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就想问问。艾鲁麦斯在行驶的时候也会无聊么。」被称为艾鲁麦斯的MOTORADO答道:「是呀。在这么平坦的地方以不变的速度行驶,感觉就像在工厂的传送带上只是轮胎在转一样。或者说像笼中的老鼠。」「这样啊……」「奇诺呢?像这样景色一成不变,不会烦么?」艾鲁麦斯问,奇诺回答:「烦不烦的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一边驾驶一边在考虑些东西。」「哎,考虑什么呀?说给我听听。」艾鲁麦斯恳求道。奇诺告诉他肯定没意思的,可艾鲁麦斯执意说无所谓并催促奇诺快说。「我刚才想的是,如果有刀从右边刺来,是先击打对方的手,把武器击落,然后用背跨把对方摔倒呢,还是反手把对方的手扣住,或后退一步踢开手腕,边躲开对方刺过来的身子边用胳膊肘击打的方法好呢?」「……」「就是这些。」「……真没劲。」「所以我早说了嘛。」MOTORADO行驶在草原上。「好无聊啊。」艾鲁麦斯嘀咕道。「第一百八十六……」奇诺说着说着闭了口,边驾驶边探起身来。艾鲁麦斯询问出了什么事。「吓我一跳……」「嗯?」在前方,在地平线下的绿色空间里,有很多的黑点。一开始,从奇诺和艾鲁麦斯的位置看来就像是聚集在一起的污点,随着距离的接近,黑点渐渐有了体积。很快,一切都清晰起来。大的是半球形的帐篷,好几座集中建在一起。周围细小的是成群的家畜还有在一旁的人们。艾鲁麦斯吹了声口哨:「嚯,真想不到啊。有人。有牛有马还有羊。连房子都有。」「不是个国家。是游牧民吗……」「还有人生活在这里。厉害。」奇诺把艾鲁麦斯的速度略微减了减。有人骑马向奇诺他们奔过来。这是个壮年的男人,身上穿着制作独特的衣束。「你怎么想的?奇诺。」艾鲁麦斯问。「如果不欢迎我们就绕道。先谈谈看。」奇诺停住艾鲁麦斯。男人驱马过来了,赤手空拳。他笑着说:「你好,旅行者。我们是居住在草原上的部族。」奇诺回过礼后,男人询问奇诺的去向。「西边的一个国家。我无意打扰你们的生活。我马上就会过去的。」男人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啊,我们也不希望您这么做。欢迎难得一见的旅行者是我们代代的传统。您可以和我们分享同样的食物,睡在有屋顶的床上。请您一定作我们的客人吧。我是替族长来传达这些的。」「原来是这样……」奇诺低声说着,询问艾鲁麦斯应该怎么办。「只要奇诺点头我怎么都行。」考虑片刻后,奇诺对男人说:「我明白了。那就恕我讨饶了。」男人显得很高兴:「那我先去传话了!」说完就驱马奔向村落。奇诺发动起艾鲁麦斯,慢慢地驶过去。村落里建着二十几座大号的半球形可移动式帐篷,盖着厚厚的帆布。在中间有个最大的帐篷。村落的附近有数不尽的牛羊在悠闲地吃着草。骑马的男人们在赶着牲畜。已有二十几个人在这里等候奇诺和艾鲁麦斯。他们的岁数不一,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有中年妇女。人群的一多半都叼着烟斗,吐着烟圈。奇诺来到人们跟前,关掉艾鲁麦斯的引擎下来,摘掉了帽子和风镜。「大家好,我叫奇诺。这是我的搭档艾鲁麦斯。」「你们好啊。」人群中最年长的一个男人开了口,嘴里同样叼着烟斗。「奇诺,艾鲁麦斯。欢迎你们。我是这里的族长。对于我们这些经常搬家的人们而言,能遇到远方的来客真是难得呀。请一定在这里好好歇歇脚。」奇诺谢过后,在一位和蔼的中年妇女的带领下去帐篷。一路上不时的有孩子怯生生的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帐篷宽敞得足够睡得下好几个人,中间立着木柱,屋顶由呈放射状的木质骨架支撑。脚下铺的是柔软的绒毯。为了方便艾鲁麦斯的出入,门口特意被加宽了。奇诺得知这个帐篷平时是这个女人一家的住处,现在暂时作为招待客人专用的事后,再次谢过。女人走后,奇诺脱了外套。里面穿的是黑色的夹克,腰间系着皮带。皮带上带着几个储物袋。右腿上挂着一支转轮式手持型PATHADA(注:枪械,这里指手枪)。后腰上别着另一支点22口径自动式的。奇诺称前者为[加农],后者为[森中人]。把[森中人]从枪套里取出来后,奇诺一头扎到床上。「好舒服呀。」艾鲁麦斯也不由得嘀咕起来:「是呀。这个帐篷也设计得冬暖夏凉。拉开拉链,很快就可以进行组装和拆除。」「为了找牧草,他们一年要移动好几次呀。我们和他们能相遇真是奇迹般的几率呢。他们一生都在草原上与自然和大地共处。也没有高耸的城墙围困……」奇诺颇有感慨地说,艾鲁麦斯立刻揶揄道:「羡慕啦?求求看说不定会让你入伙呢。」奇诺撑起身来:「呵,谢了。这里不太适合我。」「那哪里适合你呀?」艾鲁麦斯追问,奇诺回答:「也许我也在寻找吧。」傍晚,奇诺被邀请去吃晚饭。留下艾鲁麦斯在帐篷里,奇诺在族长的帐篷前被介绍给大家。村落里共有五十来人。其中十二岁以下的有十个左右。而后,在族长的帐篷里开始进餐。摆在餐桌上的食物以乳制品为主,简单且清淡。有人问奇诺合不合口味,奇诺坦率地说十分可口。但人们没完没了地抽烟斗,帐篷里乌烟瘴气的。熏得奇诺眼痛,就告了假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就在奇诺站在帐篷外看着晚霞的时候,「喂。」突然有人从旁边打招呼过来。奇诺一惊,立刻朝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借着火红的天空,眼前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虽五官分明,但似乎也因此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奇诺注视着男人,脸色略微变了变。男人虽然穿着与其他人一样,但双眸却是与众不同的灰色。肌肤的颜色也与别人有很大区别,个子更是高大许多。男人没有理会奇诺诧异的神色,只是用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你,就是今天来的旅行者?」询问的语调里没有丝毫的起伏。「是。」奇诺点头。「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男人。其实你不是,对吧。」「……有什么关系吗?」奇诺反问。「没什么。」男人的表情不变地看了奇诺一会儿后,没有进帐篷就走开了。次日。奇诺还是一成不变地在黎明时起了床。天气很好。走出帐篷,人们已经起来开始了一天的活动。女人挤羊奶,年轻人照料马匹,孩子们则一起帮忙生所有人共同使用的火。时不时有为了借火,手里拿着烟斗的大人凑过去。有路过的女人搭话过来说干嘛不再睡会儿,奇诺就回答是习惯。女人笑了:「这可真是个好习惯呀。」奇诺在帐篷里做了[加农]和[森中人]的拔枪练习。做了简单的调试后,收回到枪套里。工作告一段落的人们三三两两地集中在一起,把像面包一样的食物抹上融化的奶酪做早餐。奇诺品尝后赞口不绝,并拿出自己的粘土疙瘩一样的随身干粮与众人分享。大伙表情复杂地尝了一点。饭后,男人们骑马去放牧。留下女人们收拾碗筷,缝补衣物和帐篷,照看孩子们。她们偶尔会停下手里的活儿,在蓝天下拿出烟斗,抽上几口。奇诺在检查艾鲁麦斯的时候,注意到孩子们正离得远远地朝这边看。「大家要是想看就靠近些吧。这家伙不会咬人的。」奇诺刚说完,艾鲁麦斯就沉不住气了:「真不象话!……不过说得倒也没错。」孩子们战战兢兢地靠过来。年纪小点的晃晃悠悠刚刚会走路,大点的不过十一,二岁。他们稀罕地看着艾鲁麦斯,觉得有趣了就上手来摸。「哇!硬的。」「真了不起,是铁马。」「他叫艾鲁麦斯。」奇诺说完,孩子们就吵吵着:「好怪的名字!」「嘿!」「真怪!」「哎鲁麦斯?」一个孩子问道。艾鲁麦斯赶紧订正:「不对不对。艾鲁麦斯。不是『哎』,是『艾』。……叫我『哎鲁麦斯』怎么老觉得那么别扭呢。」「哎鲁麦斯!」「是『艾』啦!『艾——鲁——麦——斯』!」抛开天真的孩子们和有些气恼的艾鲁麦斯在一边,奇诺注意到他们中有几个人叼着小号的烟斗。再仔细看看,并没有放烟草。「那烟斗是你们用的?」奇诺问看起来最年长的男孩子。他把自己的烟斗掏出来给奇诺看:「不是。只不过拿着而已。只有大人们才能吸。大人们为了生计而工作,听说那是给他们的奖励,说明他们已经独立了。只有被认可为大人后才能吸的。」「那你呢?」奇诺问。「还在练习……」男孩子小声回答,然后很快从身后拿出镰刀来,「不,不过!我割草可是所有人当中最棒的。帮妈妈干活也是最好的。」「割草可是女人的工作哟。不会骑马的男人可不帅气。」「……」男孩子沉默了,一个女孩子对奇诺说:「我呀,要给他生孩子。他就是我的丈夫。」「哎……都已经定下来啦。」「嗯。从出生那时起就定了。所以他要有点男人样,现在这样可不行。」女孩子用力点着头,高兴地说。「哼,男人婆。」男孩子心有不甘地说,女孩子没有理他:「他呀,因为我骑马比他好,不甘心。」奇诺苦笑道:「这样的话,那就等你们住到一起时把工作调换过来好啦。」女孩子恍然大悟:「对呀。就照旅行者说的办。我来骑马。」「不好。那我多没面子呀。」「得啦!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跟老爸说。」「我都说了不行啦。」「定啦定啦!」奇诺目送嬉笑打闹的二人远去。回过头来,见艾鲁麦斯还在跟围在一起的孩子们说:「所以我说啦,不是『哎』,是『艾』!」中午的时候男人们回来了。饭后,所有人都午睡。后来,奇诺受邀骑马。由部族的男人来负责指导从没有骑过马的奇诺。虽然一开始奇诺只能缓缓地走,习惯以后就跑得很快了。大人们注视着奇诺优雅地使着缰绳,不住地啧啧赞叹。族长叼着烟斗喷着烟,简短地说了一句:「定了。」周围的大人们静静地点着头。一双灰色的眼睛在稍离开一些的地方从马上注视着这一切。照旧是烟雾缭绕的晚餐后。奇诺在自己的帐篷前坐在由支架支起的艾鲁麦斯身上,仰望天空。西面的地平线上翻滚着云雾,晚霞被染得一片漆黑。「对了,后来他们会叫了么?艾鲁麦斯。」「没辙了……。在那些孩子的记忆里,奇诺是开『哎鲁麦斯』来的。」奇诺笑出声来:「……等明天一出发,也就没有再订正的意义了。」艾鲁麦斯无奈地叹口气,接着说:「奇诺,明天可是坏天气哟。」「是么……但已经过了三天了。」「……明白了。」艾鲁麦斯说完,就在奇诺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喂,」「哇!」灰眼睛的男人冷不丁从背后搭话过来,吓得艾鲁麦斯惊叫起来。奇诺眯缝着眼睛回头盯着男人。男人走近了几步,站在奇诺和艾鲁麦斯旁边低头看着他们,问道:「你的故乡是?」奇诺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摇摇头。男人又问:「想过在哪里定居吗?」奇诺不紧不慢地答道:「还没有……先旅行一阵子再看。」男人微微点了几下头,依然语气平板地说:「原来如此。你能够忍受自由所带来的不自由,了不起。」「……」「怎么了?」见奇诺默默盯着自己,男人问。「……抱歉,你以前旅行过么?」「没有。」男人立刻回答。「这是谎话,对吧。」「没错,是谎话。」男人又立刻回答。奇诺像是确认似的一字一顿地询问:「你,不是这里的人对吗?」「……那又怎样?」男人说完,转身走了。奇诺的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艾鲁麦斯问:「这家伙鼻子够灵的,到底什么来头?」奇诺直白地回答:「不知道……」次日,也就是奇诺和这个部族相遇第三天的早晨。天空被厚重的云层覆盖,太阳虽升起老高,但天色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明亮起来。饭后,奇诺向族长表明了今天就要动身的意向。族长颇感意外,连忙询问奇诺是不是什么地方不满意。「不是。只是我在一个国家只呆三天……承蒙关照了。」族长愣了愣神,赶紧对奇诺说:「其实,今晚要举行一度的晚宴,同时也是为了欢迎你的到来。本预备要宰一头牛大家一同享用,所有人都盼着今晚的庆祝呢。况且今天天气也不好,能否请你就再留一晚呢?」「……。谢谢您的好意,可……」看到奇诺发愁的样子,让出帐篷给奇诺的女人说:「族长。准备不会花费很久的。那就在过午的时候举行如何?这样一来,奇诺先生也不会为难。」「对呀,那这样可以吗?」族长问。奇诺点点头。族长欣喜地下指示向所有人传达这件事。「——基于以上原因,今天吃了饭再出发。」奇诺边装行李边对艾鲁麦斯说。「明白。好好吃吧。」奇诺把做好出发准备的艾鲁麦斯留在帐篷里,穿着夹克前往族长的帐篷。天空依然像扣着个锅盖似的,光线暗淡。「好啦……这么呆着可真没劲呀。」奇诺刚出去,艾鲁麦斯就在帐篷里开始了自言自语。这时,帐篷入口对面的帆布被无声地掀开了,闪进来一个人影。「是谁?找奇诺可不在哟。」「是嘛。」有人回答,说着靠近了过来。「原来是灰眼睛的大叔啊……」艾鲁麦斯多少有些紧张地说。男人握住艾鲁麦斯的扶手,向前推并松开了支架。「我们走吧。」「去哪里?」艾鲁麦斯问,男人回答:「非让我说的话,去地狱。」族长的帐篷里并排放着好几张桌子,坐了三十来个人。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烟斗不离手,搞得帐篷里烟雾缭绕。中央的桌子上放的是烤得香喷喷的大块牛肉。奇诺被让到靠近中央的座位上,宴会随后开始了。有人用大号的菜刀将牛肉劈开,并将干蒜末洒在调好味的肉排上。