。在这”春香“的对门里欧酒吧间里,四小时只喝丙杯威士忌,是监视谁呢?这个沼田从去年十一月到十二月整整两个月,到底在监视什么事呢?为了弄清这一点,必须了解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的真面目。 田原典太一边想,一边从厕所出来。那个小眼睛的女招待仍在走廊上等他。 “哟,你还在这儿?”田原搭汕道。 “老爷,请原谅,耽误您五分钟,行吗?”女招待低声说。 “五分钟,那当然行罗!”田原答道。 “对不起,我有点话跟您说,请到这边来。”女招待把他领到刚才喝酒的房间对面的一间雅座。 “呵,你在这儿。” 这儿客人刚走,刚才喝酒时坐在田原前面的女招待一见田原进来,两手支在榻塌米上。田原见她脸上不但没有笑容,而且有想哭出来的样子,她浅灰色的围裙上,印着个“夏”字。 那个眼睛往上吊的女招待跟着田原进来,赶紧拉上通向走廊的隔扇。 第七章 1 “阿夏这个女招待。……” 归途中,在汽车里田原典太对时枝伍一说,“她迷上了崎山亮久。因为崎山从那以后,不跨’春香'的门,她把我叫到另外一间房间,托我将崎山拽来。那个象狐狸般的女招待是阿夏的朋友,是她领我去的。”“呃一”时枝背靠在车座上,喷出来的尽是酒味。 “这事情真是碰巧了,又遇上迷恋崎山的女人。我倒想见见崎山到底是个什么样。”“最初也许是崎山主动的。我详细问过,从去年春天起,崎山就到这‘春香’来吃吃喝喝,起先同来的是土木建筑的承包商,后来是五金公司,都是他的关系户,那两个麻将搭子是从去年七月才换的。”“呃,那时候,他不是刚调到R税务署吗?”时枝愣住了。 “是啊,这些家伙们不上自已管区内的菜馆吃喝。据阿夏说,从去年春天起,崎山经常来‘春香’,爱上了阿夏,多的时候一星期内来三次。”“简直玄咧!”时枝说。 “都是管区内的关系户业主付的钱。花自己的钱吃喝,玩女人,那随你的便,可是让人家掏腰包,太岂有此理了。他一定跟关系户业主说,上‘春香’吧!”“碰上这样厚颜无耻的税吏算是倒霉了。强要人家‘供应’,并不认为这是贪污。”“崎山总给阿夏一点小恩小惠罗?”时枝问。 “他骗阿夏,夸口说由某某公司出上一百万、二百万资金,让她开个小饭馆,税金方面,有他的面子在,不论哪个税务署,让他们减免一点。”“阿夏上了当吗?”“据阿夏说,她重情义,就是一辈子在这儿当女招待也没关系,只要崎山说句良心话,说罢哭了起来。”“你瞧,要是真的被女人缠上了,可了不得。”“可是,不知为什么,崎山从今年二月再也不进‘春香’的门了。野吉也不露面,当然那麻将搭子也不来了。阿夏说,那些人来不来跟他没关系,只是崎山不来使她太悲伤了。”“为什么不打电话或写信呢?”“崎山平时严禁她这样做。阿夏也不管这禁令,给R税务署打过电话,不是说不在,就是说出差了。她曾经用男人的名义写过信,也是杳无音信,阿夏最近灰心丧气,工作时心不在焉,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哭起来。”“阿夏疯了吗?”“她说,她对崎山是很够意思的。前些日子,有两位刑警拿了张照片来,问她认识不认识这个人,她怕对崎山不利,就说不认识。”“什么?”时枝立刻坐起来问道。 “刑警拿着那张沼田嘉太郎被杀害的现场照片,来问过她,以后又问过她好几次,她坚持说不认识。当然刑警并不知迫受害者姓沼田。”“唔。阿夏见过沼田嘉大郎吗?”“她说,去年年底,她出去给客人买烟时,有个很象照片上的人叫住她,偷偷地问她崎山君在里边吗?后未她把这事告诉崎山,崎山立刻变了脸色。”田原把从阿夏那儿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给时枝。 “这太有意息了!”时枝拍拍手道:“你是不是接受了阿夏的委托?”“那当然接受罗。我还给她一张名片,不过我没给她打保票。”“这怎么都行。总之,这个女人的出现太好了。也许她会帮我们的忙。”“你打算利用她吗?”“是埃没有办法,为了大义名分只能这样做,她能把崎山、野吉的两个麻将搭子的真相告诉我们也行埃”“不,这个恐怕她真的并不了解,这始终是个谜。”“别说这种泄气话。”时枝絮絮叨叨地说:“要是这个女招待能站在我们这边,以后经过细致的工作,总会有收获的。”“可是这事情不简单啊,她要我把崎山拽了去,这是个难办的事。弄不好,我们的真面目倒暴露了。”时枝叉起胳膊,考虑了一会儿,说:“得啦,反正先去看一看这位法人税科科长崎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见了他,我们会想出好主意来。”第七章2第二天上午十时,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走访R税务署。 他们把汽车停在稍离开的地方,步行去。 推开税务署门,内部的格局和其他税务局相同。长长的柜台里边,排着好几行办公桌,职员们正在办公。 法人税科、间接税科的标志竖在桌子前面,靠里边的科长席上都空着。崎山法人税科科长、野吉间接税科科长部不在办公室里。 是外出了呢,还是暂时离开马上就回来?他们正想问靠近柜台的职员,忽然有人大声嚷道;“希罕,你俩怎么凑在一块儿来了?”田原一看,原来是其他报社熟识的记者,酸溜溜地瞧着他们。 田原心想;糟了!急中生智,一转念说道,“我们是来拜访这儿署长的。”“呃?你们来采访署长?”记者诧异地问道。 “晤。”田原想起他在会计师家里查名册时,曾经听会计师说过,这儿的署长是所谓“于部侯补生”,很年青。田原说,“编辑部搞了一个没有多人意思的计划,让我们来采访年轻的将来有提拔可能的税务署长,写个报导。听说这儿的暑长最有希望。”“呵,原来如此,”那记者立刻失去兴趣。“署长正好在。”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门口走去。 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对别的报社记者说要会见署长,恰好让一位年轻的职员听见了,凑过来问道,“你们耍见署长吗?”两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得说;“署长在吗?”“现在正在他房间里。”田原递过名片,心想,“最好回答现在忙,不能接见。”不料,那年轻的职员折回来说,“请!”两人被领到尽里边的署长室。好象是单间。他俩轻轻敲敲门。 “请进!”里面有人答应。两人推门进去,在一只大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瘦得要命的年轻人。他转过椅子朝这里瞧了一眼,窗户射进来的光映照着他的跟镜片。看来他至多只有三十岁,署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请!”说话声音非常柔和。 田原和时枝只得硬着头皮坐下。署长递过名片来,他那手指象女人那样纤细,漂亮。名片上印着“尾山正宏”“您正忙的时候来打犹您。……”今天又不是有目的来拜坊的,田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们有点事来请教您。”“唔。”署长抬起眼皮,看了田原和时枝一眼。他前额宽广,长脸,五官端正,可以说是典型的‘秀才’相,这容貌堂堂的男子盯住田原看,田原顿时产生一种对忧等生的自卑感,因为他在大学时代成绩并不好。 他曾经听说过,在官吏中,大藏省的人成绩最为优秀。据会计师说,这位尾山正宏走的是“秀才”路线,在这儿当两年税务署长作为实习,然后再调回大藏剩想到这里,他再看看署长服装整洁,就象马上外出似的,胸袋上插着雪白的手帕,态度潇洒,猛一看,不象是位税务署署长。 “今天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管区内的征税成绩。”田原装模作样地拿出笔记本和铅笔。 “好!” 年轻的署长稍一低头,思索起来。他的态度十分谨慎小心,不愧是“秀才”,在回答问题前作好充分准备,似乎不会象一般官吏胡言乱语。 “是啊!”尾山署长抬起头来,静静地说,“从目前来看,征税成绩大体上是良好的。是不是举一些详细数宇?”田原并不想听数字,急忙说;“数字就不要举,请您谈一谈您管区内的大体情况。”尾山署长从漂亮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又用他那纤细的手打着了打火机。 “成绩大体良好,那是署长您到任以来经过努力而取得的吧! “时枝立即从旁客套起来。 “不,不。那不是我的成绩。” 尾山署长露出女人一样的微笑;“那是因为整个经济形势好转,全体职员的努力以及纳税者的合作。〃”是的,是的。“田原赶忙记下。可是他俩几乎没有经济常识,不知道再问些什么好,自然而然只能问些署长私人的事。 时枝问道, “署长先生,失礼得很,不知您哪一年大学毕业?”“昭和二十七年。”“太年轻了。”时枝感叹道,“来这税务署前您在哪儿工作?”“来这儿以前,我在大藏省主税局。”“呵。”田原想道,主税局是大藏省的中枢机关,是“秀才”云集的地方。 “署长先生,您的家庭。……” 田原接不上话茬来,只得想些话来装门面。一谈到家庭问题,便转入了采访的一般常规。 “只有我和妻子两人。” “呵,是吗?孩子呢?” “还没有。” 尾山署长的脸上又浮起温柔的微笑。 田原想起会计师的话来。在官吏中有所谓“干部路线”。 这个尾山以优秀成绩毕业干东京大学,通过国家高级公务员考试,再加上在大藏省有后台,将来肯定会飞黄腾达。做为所谓“干部候补生”,先到基层来实习,然后平安无事地调回大藏省,一步一步地往上升。 “署长先生,您有些什么爱好?” “不,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爱好。”尾山署长伸手弹了弹烟灰,“至多几下下围棋罢了。”“嗬,下围棋吗?那一定是位高手罗!”“不,不,我结后以后才学的。没什么长进。”“结婚以后学下棋,那太有意思了!”时枝趁势接下去,“是不是受太太的影响?”“不。”署长苦笑地摇摇头,“并不是受内人的影响,她倒不会下棋,主要是岳父特别爱下棋,所以我也学会了。”“您岳父大人也爱好这一门。……”“不,他也不是专家,岳父也是大藏省的官吏,在业余棋手中他算得上是位高手。”这句话钻进了田原的耳朵。原来他的岳父是大藏省的官吏。 “对不起,访问岳父大人的尊姓大名。”“他姓岩村。”“是。”田原立刻记下。 “实在冒昧得很,不敢动问,岩村先生担任什么职务?”署长的视线从田原的脸上扫过,意思是我说出“岩村”,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 “大藏省的次官,半年前过世了。” 田原心中一怔。这位秀才不仅因为学校成绩忧秀,而且在大藏省里有硬靠山。 “是。那个。……”田原一时又接不上话茬。 尾山署长若无其事地悠然自得地抽烟,这位次官的女婿给了新闻记者满意的答复。 后来,田原和时枝了解到,这位岩村次官是执政党实力派的一员,在大藏省内也是实权派。 最后,田原和时枝说了一些客套话,装装门面离开了署长室。 尾山署长殷勤地送他们到门口,圆滑、周到。 两人穿过办公室,只见刚才空着的法人税科科长和间接税科科长席上都有人了。 田原的目的是来看这两个人的,他触了触时枝的肩膀,来到正门旁边人来人往的去处。 “给我一支烟。” 田原向时枝要烟,顺便从口袋里掏火柴,乘机观察两个科长的面貌。 法人税科科长崎山亮久看来四十四、五岁,细长的脸,鼻子底下留着短须,俨然是个对部下发号施令的税务署的官吏。“春香”的女招待阿夏竟会看中这样的人,实在令人意外。另一个科长野青欣平从相貌上看是与崎山相反的类型,年龄相仿,胖乎乎的红脸膛,正在专心致志地翻阅文件,记住这两个人的脸容,就算达到今天的目的。田原和时枝满意地拉开税务署的门,向外走。 第七章 3 刚交四月,初夏的太阳照得人头昏目眩。 “怎么办呢?” 田原问时枝。 “是啊!”时枝考虑了一下,“反正暂时还不能写消息,又没有什么可汇报,先找个地方喝点冷饮吧!”在通往车站的商店街上,两人找了家冷饮店,喝了杯汽水。 “这位署长真是位令人羡慕的人物啊!”时枝擦擦汗说道,“这么年轻就当上税务署长,真是不多见,不光是‘秀才’,还得有相当硬的靠山。是不?”“是啊!第一次听说,那位署长太太是次官的女儿。有了这样的关系就不愁出人头地了。”“我上大学时,也有个年轻有为的教授,后来一打听,原来他讨了学界老前辈的姑娘做老婆。学界也罢,官场也罢,靠裙带关系上去的人不在少数。”“先不说这些。你瞧那两个科长怎么样?”田原啜着汽水说道,“先不说那个野吉,你瞧崎山那么瘦还那么喜欢女人,阿夏还拚着命缠他,女人的心情真是难以理解。叫我才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时枝笑道:“不能光看人相。崎山这样的人很吃香,自有许多业主请他,吃喝玩乐都不用自已掏腰包,有这么个条件,女人自会上钩的,那些当女招待的人格外软弱。”“是啊,象他这样的买卖很难找啊,想吃,想玩不用自己掏钱,一个电话,就让关系户付了。”“这当然是贪污,但他们这些人早已习以为常。脑子里根本没有‘贪污’这个概念。”总之,先回到报社再说,两人坐上报社的汽车。进了编辑室,恰好是晚报截稿时刻,人们忙得不可开交。 赤星副主任正拿着红笔在办公桌上改稿。 “我们回来了。” 田原向赤星报到。 “呵,回来了?” 赤星放下笔,抬起头来,脸颊沁着油汗,他是个好出汗的人。 “怎么样?进行得顺利吗?”赤星赶忙问道。 “总算搞到一战俘情况,正要找你汇报一下。”“好吧,我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到隔壁谈谈。”副主任站起身来,把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一番,向邻室走去。 “好吧!你们从头谈吧!” 赤星掏出被揉皱的香烟点上火,悠然地坐到椅子土。 田原说道:“昨晚上我们去了'春香'。托你的福,花了公家的钱,美美地喝了一顿。太愉快了。”“愉快倒不要紧,是不是有眉目啦?”“总之,闻到了一点味么,你听着,事情是这样的---”田原把从“春香”的女招待那儿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向副主任作了汇报。赤星一边擦着鼻尖上的汗,一边“晤、晤”地应着,一边抽烟。 “原来如此,太有意恩了。”他显然表示有兴趣,“既然那个叫阿夏的女招待如此迷恋崎山,我们可以利用她。”赤星很快想出主意来。 “我也在考虑。崎山和野吉常到‘春香’去吃喝,自然有关系户,可以肯定他们接受了‘供应’。此外,那位怪人物估计是沼田嘉太郎。沼田从对门里欧酒吧间朝‘春香’观看,其目的是为了监视崎山和野吉的行动。”“他仅仅是监视崎山和野吉的行动吗?”“我不认为完全是如此。沼田京太郎之所以监视崎山和野吉,是因为他过去为崎山他们作出牺牲,他恨他们,因此想方设法威胁他们。这可以从下列情况得到证明。有一次阿夏出去买东西,被沼田叫住,阿夏回来将此事告诉崎山,崎山顿时变了脸色。 “ “原来如此。那么说,崎山和野吉以前在P税务署做的坏事被沼田抓住了把柄,沼田以此威胁他俩,是不是?”“现在还不能明确断定。从P税务署那位年轻职员的话中看,沼田是个牺牲品是肯定无疑的。他们使沼田被迫辞职,事后洋洋自得,对沼田如同陌路人。沼田也下定了决心,监视他们的行动,伺机报复。”“们见了崎山和野吉了吗?”赤星问道。 田原苦笑道:“我们去了R税务署,正好其他报社的人也去了,骨溜溜地瞧我们是干啥来的。我们当然不能让他了解我们的目的,灵机一动,想出了个万不得已的主意就说是来拜访署长的。 “ “嗬,后来呢?” “正好法人税科科长和间接税科科长席上都空着,没见他们影子。既然对其他报社的记者说是来谒见署长的,于是就去见一见署长,等他俩回来。”“见了署长,怎么样?”“反正又没有什么可说的,只问了问最近的征税成绩如何如何,又问了一下大体情况。署长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不到三十岁?呵,他是从大藏省来的,不久还得调回去,是不是?”副主任很了解大藏省的所谓“秀才路线”。 “是的。这么年轻就当上了署长,真使我们吃一惊。后来问起他的家庭情况,才明白他出人头地的原因,原来他的老婆是前次官的女儿。”“呵!原来如此。”赤星副主任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了次官的名宇。翘起下巴说,“是岩村吧!”“是的!”“前次官岩村是执政党实力派T的手下干将,凭这个靠山,怪不得那么年轻就当上了署长。……”赤星弹了弹烟灰。“大体情况已经明白了。不过沼田嘉太郎的被杀是不是和野吉、崎山有关,此刻还未搞清。今后你们打算怎么办?”赤星副主任看了看他俩的脸。 “首先调查他俩的个人行动,重点放在P税务署时期。经过详细全面调查,弄清他俩究竟干了些什么坏事。‘春香’的女招待阿夏同崎山的关系很深,她可能听到崎山说过些什么。当然这些家伙们的嘴都很紧,不会轻率地说给一个女人听,但总会泄露一鳞半爪。阿夏对崎山喜新厌旧痛恨极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她? “ “太可怜了。”赤星皱起了眉头,“也没有别的法子,不过要把这个阿夏笼络到我们这一边来,并非易事。”“阿夏虽然恨崎山,但对他还恋恋不舍,她能不能说出对崎山不利的话来,此刻还很难说。不过我们要尽可能多做工作。”“仅仅依靠这一条线,那太软弱了,”赤星说,“是不是可以扩大些?这样更全面。”“话虽这么说,但税务署这种衙门,互相虽勾心斗角,但对待外界却搞统一战线,很难抓住他们的尾巴。不过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税务署的轮廓。这该从何着手呢,实在伤脑筋。”赤星副主任托腮沉思。 “刚才你们谈到的那位年轻的尾山署长,因为他是‘干部候补生’,也许他很少沾染税务暑的坏风气,也许从他那儿可以了解一些崎山和野吉的情况。”田原脑海中浮起在署长室里会见过的那位“秀才”的脸,看来头脑很灵活,很难从他口中套出他部下的劣迹来。但除此以外,找不到别的办法,只得按照赤星副主任的指示试试看。 “你们去署长室,不会有效果。应该闯到他家去。不在衙门里,在他家里也许他会说漏了嘴,这是政治部的记者要从政治家口中套话时常用的手段。”“是啊,试试吧!” 第八章 1 隔了一天,星期天下午,田原典太乘电车在阿佐谷车站下车,往南步行。 穿过商店街,越过电车线,一直朝里走,是一条很幽静的住宅街,西侧高大的住宅栉次鳞比,都有长的围墙和宽广的庭园,再往前便是一片可以称为武藏野遗迹的杂树林,林中也有漂亮的建筑与郁郁葱葱的豪华的庭园,令人感到这儿是高级住宅区。 田原早打听好尾山署长的住址。他手中拿着本子,一路上问了好几家烟纸店,终于找到了尾山家,此处位于坡道上端的高地,附近还有几处带围墙的高级住宅。 尾山家虽称不上是公馆,这么年轻的官吏住着如此豪华的和洋折衷的住宅,是够阔绰的。他站在桂着名牌的门前,里边传来“咚垄咚隆''幽雅的钢琴声。 田原按了按门铃,站了一会儿,一位年轻的女佣从门里往外窥看。 “我是报社的,”田原递过名片,“我想会见府上的主人。”女佣接过名片一看,“请等一等。”返身往里走。 田原想也许会遭到拒绝。五、六分钟后,女佣急匆匆地跑出来,向他一鞠躬,“请进!”田原在女佣带领下,进得大门,庭园修得很整齐,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尾山署长住着如此豪华的住宅,田原真有点羡慕,因为他住的公寓只有一间八铺席的房间。 他被领到客厅,正面墙上桂着油画,四周还挂着各种各样的绘画。这位尾山税务署长好象很爱好美术。 客厅是西式的,家俱很阔气。田原猜想,一个税务署长如此排场,可能他的岳父、已故的岩村次官给了他相当的援助。 接过茶,等了约摸十来分钟,尾山署长穿着一身和服出来了。田原起身行礼。 “前天突然拜访您,诸多讨扰,殊甚失礼!”“不,不,欢迎您来。”尾山正宏依然十分恭敬、客气。他穿着和服,同穿着西服一样匀称,得体。 尾山署长舒适地坐到椅子上,向田原敬烟户,心里直嘀咕,“这位新闻记者星期天有什么事找我呢?”田原在路上早已考虑好见面时要说的话。 “我有事路过府上。一看门上名牌正好是前天您给我名片上的名字,不揣冒味,前来拜访。”这算什么理由呢?不过新闻记者和一般人不同,他的职业多少可以随便点,对方也许认为是合理的。 “您府上住在附近吗?” 尾山署长扬起他那白皙端正的脸看看田原。 “不,不,这附近有我的一个亲戚,我常来。这一带太幽静了。”田原羡慕地朝客厅环视,发现屋里还放着二三座裸女的石膏像。 “署长先生,您搜集了这许多绘画和雕刻,您一定爱好美术罗!”“嗯---是的,打学生时代起我就爱好。”“那么您自己也画画吗?”“不。不过有时侯也随便涂几下,主要是欣赏别人的作品。 “ “那么您搜集收成了不少名作罗!” “没有什么成器的,象我这样的穷官吏是张罗不起的。”这时,一位细高挑儿、脸色白净,显得十分有教养的女子端来了咖啡,田原立刻猜到,她就是已故岩村次官的女儿,尾山正宏的妻子。 “欢迎您光临。” 那女子放下茶碗,向田原行礼。 “这是内人。”尾山没有起身,作了介绍。 “突然打扰,实在对不起。” 田原恭敬地一鞠躬。 “没有什么东西款待您,请随便用点。”夫人似乎很腼腆,说罢便退下了。 这时,尾山署长眼睛瞅着别处,吸着香烟。田原典太感到再谈绘画也没多大劲,于是伺机转话题。而尾山署长摸不透田原为什么跑到家里来,里有点厌烦。田原尽力堆起笑容说,“署长先生,您到R税务署以前在何处工作?”“你指的是工作单位吗?”署长的眼光重又扫到田原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