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真的知道了吗!那你赶快详细解释给我听啊。」 「若要详细解释起来的话,天都要黑了。」 「案情有那么复杂吗?」 「不。其实有个办法,可以在短短一瞬间解决事件,您意下如何呢?」 「什么意下如何——当然是越快解决越好啊。可是,事件真的可以瞬间解决吗?」 「应该没问题。」影山自信满满地重新面对丽子,以严肃的语气说:「只不过,为此必须仰赖大小姐的帮忙。」 「帮、帮什么忙啊——好啊,无论什么都尽管说吧。」 于是影山在丽子面前深深低下头,并提出了出乎意料的请求。 「我想请大小姐再一次在大家面前表演那个。」 「那个?那个是什么啊?」丽子傻愣愣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影山随即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让丽子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5 在那之后,过了几分钟,丽子独自一人站在相关人等聚集的小厅门前。宛如第一次踏上舞台的新人女演员一般,她大大地吁了口气,然后慢慢将手靠上门把,推开门扉。一脚踏进室内的瞬间,桐生院绫华一如预期地抛来挖苦似的讪笑。 「丽子,你到底是上哪儿找厕所去了?难不成是在走廊上遇难了吗?」 「嗯,走廊上刮起暴风雪,害我迷路了。」 丽子一边鬼扯,一边斜眼确认影山的模样。丽子忠实的仆人正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站在窗边,几乎完全抹消了自身的存在感。丽子也装出无视于影山的态度,一直线地朝房间中央走去。然后—— 「呀啊!」 丽子毫无前兆地绊到脚,摔了一跤,在下一个瞬间,丽子就像是个被人击出逆转再见全垒打的败战投手似地四肢着地。身为名门千金,不该有这样的失态,而且今天还发生了第二次。目睹丽子宛如重播数小时前的光景一般的再度跌倒,其他SSD成员们一开始也不禁哑然。不过经过一瞬问的沉默后,小厅内响起了讥讽的笑声,是绫华的声音。 「呵呵呵,怎么啦?丽子。一天居然跌倒了两次,我看脚都要骨折了吧。」 「别说了,绫华。」夏希大概是顾虑到眼前的情况吧,她出声斥责了绫华。「不要紧吧?丽子。」 「你没事吧?丽子姐。」雏子也惊慌地大叫着赶到丽子身边。 虽说是损友,但毕竟是从学生时代以来的老交情了。三位朋友一脸担心地聚集到按着脚踝、蹲在地上的丽子周围,并弯腰查看丽子的状况——就在这个时候! 伫立窗边的影山,用力拉扯垂落的细绳,其中一扇放下来的百叶窗,一口气被拉了起来。刹那间,小厅内充满了刺眼的光芒。 丽子飞快地抬起头来定睛注视前方。绫华、夏希、雏子——三人胸前闪闪生辉的宝石就在丽子眼前,被斜射进来的夕阳一照,绫华的翡翠益发绽放绿色的光彩。夏希的红宝石也变得更红艳了。 然后在目光转向雏子胸口的瞬间—— 「!」丽子差点忍不住大叫出声。 原本挂在雏子胸前的红宝石已经不在了。如今在她胸口闪烁的,是散发绿色光辉的翡翠——不,不应该是这样,雏子的项链坠子根本就不是红宝石或翡翠。丽子把手伸向雏子的坠饰,以指尖抓起了绿色宝石。雏子的表情僵硬得令人同情。 「对不起,我骗了你,雏子。」 丽子重新在阳光中端详起雏子的宝石,果然没错。 「亚历山大变石——在白炽灯下呈现红色,在阳光下则会透出绿光的变光性宝石。可是,能够变色变得如此彻底的,还真少见呢,没错吧,影山!」 「您说得是,大小姐。」管家钦佩似地鞠躬行礼。 「雏子!」丽子盯着学妹的眼睛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呢?」 浑身直打哆嗦的森雏子,总算死了心,坐倒在地放声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嘴里不断冒出忏悔的话语,那正是自白。丽子紧紧抱住雏子,绫华与夏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面面相觑。三浦警部匆匆忙忙跑到雏子身旁。 正如同自己所宣告的,在一瞬间让事件结束后,影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再度放下了百叶窗。 西斜的太阳被挡住后,雏子的宝石又变回了血一般的红色。 不久,当秋天的夕阳完全隐没在大楼之间的时候。 三浦警部带着森雏子离开了现场。桐生院绫华与宫本夏希似乎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面对一直要求解释的她们,丽子贯彻强势的态度说道。 「虽然我全都明白了,但基于现任刑警的立场,哪怕是再好的朋友,我现在也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其实丽子自己也不太明白缘由。 丽子好不容易能够亲耳听到影山游说详情,是在乘坐礼车返回国立市的时候。 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影山,开始娓娓道来。 「大小姐应该觉得很不可思议才是。为什么森雏子是真凶呢?袭击手代木瑞穗的犯人应该是她『不认识的女人』,但是森雏子和手代木瑞穗不是打从学生时代以来的老交情了吗——您是这么想的对吧?」 「嗯,是啊,这两人是朋友。为什么瑞穗会说什么犯人是『不认识的女人』呢?难不成是为了包庇雏子而故意说谎?又或者只是单纯看错了呢?」 「不,瑞穗小姐既没有说谎,也不是看错。事实上,瑞穗小姐并不认得雏子小姐。」 「啊?」丽子不由得傻住了。「瑞穗跟雏子从以前开始就是朋友喔。在今天的派对上两人也聊得很热络喔。影山,你眼睛是瞎了才没看到啊?」 听到丽子以带着瞧不起人的口吻这么说,驾驶座上的管家仍旧不改说话音调。 「恕在下斗胆回话,大小姐才是,您把眼珠摆到哪里去了呢?」 他一如往常地以谦卑有礼的语气口出狂言。丽子一个闪神,从后座上摔了下来,臀部重击在轿车坚硬的地板上。 「大小姐,这样太危险了。请您务必系上安全带……」 「就是你害我遇到危险的!」后座的丽子猛然站起身子,这回却一头撞上了车顶。「好痛——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到我的眼珠,你看,两颗都好好地长在脸部正面喔。还是说,你以为我眼睛长在背上吗?」 「不,我并没有这么说。」影山困窘地耸了耸肩。「不过,大小姐的眼里并没有看到真相,这是事实。」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就我所见,雏子小姐与瑞穗小姐连一次都没有交谈过。」 「没这回事喔。你在旁边应该也听到了啊。瑞穗加入我们的小圈子后,大家聊那个『重大宣布』聊得很起劲。不是有这件事吗?当时瑞穗和雏子两人确实有交谈啊——」 「真的是这样吗?瑞穗小姐确实和大小姐有过交谈。『好久不见了,丽子。』瑞穗小姐这么说着,加入了各位的谈话之中。然后她说:『我有件事想问问绫华。』随即对绫华小姐提起了重大宣布的传言。不过,瑞穗小姐在交谈过程中,从未提及夏希小姐与雏子小姐的名字,不是吗?」 「瑞、瑞穗或许没提到两个人的名字吧……可是应该有讲到话才对……」 「不。在那个情况下,瑞穗小姐多半是在跟绫华小姐交谈。她很开心地打趣着说:『该不会是宣布订婚吧?』当时雏子小姐在两人身旁,兴致盎然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并且对绫华小姐说:『那个传闻我也听说了』、『真的吗?绫华姐』等等。这些话绝不是对瑞穗小姐说的。当时瑞穗小姐和绫华小姐相谈甚欢,另一方面,雏子小姐也向绫华小姐攀谈。可是就我印象所及,瑞穗小姐与雏子小姐连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过。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恐怕是因为,两个人都不太清楚对方是谁。」 听了影山所说的话,丽子差点再度从后座上滑下来。 「你说谁不清楚啊!开玩笑,那两个人应该对彼此都很熟啊!」 「就是这种成见,辽蔽了大小姐的双眼。大小姐身为SSD成员,与雏子小姐交往密切,每年春天都会相约一起赏花。在此同时,站在宝生家千金的立场上,大小姐也经常有机会在派对等场合,见到手代木家的千金瑞穗小姐。大小姐也很清楚雏子小姐与瑞穗小姐都是您学生时代的朋友,曾一同快乐地享受运动趣。于是,大小姐产生了一个成见。那就是自己熟知的森雏子,以及自己熟知的手代木瑞穗,这两人当然也对彼此很熟悉才对——」 「……可、可是真的就是这样啊。」 「实际上,雏子小姐与瑞穗小姐两人都听过对方的名号。不过,两人只有在学生时代度假时共处过。再加上大学毕业后,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在这段期间内,身为牙医之女的雏子小姐,以及饭店大王的女儿瑞穗小姐,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吗?当然,她们依然以大小姐与绫华小姐为桥梁,间接维持着联系。雏子小姐从大小姐口中得知瑞穗小姐最近的消息,瑞穗小姐从绫华小姐口中得知雏子小姐的传闻,两人之间存在的关系是这样才对。不过,那终究只是局限于口耳相传的情报。事实上,雏子小姐和瑞穗小姐最近根本没有机会直接碰面,不是吗?而且瑞穗小姐也没有参加过春天的赏花——」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 「如此一来,就算两人把彼此的长相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也没什么令人不可思议的。在聊天的当儿,雏子小姐大概一边看着突然插话进来的瑞穗小姐,一边暗自苦思『这个人是谁?』吧。这方面,瑞穗小姐恐怕也是一样。看了站在旁边的雏子小姐,尽管心中抱着『这家伙是谁?』的疑问,瑞穗小姐却还是与大小姐和绫华小姐相谈甚欢。」 虽然不知道瑞穗会不会在心中称呼雏子为「这家伙」,不过这不是重点,就姑且不提了。影山道出的真相,令丽子大感意外,瑞穗与雏子居然互不相识! 「真不敢相信。那两人看起来,明明聊得很开心啊……」 「哎,这在聚集了许多人的派对上是常有的事。尽情畅谈过后,才绞尽脑汁地心想『刚才那个人是谁』,派对上经常闹出这种笑话,一点也不足为奇。」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那么夏希又怎么样?夏希知道瑞穗喔。我还记得瑞穗离开聊天的圈子后,夏希曾清楚地说出了瑞穗的名字。」 「您说得没错。夏希小姐大概记忆力特别优异吧。不过另一方面,瑞穗小姐是否还记得夏希小姐,这点实在是不得不叫人怀疑。事实上,在那个交谈的场面中,夏希小姐也曾亲昵地跟瑞穗小姐搭腔,但瑞穗小姐却没有主动与夏希小姐攀谈。这恐怕是因为瑞穗小姐已经把夏希小姐的长相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就是说,对瑞穗而言,夏希跟雏子两人都是『不认识的女人』吧。」 「正是如此。然后派对开始,经过了两个小时,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事件发生了。在空中花园的温室里,瑞穗小姐遭到某人袭击。根据瑞穗小姐的证词,犯人是她『不认识的女人』,可是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的脸』。您觉得如何呢?大小姐,这段微妙的证词,正足以显示出夏希小姐及雏子小姐两人与瑞穗小姐之间的隔阂。您不这么认为吗?」 「的确。对瑞穗来说,夏希与雏子是『不认识的女人』。此外,瑞穗跟我们交谈时,她们两人就在旁边。所以瑞穗确实『在哪里见过她们的脸』。你打从一开始,就怀疑夏希跟雏子了吧。」 「没有的事……我只是考虑到有这种可能性罢了。」 影山像是在申辩似地说。「而就犯行的可能性来看,很难想像犯人会是夏希小姐。因为记忆力强的夏希小姐记得瑞穗小姐是以前曾经一同出游的伙伴,所以夏希小姐会突然袭击瑞穗小姐的可能性恐怕很低。」 「那当然啊,夏希怎么可能会袭击瑞穗嘛。不过等等,既然如此,雏子应该也没有理由袭击瑞穗才对啊。如果你的推理是正确的,雏子应该不知道瑞穗是何方神圣。这样的话,她就更没有理由要袭击瑞穗啦。」 「是的,大小姐,这里就是值得深思的地方了。」影山透过后照镜看了丽子的表情一眼。「大小姐应该也看到了吧。瑞穗小姐在派对期间,大多是跟谁在一起呢?」 「瑞穗都跟堂弟手代木和也在一起。那两人就好像感情融洽的姐弟,总是形影不离。那有什么问题吗?」 「在大小姐眼中,之所以会把那两人看成感情融洽的姐弟,是因为大小姐正确认知两人的关系是堂姐弟。不过,同样的光景看在雏子小姐眼里,又是如何呢?雏子小姐只知道瑞穗小姐是『不认识的女人』。换句话说,那幅景象看在雏子小姐眼中,只像是和也先生正在和『不认识的女人』亲昵地交谈着。雏子小姐到底会把这个『不认识的女人』当成什么身分的人呢?」 被这么一问,丽子试着设身处地,站在雏子的立场思考。面露微笑和手代木和也亲密地紧挨着彼此的妖艳美女,看起来绝不可能像是姐姐或堂姐。 「我知道了!雏子误以为瑞穗是手代木的新恋人,对吧!」 「您说得没错。只要朝这个方向想,您应该就能明白雏子小姐有充分的动机犯下这起事件。是的,雏子小姐打算替住院中的友人木崎麻衣小姐报仇,向那个导致手代木和也先生与木崎麻衣小姐感情破裂的可恨女人复仇。也就是说,原本应该遭到袭击的人,是和也先生的新恋人永濑千秋。不过因为雏子小姐产生了误会,使得瑞穗小姐反而错遭袭击。这就是这起事件的真相。」 说完全部的结论后,影山直视前方专心开车。丽子在脑海中反覆思考他所说的推理。手代木瑞穗被错认成永濑千秋遭到了袭击。犯人是森雏子。虽然这结论令人意外,但照他的推理,确实可以解释清楚这次瑞穗突然被』不认识的女人』袭击的怪异事件。他的推理大概是正确的吧。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丽子朝驾驶座丢出一个问题。 「雏子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搞错了?」 「恐怕是大小姐在温室中发现瑞穗小姐之后不久吧。当时,大小姐朝倒在地上的她呼喊『瑞穗』。另一方面,一旁的真山信二则是叫她『手代木小姐』。那时在后面听到这些话的雏子小姐,她喊了些什么,您还记得吗?『不会吧!是瑞穗姐吗!』雏子小姐是这么说的。我们只单纯把她的呼喊声当成惊讶的表现,听过就算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雏子小姐就是在那一瞬间,才发现自己袭击的人是手代木瑞穗,于是惊讶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原来如此。听你的解释,犯人的确不可能是雏子以外的人。可是,要断定雏子是犯人,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宝石的颜色。根据瑞穗的证词,在犯人胸口闪烁光芒的是绿色宝石。然而雏子胸前的宝石却是红色的。欸,影山——」 丽子从后座探出身子询问影山。 「看到雏子的红色宝石,你不觉得自己的推理错了吗?」 「不,刚好相反。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那颗红色宝石就非得是绿色的不可。这是我的见解。」 「还真是嘴硬啊。你这么想有什么根据吗?」 「有个地方让我有点在意,那就是雏子小姐在那个饭店小厅里的奇怪举动。大小姐有发现吗?」 「雏子的奇怪举动?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接近傍晚的时候,看到夕阳照进房间里,雏子小姐主动想要放下房间的百叶窗。我感佩于这位小姐的贴心,便趋前帮忙。于是在那一瞬间,她将工作交给了我,自己又退回墙边。结果就剩下我独自一人放下剩余的百叶窗——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很纳闷,为什么雏子小姐会中途停止自己主动开始的工作呢?」 「对啊,因为雏子害怕阳光。」 「是的。正确来说,是害怕照到阳光的自己被人看见,所以雏子小姐才会想要放下百叶窗遮挡夕阳。我一上前帮忙,她便连忙退回太阳照不到的墙边。那么,为什么她会极力想要避开阳光呢?莫非她的宝石会因为阳光而变色——想到这里,我才总算得知了她配戴的宝石是什么来历。」 管家的慧眼让丽子不禁为之赞叹。 「没想到居然是亚历山大变石,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劣质的红宝石呢。」 「雏子小姐本人恐怕也是故意想误导周遭的人这么想,以求摆脱嫌犯之列。所以,一旦这点遭到推翻,雏子小姐应该就会立刻死心才对,我是这么想的。那么,该如何让站在墙边的雏子小姐诱导到阳光能够照到的地方呢?于是我才拜托大小姐设下那样的一个局。」 「原来如此——我是很想这么说啦。」这么说完,丽子这才对管家侦探宣泄心中的不满。「那出戏真的有必要吗?那样不就显得我宝生丽子好像是个『为了解决事件,不惜陷害朋友的冷酷女刑警』吗?」 「大小姐,您会不会把自己说得太帅气了?大小姐只是在众人面前跌倒而已——」 「总之!」丽子硬是打断管家的话。「就算不演那出戏,只要你在大家面前把自己的推理讲清楚,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不过面对表示强烈不满的丽子,影山却一脸毫不相干似地这么回答。 「您会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关于这点,当时我应该已经告诉过您了才是——『若要详细解释起来的话,天都要黑了』。」 呜!丽子闷哼一声,那是影山在逃生梯上说过的话。丽子总算明白了他那句话的真正意思了,他挂记的是太阳即将下山这件事情。 「一旦太阳下山,亚历山大变石就不会释放出绿色的光芒。因此,必须趁还有太阳的时候做个了结吧。」 事实上,事件也确实在天黑之前解决了。影山的急中生智,与丽子的稀世演技,让事件在一发生没多久,就迅速获得了解决——无论如何,事件能够迅速解决,真是太好了,丽子心想,虽然被逮捕的是自己的好朋友。 「话说回来,大小姐。雏子小姐会被控以严重的罪名吗?」 「不,别担心。她只是初犯,又没有计划性,瑞穗的伤势也很轻。虽然在法庭免不了会被问罪,但是应该能获判缓刑。而且,现在住院当中的麻衣,身体也渐渐好起来,到时候SSD全体成员再一起——啊,对了!」 「您怎么了,大小姐?」 「影山,虽然早了点,但我现在先说一声。」 丽子突然兴头一起,对管家单方面地下令。 「明年四月的第一个礼拜五,绝对不能安排任何活动,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对慧眼独具的管家而言,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驾驶座上的影山以可靠的语气回答道。 「是要去井之头公园占场地吧。请尽管交给在下,大小姐。」 第四话 平安夜来桩密室杀人案如何? 1 事件发生在十二月二十四日的餐桌上。当时,宝生家的独生女丽子正在享用温烤小羔羊、嫩炒鸭肉、义式真鲷薄片、扁豆汤,以及特制法式吐司等平凡的早餐。然而,这般司空见惯的光景,却突然间产生一道深深的裂痕。起因是随侍丽子身旁的忠实仆人,管家影山欠缺思虑的一句话。 「——大小姐,您今晚的安排是?」 一瞬间,丽子的双手变得异常僵硬。在她的刀叉之间,小羔羊像是活过来似地弹跳起来,噗咚一声地掉进扁豆汤中。 「…………」目睹了这不该看到的场景后,仿佛想将一切怪罪在眼镜上一般,管家拔下银框眼镜,开始擦拭起镜片。「那个……请您忘了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嘛!」丽子反倒觉得自尊心受创,于是大声叫这。「你以为这点小问题吓得倒我吗?别开玩笑了。早在半年前,就有一堆人抢着想在圣诞夜当天约我出去,为了拒绝他们,我还撒了好多谎呢。」 影山把擦拭完镜片的眼镜再度挂回去。 「不愧是大小姐,想必是因为大家都喜爱您的人品吧。」 「这也是原因之一啦,不过更重要的是脸。谁叫丽子妹妹那么可爱嘛——只不过!」 仿佛接下来才是重点一般,丽子伸出手指朝向影山,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宝生丽子我是现役刑警,任职于人称关东地区勤务最繁忙的警视厅国立署,所以。事情未必都能顺遂的照着计划走喔。毕竟,凶恶的犯罪者才不管什么圣诞节的安排,想犯案随时都可能犯案。难得快乐的平安夜,最后搞不好一点也不平安,只好自己一个人无奈地回家呢。」 「原来如此。『平安夜不平安』——真是漂亮的回文修辞呢。」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你也不用对这种奇怪的地方感到佩服啦! 「所以罗,那又怎么样?我的安排跟你无关吧。无论有没有约会,反正有必要时,我会打一通电话叫你的。」 「是,关于这件事情……」仿佛大企业主管们正在记者会上为公司捅出的纰漏致歉一般,影山制式化的慎重地鞠躬行礼。「其实我今晚有重要的约会——」 还没把影山的话听到最后——砰咚!丽子就自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臀部重击在地板上——呃,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面对一手拿着叉子、吓得目瞪口呆的丽子,影山带着严肃的表情重复说道。 「今晚我有重要的约会,届时将不在宅邸内,还请您见谅。」 丽子咀嚼着他所说的话,缓缓地站起身子。她把叉子放在餐桌上,才吃了几口的法式吐司也搁着不管了,就这样茫然地离开餐桌。然后,她拿起放置一旁的Burberry大衣,机械性地穿上,戴好工作用的装饰黑框眼镜后,丽子突然以蕴含着杀气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影山,以丹田之力直指他的脸大叫。 「你这个叛徒——明明只是个管家,明明只是个管家——」 明明只是个管家,居然胆敢丢下我,径自跑去赴什么圣诞夜的重要约会,我绝不允许! 丽子激动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了。另一方面,影山依然维持平静的表情。 「请冷静一点,大小姐。我一个晚上不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老爷也已经同意了。」 「哦——是这样啊!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说是一晚了,你干脆请假一个礼拜,好好享受吧!在这段期间内,我会善尽刑警的繁忙勤务!再见——」 「请等一下。」当丽子正准备离开餐厅时,影山叫住了她。「您要去上班了吗?请让在下开车送您吧。」 「不、需、要!」丽子断然拒绝了管家的提议。「我走路去。不,搭公车去。」 「您说搭公车吗?」影山不禁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不好意思,大小姐,敢问您有乘坐公车的经验吗?现在这时刻想要上下公车,是需要些技巧的。像大小姐这样一窍不通的外行人,突然想搭公车,只会被挤到通道最尾端,连下车都办不到,最后落得跟着公车绕一大圈、回到原本公车站牌的下场。我不会骗您的,请您坐车去吧。」 「…………」丽子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居然被人鄙视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是从一大清早就被这样愚弄,哪有这种事。怒上心头的丽子固执地宣告。「我要搭公车,公车公车!」 于是管家以带着恭敬的口吻、却又冷淡的态度说:「那就请大小姐随意了。」 「我当然会随意。」火大的丽子这么说完后,便转过身子,「绝对不可以追上来喔!」然后丢下了这句好像在期待着什么的台词。她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宅邸的玄关走去,就以这样的气势推开大门——在那一瞬间,跃入丽子视野中的是在朝阳中闪耀光辉的雪、雪、雪。 丽子完全忘了,昨晚的国立市,难得在这个时节下起了大雪。 丽子满怀期待地悄悄回头一望。影山并没有追上来,他似乎忠实地奉行着丽子的吩咐。丽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要在逐渐消融的雪地中走到公车站牌,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2 过了一个小时,一辆客满的公车抵达了公车站牌。车门一打开,丽子的身体立刻像柏青哥的小钢珠一样,猛力被弹出车外。 黑色裤装满是皱折,束起来的头发翘得乱七八糟。与其说是正要去上班的打扮,倒不如说像是了结一桩大案子之后的模样。即使如此,她那钢铁的意志却丝毫没有遭受任何打击。 「哼,怎么样,虽然影山口口声声说说什么『绕一大圈回到原本公车站牌』,不过你看看,我这不就在其他站牌下车了吗。」丽子以成功登陆在月球表面般的骄傲态度,环顾着周遭。「不过,这里到底是国立市的哪里啊?」 不是国立署附近,而是随处可见的平凡住宅区。从大马路上不断延伸出一条又一条的小巷,老旧的房屋栉比鳞次。重新望向公车站牌,只见上面写着「西国分寺医院前」这几个令人失望的文字,这下连丽子也不禁垮下屑膀。「居然已经不在国立市了……」 照这样下去到得了国立署吗?丽子不安地心想。 不过算了,上班稍微迟到一下也没关系。毕竟在东京已经有「积雪的早上迟到也OK」这条贴心的不成文规定。 重振精神的丽子放弃公车,转而找起了计程车。大马路上的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但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还积了不少雪。在这种情况下,置身在陌生住宅区的丽子不安地四处张望。突然,一阵女性的惨叫声传进她的耳里。 丽子吓了大一跳,瞬间停下脚步,窥伺着周遭。这时,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脸色惊惶的女性。对方从巷子里跑了出来,大概是大学生的年纪吧,体型瘦高,腿也长得不合比例。身穿红色大衣、配上窄管牛仔裤,肩背托特包,脚上的运动鞋则是被雪弄得脏兮兮的。 这样的一个人,冲出巷子便左右张望,发现了站在附近的丽子。尽管差点跌倒,她还是冲到丽子身边,劈头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不好了,有人……有人死了……快、快叫警察……」 「咦,警察?我、我知道了,打一一〇是吧。」惊慌失措的丽子下意识地要拿出手机时,不不不,等一等,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职业。她收起手机,改拿出警官的识别证递到女性面前。「我就是警察,国立署的宝生丽子。你说有人死了是真的吗?」 人高马大的她弯下腰确认丽子的识别证。 「这下正好!」大叫着这么说完,女性立刻以惊人的力道抓住丽子的手腕,一个劲地拖着她走。「在这边,女警小姐,这边这边!」 不,我不是女警,是刑警啊——这么抗议的丽子,被身穿红色大衣的她带往巷子入口,就是她刚才冲出来的那条小巷。巷子两边都是水泥墙,前方十公尺处则见到一栋时髦的三角屋顶住宅。与其说这条巷子是马路,不如说是那个三角屋顶住宅的住户专用的个人通道。 「松冈在那里面……」这么说完,女性硬是把丽子拉往巷子里。 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她,丽子以具有威严的声音说「先等一下」。然后在巷子前停下脚步,很有警官风范地审慎确认起眼前的景象。 昨晚下的雪覆盖了巷子,积雪厚度约一公分。不过,这条积雪的路上,却只留下两个看似有人通行的痕迹,一个是人的足迹,另一个则是脚踏车的胎痕。除此之外,雪地表面上没有其他显著的痕迹。 「这是你的脚印吧。」 丽子指着的足迹轮廓分明又清晰,而且在巷子里来回绕了一趟。 「是的,这是我刚才在这条巷子里来回时留下的脚印。」 「那么这边的胎痕是?」 丽子把脸凑近雪上,这个胎痕在产生后,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车轮通过的地方,雪已经融了大半,露出底下棕色的地面。与其说这是胎痕,感觉更像是地面上弯弯曲曲地画着宽度跟胎痕差不多的棕色粗线。当然,胎纹早已经是无法辨识清楚了。 「那大概是松冈骑脚踏车回家时,留下的痕迹吧。」 「你说的松冈,是住在这个家里的人吧。话说回来,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呢?」 慎重起见,丽子一边询问,一边用手机拍下巷子的状况。身穿红色大衣的女性表示自己的名字叫中泽里奈,这个家的住户则是叫松冈弓绘,据说两人是就读同一所大学的朋友。取得这些情报之后,丽子总算踏进了积雪的巷子里。 丽子和中泽里奈靠着巷子的边缘走,穿过巷子后,便抵达了三角屋顶住宅的玄关。脚踏车的胎痕也同样直通到玄关。玄关旁的脚踏车停车场里,停放着应该是松冈弓绘所有的黄色脚踏车。 丽子从包包内取出一副白色手套,套上双手,然后伸手打开玄关大门。 玄关后方笔直地延伸着一条短廊,尽头是看似客厅的房间。隔开走廊与客厅的门完全敞开,所以,就算从玄关这里,也能看到整个客厅的情况。有人倒卧在客厅地板上。丽子亲眼确认了这点。 「你在这里等着。」 把中泽里奈留在玄关,丽子独自进入屋内。她经过走廊,来到了客厅。 那是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比较显眼的东西顶多只有电视、沙发,以及小桌子。在这之中,一位年轻女性以仰卧的姿态倒在客厅地板上。 女性拥有时下大学生的平均体型,细瘦的脸庞,看上去应该算得上是美女,头发也是又长又漂亮。她身穿粉红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针织毛衣,是在房间里放松时的家居打扮。 「这女孩就是松冈弓绘小姐吧。」 面对丽子的询问,中泽里奈从玄关那头回答「是的」。丽子闻言,确认起倒卧地上的她的脉搏。松冈弓绘已经死了,头部可见些微出血,她似乎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或是遭到殴打而死的。 接着丽子打量起尸体周遭,但是却没有找到疑似凶器的物体。相反地,她在客厅里发现了一座几乎垂直立起来的梯子。抬头一看,那里有个活用三角屋顶的空间所建造的阁楼。 丽子交互确认阁楼与尸体的位置。如果一不小心从那个阁楼摔下来,头部重击地面的话,或许就会呈现这样的死状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丽子拿起了手机。无论这是意外事故或杀人事件,都得先打一一〇报警才行。 然后,姑且也联络一下无能的上司吧。撇开这是幸运抑或不幸,丽子率先抵达现场是事实。这么一来,就不会因为迟到而挨骂了。 在那之后,过了几分钟——「好,我知道了,宝生。我一分钟后到,等我一下。」 留下奇怪的话之后,上司结束了通话。不不不,一分钟太勉强了吧。从国立市到西国分寺,这段路程不可能只花一分钟就能赶到。尽管心里这么想,丽子还是觉得有点好奇,于是来到巷子入口等待他的到来。结果过了整整一分钟,一辆公车驶过丽子眼前,停靠在「西国分寺医院前」的公车站牌处。车门一打开,一位男性立刻像是柏青哥的小钢珠一样,猛力被弹了出来。白色西装配上黑色大衣与红色围巾,会打扮得这么招摇的人,要不是统领国分寺市一带的黑道头子,就是风祭警部了。 风祭警部是知名汽车制造商「风祭汽车」的少爷,平常这位年轻的菁英警官,总是开着银色Jaguar四处跑,为杀人现场增色不少。然而今天他却朴实的搭着公车登场。 在目瞪口呆的丽子面前,风祭警部不停地东张西望。不久,总算发现丽子的他高举单手「嗨」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留意着路上的积雪,小心的走到她身边。 「早啊,宝生。哎呀,看你的表情好像充满好奇呢。唉,这也难怪啦。」这么说完,警部立刻开始解释。「这件Armani长大衣是从义大利订购的,这条红色围巾是银座老店……」 「不,衣服的事情无所谓。」虽然搭配的品味很糟糕。「话说回来,您为什么搭公车来呢?」 「啊啊,你感兴趣的是这件事啊。」 不,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总不好让心里的芥蒂影响到工作,我才想趁现在弄个清楚。就只是这样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啦。要是让路上积雪弄脏了Jaguar,不是很讨厌吗?所以呢,我想说,偶尔搭公车上班也不错,可是一上车后却马上被挤到通道最尾端,连下车都办不到,结果跟着公车绕一大圈,回到了原本的公车站牌。就在这时候——」 他接到了来自丽子的电话吧。很遗憾,丽子无法耻笑警部没用。 那还真是辛苦呢,丽子用指尖推着装饰用眼镜这么说完,这才重新进入工作模式,带着警部前往现场。「请往这边走,警部,死者是名叫松冈弓绘的大学生,发现者是就读同一所大学的中泽里奈小姐……」 就在丽子向上司说明状况的时候,警车接连开到了周边道路,现场顿时笼罩在严肃气氛之中,风祭警部的打扮品味也就被人抛在一旁了。 3 在松冈弓绘家的玄关前,中泽里奈对风祭警部重新叙述一次发现尸体的经过。听说她在前往大学的路上,都会经过这个住宅前面的样子。 「那时我不经意想起了包包里有之前跟松冈借的书。刚好有这个机会,我想说干脆就趁现在还给她好了,于是我朝她家的方向望去,发现窗户透出了灯光。啊啊,原来松冈在家啊,我这么想着,走到玄关,按下门铃,可是却没有人应门。无奈之下,我抱着把书放下就走的想法,试着转转看门把,结果门没上锁,很轻易就打开了。松冈果然在家嘛,我这么想着,同时往屋内窥探,却看到有人倒在客厅里……」 察觉异状的中泽里奈连忙进入屋内,在客厅发现了尸体。随后她惨叫着跑出屋外,就在这时遇见了丽子。过程大致上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稍后可能还有什么事情要请教你也说不定。」 这么说完,风祭警部暂时丢下中泽里奈,自顾自地快步走向现场的客厅。在那里,他见到了尸体。 风祭警部观察尸体好一会儿,但是,尸体似乎没什么地方让他特别感兴趣。他很快将注意力转向三角屋顶的阁楼。 「这房子挺别致的嘛.一个大学生居然租了独栋房子自己住,真是奢侈啊。不过我大学的时候也是租了4LDK的楼中楼独立式公寓来住就是了。」 风祭警部这样结束了今天第二次的吹嘘之后, 「——哎呀哎呀,难得有这个机会,就该上去阁楼看看嘛。」 宛如想要爬上双层床上层的小孩子一般,警部立刻踏上梯子,一口气爬到一半的位置。在下一个瞬间,他自己踩到了围绕在脖子上、长度过长的围巾,「呜呕」地发出像是青蛙即将窒息般的呻吟声。警部就这样从梯子上跌落地面,砰咚地背部重击地面。「——嗯呜。」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警部。丽子皱起眉头。 斜眼瞪着痛苦的在地上直打滚的上司一眼,丽子自己迅速爬上梯子。 如果用杨榻米来计算的话,阁楼的空间大概有三叠那么大。地毯上铺着寝具,这应该是松冈弓绘的床吧。更里面一点的地方,似乎是当成收纳空间来使用。 书、杂志、DVD等物品塞满了低矮的架子。 各式各样的运动相关用品乱七八糟收放在墙边。 网球拍和高尔夫球杆,大概是她的兴趣吧。哑铃和弹力绳则是用来减肥,滑雪板和雪地滑板像是接下来准备出场似地,保养得相当好。不过,松冈弓绘再也无法度过这个能够使用它们大显身手的冬天了。 突然回过神来,风祭警部已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阁楼。为了防止危险,他已经脱掉了红色围巾。警部从阁楼边低矮的扶手处采出身子,俯瞰着客厅,并伸手指向那边说道。 「宝生,你看这座阁楼跟客厅尸体的位置关系。恐怕松冈弓绘是不小心从这座阁楼上摔了下去,结果头部撞到地板而死了。换句话说,这是一起不幸的事故。」 说完,警部炫耀似地露出得意的表情望着丽子,仿佛期望能掀起一阵喝采的风暴一般。然而警部不过是说出了任谁都想得到的推理罢了,别说是喝采风暴了,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没能吹起。 「抱歉,警部。」丽子慎重地选择用语建议。「虽然不能否定事故的可能性,可是我们也无法否定她有可能是被谁推下去的,不是吗?」 「那么,你认为这是一起杀人事件罗?喂喂喂,何必想得那么复杂呢?」 「不,这哪里复杂了!是警部太呆头了吧!」 糟糕,居然不小心真的说出了「呆头」两个字。 不过警部并没有对说错话的丽子生气,反倒盘起双臂,陷入了沉思。不久,警部抬起头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便走到客厅的窗户边。 窗户打开后,外头有个称不上庭院的狭小空间,前方竖立着砖墙,紧邻在隔壁的,是一栋木造两层楼建筑。警部指着眼前的狭小空间。 「你看,宝生。围墙和建筑物之间的小空间也积了这么多雪,砖墙上也有。不过这些雪的上面,别说是人类的脚印了,甚至连猫的足迹都没有。」 「的确是这样。」丽子证实了警部所说的话是事实,她隐约察觉到警部的企图,于是抢先一步说道。「其他窗户也调查看看吧,警部。」 丽子与警部在松冈弓绘的小房子内到处打开窗户,确认外头的雪景。长方形建筑物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看遍了,结果无论哪个方位,都没有发现疑似人类足迹的证据。 调查至此,风祭警部似乎更是抱定了绝对的确信。重新回到客厅后,他在丽子面前再度表现出得意的态度,不,是表演他拿手的推理。 「听好了,宝生。这栋房子四面都被邻家包围。能够通往大马路的,就只有从玄关出去的那条小巷。发现尸体时,除去第一发现者与宝生的脚印,这条巷子里就只剩下脚踏车的胎痕了。这条胎痕应该是死去的松冈弓绘返家时所留下来的。换句话说,巷子内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示有谁离开过这栋建筑物。我们虽然观察了建筑物周遭,但是每个地方都没有人经过的迹象,积雪依然保持得很完整。要跨越围墙逃到邻家院子里,却又不在积雪上留下痕迹,这种事情恐怕没人能办到吧。话说回来,宝生,昨晚的雪是从几点下到几点呢?」 「我记得是晚上六点左右开始下,大概九点左右停。」 「我也记得是这样。那么,就算雪是在昨晚九点的时候停的。昨晚九点过后,松冈弓绘骑着脚踏车回到了这个家。在那之后,这个房子就没有人进出了,她是独自一人待在这个家里。也就是说——」 风祭警部在面前竖起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道出结论。 「这起事件,是独自在家的松冈弓绘,自己一个人从阁楼上跌下来摔死,不可能是他杀。因此,这是一起事故,没错吧?」 「原来如此,您说得的确有道理。」尽管点头附和,丽子却还是不由得感受到一股微妙的异样。 风祭警部刚才的推理,一反常态地条理分明,不仅准确,而且尖锐。今天的警部看来像是干劲十足,为什么呢?丽子不经意地心想,难不成—— 「警部,您拼了命想要赶快完成今天的工作,是吧?」 风祭警部顿时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虽然他脸上清清楚楚写着「说中了」三个字,他却反驳起来。 「没、没这回事。」警部竭尽全力装傻。「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白白浪费时间,特地为了这肯定是事故的简单事件东奔西跑罢了——况且今天又是圣诞夜。」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啊。不过,撇开风祭警部不谈,恐怕也没有哪个刑警愿意把圣诞夜耗在调查杀人事件上吧。的确,如果事情能够单纯的以不幸的事故收场,这样或许是最好的。但是,那终究也要真的是意外事故才行。 这么想着的同时,丽子不经意地朝窗外望去。 隔壁的民宅的二楼映入她的眼帘,玻璃窗的另一头,有个大概七十几岁的老婆婆正俯瞰着这边。丽子偶然和她对上了眼,在下一个瞬间,老婆婆像是要叫她过去似地招着手。咦,找我吗?丽子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玻璃窗后的老婆婆像是说着「没错」一般,深深地点头。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隔壁的老婆婆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警察说的样子。 丽子立刻与警部一同造访邻家,门牌上写着佐佐木时子。才刚按响玄关的门铃,门就迫不及待地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位满头白发、身穿灰色棉袄的女性。您是佐佐木时子女士吧,听丽子这么一问,她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欢迎你们。唉唉,别站着说话,进来啦。」 佐佐木时子操着一口冈山一带的方言,带领两位刑警前往客厅,接着她一屁股坐在和室椅上,朝丽子露出好奇的表情。 「那么,刑警专程找上我这老家伙,是想问些什么呢?」 喂喂喂,她没问题吧,警部仿佛这么说似地对丽子使了个眼色,丽子也面露不安的神色。 「那个——不是老婆婆叫我们过来的吗?」 于是佐佐木时子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然后她砰地敲了一下手,「喔喔,对啦。」并且抬起头来说:「我有些值得一听的情报,一定要告诉警察。」 「…………」这老婆婆没问题吧?尽管不安逐渐扩大,丽子还是等她接着说下去。 「其实啊。」这么说完,佐佐木时子开始告诉刑警们她所谓「值得一听的情报」。「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喔。那时候我坐在二楼房间的窗边,眺望着外头的雪景,结果突然传来了砰咚的声响。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不是地震,可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虽然那时候我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今天早上就闹出这场骚动了,听说住在隔壁的女孩子好像死了。于是我心想,啊啊,昨晚的巨响,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啊?怎么样?刑警小姐,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丽子不由得点了好几次头,的确有关系。佐佐木时子听到的砰咚巨响,肯定就是松冈弓绘从阁楼跌下来的撞击声没错。 激动的风祭警部抢在丽子前头,追问佐佐木时子。 「老婆婆,您记得听见那声巨响时的正确时间吗?」 「知道啊。因为当时我马上就看了时钟,那是晚上十点发生的事情。」 晚上十点。所以那就是事件发生的正确时间了。就打采情报来说,光是这样就已经是相当大的收获了。不过,为了进一步得到更多情报,警部又接着问道。 「您只有在那个时候听到怪声吗?其他还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于是老婆婆上下点了点头,仿佛又要告知什么新事实似地压低声音。 「有啊,是声音。我又听到了同样的砰咚声。」 「咦?」风祭警部也神情紧张地采出身子。「那、那是在昨晚几点的时候?」 「不是昨晚,是今天早上,就在刚才啊。那是几点的时候呢……」 不,几点钟都无所谓了。今早的砰咚声,肯定是风祭警部从梯子上摔下来的声音。丽子无言地低下头,警部则是难为情似地用小指搔着头。 「呃——那么宝生,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警部判断已经没有其他该问的事情,便站起身子。不过这时佐佐木时子又说了令人在意的话。 「这么说起来,我看到了一个人喔。不过,我只是隔着窗帘看到人影罢了。」 「人影?」原本已经站起身的警部,再度坐了回去。「是松冈弓绘小姐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只不过我确实看见了人影,那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刚过十点不久的时候吧。」 「喔,原来如此。昨天晚上十点过后啊……晚上十点过后……咦?」总算察觉事有蹊跷的警部,用像是要把眼前的老婆婆揪起来问话般的气势说:「喂,这是真的吗?如果是晚上十点过后的话,那就是听到那个砰咚巨响之后的事情罗。你是不是搞错了啊,老太婆!」 「喂,谁是老太婆啊,你这个死小鬼!」 「对、对不起。」遭到喝斥后,警部缩起身子重新问道。「关于晚上十点过后这点,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大姐。」 警部,我想这时候你只要说「老婆婆」就够了…… 「不,哪有可能搞错。」佐佐木时子强硬地坚持。「我隔着窗帘看到人影,是在听到那声巨响之后不久的事情。错不了的。」 真是令人震惊的证词。如果佐佐木时子听到的巨响是松冈弓绘摔下阁楼造成的声响,那么那时候她应该已经死了,要不然就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这样一来,佐佐木时子在那之后隔着窗帘看到的人影,到底会是谁呢? 犯人,这句话浮现在丽子的脑海里。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杀人事件吗? 两位刑警随即告辞离开佐佐木时子家,回到了通往松冈弓绘家的小巷。穿越巷子时,风祭警部频频歪着头。 「——可是,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如果这是起杀人事件的话,犯人要如何逃离这个被雪封锁起来的住家呢?要怎么做,才能不在雪的上面留下任何脚印呢?」 这正是最大的谜团,丽子也想不出个好答案。 另一方面,警部却又说道「啊啊,对了对了」,表现出一副好像已经找到新结论的样子。一待警部回到现场的客厅后,便提出了建议。 「再把第一发现者,中泽里奈找来问话吧。」 丽子不太清楚警部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既然松冈弓绘的死不能以单纯的事故了结,讯问就变成必要的程序了。 再度出现在丽子他们面前的中泽里奈,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再被找来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她,警部什么也没多做解释,就开始展开询问。 「听说你跟松冈弓绘小姐念同一所大学。你们是什么关系?社团朋友吗?」 「不,是打工的同事。我们在同一间咖啡厅打工,所以自然就熟识了。」 「原来如此。在你眼里看来,松冈弓绘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女性呢?」 「她是个活泼的人。个性开朗,而且运动全能,不管是谁都很喜欢她。」 中泽里奈如此吹捧着已逝的故人,不过很可惜,以丽子当警官的经验来说,无论是谁都很喜欢的人,这种人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虽然偶尔会有像风祭警部这种,误以为大家都喜欢自己的人出现就是了。(不,这种人根本就很少见吧!) 「话说回来,中泽小姐。」这位风祭警部面露亲昵的笑容这么搭话,便直截了当地丢出直逼核心的问题。「昨天晚上十点前后,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嘎?这是在调查不在场证明吗?」中泽里奈脸上浮现狼狈的神色。「松冈不是死于事故吗?」 「哎呀,你怎么会这么想?没有人说她的死是事故啊。」 当然有人说过,警部自己刚才应该就这么说过了才对。丽子叹了口气,并插嘴催促中泽里奈回答。 「这只是例行性的调查,现在还不知道松冈小姐是不是死于事故。」 仿佛接受了丽子的解释,中泽里奈总算开口。 「昨晚十点,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公寓的房间里,所以拿不出什么不在场证明。」 可是,她又接着对两位刑警诉说:「您该不会真的怀疑是我杀了松冈吧?那我反过来问您,如果我是犯人的话,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现场呢?那条巷子里确实留有我的脚印,不过那是我今天早上发现尸体时留下的。如果昨晚十点我在这个屋子里杀死松冈后逃走,这条巷子里却又没有留下另一道足迹,这不是很奇怪吗?」 没错,事情正如同她所解释的一样。接下来,警部会作何回应呢?可是警部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如此主张一般,立即展开反驳。 「昨晚十点杀害了松冈弓绘后,犯人未必就在当晚逃离了现场。犯人可能耐心等了一个晚上,到了早上的时候,才离开现场也说不定。又或者是佯装成第一发现者。」 「什么……」中泽里奈露出困惑的表情。「简单来说,刑警先生的想法是这样吧。那条巷子里的脚印中,前往玄关的『去程』脚印其实是昨晚留下的,只有从玄关回来的『回程』脚印是今早留下的。而我则是在坚称那是我今早往返时的脚印,您是这个意思吗?这怎么可能。这种方法,这种方法……」 不过她突然一脸认同地说:「原来如此,的确可行!可行可行!」 「可行对吧。」警部得意地点了点头。「岂止可行,就算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也不为过呢。所以说,能够杀害松冈弓绘的人就只有你了。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哎呀,不愧是刑警先生,真是深谋远虑啊,开什么玩笑啊——!」 中泽里奈终于忍不住爆出一长串吐槽。「什么耐心地和尸体一起在杀人现场度过一晚,世界上有哪个杀人犯会这么做啊!这也未免太不切实际了!」 中泽里奈会大发雷霆也不是没道理的。警部所说的做法,在理论上确实可行,但是在现实上太不切实际了,而且也和丽子自己的观察结果不符。丽子向警部强调这点。 「我曾经近距离观察过中泽小姐的脚印。什么其中一道是昨晚留下的,另一道是今早留下的,这种事情绝无可能。过了一晚的脚印,还是才刚印上去的脚印,两者一比对,马上就看得出差别。」 「喔、是吗?那、那就没办法了。」警部流露出内心的动摇,同时撤回自己的假设。「如果是这样的话,杀害松冈弓绘的到底会是谁呢?」 出乎意料地,回应风祭警部碎碎念的是中泽里奈。 「我知道有个男的可能有嫌疑。是在同一间咖啡厅打工,一个名叫大泽正树的男生。他最近被松冈甩了。」 听说这个名叫大泽正树的男性自尊心很强,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那种人。大泽正树可能恨不得想杀了松冈弓绘吧,中泽里奈悄声说道。 看来,她用「无论是谁都很喜欢」来形容松冈弓绘,只是出于对往生者的顾忌罢了。 4 从国分寺往国立市路上的某个十字路口。在牛排馆与寿司店争夺少数客人的街头一角,有间咖啡厅,名叫「日吉茶房」。宝生丽子与风祭警部一踏进店内,年轻女性立刻喊道「欢迎光临~~」迎接两人。 风祭警部环顾着空空荡荡的店内,和丽子一起坐进了最后方的座位。然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这种规矩,他啪一声地弹响指头,叫来身穿围裙的女服务生,连菜单也没看,劈头就说:「告诉我你们今天推荐什么咖啡。」 长发绑成马尾的娇小女服务生一瞬间「咿」地倒抽了口气。不过打量过警部的特殊打扮后,她马上换回若无其事的表情,「我推荐蓝山日吉特调~~」并且提出了这个有趣的建议。 然而就丽子所见,菜单上的咖啡,只有调和式与蓝山两种。她似乎看出警部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于是想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新发明。 「好。那就来这种咖啡两杯——不,是三杯。」 三杯?面对好奇地这么反问的女服务生,警部微笑着说: 「没错,是三杯。还有,帮我把大泽正树这个工读生叫来。我要点的就这些。」 「好的,蓝山日吉特调三杯跟大泽一人是吧。」 请稍等~~这么说完,绑着马尾的她便消失在厨房那头了。 「嗯,这家店比想像中要来得好呢,女服务生也很讨人喜欢。」 尽管受骗点了高价咖啡,警部却依然满心欢喜。等了一会儿,一位年轻男性从厨房里端着托盘和咖啡出现了。男性带着紧张的表情,来到丽子他们桌前。 「让两位久等了,这是调和……不,这是蓝山日吉特调。」 说穿了,就是普通的调和式咖啡吧,丽子一瞬间洞察了新菜单的真面目。这么说来,端着咖啡过来的他,就是另一个点购的品项,大泽正树。 丽子一边用指尖推了推装饰用眼镜,一边观察着他。 身高大概一七〇公分左右吧。肩膀宽阔,体格结实,给人像是运动员的坚韧印象。棱角分明、独具特征的脸让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意志。 「你就是大泽正树吧,很好。来,坐下来喝杯咖啡吧。这咖啡是为你而点的。话说回来,我想你应该也隐约察觉到我们是谁了吧——叮咚!正确答案!我是国立署的风祭,这位是我的部下宝生。关于被杀害的松冈弓绘小姐,我们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被、被杀害?」大泽正树的表情满是惊讶。「松冈过世的消息,我已经透过朋友的简讯得知了。可是她被杀害,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真的吗?」 「啊啊,这种可能性恐怕很高。」警部盯着坐在对面的大泽正树的脸,冷不防丢出了触及核心的问题。「听说你和松冈小姐在交往,直到最近才被她甩——不,是跟她分手了,没错吧?」 「是、是的,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刑警先生,您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不,怎么会。我看起来像是在怀疑你吗?」虚与委蛇地避开对方的问题后,警部又继续发问。「昨天晚上十点左右,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这、这是不在场证明的调查吧,您果然是在怀疑我。啊啊,可是,说到晚上十点,那时候我已经下班,一个人走在积雪的路上准备回家,所以无法提出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你跟松冈小姐当初是怎么开始交往的呢?」 「只是因为我们是在同一家店打工的同事,自然而然就熟起来了。不过,一开始是她先开口跟我搭讪的。」 「喔——你这是在炫耀吗?」警部忍着呵欠说。 「不是!这是事实,请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打岔。」大泽正树像是被激怒似地瘪着嘴巴,重新拉回正题,接着说:「我们大概从一年前开始交往,然后在上个月分手,所以交往还不满一年。是啊,我们是一对很普通的情侣。夏天会一起去海边玩水,冬天会去山上滑雪——」 「这么说起来,松冈小姐好像是位活泼的女性嘛。」 「是的,尤其冬季运动,她更是样样精通,她甚至热衷到自费买了全套的相关用品。眼看最喜欢的季节即将来临,却在这个时候遭到杀害,真是太可怜了。」 丽子边听他说,边回想着放在现场阁楼里的滑雪板和雪地滑板等用具。等到话题告一段落后,丽子开口问道。 「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最喜欢的季节来临前甩了你——不,你们两位为什么会分手呢?」 「没关系的,刑警小姐,您大可直问『她为什么甩了我』。」 「那我问了——她为什么甩了你呢?」风祭警部直截了当地问。 「听你这么一说,真叫人觉得火大!」尽管粗声粗气了起来,大泽正树还是老实回答了问题。「原因出在她那边。简单来说,就是她结识了新的男朋友,是个叫做高野道彦的家伙——啊啊,对了!」 大泽正树突然露出生气勃勃的表情,向两位刑警这么说明。 「两位刑警们可能认为,被甩掉的我为了泄愤,而杀了松冈也说不定,但我可没做出这种事情。真要说的话,高野道彦不是更可疑吗?高野这个男人游手好闲,能够满不在乎地脚踏多条船,听说他和女性之间的纠纷多到数都数不清,所以他跟松冈之间一定也有什么问题……」 丽子一边听着大泽正树的证词,一边把高野道彦的名字记在手册里。 高野道彦是跟松冈弓绘就读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住处是从日吉町十字路口继续前往国立市方向的路上的公寓。丽子和风祭警部一走出咖啡厅,便马上前往拜访新的嫌犯。 按下三楼一户公寓的门钤后,开门探出头来的是个身材修长的男性。 「褐发」、「耳环」,以及「晒黑的肌肤」。轻浮男子的三大要素齐备,打扮得活像个玩咖的这个男人——不,丽子很确信,这个人实际上一定玩得很凶——正是高野道彦。就像是在观察着玄关前的可疑物品一般,他的视线小心谨慎地投向两位刑警。 「我们是国立署的人。」这么说完,警部帅气地出示了识别证。 不过高野道彦却对警部丝毫不感兴趣,相反地,他冲着丽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感受到他那仿佛来回舔舐般的视线,丽子顿时觉得背上又刺又痒。 「——找我有何贵干?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啊。」 他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呢?警部对这位轻浮的大学生问道。 「你认识松冈弓绘小姐吧。没错,就是你女朋友。她过世了喔,好像是被杀害了。」 「…………」听了警部所说的话,就连玩咖男也不禁瞬间为之语塞。「被杀害了?被谁?」 「这个嘛,会是谁呢?」警部以意味深长的视线打量着嫌犯。 「啊,我吗?你说我吗,刑警先生?哈哈,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要杀死弓绘啊?我可是发自内心深爱着弓绘耶。你说是吧?刑警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轻浮男居然向丽子征求同意。 ——这我哪知道啊!丽子一边在心中暗自咒骂,一边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问道。 「听说你最近才刚和松冈弓绘小姐开始交往是吧?」 「嗯,是啊。我们在大学社团联谊时认识,然后就在一起了。不过最先开口搭讪的是她啦,嘿嘿。」 他百分之百是在炫耀,不过,现在也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事实了。 「昨晚十点左右,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十点左右吗?啊啊,那就没问题了。因为我昨晚跟小绫一起过夜。换句话说,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呢。」 「…………」为什么呢?在这男人提出完美不在场证明的瞬间,丽子觉得自己心中对他的不信任感攀升到了极限。「跟小绫一起过夜?你不是发自内心深爱着松冈弓绘小姐吗?」 丽子带着错愕的表情这么一问,高野道彦便不舒服似地扭动身体。 「不,那个,昨晚我的心属于弓绘,但身体却跟小绫在一起。欤,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刑警小姐。」 不要什么事都征求我的同意!再说,那个小绫是谁啊! 「那个小绫是谁呢?」 警部仿佛代为说出丽子的心声般问道。高野道彦以辩解的语气回答。 「那、那个,小绫是咖啡厅里的女孩。就是在弓绘打工的『日吉茶房』当女服务生,那个超可爱的马尾女孩——」 啊啊,是那个女孩啊!意外的发展,让丽子不禁蹙起眉头。 为了询问女服务生,丽子与风祭警部再度折返「日吉茶房」。顺带一提,很适合绑马尾的那个女孩名叫神崎绫香,昵称叫小绫。 丽子他们打开咖啡厅的门进入店内。在松懈状态下呆呆站着的大泽正树,似乎吓了一跳,「欢、欢迎光临!」他以僵硬的语气这么迎接两人。 风祭警部就座后,便马上弹响指头点餐。「蓝山日吉特调——」 「警部!」丽子打断了上司的话,然后为了避免无谓的支出,她亲自点餐。「请给我们三杯调和式咖啡。还有,可以帮我们叫神崎绫香小姐过来吗?」 请稍等一会儿,留下这句话后,大泽正树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退回厨房内。 过了几分钟,「让两位久等了~~」手持托盘的娇小女服务生,神崎绫香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出现在丽子他们桌边。她把三杯咖啡端上桌后,便立刻坐下问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嗯,其实我们想跟你确认一些事情。来,坐吧——啊啊,你已经坐下啦。那我就问了。昨晚十点左右,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这是不在场证明的调查吧。关于松冈弓绘去世的事情,刚才我听大泽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