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见过几次。话说回来,你是谁?为何如此粗鲁?” “我没有。她是我恋人。她明明去了国外,却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正在盘问她。和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听到高山的嚷嚷,静奈唯有低头不语。行成肯定一头雾水吧。她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平息高山,同时又顺利瞒过行成。 “这个人真的是你的恋人?”行成问静奈。 她低着头摇了摇。 “志穗!”高山拔高嗓音。 “志穗?”行成意外地嘟囔着。然而,他没有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提出质疑,他对高山说:“你认为她是你的恋人。” “当然。将来的事也都考虑过。” “原来如此。”行成点点头,“那么我大概和你交涉更好吧。你和她不分彼此吧。” “交涉?” “还钱的事。事实上今天也是为此而来的。如果你愿意代她还,我们拍手欢迎。” “借款?多少?”高山问静奈。 但是,她没有作答。她完全搞不懂行成在说些什么。 “差不多2000万吧。”行成平静地答道,“你愿意代她偿还的话,我们现在一起回事务所吧,签下合同。办不到的话,老实地转身右转回去吧!趁你还没受伤前。”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嗓音不让静奈听到。 瞬间,高山脸上浮现了胆怯的神情。“这是真的?”他问静奈。 她默默点了点头。“这样啊。”高山没出息地说了句。 “怎样?来还是不来,爽快给个答案!” 高山直直地站着。静奈察觉到他急欲逃走的心情。 “抱歉。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吧。稍后我再联络你。” 高山来回看了看静奈和行成后,“嗯”地小声答道。 “那我等你电话。”说着,他转身离开。 目送着高山乘上出租车远去,行成长长地舒了口气。 “蒙骗过去了。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比较扮演适合欠钱的,我演得很拙劣哎。这样没事吧?” “救了我一命。事实上,刚刚那人是跟踪狂,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看来我猜得没错。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啊……没什么。经过附近,想看看你店怎么样了。” “谢谢。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进去喝杯吧。” 在行成的指引下,静奈走进店内。店已经装修得差不离了。他们在窗户旁的座位面对面坐下。 “刚刚吓了一跳。难以想象户神先生居然会这样威胁他。” 行成害羞地苦笑道。 “干着这样的行当,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有时候虚张声势也很重要。” 年轻店员送来了红茶。她身穿制服,看来已经开始受训。 “把我的包拿来。”行成对店员说道。接着,他望向静奈,“打了这么多电话,实在抱歉。我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 “我才失礼了。”静奈低下头。 “有东西给你看。” 静奈心跳漏了一拍,她回望他,心里揣测着是不是戒指。 然而,他从包中拿出了静奈做梦也没想到的东西。 那本食谱笔记本。 “请老实说。”行成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眼神认真地盯着静奈。 “你究竟是谁?” 一瞬间,静奈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一脸状况外,想不出该回些什么。她不知道为何行成会拿着这本笔记本。 “这是……什么?”静奈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她知道自己没能掩盖内心的狼狈。 “这正是我想问的。这个究竟是什么?”行成冷静地问道,可以感觉到他正努力抑制内心的怒气和满腹的疑惑。 她低着头,轻轻摇了摇。“我不知道。” 她暗想,兴许会被劈头盖脸怒斥一顿吧。从刚刚和高山的对话中,他也能看出些端倪,察觉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拜托了,请坦白告诉我吧。”行成依旧用平静的口吻说着,“我知道你有事瞒我。” 静奈偷偷觑了眼行成,她实在很在意行成现在摆着怎样一副表情。只见他的嘴角毫无一丝笑意,而且眼含悲伤。她注意到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被深深伤到了。她再次垂下眼睑。 “前天晚上我去了趟藏书阁。为了找些资料。”行成开始娓娓道来,“抽出《世界的家庭料理》这本书时,在它的身旁发现了这本笔记本。因为从未见过,所以我拿出来看了看。结果吓了一跳。里面详细记载了洋食的食谱,而且不是我爸的笔迹。然而,最令我吃惊的是这本笔记本的味道。” 静奈抬起头。味道—— “你也闻闻。我想应该还没挥发殆尽。”行成推过笔记本。 静奈接过后,凑近闻了闻。刹那,她明白了行成的意思。 “你知道了吧。上面沾着香水的味道。我妈执意送你的礼物——香奈儿的香水。你把香水喷在手腕上,用右手把香水匀开。虽然后来你戴着手套,看来笔记本上还是沾上了香水的味道。” 静奈默不作声地把笔记本放回桌子。她搜肠刮肚着该如何反驳,却一无所获。她记得收到香水时的情景,却事到如今才记起自己手上涂着香水。 “请告诉我。为什么把它藏在那里?”行成锲而不舍地问道。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住,汗水不断从手掌中渗出。 哥哥,我该怎么办?——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功一和泰辅的脸。历经千辛万苦,这个缜密的计划终于得以顺利进展。现在,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高峰小姐,不……”行成改口道,“恐怕这名字也是假的吧。刚刚那男子叫你志穗。志穗是你的真名吗?” 静奈没有应答。如果回答不是,她必须解释对高山使用伪名的理由。 “而且,或许有明是你的姓。” 听到这句话,静奈条件反射地睁开双眼。 他翻开桌上的笔记本。 “看,这里不是写着有明炸肉饼吗?还有有明油炸食品、有明米饭等。有明应该是这家店的店名。而且,提起有明,我自然而然想起了一家店。以前我跟你提过我有调查这家店。我会着手调查是因为前阵子有警察造访我家。他们问了我爸几个不知所谓的问题就回去了。其中一个问题便是’知不知道有明这家洋食屋‘。有些在意的我试着查了下以前的新闻。’有明‘是十四年前发生强盗杀人事件的那家店。看来,警察们是为此而来的。虽然不知道根据何在,他们似乎怀疑我爸。” 一股脑说完这些话后,行成伸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后,他喃喃道:“就算是引以为豪的红茶,冷了也就这么糟蹋了。” 静奈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桌上。这种场合下,她已经无法力挽狂澜。发现笔记本后,行成肯定把各种可能性都想过了。因此,他才会联络静奈。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如此锲而不舍地打电话给自己。她心中不断咒骂着自己的愚蠢,居然可笑地认为他准备求婚。 “请抬起头,志穗小姐。”行成说道。 静奈咬紧牙关。不对,这不是我的名字—— “你曾说过这些呢。小时候,吃过和我家味道一样的牛肉丁盖浇饭。你说是在朋友的父母经营的店里吃到的。后来,那对父母过世了,店也就此倒闭。那个朋友的名字,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矢崎静奈小姐吧。对吗?”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静奈本能地身体一颤。 “在横须贺,双亲双亡,由于这两点共同之处,我曾问过你那家店是不是叫’有明‘。但你说不是。当时我信了,因为’有明‘的经营者姓有明。有明海的有明。然而,现在你却把这本笔记本……”他在静奈面前指了指笔记本。“你把它藏在我家,那么当时的话也不就值得信任。况且,这本笔记本里记载的牛肉丁盖浇饭的食谱和’户神亭‘最初的牛肉丁盖浇饭如出一辙。连用到的特殊酱油的牌子都标注着。我终于明白你试吃我家牛肉丁盖浇饭时流泪的原因。朋友家的店是’有明‘吧。矢崎静奈是你捏造的名字。” 静奈吞了口口水,抬起头。她望着行成,摇摇头。 “不是的,这名字不是假的。” “是吗?” “真的。唯有这点,请相信我。” “唯有这点?” 在行成的注视下,静奈再次低下头,她听到他叹了口气。 “你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关于这本笔记本,不管我如何费尽唇舌地问,你都沉默不语。问你朋友的名字是不是假的时,你却这般敏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静奈抿紧嘴唇。“矢崎静奈这个名字不是捏造的。”——她很想这么说。 “呐,志穗小姐。”行成追问道,“请告诉我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解释。为何藏起这本笔记本?不,在这之前,为何这本笔记本会在你手里?你和’有明‘究竟有何关系?请老实告诉我。拜托了,志穗小姐。” 忍耐似乎到了极限。静奈拼命狠狠摇着头,叫道:“不是的!” 吓了一跳的行成身子一震,凝视着静奈。 “我不叫志穗。请别这么叫我。” 年轻的店员走了过来。行成伸手制止她,“需要的时候会叫你。没我吩咐,不要打扰我们两个。” 店员点点头,回到厨房。目送着她消失的背影,行成转向静奈。 “可是,刚刚那男的叫你志穗……” “我在他面前用了伪名。” “这样啊……那么,你的真名是?” 静奈心中百般纠结。脑海中一晃而过坚持自己叫高峰佐绪里的想法。然而,这样的谎言不攻自破。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对他撒谎了。 “矢崎……静奈。”她答道。 “诶?是你?”行成睁大双眼,“这不是你朋友的名字吗……” 静奈拿过包,取出钱包,把放在里面的国民健康保险证摊在桌上。 “真的啊。”看到保险证,行成喃喃道。随后,“啊,原来如此。”他一脸恍然地说道,“你是矢崎静奈小姐,有明是你朋友。” 静奈眨了眨眼,没想到他误解了。不过也莫怪乎行成会这样考虑。 “原来如此啊。”行成点点头。 “那从现在开始我叫你矢崎小姐,可以吗?” 静奈微微点点头。 行成嗖地吸了口气。 “矢崎小姐,我再问一次。我猜到为何你会有这本笔记本。想来是你的朋友有明放在你这儿的。那么,为何把它藏在我家的藏书阁呢?请好好解释一下。” 静奈沉默着,她怎么可能说出原因。 “矢崎小姐!”行成略微强硬地叫道,“如果你不愿意坦白的话,我不得不走最后一步棋了。我实在很不愿意这样做。” 看到静奈抬起头,他继续说道: “我会把这本笔记本交给警察。让他们代替我问你真相。但是呢,我真的、真的很不愿这么做。不管事实如何我都不会吃惊,请直说吧。拜托了!”他深深低下头。 静奈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堵墙犹如方糖般融化崩塌。就算知道受骗了,他也没有自乱阵脚,没有指摘静奈,用尽全力摆出绅士的态度追问她,这一切的一切都一点一点击溃静奈的心理防线。 静奈紧闭的嘴唇松动了:“被拜托的。” 行成抬起头。 “被拜托的?谁?”问题刚脱口而出,他就一脸了然的样子,“有明吧。为什么让你做这些……”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据他所说,’有明‘那案子的犯人是你父亲,也就是户神政行。” “不会吧!不可能的……” “有明亲眼目击到了犯人,肯定是户神政行先生。而且连牛肉丁盖浇饭的味道都一模一样。我也不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你也觉得我爸是犯人?” “我想他肯定脱不了干系。抱歉。” “不需要道歉的……”行成苦笑地皱着脸。 “有明跟我说,把笔记本藏在你家,待到警察搜查时就能成为决定性物证。” “警察确实在怀疑我爸。现在从我家搜出这本笔记本的话,他们也许就能盖棺定论了。”他蹙起眉头,随后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开口道,“警察最近才来我家的。有明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情报了?” 静奈摇摇头,“这点我就不清楚了。” 行成似乎想要抑制内心的焦躁,他挠挠头,把身旁的包拿上来,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上面印着些铅字。静奈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上面是则报道十四年前那案子的新闻,看起来像从网上检索到的。 “据报道,在孩子们深夜溜出家的这段时间里,其父母遇害身亡。其中一个小孩是你朋友?” 静奈扫视了遍新闻,上面虽然提到了孩子,却没公开孩子们的名字等。父母姘居的事实也没有公开。想必报道的时候,报社对此还一无所知吧。 “问个无关的问题,为什么孩子们会半夜溜出家呢?”行成自言自语地问道。 “流星。”静奈说,“大家一起去看流星了。” “流星?” “英仙座流星雨。” 听罢,行成微微陷入了沉思,他好像马上就记起些什么似的。 “在我家时提到过和朋友一起去看英仙座流星雨吧。那个朋友就是有明?”看到静奈点头认可,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原来如此啊。我了解你竭尽全力帮助有明的理由了。从某种意义而言,你也是当事者。” “我能说的就这些。除此以外,我一无所知。” “你说挺多了。嘛,虽然是受我威胁才说的。” “会报警吗?” “不,暂不考虑。我想自行整理一下。这本笔记本可以先放在我这儿吗?” “请随意。” 行成把笔记本塞进包中,任凭包躺在膝盖上。他望向静奈。 “从一开始,你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接近我的呢。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行成自嘲地笑道,“留学的事也是谎话吧。” “抱歉。”静奈低下头。 “倘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本打算送你的这个你也不需要了吧?”说着,他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 望着那个名字,静奈胸中涌出一股热潮。文件上亲手写着“加拿大的家庭料理”字样。 “为了做这个才去藏书阁的。结果居然演变成如今这田地,真是莫大的讽刺啊。”他满脸寂寞地把文件夹塞回包中。 泰辅提心吊胆地偷觑着功一的样子。哥哥像平时那样坐在电脑前,缄默不语。他的眉头蹙得紧紧的。 静奈正坐在地板上,头深深耷拉着。这副姿势宛如一个吐露罪证,等待受罚的犯人。 “真的很对不起。”她的声音毫无生气。刚刚开始就不停重复着这句话。“都是我搞砸的,哥哥们的计划好不容易进展顺利,因为我前功尽弃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道歉,真恨这样的自己。” 然而,功一依旧沉默不语,翘着的二郎腿不停地抖动着,泄露了他用力想要压抑内心的焦躁。 面对垂头丧气的静奈,泰辅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他不知道仅仅只言片语的安慰是否正确。毕竟事态如此严峻。 “哥哥,怎么办?”泰辅问道,他再也受不了这凝重的气氛,“行成找到了那本笔记本,计划全盘崩塌。我觉得现在不是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时候啊!” 听罢,功一晃荡的二郎腿停了,他望向泰辅。 “什么意思?” “我去找警察,告诉他们案发当晚我目击到的男人就是户神政行,牛肉丁盖浇饭的味道也和’有明‘一模一样。” 功一在胸前抱起双手,侧过头。 “你觉得这样警察就会逮捕户神政行?” “作为证据,或许不够充分……” “你觉得我们连父母的遗物都牺牲了用来捏造证物是为了什么?就算这样,警察都还谨小慎微。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们是不会行动的。仅仅长得像、味道一样成不了确凿证据哦。我都反复解释过很多次了!”功一一气呵成说完这些。 “所以,那本笔记本是决定性证物。”静奈低落地说道,“找到那个的话,警察肯定能逮捕户神政行……”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无济于事。眼下,我们必须考虑的是接下来改怎么办。因此首先,我们有必要推测户神行成的下一步动作。”功一起身站在窗前。 “十有八九交给警察吧。”泰辅说。 “会吗?”静奈低语道。 “他对静说过吧!把笔记本交给警察。” “那是我对他的质问闭口不答时哦。就算那时,他也说不愿意这么做。况且临走前,他说目前为止没考虑过告诉警察……” “那些值得信任?” “我觉得……值得信任。”干干巴巴地话语中毫无让步之意。 果然她真的爱上行成了,泰辅想。 这时,功一说: “我和静有同感。我觉得行成不会告诉警察,至少目前不会。” 哥哥的话让泰辅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说了百害而无一利。”功一斩钉截铁地说,“行成知道自己的父亲受到警察的怀疑。当然,那家伙想要相信自己的父亲。但是,想要相信和打从心底相信不尽相同。他祈祷他不是犯人,又无法确认这个事实。倘若那本笔记本能够证明父亲无罪,他定然毫不犹豫地交给警察吧。然而,那个并不是这样的证物。特别其中记载着和’户神亭‘的牛肉丁盖浇饭一模一样的食谱。这个事实对于一口咬定父亲无罪的行成也相当不利。它证明了政行和’有明‘有着不可割断的关系。” “那你觉得行成会怎么做?” “最先想到的是直接向他父亲本人确认。这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但是,户神政行真的会老实招来吗?” “我觉得恐怕不会,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会轻易坦白自己杀人的罪行。行成也不是笨蛋,这些他应该心里有底。不过,看到父亲说谎的话,他会见机行事结束话题,所以他大概会先问问。” “那家伙有本事看穿谎话吗?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啊。” 听到泰辅这么说,静奈再次反驳道: “那个人并不是哥哥们所想的公子哥。单纯是个公子哥的话,他就不会让我们这样困扰了。” “静说得没错。”功一赞同道,“虽然没见过,不过行成是个聪明人。只是越聪明的人越慎重。就算他有自信能够识破父亲的谎言,他也会考虑到万一无法识破的情况。结论就是,他非常有可能回避直接询问父亲这个方法。” “不问话,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泰辅问。 “普通人的话会暂时观望一阵,再选一条路吧。不过,我总觉得行成不会这样做。” “那他会怎么做?” 功一沉默片刻后,俯视着泰辅。 “备用手机在哪?” “备用的?我拿着。” 功一伸出右手:“先放我这。” 泰辅从身旁放着的腰包中取出手机。这部手机专门是欺诈时使用的。 “拿这个做什么?”泰辅边问边递过手机。 “可能有用。那时就要一决雌雄了。”功一紧紧握住手机。 行成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他的眼前摆着一本笔记本。收回停留在上面的目光,他用手指按摩按摩双眼。叹了口气,瘫靠在椅背上。随后一动不动地再次凝视着笔记本。 翻开的页面上记载着炸肉饼用的炖煮酱汁的做法。所有的字都是用铅笔一笔一划写上的,旁边还附着画得并不出色的图解。虽然有些难以理解的部分随处可见,然而上面连细小琐碎的步骤也没有省略,详细地一步一步写着。看来这本笔记本并不单单是给厨师本人看的,更是为了传给店的继承者吧。 越是细读这些内容,行成越发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般的寒冷。除了牛肉丁盖浇饭,上面记载的食谱几乎和“户神亭”的惊人地相似。在这一刻之前,行成都深深相信这些东西全部是“户神亭”的自创。 看完这本笔记本,他实在无法相信“户神亭”,也就是政行,和“有明”这家洋食屋毫无瓜葛。肯定一方抄袭了另一方的食谱。然而,“有明”十四年前就倒闭关门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原创的那方是“户神亭”。政行研究出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也是在“有明”事件不久后。 行成伸出手,拿起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今晚,他还滴食未进。因为没有食欲。然而,嗓子却干得要命。 咂摸着和矢崎静奈的对话。和她的对话是行成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段回忆。虽然直到几天前,他还打算向她求婚。 她向自己表露的好感全部都只是演技。受有明这个人所托,为了把这本笔记本藏在户神家才不得已为之的。当然,任务完成后,她就打算从行成眼前消失吧,以远赴加拿大留学为借口。 而且,她会这么做的理由更是将行成彻底击溃。她说“有明”事件的犯人是政行。受害者的孩子们对此似乎深信不疑。 提到那个案件,他想起警察们造访自己家时的情景。他们拿出古老的糖果盒、金表等,其中手表上刻着“有明”等字样。 尽是些行成没见过的东西,政行也如此作答。随后,警察一言不发,他也以为这事就此了结了。 爸爸是强盗杀人犯?不会吧—— 令人难以接受的话。然而,关于这本笔记本,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况且还有受害者孩子的亲眼目击。 行成心中还有另一个疙瘩。当初本来准备在麻布十番店推出元祖牛肉丁盖浇饭,不过后来政行突然态度直转,否决了这个既定的决定。这一切发生在他把从矢崎静奈——也就是当时的高峰佐绪里那儿听到的吃过味道相同的牛肉丁盖浇饭转告政行后不久。难道政行害怕今后还会出现察觉到和“有明”的味道相似的人? 头痛欲裂。他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走上楼的声音。经过行成的房间,在旁边房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接着,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政行不在家时,他房间的门总是锁着。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一切又重归寂静。 行成的心剧烈地动摇着。 与其独自烦恼不如直接质问政行本人更好,这个想法一直在头脑中挥之不去。譬如把这本食谱笔记本放在他面前,质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政行的话究竟值不值得信任。恐怕政行会一口否决和“有明”事件的关系吧。仅仅听到这一句的话,那从一开始就没有问的价值。情况糟糕的话,今后他们之间单纯的父子关系也难以维持了。 行成从椅子上站起来,如同动物园的熊一般拖动着身子,随后瘫倒在床上。他挠着头。相信父亲的心情至今未曾改变,但是他也不觉得矢崎静奈在忽悠他。没有彻底的觉悟,她又怎么能潜入他人家里,把“物证”藏起来呢。 行成的视线投向墙壁上的书架。那儿不止放着平日使用的资料,还收纳了他孩提时代喜欢的书本等。他从床上爬起,站在书架前,伸手抽出一本本子。封面上用万能笔写着“星象观察”。 英仙座流星雨—— 十四年前,行成对天体观察还兴趣盎然。当时,凡是有名的流星雨,他定然不会错过。 翻开本子,查阅着过去的记录。“有明”事件的案发时间一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根据记录,确实那天是英仙座流星雨最多的一天。正如矢崎静奈所言,那天下雨了。因此,即使行成用了天文望远镜,也只看到六颗流星。 然而,问题不是这个。 那时,每逢观看流星雨,政行必然在旁作陪。本来行成会对天体观察感兴趣就是受到父亲的影响。证据就是其他时候,政行观测到的流星数量都认真地记在一旁。然而,“有明”事件的那晚,政行的那栏空白着。 中学时代的回忆在行成脑海中复苏了。对了,那是观测英仙座流星雨的那晚。唯独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拿着天文望远镜看着。因为父亲深夜出门了。没有说话的对象,他只能期待可以看到大量的流星。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天空飘起了雨。 没错!矢崎静奈提到的就是那晚—— 行成手中的本子滑落。然而,他连捡起的力气都没有。脚边的力量一点一点被抽离,他跌坐在地上。 那天深夜,政行出门了。目的地不明。也就是说“有明”事件,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件事,只有行成一个人知道。 泰辅磨蹭着把行李塞进旅行箱。 “不要落下东西。从今开始,你暂时不能再回这里。”功一俯视着弟弟说道。 “但是啊,有必要让我离开吗?警察来的话,告诉他们事实上我们住在一起不就结了?又不是什么坏事。” “想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还能说这些吗?” 功一说着的当下,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睁大双眼。不应该会有电话的电话响了,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备用手机”响了。 功一拿起电话,看了下来电显示。正如他所料,上面显示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接通电话。“喂。”低声答道。 “喂,”对方说道,“是春日井先生吗?” 功一深呼吸了一口,“没错。” 对方瞬间沉默了,随后说道:“和上次见面时的声音不同了呢。是Cortesia Japan的春日井先生吗?” “我是春日井,不好意思,您是?” “我是户神,户神行成。” 位于东京站旁的某个大型书店内,功一持续站着翻阅着书本。然后,他的注意力却投向店门口。 户神行成的身影在约定时间前五分钟左右出现了,他身着灰色夹克。走进店内后,行成径直踏上楼梯。一楼和两楼之间设有个咖啡角。 视线范围内没有警察埋伏的痕迹。确认这点后,功一乘上电梯,为了观察咖啡角的情形。 约莫半数的座位上都坐着客人。户神行成坐在尽头的座位,全神贯注地盯着入口方向。 功一走上两楼,再次乘坐电梯回到一楼,走上通往咖啡角的楼梯。一边留神不让行成注意到,一边移到入口处的座位坐下。 服务员第一时间走近,他点了杯可乐。 行成看了看手表。他的桌前摆放着一杯冰咖啡,一口未喝。 功一再次观察着店内的情形。每个人看上去都只是普通客人,并不是警察的变装。他想应该没有警察吧。然而,为了避免被萩村和柏原发现,他不得不谨慎行动。 看到服务员端着可乐走来,功一站了起来。 “抱歉,没注意到同伴先到了。”他对服务员这么说着,移向行成的桌子。 行成一脸意外,他睁大双眼,慌慌张张地准备起身。 “不用站起来。”功一笑道,在行成的对面坐下。 服务员把可乐和账单放在桌上。 行成忽然叹了口气。 “真小心谨慎呐。明明注意到我了,却还特地坐到其他桌前观察情形。” “我都是不怎么信任别人活过来的。这也是一种处世态度吧。对于谁都无法依赖地活着的人,不是理所当然嘛。” 行成的双眼转为严肃:“是指您双亲都不在了?” “没错。” “也就是说,你是……”行成凝神望着功一,“有明先生吗?” 功一毫不避让对方的视线,瞬间脑海中浮现各种想法。 接到行成的电话约是一小时前。听了矢崎静奈的话,想要见面谈谈。电话里,他就认出自己不是Cortesia Japan的春日井,然而对此,他什么都没问。既然和静奈的相遇是场精心策划的产物,春日井自然也不存在,他必然猜想到背后有人在穿针引线吧。 功一决定和行成见面后亲眼判断自己是有明这件事是否已经明朗。然而对此,他唯有凭着直觉判断。 “正如您所料。从矢崎静奈那听说了,食谱笔记本的计划,没能成功实在万分遗憾。” “实在是晴天霹雳。和她的相遇背后居然藏着这样的计划呐。想必你们嘲笑过一无所知、为她着迷的我吧。” “很抱歉,我们没有这个闲工夫。脑海中塞满了怎样将户神政行的罪行大白天下。” “这件事为何要用如此麻烦曲折的方法呢?觉得我爸爸和犯人长得相似的话,直接告诉警察不久结了?” “仅仅长得像,警察什么都不会做。” “因此才把物证藏在我家。不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啊。你们进展这个计划期间,警察屡次找过我爸爸。譬如拿着古老的金表过来啦。莫非这个和您也有关系?” “想太多了。这个和我们毫无关系。警察也让我看过金表哦。不过我没见过那东西。警察盯上户神政行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情。他们没有告诉我契机。不管怎么说,对我们而言是及时的顺风车。顺势搜查贵宅,找到那本食谱笔记本的话,一切都天衣无缝。” 听到功一的言辞,行成认真地回望他,一副想要读透功一内心的眼神。 “确信我爸是犯人的根据是牛肉丁盖浇饭吗?” “当然。我不觉得那个味道会这么巧合地一致。肯定一方模仿另一方。至于偷师的是哪一方,不用说您也明白吧。” 行成一脸苦闷地瘪着嘴。 “我知道我爸爸做出那个味道比较晚。” “这样的话,您也应该了解我们的心情吧。” 行成低下头,拿起冰咖的玻璃杯。然而,他一口未喝,又再次抬起头。 “那么,今后打算怎么办?让警察找到物证的计划都失败了。” “至于这点,之前太过卖弄小聪明了。这次,我们打算贯彻正道。幸运的是,警察现在对户神政行的怀疑也愈来愈深了。我们积极地配合他们的话,最后正义必将取得胜利吧。我们唯有如此坚信。” 并不喜欢“正义”这样词汇的功一居然用了这次。 “但是,没有证据不是吗?”行成探寻地问道。 功一紧握玻璃杯,咕噜咕噜喝了口可乐。冰已经融化了不少,味道都变淡了。 “目前为止,没有确凿的物证。这的确是事实。不过,还有王牌。” “王牌?” “犯人忘记在现场的东西哦。事实上,他可能不是忘拿,而是不能拿回家。这么推测的理由是上面的指纹被擦拭一净。犯人觉得只要不留下指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吧。确实,对于当时的技术而言,此话不假。因此,目前为止,警察仍把那个遗留品当作忘记拿走的物品对待处理。然而,时代变迁,科学搜查也有了飞跃性的进展。除了指纹,还有其他可以锁定罪犯的东西。” “除了指纹……DNA鉴定吗?” 听罢,功一重重点头。 “知道可以从头发、血液里面鉴定DNA吧,最新技术更是了不起。听说汗渍、污渍,就连手上分泌的油脂都有可能鉴定得出。也就是说,就算消除了指纹,万一残留下这些的话,就能判定是谁留下的东西了。” 口中滔滔不绝的这些话是功一来此之前反复练习的结果。 遗留品就是案发当晚落在“有明”后门口处的透明伞。它很可能是犯人的东西,然而当时的搜查毫无线索。功一不知道现在警察怎样处理那把伞,不确定他们会否如他口中说的那样展开讨论。 然而,功一需要一张王牌应对行成。倘若行成知道他们手边几乎没有任何武器,他可能把静奈的所作所为告诉警察。这样的话,警察的矛头从户神政行那儿转向功一他们身上。 “那个落下的东西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行成问道。 “当然不行。没有向敌人透露王牌的笨蛋吧。” 功一感受到诱饵似乎起了作用。只要行成的脑海中产生些许不安,计划就能成功。或许行成会把今天的对话告诉户神政行,不过那也无妨。户神政行应该也记得他在现场落下的透明伞,恐怕他会慌了阵脚。如果他采取行动,可能就会露出马脚让他们有机可乘。 眉头紧蹙考虑着些什么的行成一脸下定决心地抬起头。 “有明先生,有意再干一次吗?” “诶?”功一迷惑不解,“干一次?什么?” “小花招。你们意图藏起食谱笔记本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我想问你们愿不愿意再挑战一次。” 功一耸了耸肩,笑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有这份心啊。我们想要将户神政行……令尊绳之于法。” “所以,我提议再干一次。这次,我协助你们。如果我爸真的是犯人,肯定会成功。” 功一皱紧眉头,盯着行成。他严肃认真的双眼中含着破釜沉舟的视死如归感。 “你是真心的?” “这种事,你觉得会开玩笑吗?” “不是让我们自投罗网吧。为什么协助我们做……” “答案不明摆着嘛。我想要知道真想,和你们一样渴望。”说着,行成终于伸手拿起冰咖。 功一一回到公寓,看到泰辅和静奈等着。 “不都说过暂时不要来这里嘛。不知道柏原警察会什么时候突然造访。在一起的事被发现就糟了。”功一斜了静奈一眼。 “我叫她来的哦。”泰辅说,“你不是去见行成了嘛。静肯定也想知道情况。” “怎么样?”静奈一脸担心地问道。 “怎么说呢,事情变得诡异了。” 功一传达了行成的提议。听罢,静奈陷入了沉思,坐在床上的泰辅身子向后仰。 “那么,哥哥怎么回答的?” “嗯。虽然有些不解,不过我顺水推舟了。” “诶?没关系吗?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你想,对那家伙而言,这可攸关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不是杀人犯啊!为什么会站在我们一边呢?” “并不是站在我们一边。他也有他的打算,想要弄清真想,让事情告一段落。” “诶?会吗?会有人这么想吗?”泰辅侧着头,一脸不解。 “我觉得他会这么考虑。”静奈低着头说道。随后,她抬头望着功一继续说道,“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功一点点头。 “有些事,虽然我不想说呐。”他望着静奈,“我终于有点明白你为何会爱上那个男人了。” “都说了……没有爱上他。”静奈轻触着脚趾低喃道。 站在门前,行成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确认着自己的台词后,他用紧握的拳头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低声应答。行成转开门把手。 政行正坐在桌前,拖了老花眼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什么事?” “可以耽误一会吗?有要事相谈。” “麻布十番店的事?” “不是。爸爸的事。”行成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今天,爸爸回家之前,神奈川县警察局的警察来过。” 政行的脸阴沉下来。 “又来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那个啊,实在很奇怪。他们想要检查爸爸的DNA。” “DNA?为了什么?” “好像为了调查十四年前发生的强盗杀人事件。当然,时效马上就要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不得不更加摆样子认真调查,凡是稍微有些可疑的对象,都会采集DNA鉴定。在妈妈回娘家时比较方便吧。反正她蒙在鼓里。” “鉴定的话,不是必须要知道犯人的DNA吗?” “犯人好像在现场落下了东西。当时除了头发和血液,无法进行DNA鉴定,不过现在的技术可以从汗渍、污渍、手上的油脂这些中鉴定了呢。” “是吗……” 看到政行的视线彷徨不知所依,行成心绪愈发复杂。他从未看到父亲露出如此不安的表情。 “觉得他们三番两次来打搅我们太麻烦了,我自作主张把爸爸的牙刷和刮胡刀给他们了。因为需要本人的签名,我代你签了。这样可以吗?” 政行眨了眨眼,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嗯,可以。警察还说了什么?” “重要的好像就这个。这些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吧。重归宁静真好。” “嗯。想说的就是这个?” “嗯。”行成起身,“工作中打扰你,抱歉呐。晚安。” 嗯,行成边听到政行的回答边退出房。 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图,看到电线杆上的标识,功一停下脚步。 “总算找对路了。那个转角转弯后应该就能看到户神家。” “总觉得有些紧张。”泰辅舔了舔嘴唇。 “一点都不像你呐。这种事不是已经驾轻就熟了吗?” “和骗年轻小伙完全不同哟。而且平时还有静帮腔呢。” “别怕!你肯定办得到。” “是吗?嘛,试试看吧。”泰辅整了整领带。 两人都一身西装。功一望着泰辅的模样,吐了口气。 “再次深感佩服啊,你果然好厉害。演什么像什么。现在看来活脱脱一个年轻警察。明明穿的衣服和假扮银行员时一样。” “本来我就没什么个性。”泰辅调整了眼镜的位置。不用说,眼镜只是用来摆摆架子的。 “我觉得不是这样就不行啊。” 身旁有家咖啡屋。玻璃窗上映出两人的模样。对比了一下,功一歪着头:“我这样子,不会露馅吧。” 功一没有系领带。泰辅觉得这样比较像警察。 “不要摆出这么恐怖的脸比较好哦。”泰辅说。 “但是,警察的眼神不都很锐利吗?” “年届中年的话这样比较好,年轻警察基本上都是一脸壮志酬酬。电视剧里,年轻演员饰演警察,不是常常给人小流氓之感吗?不要演得太过这点很重要。” “好难啊。演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啦。”功一看了看手表,捏紧手机,“到点了。我打电话啰。” “户神会在家吗?” “应该在。今天’户神亭‘休息,行成应该留他在家。” “行成不要中途叛变就好了。”泰辅双眼中满是不安。 “都到这地步了,别说这些。只能做好最坏打算。”功一开始拨号码。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一点十分,家里的电话响了。和商量的一样。行成望了望父亲。政行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 贵美子和朋友外出看戏了,要深夜才回来。这并不是偶然,票子是行成当作礼物送的。不管怎样,他不想让她看到今天可能上演的那一幕。 行成起身接起电话:“喂,我是户神。” “我是有明。”对方说道,“我在你家附近。你父亲在家吧。” “爸爸吗?嗯,他在。”说着,行成转过身子。政行从报纸中抬起头。 “按照原计划行动吗?还有几分钟就能到你家。” “现在吗?虽然没关系,不过有何要事?” “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你第一次见到矢崎静奈时,身旁还有位叫春日井的男性吧。CortesiaJapan的春日井。他也以警察身份前来造访,别吃惊啊。过程按照之前告诉你的。” “原来如此。那个……那位警察先生的名字是……” “他叫草彅,SMAP的草彅。我叫加贺,加贺まりこ的加贺。伪装身份的东西也尽量做好了。” “知道了。那么十分钟后见。”他挂上电话。 “警察打来的?”政行急忙询问道。 “嗯,现在要过来。关于前几天的事,有要事要谈。” “是指DNA的事?” “我想是的。详细情况来了再说。” “这样啊……” 政行若有所思地开始收起报纸。 正好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我是神奈川县警察局的草彅。突然造访,万分抱歉。”站在玄关的大厅,泰辅边说边递过名片。 “谈话会持续很久吗?”行成问道。 “看具体谈的情况。总之,能不能先见见户神政行先生呢?” “知道了,这边请。” 在行成的指引下,功一和泰辅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真不愧啊。”他想。在政行面前没露一丝破绽,就连见到泰辅时,行成的表情一点都没改变。他想要完美地将计划贯彻到底的决心显露无遗。 户神政行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身着茶色的羊毛上衣。 打过招呼后,功一和泰辅在政行对面坐下。行成坐在政行身旁。“我想您已经从令郎那听说了,我们正在搜查十四年前发生在横须贺的强盗杀人事件。现在手边有些线索,而我们负责搜查疑似犯人残留在现场的遗留品。现在我们以DNA鉴定为中心展开搜查。说到这个,我们在把手部分发现了手指上分泌的油脂,由此鉴定出其中的DNA。这是十四年前没有的技术。” 泰辅的口吻一如往常般沉静而自然。功一暗暗想,这样不会惹起他的怀疑吧。 “的确是呢。关于DNA,我也调查过一些。”政行说。 “本来呢,我们必须得到本人的应允,不过上次令郎在承诺书上签了名。托他的福,鉴定工作进展得相当顺利。”泰辅转向行成,微微低头,“非常感谢。” “那么,鉴定结果出来了?”政行一脸认严肃地望向泰辅。 功一感觉到他在焦急。从行成那知道DNA鉴定之后,这个男人肯定日日难眠吧。现在对于结果如此迫不及待。 这个计划会顺利,他确信。 “出来了。”泰辅望着政行说,“从结论开始说起,DNA的一致率是99.9%。根据判断,两者几乎一致。” 行成马上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肯定哪里弄错了!” “为了避免出错,我们小心谨慎地鉴定了。结果正如文件上所示,请看。”泰辅冷静的口吻说着。 “这样荒谬的文件谁要看!”行成俯视着父亲,“爸爸,叫中原先生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名为中原的男子是他们认识的律师。这点,功一已经从行成那事先得知了。 “嘛,等一下,冷静点。”政行说道,随后,他似乎考虑些什么似的低下头。 功一望了望行成。于是,两人对上了眼。行成表情似乎在说:“还难以判断我爸爸是不是犯人吧。” “户神先生。户神政行先生。”泰辅叫道,“正因为如此,科学鉴定证明您曾触碰过那个遗留品的把手。现在,因为有必要查清您在何时何地触碰过。我们前来贵宅造访。” “请等一下。在把手上有触碰过的痕迹,也不能断定这是我爸爸的东西吧。”行成气势汹汹地说道,“可能哪里弄错了,碰了别人的东西。或许正好相反,别人偷了我爸爸使用的东西。没有证据证明我爸爸就是犯人吧。” “当然,还无法一口咬定他就是犯人。只是证明他曾经触碰过这个事实。”泰辅淡淡说道。 行成望向政行。 “确实那个时候,爸爸你有很把爱惜的。轻盈,而且握上去很舒服的。你不是说被偷了吗?偷了那个的家伙可能就是犯人。” “失窃了?是什么呢?”泰辅向政行问道。 “不,那个无关。”政行摇摇头。 “为了以防万一,请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告诉他们啊,爸。” “你闭嘴。那把伞毫无关系。你让我想一想。”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功一看到行成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浑身无力地垂下脑袋。 相反,功一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体温骤然上升。望了望身旁,泰辅的脸也涨得通红。 “爸爸,”行成低着头说道,“为什么你知道是伞。” 政行有些意外地望向儿子:“什么意思?” 行成抬起头。脸颊惨白,眼睛周围泛着红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